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你会催眠吗?”付玉书呆住了。
“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催眠了,是医用催眠。简单的说,就是通过仪器在她半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让她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这也是我们检查一个人梦游的一种方法。”莫医生笑了笑说道。
“我梦游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白若呆住了,她转过头看着付玉书。
“先听医生的话,回头我跟你解释,好吗?”付玉书顿了顿,说道。
“小姑娘,放心吧!没什么事情的,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莫医生笑了笑,站了起来。
白若努了努嘴,看着付玉书坚定的表情,她没有再说话。躺在病床上,一切准备就绪。她忽然有种莫名的压抑,她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难道自己真的梦游?
“催眠开始之前,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莫医生忽然说话了。
白若点了点头。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莫医生问道。
白若顿住了,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她想起了周远,那是鬼魂吗?还有刚才看见的那个死人,陆明浩,王雨菲,这些曾经在她视线里出现过的死人。可是,真的有鬼吗?她不知道。
“开始了。”没有等她回答,莫医生便开始了催眠。
闭上眼睛的时候,白若忽然想起一句话——鬼,在我们心里。
8
付玉书没想到对于白若的催眠,会发现她内心隐藏多年的秘密。
莫医生仔细提问着每个问题,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白若含糊不清的回答,正一点一点把白若内心的世界敞开。
父母的离异,内心的孤独,如同一副展开的画卷,把白若的童年展现出来。
付玉书没想到,白若眼里的忧伤背后竟然有着如此深厚的绵延。那些深埋心底的东西像一层层厚厚的茧,让白若把秘密一层层覆盖。
现在,白若迷迷糊糊的呓语,正是一个真实的白若——没有忧伤、没有难过、没有负担,她的脸上甚至带着轻和的笑容。
“你是怎么去舞蹈室的?”莫医生开始提问重点问题。
“我看到了他,想要把徽章还给他。可是,却没找到他。原来镜子的后面还有一个房间。”白若回答道。
“那、你同学是你杀的吗?”
“不是,我没杀她。我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白若摇着头,眼睛依然闭着。
“你后来有去过舞蹈室吗?”
“没有……有,我也不清楚。我好象看见自己进去过,对,我跟着杨艺去的。她站在白桦林,后来,后来我看见一个牌子——摄魂、是摄魂。”白若的话有些中断,似乎很难回答。
叮,莫医生见此情况,关掉了仪器。白若最后的回答,让付玉书更加疑惑。
摄魂,是什么意思?
莫医生坐到桌子前,看着手里的检查结果,说话了,“根据你提的情况,白若第二次去暗室,很有可能是受了别人暗示。”
“什么意思?”付玉书有些不明白。
“和催眠一样,心理学上称为心理暗示。就是说,当一个人受到别人提示,或者事物提示后,会产生一些幻觉,甚至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行为举止。国外很多催眠大师就是利用这一点,可以做到人体悬空什么的。当然,包括我们中国流传的摄魂术。”
“摄魂术?你是说白若她中了摄魂术?”付玉书愣住了。
“有这种可能。不过,摄魂术也是催眠的一种分歧。根据对白若的检查和催眠,我觉得她不像是杀人凶手。这一点,还需要警察勘察。当然,白若心里有许多阴影。至于这些阴影会不会影响支配她做出一些事情,就不得而知了。”莫医生说着,在检查结果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走出明安精神医院,付玉书一直没有说话。他拉着白若来到了红河边。
