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时许,周大海风风火火地从“中国商业城”驾车到赵岩那位于布达佩斯市中心地带的勃拉哈·洛伊什广场一侧的专门经销中档服装鞋帽的商场二楼总经理办公室,一见赵岩的面儿,就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郝洪奎:“这狗日的郝洪奎,真是他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岩一动不动地坐在真皮沙发转椅上居高临下地说:“大哥,先别着急上火,我刚给一个客人沏了杯茶,他一口没喝,说有急事就走了,现在归你所有,喝口茶,喘口气,然后有什么事情再慢慢谈。”
从周大海与赵岩方才的接触与对话中,不难看出他们两个人的地位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赵岩似老板,周大海倒是像个工头。
实际情况也是如此。
自从“中国商业城”破土扩建以来,赵岩就扮演着主要角色。但是,他纯属是运筹帷幄,很少在“中国商业城”抛头露面,而是在他这间总经理办公室遥控指挥。扩建工程投入的二百万元美金全靠他一手筹措。周大海不是也拥有其中五十股中的二分之一吗,他怎么没出钱。其实,并不是周大海不出钱,而是他暂时拿不出来。赵岩一个人先拿出二百万美元也并不是甘当傻瓜,抑或是发扬什么风格,而是周大海从国内发来的相当于五十万美元的几个货柜的领取货票单据攥在赵岩手里,再加上周大海从俄罗斯几个哥们儿手里拆借来的五十万美元将直接汇到赵岩提供的账号上,所以赵岩无非是暂时替周大海垫付一下而已。生意人讲究亲兄弟明算账。生意是生意,情分归情分。你没钱我给你可以,那是看情分;但生意上是谁的钱就是谁的钱,该谁摊多少谁就要摊多少,这是生意规则。俗话说,商场无父子,就是这个意思。然而,赵岩不肯在“中国商业城”多出现是他采取的韬略。他知道,扩建开发“中国商业城”虽然是个发财的良机,但也有风险,或者可以在某种角度讲是成败参半。生意上的事儿不好说,就像梅雨季节的天气,说不准从什么地方飘来块云彩就下阵儿雨。有人将看好的生意比喻成冬季的冰河,休看表面上平坦光滑,前景广阔,但冰下面却湍流奔泻,暗涛汹涌。所以,他在与郝洪奎和周大海研究分工时,以郝洪奎原来是“中国商业城”的坐地户为名,请他在扩建中现场坐镇,担当总指挥的角色。周大海呢,一方面侧重负责扩建的进度和质量监督,一方面协助郝洪奎抓好摊位的预购工作。深谙周大海脾气秉性的赵岩将郝洪奎和周大海这两条叫驴拴在了一个槽上。像周大海这种天是老大他是老二的公子哥儿,能把区区一个农村出来的乡巴佬儿郝洪奎放在眼里?可郝洪奎呢,虽然出身卑贱,却凭着生死不怕和六亲不认,独闯天下,成了暴发户,在布达佩斯的华人圈儿中也算是具有相当产业的人,这种人还最不服像周大海这样的自恃高傲的纨拷子弟,你周大海要是没有一个有权有势的老子连城市里的“胡同串子”类的混混儿都不如。你想,把这么两个人放在一起,肯定会互相掐,最后“官司”就得叫赵岩断定谁是谁非,赵岩不就成了仲裁,成为制约左右他们的主宰。此外,倘若“中国商业城”扩建开发成功,一分钱也少不了他赵岩的;如果“中国商业城”万一有不测风云,首先出面承担责任的是郝洪奎和周大海。譬如华商预购摊位,当面打交道和签订购销合同的是郝洪奎和周大海,只要在预购摊位上有个闪失,华商要直接找“中国商业城”算账的也是郝洪奎和周大海,不会找到他赵岩的头上。这一箭双雕,充分显示了赵岩的精明与狡猾。
“茶也喝了,我可以说说郝洪奎这狗日的办的混账事儿了吧!”周大海将一杯温凉可口的茶分三口喝光,一抹嘴角,像请示报告似的看着赵岩。
“说吧。”赵岩一抬下颏儿。
“你先看看这个。”周大海说着气哼哼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直起身交给赵岩。
