这个时候,有人走了进来,是一直跟在公子身边的那个女孩。她凑到公子的耳朵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人离开了。
在一个隐蔽的巷子里,两人走进了里面的一个院落里。那里正有一个人在焦急的等待着,看见他们进来,那个人慌忙迎了上来。
月光落下来,照在那个人的脸上——她是杨艺。
6
南城红河,黄昏。凉风习习,周边到处是散步的人群,还有一些老人在练太极拳。付玉书和白若沿着河岸慢慢向前走着。
白若已经彻底好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她用一条白色的丝带把长发束在一起,让付玉书想起以前看的一部爱情剧里的女主角。那个时候付玉书上高一,那部名为《将爱情进行到底》的深深吸引着他的追捧。尤其是片中徐静蕾扮演的女主角文慧,让付玉书心里有了一个无限的遐想。他总是梦见自己在走进大学的某一天,在教室的走廊或者学校的操场遇见一个像文慧一样的姑娘。
后来,那部电视渐渐被更多的爱情片替代,成为了过去。付玉书也渐渐收起了遐想,在他踏入南城大学的第一天,他曾经想起年少的懵懂,他也曾试着在熙攘的人群中寻找曾经的梦中女孩,可惜并没有找到。直到他在班里遇见白若。
白若的美源自于她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那种冷漠与温柔结合的气质就像一块磁石,深深吸引住了付玉书。
爱一个人,有时候来得措手不及,即使你曾经想过一千遍可能发生的场景,但是它偏偏是第一千零一种。
付玉书告诉白若明天要去墨寨,他希望白若能和她一起去。当然如果白若不愿意的话,他也不会勉强。
白若没有拒绝,这和付玉书想的一样。这件事情似乎和白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最开始发现梅花社隐藏在舞蹈室里的密室,到后来发现周远以及前几天病情的蔓延。所以白若一定要想搞清楚,这一系列的诡异事件的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
“我们去墨寨的事情,你不要告诉杨艺。”犹豫再三,付玉书说了出来。
“为什么?陆明浩也是被小A杀害的呀!我们应该带上杨艺一起去。”白若不明白的问道。
“千万不能告诉她。这个是我舅舅交代的,他自然有他的理由吧!”无奈之下,付玉书只得搬出了舅舅做救兵。
“好吧!”白若点了点头。
夕阳已经落下山头,夜色斐然。付玉书和白若来到了红河的尽头,这里是一片浓密的树林,不时可以看见有约会的情侣抱在一起喃喃自语,或者卿卿我我。看到这样的场景,白若有些脸红,她低头说,“我们、我们去其他地方吧!”
付玉书抿了抿嘴唇,一把抓住了白若的手,他舒了一口气说话了,“白若,我、我喜欢你。”
似乎有十秒的时间,世界仿佛静止。付玉书定定地看着白若,这样的场景他曾经构思设计过无数次。也曾想营造一个浪漫温馨的画面,也曾想找一个适当的时机,也曾想设置一个适合的巧合,可是连付玉书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用了最简单最老土的方法向白若表白。
白若一直低着头,她能感觉到付玉书的手在颤抖。
“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了你。我不知道后来发生的这一切,对于我们来说算不算是风雨同舟。但是它更坚定了我喜欢你的决心。白若,你是一个心思敏感如瓷器般的女孩,我问过莫医生,他说对你催眠的时候感觉到你内心曾经受到过伤害。白若,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把那些伤痕一一抚平。”付玉书说着慢慢把手放到了白若的脸上。
微弱的光线下,付玉书看见白若的眼里含满了晶莹的泪水,那些泪水如珍珠般闪耀在眼前。付玉书轻轻的帮她擦拭掉,然后把嘴唇凑了过去。温和的吻,在发生的一刻,付玉书感觉到几滴液体落在他的脸上,然后滑到嘴里,咸咸的,他深深的抱住了白若。
以前付玉书曾经听人说过,女孩第一次接吻会流下眼泪。因为那是女孩第一次迎接她生命中的男生,所以那些眼泪极其珍贵,被人称为钻石眼泪。白若的眼泪似乎证明了这一点,可是付玉书更愿意认为那些眼泪不是因为女孩要迎接她生命中的男生,而是女孩对爱情的珍贵,那些钻石眼泪,更应该称为爱情眼泪。
月光如水,白若靠在付玉书的怀里,静静地聆听着他的心跳。这样的时刻真的很美好,只是白若害怕这样的美好只是一瞬间,因为快乐与伤害总是并存。这样的道理每个人都懂,但是他们还是愿意去做,即使快乐只有一秒,他们也觉得无怨无悔。
白若讲起了她的童年,讲起了她曾经如何被人排斥,如何受人欺负。她的难过与委屈像潮水一样汹涌而现,她隐藏了太久,那些秘密就像一些死咒一样让她夜夜煎熬。现在她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讲出来,让它们宣泄无阻。
付玉书静静地听着,此刻他更愿意做一个倾听者。他愿意用自己博大的胸怀容纳白若所有的悲伤,他在心里悄悄对自己说,一定要保护这个女孩,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不知道为什么,付玉书忽然想起了舅舅高成的爱情。
两年前那个轰动南城的死神案子,让舅舅失去了爱情。自从那件事情过后,高成便不再谈论感情。也许是因为承受了太多的伤,所以不愿意再去尝试。曾经有一次,付玉书和高成在一起喝酒,那一次高成喝多了,说了一些话,让付玉书很难过,他现在还记得那些话,那些话也许是高成对感情的感悟,或者是对爱人的追悼。
