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军旅作家咏慷曾既是同一军营里的战友,又是鲁迅文学院同窗数载的莘莘学子,故对其非同寻常的身世、特别是他在“文革”期间那极富传奇色彩的经历及命运沉浮,虽称不上“吾耳熟焉,故能详也”,但也略知一二。前些时读过咏慷的长篇小说《青春疡——1966年夏季开始的故事》,近日又读罢他以自传体撰写的长篇散文《红色季风》,委实得到一次全面而生动的“补遗”。
“你小子是块将军料!”我以往对咏慷不止一次地如是说。这绝不是溢美、阿谀和奉承,而是以一名军人独特的目光对其出类拔萃的气质、秉赋及才华的审视、丈量和定标。姑且不论在那个美其名曰“讲成分但又不唯成分论”和“老子英雄儿好汉”核裂变般的年代他纯系“根红苗壮”,单就其浓稠得化解不开的“绿色情结”、虎虎生威的阳刚气、“一步一个台阶”的扎实履历、处事之干练之果敢,以及永不言败的坚毅性格和对知识执著求索的勤奋精神,就具备了一个优秀军人的基本要素。
然而,命运却像一个乖张的魔术师在不断地戏弄着血气方刚的咏慷。他在“文革”爆发伊始就受到极左路线的迫害,但不久却又是“轰轰烈烈”和“大红大紫”:在天安门城楼上受到毛泽东主席的接见,多次与周恩来总理握手交谈并“平起平坐”,尤其是在人民大会堂主席台上成为周总理与江青之间的居中人物……如此这般的殊荣在那崇尚造神的岁月,无疑使他成了颇有些神秘色彩的人物。
就在他风光无限时,却“激流勇退”,成了一名来历非凡的解放军战士(经当时国务院某位副总理同意并由当时北京市主要领导亲笔写条子)。
正因为咏慷这名新兵“来历非凡”,又因为他入伍后能勤奋学习,刻苦磨炼,确实表现不错,故而咏慷穿上军装仅两个春秋,便被树为空军学习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代表大会的三个典型之一,刹那间光彩四溢。
谁知对政治毕竟还涉足不深的咏慷出于对真善美的直观感觉,居然,“不知天高地厚”,敢对正在大放“政治卫星”的“副统帅”林彪之子林立果的“讲用报告”说三道四。于是,他当即便以对“林家”的“感情”和“态度”问题而被“隔离”,“充军”到岑寂荒凉的渤海滩劳动改造和经受炼狱似的“审查”。
天上人间,大起大落,使咏慷真正受到灵魂的洗礼和对世事的领悟,意志也经受了韧的锻打。他默默立志“蓄芳待来年”。
于是,曾在政治的狂飙中云里雾里的咏慷因袭前人的路:“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以作家的责任感和良知数易其稿,写下了这部不可多得的详实而精彩的历史画卷《红色季风》。本来可以成为将军的咏慷成了大器晚成的军旅作家。
年逾不惑方跻身专业作家行列的咏慷在清醒地把握自己中务实地把握创作题材,所以硕果累累,著作甚丰,在短短的几年中已有十余部著作问世,诸如民歌体叙事长诗《二月兰》,长篇小说《青春殇——1966年夏季开始的故事》等,一经出版便获得军内外好评,并荣获多种奖项。
我相信具有军人气质又具有作家情怀的咏慷背负着历史的责任,将沿着自己择定的路走下去,并一路步履铿锵。
写毕于200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