时间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辉洒落在河面上,泛起粼粼金光。
“你怎么不问结果?”付玉书望着河面,说话了。
“我相信,自己一定会没事的。”白若笑了笑,抚了抚额前的头发。
“不,有事,你有太多心事。”付玉书转过了身,他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女孩。河风吹着她的长发,夕阳将一缕金黄镶嵌在她的侧面,是一幅华丽的图案。
白若转过头,她无法别人透视自己心底的秘密。河面上有渔船亮起了渔灯,在孤独的河面上显得温暖安和。
“虽然莫医生不能完全证明你没有杀害王雨菲,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是杀人凶手。”付玉书镇定的说道。
“谢谢,谢谢你。”白若抿了抿嘴唇,她不知道除了感谢,还能说什么。
“白若,可以把你那些伤痕累累的过去摊给我一半吗?我不想你一个人独自承受,那样,我真的会崩溃的。白若……”付玉书说着,眼泪流了出来,风一吹,凉到心底。
白若低下了头,眼泪顺着脸颊潸然而落。
等一个人的时间太久,便会忘记一些东西。白若听见自己爱情坟墓里,有一些东西破土而出。
那个黄昏,那首歌曲,那个玩笑,那个男孩,那个赌咒,所有掩埋在坟墓地下的东西,似乎在这一刻悄然复苏。
他们已经沉睡太久,他们终于等到春天的到来。
白若低低的抽泣着,是感动,是难过,还是哀伤,她不知道。
一双温暖的手抱住了她,然后帮她擦掉苦涩的眼泪。
“我会一直陪你,一直陪你。”付玉书轻轻呢喃着,他的嘴唇滑过白若哭泣的脸颊,那些悲伤仿佛都被爱情的吻个个击碎。
红河,这个被南城称为爱情盛产地的地方,又一次见证了爱情的盛开。白若忘情的抱着付玉书,她感觉二十年来所有的痛苦与悲伤,在那一刹那全部融成了甜蜜。
睁开眼的时候,她想起了杨艺,昨天自己是跟着杨艺来到这里。后来,杨艺去了白桦林,然后,顿时,白若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她一下抓住了付玉书,急急地把昨天的事情讲了出来。
夜色阑珊,杨艺坐了起来。
她呆望着对面熟睡的白若,忽然有一种愧疚感。这个宿舍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想起其他宿舍的舍友都是和睦开心的样子。杨艺除了羡慕,更多的是难过。
如果不是陆明浩,自己宿舍一定也和其他宿舍一样。
滴,床头的表响了一下,是零点报时。杨艺回过神,她拿起床边的一个塑料袋子,站起来走出了宿舍。
门被关上了,躺在床上的白若立刻坐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玉书,她出去了。”
“好,你跟着她出来。我在女生宿舍楼旁边等你。”里面传来付玉书的声音。走下楼,白若看见付玉书躲在旁边的广告栏边。
“她向后操场走去了。走,我们跟过去。”付玉书拉着她,向前走去。
夜色深沉的后操场,没有了白天的喧哗。杨艺走得很快,根本没有注意后面跟着的两个人。白若看着杨艺轻车熟路的推开一道栅栏,然后走向了操场后面的甬道里。付玉书的脸色也有些阴沉,那条甬道,正是两年前发现周远尸体的地方。现在,杨艺去哪做什么?
没有多想,付玉书拉着白若走了过去。
9
甬道两边的树木很高,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狰狞森然。两人跟着杨艺来到了一条隐秘的小巷,黑漆漆的小巷口,如同一张隐藏着未知罪恶的大口,挑衅的盯着过来的每个人。
白若心里很忐忑,虽然身边有付玉书的陪同,但她还是有些害怕。杨艺每天晚上都出去,难道真的是去见陆明浩。
白若又想起了那天晚上杨艺说的话,我见到了明浩,他还送了我朵梅花。
走到小巷的尽头,杨艺竟然不见了。
小巷的尽头是一堵废墙,后面是政府正在拆迁的老城街。
“明浩,我来了。”正在疑惑不解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正是杨艺的声音。白若这才发现,在小巷的旁边,竟然有一间小屋。
这个时候,小屋的灯亮了起来。
白若看见屋内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杨艺,另一个似乎是个男孩。
想起刚才杨艺的话,白若不禁吸了口气,难道,那会是陆明浩?