“每个人都会经历属于自己的感情。这个世界很残酷,它教会你爱人,同样要教会你恨人。你只要记住,你的生命中总会遇见这样一个人,她教会你如何爱一个人,如何把心掏给一个人,如何把美好的画面当成经久不去的誓言守侯,同样她也会教给你爱一个人有多爱便会有多痛。她会在你最难过的时候离开你,让你守着你们曾经的回忆痛不欲生。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坚强,否则你便无法遇到下一个人。下一个人教会你如何被一个人爱,在她爱你的时候,你会记得曾经受过的伤害,于是你便会更加小心翼翼。这样的人总是值得和你相伴一生的,因为她爱你,你同样呵护着她。”
高成的话有些绕口,甚至有些句子理不明白。不过付玉书知道那些话的意思,那里面是高成曾经的妻子李月月和后来深爱的人陈若谷。
夜色深沉,照亮有心事的人。
7
他的故事从一千年前开始。
他们的族落名叫异族,是一个厉行悬棺、祭天坛的独立民族。他们隐藏在西南深山中,不与外人接触。即使曾经声名显赫的大汉王朝来与他们协商封侯赐地,他们都婉言拒绝。他们有着独特的语言和服饰,同样他们的血型也与外人不同。
他们处在的地方曾经是盘古开天的起点,那里拥有无数未知的宝藏。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他们一直坚持这种力量是神赐予他们的,他们的职责是保护那些隐藏在族寨深山里的宝藏与秘密。
直到有一天,一个落难的外地男子无意中闯入他们的族寨。好心的族民阿林妹收留了那个男子,并且瞒着族长把他带到了自己家里。那个外地人在阿林妹的精心照顾下,身体很快恢复过来。
在几天的接触里,那个外地人深深爱上了阿林妹,他甚至发誓要娶阿林妹为妻。当然阿林妹明白在异族的寨子里有着特定的规矩,异族的族民不可能和外界人结合,本身她收留外地人便是一个错误,怎么可能再犯更大的错误呢?
可是那个男子很坚决,他甚至偷偷跑到族长家里请求族长成全。结果可想而知,整个异族被惊动了。阿林妹被族人绑到一起要执行族法,那个男子似乎终于明白自己的莽撞伤害了阿林妹,于是他疯了一样冲过去救阿林妹。
最终,阿林妹被废掉了一只胳膊。族长也做了最大的让步,他把阿林妹赶出了异族。那个男子带着阿林妹离开了。
故事似乎很圆满,可是男子没有想到,当他把阿林妹带到自己家里的时候,遭到了全村人的反对。他们坚决不同意男子和一个残废的女人结婚,更何况这个女人看起来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他们甚至怀疑阿林妹是妖怪。
男子不管别人如何坚决,他固执的和阿林妹住到了一起。并且两人在一年后生下了一个可爱的男孩。那个男孩降生的那天,整个村子雷电轰鸣,大雨倾盆。不知道是谁提出了躯赶邪魔的建议,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疯了一样把他们围住,要他们杀掉刚出生的孩子。在村民的围攻下,男子和阿林妹双双死去,他们的死换来了孩子的平安。为了能让他们的孩子健康成长,他们选择了死亡。
这个故事属于他,苏念香。那个男子是他的父亲,阿林妹是他的母亲。当公子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苏念香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他不知道是因为知道了真相的缘故,还是因为那些村民们的冷漠与残酷。
“这个故事属于你,同样属于我。我同样来自异族,我们身上流的血都属于稀有血型。对于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族人的人,伤害过你父母的人,你不应该再留恋。”公子说道。
“不,我去青山镇不是留恋那里的村民。我留恋的是我的爱人,我的云香。她同样是被那些人逼迫的,我要带她离开,我要带她离开。”苏念香突然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两只眼睛通红,像一只暴躁的狮子。旁边的陈可夫拉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突然,公子把一根针管扎进了他的身体里,那是一支安定药剂。苏念香的身体软了下来,然后倒在了座位上。
“他怎么有这么大力气?”陈可夫感觉自己似乎被一块大石重重压了一下一样,气都差点喘不过来。
“他属于神,他的身体里隐藏着一个秘密。等到这个秘密浮出水面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震惊。”公子微笑着说道。
“你们真的是异族?”陈可夫小心翼翼的问了另一个问题。
“呵呵,这个问题我不需要回答你。你只要记住,我会让你拥有你想拥有的一切。”公子没有理他,冷声说道。车子拐下柏油路,向旁边的山路驶去。陈可夫转过头望了望窗外,旁边的路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大字,青山镇。
看来应该做个决定了。陈可夫心里暗然说道。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了下来。公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广口瓶,在苏念香的鼻子面前顿了顿,本来晕沉的苏念香立刻苏醒过来。走下车,陈可夫看见前面走过来两个人。他们穿着迷彩服,就像一些外国的武装分子一样,凶狠狠的走了过来。