赵岩接过一看,见在《快报》两个仿宋体大红字报头的后面加了黑体字的号外,《快报》中特殊的“预购摊位特快”栏目虽然没有变动,但栏目内的两条讯息却令赵岩格外吃惊:一条讯息的标题是“‘华联会’与‘中国商业城’牵手”,内文讲的是华人一家,为使布达佩斯拥有中国人的唐人街,“华联会”全力以赴支持“中国商业城”的开发扩建;另一条讯息的标题是“中国商业城二期扩建预购摊位仅剩一百”,内文是敦促尚未预购摊位的华商切莫再犹豫不决,如错过良机将后悔晚矣。
“这是谁叫他这么搞的!”赵岩看罢,按捺不住愤怒地一擂桌子,随之像坐的是弹簧椅似的身子猛地站了起来,目光如锥地盯着周大海。因为过去的每一期《快讯》,都是由赵岩一手炮制,刊登什么内容,披露的消息掌握什么样的火候以及什么时机出版散发,都包藏着他的心计。而这一个“号外”,郝洪奎居然背着他和周大海擅自编印,所涉及到的问题都是信口雌黄,将授人以柄,闯不好将使“中国商业城”的二期开发毁于一旦!
“我两个钟头前得知郝洪奎自作主张地搞了这么个他妈的‘号外’,就去质问他,你猜这狗日的怎么讲?他说谁也没叫我这么搞,是形势需要!我再问他你说的形势需要指的是什么?他眼珠子一瞪比他妈我还横,说是什么形势需要你还问我?”周大海脸色青紫地述说到这里,缓解胸闷地喘了口大气,接着又像驴似的大叫,“我说,你他妈一个人做的事儿我不问你问谁?你猜这狗日的最后说了句什么?他说你周大海要不是他妈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去问赵岩你的兄弟就一清二楚了!说完这狗日的一尥蹶子就走了!”
赵岩听周大海说完,明白了郝洪奎说的“形势需要”指的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直接牵涉到周大海本人的事情。前几天,赵岩召集郝洪奎和周大海晚饭后就在他这间商场二楼的总经理办公室密谈“中国商业城”的扩建开发问题,因为赵岩的妻子厄尔妮凯·安丽娜向他透露,她无意间听她舅舅亚·隆·尤瑟夫讲,布达佩斯市政府有关官员在正式回答“四虎市场”老板关于政府是否决定拆除“四虎市场”的咨询时明确表态,政府根本就没有这个决定,要拆除“四虎市场”纯系以讹传讹。尤瑟夫肯定会把掌握的这个准确消息立刻告诉牛秀秀,牛秀秀肯定会像接力赛一样又告诉华娜娜以及她所熟悉的华商,用不了几天,“四虎市场”不予拆除的消息就会在华商中嚷嚷遍了。“四虎市场”不拆除,原本就没有预购“中国商业城”摊位的华商,肯定不会再预购;而原先已经预购“中国商业城”摊位的华商将有可能要求退款。这种局面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讲是事关成败存亡的大问题啊!因此,赵岩紧急将郝洪奎和周大海叫在一起,商定一个摆脱危机的方案。最后经过密谋决定,不惜拿出一大笔钱行贿郝洪奎认识的布达佩斯市城建部门一个有实权的人物,让他编造一个城建部门给市政府关于整顿市容建设的规划方案,在这个规划方案里,其中有拆除“四虎市场”的条款,盖上公章后再变成复印件,郝洪奎拿着这个规划方案的复印件,一来可以游说“华联会”,请“华联会”鼓励华商预购“中国商业城”的摊位,二来也为他们过去在华商中散布的“四虎市场”即将拆除的说法提供了佐证,同时也告诉大家,牛秀秀和华娜娜传播的市政府决定不拆除“四虎市场”系“小道消息”。只要把“中国商业城”二期扩建的摊位全部预购出去,大把的钞票攥在手里,已经预购摊位的华商再想退掉不要了,那就由不得他们了。三个人正要为这个得意之作出去找一家酒吧痛痛快快喝几杯时,通往一楼的楼梯拐角处供警卫人员小憩的椅子不知被什么“咕咚”一声撞倒了。“不好,有人!”赵岩立刻意识到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谈话。他指挥周大海和郝洪奎兵分三路,打开一楼商场的所有灯光,一个货架一个货架地挨着像篦头发一样地搜查,结果周大海从一个货架底下揪出一个人来。他们三个人一看顿时被惊得嘴大眼小,原来这个窃听他们密谋的不是别人而是被他们认为害怕周大海整治而躲藏起来的曹仁义。