付玉书似乎也是迷惑不解,他拉着白若慢慢走近了那个小屋。
小屋是以前的石砌屋,窗户有一条细缝,付玉书借着那条缝隙往里面望去。
小屋内,那个男孩背对着窗户,杨艺正拿着什么东西往他身上抹。气味从屋子内窜出来,有些刺鼻,似乎是浸泡尸体的福尔马林。
正当付玉书狐疑不定的时候,那个男孩突然身体往后仰了一下,杨艺慌忙拉着了他。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付玉书还是看见男孩的半边变形的脸,那正是从实验楼跳下来摔死的陆明浩。
“啊!”白若惊声叫了起来,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谁?”杨艺听见了外面的响声,警惕的站了起来。付玉书看了看白若,然后推开了小屋的门。小屋里,福尔马林的气味很重,更多的是杨艺对陆明浩爱的气味。
杨艺对于付玉书和白若的到来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她只是拿着浸过福尔马林的干布,擦拭着陆明浩身上有些腐烂的地方。
“为什么要偷尸体?”付玉书问道。
杨艺没有说话。
“你这是犯罪,知道吗?”
“杨艺,陆明浩已经死了,你别这样,好吗?”白若理解杨艺的做法,她知道失去爱人的滋味要比任何痛苦都难过。
“不,他可以活过来,他可以活过来。”杨艺停止了擦拭,抬起了头,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憧憬的眼神。
“死人怎么可以复活呢?不可能的,杨艺,你别傻了。”白若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
“可以的,就像周远,他不是死了两年又回来了吗?他有不死符,明浩有重生符。你们不懂、不懂的。”杨艺摇了摇头,眼泪落了下来。
“不死符?重生符?什么意思啊!”付玉书呆住了。杨艺不再说话,只是握着陆明浩的手。
小屋内,空气仿佛凝结。三个人,一具尸体,疑问无数,同样——期待无数。
“我要告诉警察。”许久,付玉书说话了。
“不行,你不能告诉警察。”杨艺似乎醒悟过来,她厉声喊道。
“杨艺,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人死了是不可能活过来的。你看,陆明浩,他的身上已经有多处腐烂,再这样下去,只会变成一副白骨。”付玉书说道。
“反正,你不能告诉警察。否则,明浩就活不过来了。还有八天,八天就可以了。”杨艺摇着头,一副决裂的样子。
“别再听小A的话了,明浩不可能再活过来了。”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聚到了门口,一个男孩走了进来。
付玉书看到男孩的样子,不禁大骇,他听见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
“你,是人,还是鬼?”白若也惊呆了,她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
“我是人是鬼不重要,重要的是,陆明浩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周远往前走了两步,语气沉重地说道。付玉书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使劲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一股生疼告诉他,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两年前,躺在法医科的那具尸体,此刻清晰的出现在他眼前。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活过来?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所有的事情都是小A搞出来的,包括陆明浩也是他杀的。陆明浩即使拥有重生符,也不可能轻易把自己的性命丢掉。所以,杨艺你必须明白过来,不要再为小A利用了。”
周远的话让付玉书回过了神。
“你到底是谁?周远死了,你不是周远。”
“这不重要,你们可以把我当作周远,也可以当作我是一个见不得阳光的鬼。我只是不想让梅花社的社员死的不明不白。因为,我们都是被命运抛弃的人。”周远说着,拿出了一张纸。“小A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现在还不清楚。所以,付玉书,下一步,你要帮忙找出小A的真正目的。”
“我为什么要帮你?”付玉书顿了顿,反问道。
“因为白若,她是这场游戏最后的砝码。如果小A赢了,你将会失去刚刚得到的爱人。”周远指了指白若。
“什么游戏?”付玉书怔了一下。
“到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周远打了个哑谜。
白若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从捡到徽章,到实验楼舞蹈室,再到后面发生的这一切。似乎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而自己从开始就注定要被席卷进来。
我们都是被命运抛弃的人,这句话,白若曾经听妈妈说过无数次。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周远嘴里听出来,她却有种莫名的恐慌,仿佛要引出一个旷世绝秘一样。
铃,铃,清晰的电话声从付玉书的口袋里传了出来。他迟疑了一下,拿起了电话。
“玉书,事情怎样了?你找到为白若翻证的证据了吗?”高成的话清晰的从电话里传出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找到了,并且,我还找到了陆明浩的尸体。”付玉书深吸了口气,缓缓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