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茜茜来到布达佩斯的第三天,就与华娜娜发生了一场恶战。
时间发生在晚饭前。
华娜娜练摊儿回来,见曹仁义没在家,连个澡都没冲,急忙洗把脸,择菜做饭。
自从华娜娜与曹仁义傍在一起后,就像真的夫妻一样过开了日子。华娜娜知道曹仁义在国内时受老婆黎茜茜的气,没得到过妻子的疼爱。所以,尽管她练一天摊儿回来已是精疲力竭,还是主动张罗着炒上几个可口的菜,陪着曹仁义喝杯啤酒或者白酒:叫他享受一下家庭的温馨。
昨天,曹仁义接到黎茜茜的电话说她被周大海带到布达佩斯来了,就急得丢魂儿似的没了主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明白这是周大海在使坏。这不是明摆着吗?周大海知道华娜娜已经与他傍在一起,日子过得挺滋润,华娜娜是周大海的老婆,他岂能容忍这种夺妻之恨?但对周大海来说这倒不是主要的,周大海知道在匈牙利这种傍家是司空见惯,华娜娜也不会再跟他,现在他们之间不过只是有个夫妻名分罢了。再说,像周大海这样的公子哥儿,视女人为玩物,不会有真夫妻感情。说穿了,周大海与华娜娜的“结”在杜仲坤身上。他知道华娜娜从国内到匈牙利来,是杜仲坤帮的忙。因此,他由俄罗斯到匈牙利后,便要在杜仲坤身上报这一箭之仇。于是,他与赵岩一起策划了降价甩卖旅游鞋的图谋,谁知却是没打着狐狸反惹一身臊,回国期间不但被当地司法机关拘留,而且还得知在布达佩斯的库房里的货物被洗劫一空,致使降价甩卖旅游鞋的如意算盘变成泡影。这旧恨新仇,他都记在了杜仲坤的账上。像周大海这种无毒不丈夫的家伙,岂肯善罢甘休?按说,曹仁义与周大海在国内并不在一个省市,也一不沾亲二不带故,过去根本不认识,他怎么会不惜气力和财力把曹仁义的妻子黎茜茜找到并且带到布达佩斯来呢?除了以此离间华娜娜与曹仁义,进而打击杜仲坤,还会有别的什么呢?对于周大海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搞不清他究竟要使什么坏!
当曹仁义急三火四地把华娜娜叫回来,问华娜娜该怎么办?没有半点思想准备的华娜娜乍一听能有什么好办法呢?“要不告诉杜董事长一声儿,让他给想个办法?”曹仁义一脸苦瓜相地看着华娜娜。
“还给人家添麻烦不够哇?自己的事儿总靠别人,多没劲!”华娜娜撇曹仁义一眼。她本来想严厉斥责曹仁义一顿,可转念一寻思,觉得曹仁义是出于无奈才不得不这样说,所以只是表示了不赞成。
“找杜董事长不行,那我们自己又有什么好办法呢?”曹仁义真的像口里含着苦瓜似的咧开了嘴巴。
相比之下较曹仁义冷静一些的华娜娜说:“实在没办法,就去找个地方,你与黎茜茜先住在一起。”
曹仁义闻听像P股被蝎子蜇着似的一蹦老高,可着嗓门喊:“这,这怎么行?!”
华娜娜沉着脸说:“不行,你说怎么才行?”
“我怎么能再跟她住在一起!”曹仁义急得在屋里转磨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恨不得撞南墙。
“她是你老婆,你跟她住在一起岂不是名正言顺。”
“那你呢?”
“我算什么!”
“你这不是气话嘛!”
“我干什么气你?”
“你不气我,就叫我去跟黎茜茜一起住!”
华娜娜突然“扑哧”一乐,悟到什么似的喜兴地讲:“我叫你找个地方跟黎茜茜住在一起,这叫以毒攻毒。”
“你说什么?”曹仁义不解地看着华娜娜,“啥叫以毒攻毒?”