他们立刻把曹仁义带到二楼赵岩的总经理办公室,像审讯犯人一样地质问曹仁义白天趁售货员不备埋伏下来干什么?不料,往日被他们认为性格懦弱的曹仁义却突然变得像个勇士般地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们就是想揪住他们的狐狸尾巴,戳穿他们扩建“中国商业城”的把戏,以此证明我曹仁义也是个裤裆里有把儿的男人。赵岩问曹仁义听到他们三个人都谈什么了?曹仁义挺着胸脯说他想听到的都听到了。周大海一听恶狠狠地骂了一声“狗日的!”接着抡起胳膊就给了曹仁义一个大嘴巴,结果当他狞笑地正要问曹仁义痛不痛时却感到自己左右两个脸蛋子一面一声爆响,原来曹仁义使出浑身气力加倍地回击了他两个耳光,直打得他两个耳朵“喷”地一声,眼前直冒金星,除了嘴角流血,右牙床两颗槽牙还被打松动了。“你他妈的敢打我?!”当周大海一蹦一蹿地上前要与曹仁义决一雌雄,却被赵岩挡住了。赵岩命令似的指挥郝洪奎和周大海先把曹仁义绑了起来,再用毛巾堵上他的嘴,然后他们三个人一合计,一致认为这一段时间一定要把曹仁义关在一个绝对隐蔽的地方,不能让他接触到任何外人,防止叫杜仲坤和华娜娜知道了曹仁义的下落找他们要人,而隐藏并派人看守曹仁义的任务周大海大包大揽地承担了。谁知,转天周大海就告诉赵岩和郝洪奎,说曹仁义巧妙地把看守他的人掐死,而后逃脱时被老四和老五在追赶时用枪打死在盖莱特山背后一个山洞外面。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用石头将曹仁义的面部砸烂,深夜时把他扔到狮子桥桥墩处的多瑙河里,制造曹仁义自己投河时撞在石墩上的假相。赵岩和郝洪奎一听感到要坏事,尤其是郝洪奎根本就不相信周大海能把真事做假又假事做真,迟早会露出马脚。如果作为“中国商业城”股东之一的周大海杀人犯的嘴脸一暴露,那“中国商业城”还能再有华商预购摊位吗?另外一个方面是来自“华联会”的原因。就在周大海将曹仁义尸沉多瑙河的当天,“华联会”主办的报纸在头版头条位置发表了一篇属名为本报评论员的文章,标题叫做“擦亮眼睛,提高警惕”,文章的内容是告诫广大华商在纷纭复杂的商海中要注意辨风向,识潮头,千万不要被浮云遮眼,防止暗涌翻船。这不是矛头直指郝洪奎、周大海和赵岩他们在“中国商业城”扩建的问题上搅的混水吗?鉴于来自这两个方面咄咄逼人的威胁,郝洪奎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利用“号外”,打起“华联会”支持“中国商业城”扩建的“旗号”,诱骗华商把还没有预购出去的摊位买下来,想一下子把钱抓到手里,就算吃了定心丸。以后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重大变故,他郝洪奎连第一期“中国商业城”开发搭进去的钱都捞了回来了他还怕什么?像郝洪奎这样的人哪个手里没有一两本西欧一些国家的护照,到时候还怕脱不了身!因此,如果从纯商人的角度看,郝洪奎这样做也不失为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在生意场上,很难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有谁胜谁败之分。胜者王侯败者寇,这个定论很能说明商品经济社会的一些现象。
“你是怎么拿到这份‘号外’的?”赵岩不想追究郝洪奎自作主张地抛出这个“号外”的正确与否,而是从更深一层的结果上问周大海。
周大海小脑袋似拨浪鼓样地一摇,嘴一咧:“哪是我拿到的,是我接了杜仲坤的电话以后,立刻派老四和老五到‘四虎市场’搜罗了几张。”
“杜仲坤给你打电话啦?”赵岩闻听一惊。
“可不是嘛!”
