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海水淹没岛屿

03

　　发现不对劲是在几天以后。

　　雪绪从学校外的书店出来，竟然看到凌音和两个染了头发的小混混站在一起，远远看去，被两个男生挡住去路的女生和往常一样低垂着脑袋，放学出来的学生不时用余光打量着他们，但因为没有争吵，所以也没有引起围观。因为没搞清楚状况，雪绪一边观望一边走过去，结果隔着一条街道的距离时两个男生竟然拉扯起凌音的胳膊和书包来，光天化日下耍流氓啊，雪绪加快了脚步。

　　“凌音，等我很久了吧？”雪绪上前拉过凌音。

　　女生有些茫然，很快明白雪绪是在替自己解围。

　　“雪绪……”被雪绪强势地护在身后，凌音想要解释，却被打断。

　　“你是谁啊？”其中一个男生看着莫名冒出来的雪绪问。

　　雪绪没说话，拉起凌音的手就往学校里面走，结果只走了几步就被挡住去路。

　　“她先跟我们约好的。总要分先来后到吧。”

　　“喂，没听见在问你话啊？”

　　不想同这些人多说，雪绪冷冷地看着他们，搞得两个男生很无语。

　　“这妞怎么这么凶啊，神经病似的。”头发长点的男生跟同伴嘀咕。

　　“让开。”雪绪并不畏惧。

　　“你说让就让我们岂不是很没面子？”

　　“凌音，这是你朋友？”

　　“让开。”

　　“喂，你这丫头太无礼了吧？！”短头发的男生性格暴躁，忍不住伸手推了雪绪一把。

　　眼看形势恶化，凌音急忙拉住雪绪出来圆场。

　　“朋友？”

　　雪绪看看两个小混混再看看柔弱的凌音，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凌音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都说了她先跟我们约好的。”长头发男生不满的嚷嚷。

　　将凌音拉到一边，雪绪表情很严肃：“凌音，你真的跟他们认识？”

　　“嗯。”

　　“你不能跟他们走。”

　　“雪绪……”

　　“他们跟凌音不是一类人，不要跟他们走。”

　　“喂，你这妞说话很过分啊，凭什么看不起我们啊？！”话被那两人听到，更加不满地又闹起来，凌音急忙冲他们摆摆手，才把情绪安抚下来。

　　“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凌音的。”不想再多说，雪绪生硬地将凌音拉到自己一边，跟两个小混混再次对峙起来。

　　“你没搞清楚状况吧？人家男朋友因为担心才让我们来接她，你多什么事？”

　　男朋友？雪绪回头疑惑地看着凌音。

　　“雪绪……”

　　“凌音，时间快到了！”

　　“我跟你们去。”眼看开始形成围观的架势，凌音做了决定。

　　“不要去。”雪绪仍旧不放手。

　　结果却被凌音挣脱出来：“没事的。”

　　“可是……”

　　似乎已经厌倦，凌音的表情完全跟平常不一样，往日的胆小和怯懦，那份畏首畏尾彻底消失，此时的凌音，脸上满满盛着的，全是疲惫。从来没见过这样无助的凌音，雪绪愣住。

　　“雪绪愿意跟我做朋友，我真的非常高兴，也非常感激。可是，雪绪对我的了解又有多少呢？又怎么知道我跟他们不是一类人……我是个很差劲的人，所以……”女生吸了吸鼻子，像是快要耗尽电池的布偶只剩下最后的力气，“所以，就算我被欺负也好，被嘲笑也好，被孤立也好，雪绪以后都不要再管我了。”

　　女生的身影渐渐走出视线，雪绪依旧茫然地愣在原地。傍晚的风多了几分凉意，经过皮肤时，雪绪感到了彻骨的寒。原本伸出去的手，被凌音眸子里的悲伤绝望硬生生地堵了回去，一切不言而喻，却又陷入完全的困惑不解。

　　那颗被自己发现的小星球，曾出于那份莫名的责任想要去呵护她照顾她，以为做了很多，这才发现远远不够。她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里，有什么样的朋友，想要什么害怕什么，甚至连她的生日和爱好也全然不知……这就是自己对于朋友的态度么？明明给出了无比珍视的“朋友”词汇，却终究，什么也没做过。

　　凌音的话一点都不过分，过分的是自己。

　　半夜的突如其来的雷雨让雪绪失去了最后一点困意，门窗关好，仍旧有雷声传来，睡梦中的雪衣不安地皱紧眉头，雪绪轻轻地将小女生拥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以免她被雷声惊吓醒来。

　　雪衣虽然很瘦，但久了还是很累，被她枕着的胳膊已经完全处于麻痹状态，雪绪强忍着，最后再这困顿中竟然意识模糊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听到门铃被按响的声音，雪绪以为是自己做梦，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地动静，才惊醒过来。

　　凌晨三点的雷雨夜，被突然敲响的房门，以及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声响……充满悬疑的氛围让人感到不安，雪绪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拎起房间内的棒球棒，轻轻地向客厅移动。

　　灯被暗亮那一刻，看清楚了手正在墙壁上摩挲的一身被淋得湿嗒嗒的女人。

　　“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