华娜娜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这样比喻对不对。我是这么想的,周大海把黎茜茜带到布达佩斯,目的不是拆散我们两个吗?那好哇,咱们就假装叫他达到目的了。可实际上,你利用与黎茜茜住在一起的机会,做做她的工作,如果谈得拢,就把周大海是什么人说给她听。”
曹仁义立刻打断华娜娜的话:“别白日做梦了,黎茜茜要是那种人,我还会光杆一个人跑到国外来?!”
“就是谈不扰,不也是能起到稳住她的作用嘛。”
“那样她岂不是达到目的啦?”
“她能达到什么目的呢?周大海肯定是以投资考察的名目给她办的护照,顶多住上十天半月,最后还不是得回去?”“什么,我跟她一起住上十天半月?那,那我还不叫她给折腾死呀!”曹仁义粗脖子涨脸,瞪着眼珠子似驴叫。
“那有什么?一个女人跟你睡,还有一个女人等着你,那多风流!”华娜娜不乏揶揄地说。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以后我就是打八辈子光棍儿,也不会跟黎茜茜这种女人睡在一起!”
“甭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有几个男人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我敢给你起誓,我曹仁义要是摸一下黎茜茜,就不是他妈父母养的!”
“行啦,有你这些话我就踏实了。”华娜娜说着瞥曹仁义一眼,“其实,你摸不摸黎茜茜,我也不会在屋子里安装一部摄像机。”
“这么说,你还是信不过我?”曹仁义急扯白脸地喊。
“傻样,我要是不相信你,还会叫你找个住处把黎茜茜稳住嘛。”
“好,我明天一早儿就找几个朋友问问。”曹仁义听完华娜娜的话,方如释重负地脸色由阴转晴了。
今天早晨不到八点,曹仁义就出去找可出租的房子去了。他在中午时分给华娜娜打了个电话,讲看了两处都不理想,主要是租金太贵,说下午再接着找找。华娜娜告诉他,实在找不到便宜的,贵点就贵点,以免黎茜茜突然找上门来,横生枝节。
都晚上七点五十分了,从“四虎市场”回到住宅的华娜娜见曹仁义还没有回来,知道找房子的事儿肯定不太顺利,不过她在中午时分通话时告诉曹仁义晚饭前一定要回来,她等他一起吃晚饭。曹仁义“嗯”了一声答应了。因此,华娜娜回到住宅连口水都没喝,立刻忙着做晚饭。
“丁零零……”华娜娜刚刚把做好的饭菜摆上桌,大门的门铃响了。华娜娜断定是曹仁义回来了,急忙应一声“来啦!”紧走几步打开屋门,刚想说话,嘴巴被速冻住似的张开却合不拢了。
来人不是曹仁义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这不是曹仁义的家吗?怎么我来了也不说一声‘请进’呀!”这女人看上去三十来岁,身材小巧,鼻子脸的白净玲珑,一看就是个讲究修饰和娇嫩的女人。不过,只是她那过于白的皮肤缺乏说服力。
“此人一定是黎茜茜。”华娜娜心里虽然这样判定,但还是问道:“您是……”
“如果这是曹仁义的家,那我告诉你,我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你——”华娜娜一听来者果然是黎茜茜,本来想说“这不是曹仁义的家”,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出于礼貌地一闪身,抑止住不悦地说道,“进来吧。不过,曹仁义还没回来。”黎茜茜虽然个子不高,但走起路来胸脯却挺得不低,再加上做作的微微扬着下颏儿,一副至高无上的样子。从她的神态,就可以看出这种女人出身于有权势的人家和从小娇纵所打上的特有的烙印。她目不斜视地走到客厅,将胳膊挎着的一个小巧的牛皮坤包在沙发上一放,来了个不请自坐,然后打量四周,薄薄的嘴唇一旋:“从客厅的摆设看,曹仁义的日子过得挺有滋有味儿嘛!”
华娜娜一看黎茜茜这股尖酸劲儿心里就不痛快,故意问道:“您贵姓?”
“我嘛,”黎茜茜用目光瞟了华娜娜一眼,“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就是那个叫华娜娜的吧?怎么,还不知道我是谁?”华娜娜最受不得这种尖刻的侮慢,便回敬道:“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要是从相貌看,我不是算命先生,没那个本事。对了,我忘了问您,您到我这儿来有何贵干?”