“他怎么讲?”
“他是代表‘华联会’,质问我们为什么要编造‘华联会’联手与我们共同开发‘中国商业城’这种弥天大谎,不仅败坏了‘华联会’的名誉,还妄图欺世盗名地坑骗广大华商,并说要我们承担一切由此而引发的后果!”
“他具体没讲‘华联会’将采取什么措施?”
“讲啦,说要用‘华联会’办的报纸也出一期‘号外’,声明我们的‘号外’上讲的‘华联会’与‘中国商业城’牵手纯属捏造,以正视听,并提醒广大华商不要上当受骗。这样一来,我们不就他妈彻底砸了吗?”
“杜仲坤还说什么没有?”
“他还说正告我们,不要利令智昏,还使用了一个什么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字眼儿。”
“你觉得他这句话里有没有另有所指?”
“杜仲坤这家伙聪明透顶,又当过兵,懂得兵不厌诈,谁知道他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他会不会对曹仁义的事情有所察觉呢?”
“不知道。但我听老四讲,‘四虎市场’的中国人都议论,说是曹仁义的尸体被匈牙利警方打捞上来了,还说杜仲坤带着华娜娜去认尸了!”
赵岩听了周大海的话像被蝎子蜇着似的浑身一抖,脸色立刻变得蜡黄,急切地问周大海:“他们认出是曹仁义了吗?”“这倒没听说。”
“你实话告诉我,这件事儿你到底做得彻底不彻底?”
“绝对不会出现闪失。老四老五用石头把曹仁义的整个脸砸得血肉模糊,再也看不出一点儿人模样,我再三观察后觉得神人也不会再认出他来,才叫老四老五他们深更半夜扔到多瑙河里了。”
“我看你是自作聪明!”赵岩强忍愤怒地瞥了周大海一眼。“哎,你这话怎么讲?”周大海对赵岩的鄙薄忍不住开始发作。
“你说应该怎么讲?”赵岩脸上抹去掩饰地变得发青,话出口锋芒毕露,“你以为只把曹仁义的面部毁坏就不会被人辨认出来啦?为什么杜仲坤在电话中正告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在于你太自负,又自作聪明!”
“姓赵的,你今天得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怎么自作聪明啦?”周大海跟赵岩翻脸了。
赵岩知道周大海是个翻脸不认人的家伙,但他不怕,因为周大海现在离开他还玩不转,所以话语锋芒不减:“你说你怎么自作聪明啦?我问你,华娜娜跟曹仁义上过床没有?”
周大海一下子被赵岩问哑了,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说呀?我问你话哪!”
周大海还是把嘴张得像个喇叭筒,但出不了声儿。
“你怎么不喊叫啦?刚才你的样子不是还像美国的B52轰炸机一样气势汹汹的吗?”
“能不能认出曹仁义来与华娜娜跟他有没有上过床有、有什么关系?”周大海在赵岩的严厉质问和从未见过的冷面中怯怯地耷拉下脑袋,嘴唇嗫嚅了几下,鼓了鼓劲儿才呜呜噜噜地说了出来。
“这一加一等于二的道理还需要作为哥德巴赫猜想一样去破译吗?”赵岩那尖刻的目光似利刃一样刮了周大海一眼,话语不仅刻薄而且十足的尖酸,要是在平时或者换了另外一个人即使是周大海的亲娘老子周大海也会像个难以驯服的野驴一样跳起来,可是眼下他却被赵岩独特的威力慑服了,只是闷着头忍受着,真可谓“一物降一物,蛤蟆见了蛇不跳只鼓肚”。赵岩见周大海没还嘴,缓解胸中怒气地呷了口茶,接着告诉他,“你也不想想,曹仁义莫非除了五官就再也没有与别人不尽相同的特征了吗?比如说他身上什么部位有块伤疤或俗称的胎里带的记一类的,与曹仁义睡了那么长时间觉的华娜娜,可能连他身上有多少根汗毛都能数清楚!”
