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事太多,让花喻困扰,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心情变得沉重。在家门外看到熟悉的车,才不免高兴起来,欢快地进了院子,走进客厅时果然看到林先生已经在家。
“爸爸,你回来啦!”
最近林先生非常忙,好一段时间不见他的身影,缺少了一个人的家并不完整,花喻非常开心林先生的回归。
“嗯,花喻放学了。”林先生有些低沉,见到女儿时才露出笑容。
林太太扶着额头坐在沙发上,昨天起她就不太舒服,所以气色不是很好。林先生一边看着花喻一边继续刚才的动作取下架子上的外套,花喻这才明白林先生不是刚回来,而是正要走。
“诶,又要加班吗?”
林先生点点头,拿着衣服走到玄关处又停下脚步折了回来,想了想,重新坐了下来,然后示意花喻也坐过去。女生被严肃的气氛搞得一阵茫然。
“花喻,最近身体还好吗?”
“很好啊。”
林先生犹豫了下,接着说:“前几天我去取了最近的检查报告,然后跟严医生谈了谈。”
花喻知道瞒不下去了,沮丧地垂下脑袋。
“我知道花喻很坚强,所以不想让我们担心。”
“对不起。”
“没事的。”见花喻情绪低落,林先生重新振作精神,拉着花喻的手说,“我跟严医生好好谈了谈,严医生也将所有情况进行了详细的分析,虽然上次手术的成果失败了,不过没事的,等你身体好一点,再做一次手术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花喻抬起头来看着林先生,女儿澄澈的目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说过很多次了?林先生想。
“花喻自身的疾病时好时坏,而总体趋势在不断恶化,结合近几次的检查报告,我也请教了一些专家,心内和心外科专家均认为,以花喻目前的情况来看,应尽快进行心脏瓣膜置换术。”
严医生的话回响在耳边,再一次让林先生的心坚定下来。
“做手术的话,平时好好调理,然后确定好日期就可以了吧?”花喻玩着手指,然后抬起头期盼地望着爸爸,“我在学校也有好好休息的哦。”
“花喻。”林先生的目光不再躲闪,慈爱地看着女儿,“这次我们要去沪水哦,严医生说那边的云田国际心血管病医院引进了国外的先进设备,也重金聘请了相关方面的权威专家,所以现在看条件的话,一院的水平不及那边,这几天已经联系好了,所以……”
“什么时候去?”
“等办理好休学手续我们就过去。”
话已说完,花喻知道对于林先生而言治病大过天,所以无从反驳,只好点头接受。林先生松了口气,说完“我这几天把公司的事处理好就去学校”后就回公司去了。
花喻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直没说话的林太太开了口。
“头好晕。”
“妈妈,你没事吧?”花喻这才回神,坐到林太太旁边。
“哎哟,这房间怎么一直在打转。”
花喻伸手探探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
林太太虚弱地点了点头。
言树得知姐姐要进行第三次手术时非常吃惊,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非常期待地说:“这次手术好了以后,姐姐就完全没问题了哦!”
“嗯,是啊。”
看到花喻没什么精神,言树只好更精神些。
“姐姐,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嗯?”
“等我明年国中毕业了我们要一起去旅行啊,不跟爸爸妈妈一起,就我们两个人,像大人一样自由快活地出去旅行。”
“嗯,记得的。”花喻果然打起了精神,“言树想要去哪里呢?”
“由我来计划啦,姐姐完全可以放心!”男生拍拍胸脯保证,“等姐姐身体好了,每年我们都可以出去了,姐姐不是喜欢樱花吗,到时我好好安排,保证姐姐能看到最漂亮的樱花!”
“好啊。”花喻摸摸弟弟的额头。
半夜不放心林太太,于是起床下楼去看她,结果林太太果然难受得没有睡着,她咳嗽得厉害,额头很烫,已经凌晨,也没办法送她去医院。花喻想要给爸爸打电话,但又放弃了,自己已经不是孩子,在林先生如此繁忙的时间,总该力所能及地为他分忧吧。这样一想,花喻忙不迭地去找温度计给林太太量体温,三十八度四,果然发烧了,好在家里一直储备着药,久病成良医的花喻也懂一些,在医药箱里找出合适的药后端着热水帮助林太太服下,然后从冰箱里准备了些冰块用毛巾抱起来敷在林太太的额头。
“我自己来,你快回去睡觉。”林太太很没精神地赶她上楼。
“妈妈,你正在发烧,好好躺着别动。”
“我知道我正在发烧,所以你更要离我远一点,流行感冒会传染,你要是病了你爸爸还不吃了我。”
“对不起。”
说到底,全家人都为了我心力交瘁,花喻非常抱歉。
“花喻啊。”不知道是不是深夜加上病弱,人的心理会变得透明一些,林太太突然说,“你一定很怨恨我吧?把你生成一副病恹恹的身体。”
女生摇摇头。
“可是我对言树的关心太多,外人包括你爸爸都说我偏心,你怎么可能不那样想。”
“言树的话,我也非常非常爱他啊。”花喻说,“我很感激妈妈能生下我,很感激妈妈给了我这样一个美满的家庭,所以才不会怨恨。”
“尽说好听的话。”林太太伸手将包着冰块的毛巾重新放了放,“快回去睡觉。”
“可是……”
“你没事就谢天谢地了,我可不想被你爸爸说。”
摸了摸林太太的额头,见她已经退了烧,花喻这才放心些,被林太太一直催得紧,花喻只好乖乖地退了出去。
再躺回床上已经没有睡意,花喻拧开了台灯。床头柜上放着十三岁时和言树的合影,女生伸手拿过来细细地看。那时候还是小孩子的言树,矮矮小小的非常可爱,对比之下会发现跟现在真的有很大不同。
言树真的长大了呢,花喻想。就算我将来不在了,干劲满满的弟弟也能让爸爸妈妈很快振作起来吧。
细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是否已经在冥冥之中早有预感了么?那一晚的花喻心里涌出各种不同的想法,也被孤独和不安包围,裹在厚厚的杯子里仍旧觉得冰冷,她从没有过那样的感觉,好像这个冬天无比漫长,漫长到她再也度不过。
§§第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