“到你这儿来?”黎茜茜恣肆地一笑,“怎么,这儿难道不是曹仁义的家吗?”
“不是!”华娜娜回答得很冷。
“我刚才问你这里是曹仁义的家吗,你还承认,怎么话还没落地又说不是了?”黎茜茜又轻蔑地瞟了华娜娜一眼,“你们这种人,嘴里多会儿也没实话!”
华娜娜一听急了:“你说我们是哪种人?我们嘴里多会儿又没有实话啦?”
黎茜茜不屑地从鼻孔里哼一声:“你刚才出尔反尔,还不承认?”
“你要我承认什么?”华娜娜气得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家庭主妇的派头,话出口气冲牛斗,“你告诉我,你到我这里来到底是想干什么?你要不说,就立刻给我走开!”
黎茜茜冷冷一笑:“你问我到这里来想干什么?我再次明确告诉你,我就是曹仁义这个家的女主人!你说我是来想干什么?”
华娜娜也回以冷冷一笑:“我知道你是黎茜茜。但是我告诉你,这里是我的家。”
“知道我是黎茜茜就好。”黎茜茜反唇相讥,“你说这里是你的家,那曹仁义在这里住算什么?”她那嘲弄的目光中充斥着冷酷。
华娜娜被问得一时语塞,直瞪眼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答不上来啦?”黎茜茜得意地一笑,“华娜娜小姐,你不要忘了,我可是曹仁义明媒正娶的妻子!”
华娜娜听明白了,黎茜茜的话里的话是:“你算什么?充其量是个傍家,在国内有的地方叫‘靠上的’。”她像遭到极大羞辱地喝斥道:“黎茜茜,你和曹仁义是不是明媒正娶碍不着我什么,我也根本不想了解。我只是告诉你,这不是在国内你们的家里,这是在匈牙利,在我花钱买下的房子里!你立刻给我离开!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立刻向警察局报案!”
“这是你花钱买的房子?哼,谁证明?”
“你——”
“怎么,心虚啦?”黎茜茜以嘲笑的眼神儿睨着华娜娜,“在我们中国,我只知道女人嫁给男人,还没听说男人嫁给女人的。在汉语字典里你知道嫁字是怎么解释的吗?嫁就指的是适,适字的繁体就是原来敌人的敌去掉反文加上一个走之,这个适字就是前往和到达的意思。要是把男婚女嫁颠倒过来,有悖传统不说,恐怕叫人会认为是女人太不正经了吧!”
黎茜茜这番话不仅有卖弄的成分,而且还拐弯抹角地把华娜娜给骂了,而且还骂得很含蓄,很艺术。这就应了“咬人的狗不叫”的俗话,不叫的狗咬人之所以狠,是因为人没有防备。华娜娜是个精明人,又不傻不呆,还能听不出来?所以她没有像过去跟牛秀秀吵架一样破口大骂,而是来了个以牙还牙:“是呀,我们国家的婚俗是女人嫁男人,那是因为长期以来女人没地位,卑贱。如今已是二十世纪之末,女人的婚嫁早已不是过去的本义了。可是,有的女人呢,不但在国内嫁给男人又被男人甩了,却又不远万里死皮赖脸地追来找已经不要自己的男人来了,不知道这种女人是属于原本就不正经还是属于正经的有病?”
“你——”黎茜茜听了华娜娜比她还刻薄的讥讽,犹如狠狠挨了一个大嘴巴,再也矜持不起来了,本相暴露地呵斥道:“华娜娜,你才属于是正经的有病哪!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曹仁义有妻子?”
“知道。”华娜娜毫不回避。
“你既然知道他有妻子,为什么还勾引他?”
“我虽然知道他有妻子,但我也知道他已经决定不要那个不值得他要的老婆了!”
“你胡说,他要是不要我,为什么不跟我离婚?”
“他在匈牙利,你在国内,怎么离?”
“他可以回去,也可以用书面的办法向法院提出来呀?”
“他离不离婚我管不着,我只管他爱不爱我。他爱我,我爱他,这就够了。”
“你们没有结婚,属于男盗女娼,是犯法行为!”