“嘿!他妈的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周大海懊悔不已地用拳头直擂自己脑袋。
“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儿的,现在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你马上通知马凯,叫他通知商业城我们派去的会计,晚饭以后随时等候我的通知。”
“你是说晚上要清账?”周大海顿然大悟。
“怎么一遇到钱字你就即刻变得聪明绝顶了?”赵岩又戏谑地撩了周大海一眼。
“嘿嘿……嘿嘿……”周大海涎皮赖脸地直抓后脑勺。
这当儿,周大海的手机响了。
赵岩就在周大海刚要搭话时,立刻发话:“从现在起到清完账止,你什么事情都不要办!”
“哎。”周大海变得像个乖孩子似的一点头,立刻又变得神气十足,“哎!找谁?”
对方答:“我是马凯,咪咪有件事。”
“咪咪又怎么啦?不要说啦,我现在有急事,有什么话等我办完了事情立刻给你打电话!”周大海想起赵岩刚才给他下达的训令,立刻截断马凯的话,“哎,对了,你马上悄悄地通知我们商业城的会计,让她晚饭以后哪儿都不要去,随时听候赵岩赵董事长的调遣!记住了没有?对,马上就办,要是出现差错我可饶不了你!”
“你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摆出一副老板的架势!现在我们与他们的位置应该倒过来,明白吗?我们只有笼络住他们,到时候他们才能替我们卖命!”赵岩现在对周大海说话的口气完全像训导一个冥顽无知的孩子。
“对,对。”周大海脑袋点得像个啄米鸡。
“走,我肚子还真有点饿了,找个好一点的饭店撮一顿去。”赵岩拿起手提包就走。
“哎,现在哪还有心思上饭店呀,在马路对过的快餐馆吃点儿得了。”周大海低眉顺眼地跟在赵岩身后建议。
赵岩回头瞅了周大海一眼,又哈哈一笑:“毛泽东讲要以粮为纲,纲举目张。孔夫子曰食色性也。不都指的是肚子问题吗?古人先贤把吃作为人生第一需要,我们到了国外也不能当不孝子孙哪!”
周大海跟随赵岩走出商场大门,已是华灯初上时分。夜间的勃拉哈·洛伊什广场面积虽然不大,却分外迷人。造型别致的路灯沿广场环绕,弧形路面上汽车的灯光如灿烂绚丽的彩带。广场里游人稀少,只有三三两两少妇带着孩子蹒跚学步和个别老妪牵着宠物漫步,显得过于的冷清寂静,给人以岁月沧桑之感。
“发现什么了吗?”赵岩径直走向自己的汽车,头也不回地悄声问周大海。
周大海左右一打量,神色慌张地说:“刚才一出大门,发现对过胡同口有一个人的脑袋一闪就缩回去了,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们。”
“不要东张西望,一定要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明白没有?”赵岩的话虽然声音不大,却显得很有质量。
“明白了。”周大海赶忙回答,接着问,“哎,我们去什么地方吃饭?”
“你说中国人开的饭店哪个档次最高?”
“我看都差不多。”
“差不多不是也有差别嘛!”
“那就去离茜茜公主桥不远的天坛饭店。”
“天坛饭店中国人去吃饭的多吗?”
“凡是有头有脸儿的人都喜欢在那里请客。”
“走,那咱们就去天坛饭店!”
“你就不怕叫人看见?要万一再碰到杜仲坤他们呢?”
“碰上更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连这点儿道理都看不透,愚蠢!”赵岩从容不迫地钻进汽车,顿时天蓝色宝马高傲而飘逸地在灯河中游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