让陈可夫没想到的是,那两个人走到公子面前恭敬说道,“我们来迟了。”
“不迟,现在刚刚好,我们进去吧!”公子微微一笑,转头看了看刚刚醒过来的苏念香。
苏念香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青山镇,记忆一点一点从他的心底蔓延上来。他曾经以为这样的回归也许需要很多年,也许根本就没有可能再回来,但是现在他回来了。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想念的人是否依旧美丽如常,她的笑容是否依然灿烂如花,声音是否依然银铃般响亮。可是,所有的想象还没有完毕,他便听到了云香的真实情况。
那两个来接公子的人已经把关于云香的所有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他听到了云香的整个人生、他带给云香的整个命运。
他站在那里,愤怒像火一般燃烧着。他一想到云香为自己受的苦,心里便像有一条蛇在涌动。这种感觉让他想起小时侯所受的屈辱与痛苦。他感觉自己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呼喊,那个声音驱使着他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他疯了一样大声叫起来。
“你干什么?吓死了我了。妈的。”旁边身着迷彩的男人瞪了他一眼,啜口骂道。
他像是被人惹毛的狮子一样,一把揪住那个男人,然后单手举到了天上。这样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另一个身穿迷彩的男人喊了起来,“快、快放下钉子。”
除了公子,他仍然淡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象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电影画面一般,更好的解释是,他早已经知晓这一切。
苏念香把钉子扔了出去,像抛一个皮球一样,轻而易举。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他们甚至有些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个精神紊乱的男人。就连陈可夫也不知道苏念香的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如果恨,那么就把那些恨表达出来吧!我们现在去找夺走你爱人的人,他叫黑虎,现在他的命运交给你处理。”公子走到苏念香面前,轻轻说道。
苏念香像是一只被人驯服的野兽,眼睛里闪出了可怕的目光,那是凶光。让人寒噤,害怕,却又无法逃避。
8
周远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春秋时代,晋献公要出兵攻打虢国,首先必须经过虞国,但是他担心虞国不肯答应借路。这时,晋国大臣荀息对献公说:“您如果肯将垂棘所产的名贵玉石与屈产所出的良马奉送给虞国的国君,然后再向他借路,我想他是会答应的。”
晋献公有些犹豫地说:“垂棘玉石是我祖传的宝贝,屈产宝马是我心爱的坐骑啊。如果虞国国君收下了我的这两件珍贵礼物,却仍然不肯借路给我,那怎么办?”
荀息于是对献公分析道:“虞国的国君如果不肯借路,他定然不敢随便收下我们的礼物;如果他收下了玉石和宝马,就一定会借路给我们。至于这两件宝贝,您有些舍不得,这也不要紧,只不过是暂时寄存在那里罢了,迟早还是要归还给您的。打个比方,我们将垂棘玉石放在虞国,就好比从内室移到了外室;而将屈产宝马放到虞国,也就好比是从内马圈牵到了外马圈一样。到时候,您如果要把这两件宝贝取回来,那还不容易吗?”
一番话说得晋献公如释重负,于是决定按荀息的计谋行事。
虞国的国君见到这两件稀世宝物后,有些动心,打算给晋国借路。这时,虞国大夫宫之奇出面劝阻说:“国君可不能这样做呀!虢国是我们的邻邦,他们与我国恰似一种唇齿相依的亲密关系,如果嘴唇没有了,牙齿是会挨冻的呀!长期以来,我们两国在危难之际互相救助,这并不是什么互施思德,而完全是战略上的互相需要啊。而今,您同意给晋国借路,让其攻打虢国。如果晋国在今天消灭了虢国,我们虞国在明天就会被晋国吃掉,这该是多么危险的事啊。”
可是,虞国国君一心贪恋晋国的宝玉和良马,听不进宫之奇的劝阻,给晋国军队让出了一条攻打虢国的必经之路。
晋国凭借自己的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很快就消灭了弱小的虢国。在班师回朝之际,又顺便剿灭了毫无准备的虞国。为此,荀息专门去虞国找回宝玉和良马,当面归还给晋献公。
晋献公望着失而复得的宝物,十分得意地说:“宝玉还是我原来的那一块,没有变样;只是这马又多长了一颗牙齿,比去年大一岁了。”
这个故事名叫唇亡齿寒,是阿骨爷在墨寨神堂讲给周远的。他告诉周远,无论任何时候都要记得别让自己落入别人的圈套中。即使有一天的你的处境如同故事里的虞国,你依然要记得坚强,只有坚强才能重新扬起胜利的旗帜。
现在周远带着云香还有环儿走在一片浓密的树林中,他们已经走了两天两夜。环儿已经没有力气问爸爸在哪里?云香也不再问他关于哪个神医的方法。因为他们正在接受意志和精神的最后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