“犯法?你说的是犯哪家的法?我们这是在匈牙利,政府不管,我们又自愿,这就叫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这么不要脸!抢了人家的男人,还张口一个自愿闭口一个合理,你还知道不知道世界上有羞耻二字!”
“我先问你,谁是你的男人?”
“曹仁义!”
“我再问你,曹仁义既然是你的男人,他为什么不在国内跑到匈牙利来了?”
“他,是他自己偷着跑出来的!”
“那他为什么要偷着跑出来呢?”
“这你管不着!”
“正因为我管不着,才有今天你对我们也管不着!”
“哼,我要是管不着,姑奶奶我今天就不会从国内到匈牙利来了!”
“你来了好哇,曹仁义会热烈欢迎,要不,他今天一大早就给你找住处去了。”
“用不着他再给我另找住处,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
“这是我的房子,你休想!”
“你的房子?你喊它一声看它答应不答应?”
“你甭用耍流氓行为!”
“你说谁是流氓?你跟有妇之夫同居,才是地地道道的流氓、娼妇、下贱女人!”
“你才是流氓、娼妇、下贱女人哪!”
“你是!”
“你是!”
黎茜茜与华娜娜越吵越凶,嘴对嘴地飞唾沫星子,最后恼羞成怒地厮打在了一起。
“住手!”拖着一身疲倦的曹仁义从楼道里就听到黎茜茜与华娜娜的吵架声,紧赶几步来到门口,见屋门也没有关,急忙冲进客厅,一声大喝。
正在奋力与华娜娜撕扯的黎茜茜听到曹仁义的声音,立刻挣开华娜娜的手,转身面对曹仁义,责怪而又委屈地嘴唇哆嗦着,满眼噙着泪花,似蓄满容量的池水,突然决堤般大喊一声:“仁义——!”猛地扑到曹仁义的怀里,双臂吊在他的脖子上似劫后重逢一样放声大哭。
黎茜茜这一招儿,是周大海给她出的。他叫她见了曹仁义,要表现得极度地想念和挂牵,并且倾心相偎,这样才能支解曹仁义与华娜娜。所以,黎茜茜一见曹仁义,宛如新婚久别般地扑到曹仁义的怀里,痛哭流涕,并忘情地当着华娜娜的面儿又是吻曹仁义的脖子又是亲他的脸。
“你、你……别、别……”曹仁义没想到黎茜茜见了他会这样亲热,一副生死离别的伤感,不知所措地扎煞着双臂,一面后退一面喊“别、别”,两眼茫然无助地看着华娜娜。
华娜娜也没料到黎茜茜见到曹仁义会出现这种场面。如果根据曹仁义过去对黎茜茜的描述,她见到曹仁义一定会怒不可遏。因为曹仁义不但背着她独自出国来到匈牙利,而且还背叛了她跟别的女人好上了,这是一般女人所难以容忍的,而之于过去一直对曹仁义鄙夷厌弃的黎茜茜就更容忍不了了。没想到今天黎茜茜见了曹仁义却大相径庭。这是不是情理之中呢?黎茜茜毕竟是曹仁义的妻子呀!过去他们夫妻之间吵也好,打也好,甚至黎茜茜根本看不起曹仁义也好,但终究是属于他们夫妻之间的家务事。不是讲清官难断家务事吗?实际上家务事也的确难以分个谁是谁非,一般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黎茜茜过去对曹仁义不好,都是听曹仁义一人之说,谁知道真实情况是不是完全像曹仁义讲的那样呢?你看现在,黎茜茜见了曹仁义,不正是表现了久别重逢的离苦和思念之情吗?她扑在曹仁义怀里大哭也罢,甚至出于责怪地一面痛哭一面捶打曹仁义也罢,都属于正常而真实的情绪宣泄。如果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客观地看,从曹仁义与黎茜茜的夫妻范畴来评价,即便黎茜茜有鄙薄曹仁义的成分,你曹仁义如果是个堂堂男子汉,为什么不提出与黎茜茜离婚呢?中国不是有《婚姻法》吗,夫妻过不到一起是完全可以离异的。你曹仁义既不跟黎茜茜离婚,还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受妻子虐待而不得不逃到国外来的可怜样子,并且不久又与另一个女人睡在了一起,抛下黎茜茜在国内独守空枕,难道黎茜茜不是成了受害者了吗?由此推论,缺德的却是曹仁义!可是,华娜娜又一想,自己不也是背着周大海跑出来的吗?但是,自己偷偷跑出来完全是被周大海逼迫的,当时要跟他离婚又根本不可能,这能怪我吗?华娜娜想到此,再看看搂着曹仁义又亲又吻的黎茜茜,觉得她又像是在做戏。虽然他们两个人很长时间不见了,如果没有其他用意的话,见了面也不至于这样的亲吻呀!都三十出头的人了,又不是时下的小青年那么现代,或者像欧洲人一样把亲吻当做礼仪。华娜娜越看黎茜茜那近似表演的样子,越觉得不对劲儿。既然周大海挖空心思地把她带来,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肯定会给她出馊点子,千方百计达到他的企图。真是人心隔肚皮呀,谁知道他们要耍什么花招呢?华娜娜越想越觉得周大海和黎茜茜居心叵测,令人匪夷所思。
这时,华娜娜板不住气愤地向曹仁义喊道:“曹仁义,你后退干什么?她想表演,你就索性让她好好表现表现吧!”“你才是表演哪!”黎茜茜听了华娜娜的话,宛如后脖梗子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放开曹仁义,忽地转过身来,恼怒地指着华娜娜,“我和我老公亲热,碍着你×疼啦?你要是看不下去,就滚开呀!我和他不但现在亲热,呆会儿还要睡在一张床上呢,你眼儿气得着吗?!”
华娜娜委实感到自己眼下的处境很被动,也很难堪。不管怎么说,黎茜茜是曹仁义法律认定的妻子,而自己与曹仁义只是个傍家。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匈牙利,也无论是从法律角度还是从传统观念,黎茜茜与曹仁义在一起是正当的,而自己与曹仁义在一起只不过是在匈牙利这个特有的国度和特定的社区的约定俗成。前者,正大光明;后者,则意味着偷偷摸摸。于是,她有些气馁地看着曹仁义:“曹仁义,你说句话,你要是要她,我就马上走!你要承认我,就把她给我带到别的地方去!”
“这……”曹仁义看看华娜娜,又看看黎茜茜,一时不知怎样抉择为好。
黎茜茜见状,立刻气焰十足地斥责华娜娜:“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的老公把我带走?你又有什么脸面叫我的老公承认你?哼,你可真是像过去说的又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不要脸的东西!”
被黎茜茜骂得无地自容的华娜娜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气得嘴唇发紫,大声喘息地反问黎茜茜:“你问我是什么东西?你说我是什么东西?”
显然,华娜娜已经被黎茜茜骂得昏聩了,变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没有了还手之力。
黎茜菌来了个乘胜追击:“你要我说你是个什么东西,好哇,叫婊子也行,叫娼妓也货真价实!”
“你才是个娼妓哪!”华娜娜显得苍白无力地回敬了黎茜茜一句,冲着曹仁义质问道,“曹仁义,我再问你话哪。你聋了?哑了?为什么不说话?!”
曹仁义瞪着彷徨而惊恐的目光,见华娜娜与黎茜茜似宿世冤家一样誓不两立,而且对骂得像两只斗红了眼的母鸡,谁也不肯退让,的确不知道应该怎样决断。要是偏向华娜娜吧,可他又觉得他与黎茜茜毕竟夫妻了一场,虽说过去黎茜茜对他是不好,可是常言说不看僧面看佛面,黎茜茜的父母对他却始终不错。黎茜茜的父亲为教训黎茜茜,气愤地要与黎茜茜断绝父女关系。曹仁义每次到他岳父岳母家,他岳母多会儿对他也是像亲儿子一样亲热。就是说黎茜茜看不上他,不也曾把白净的身子给了他吗?虽然黎茜茜性情刁钻,那是她从小娇惯放纵养成的,一般改起来很难。再说,即便黎茜茜厌弃他,却并没有提出过与他离婚,而是他像个逃兵似的溜到匈牙利来了。他这一溜就是两年多,既没有给黎茜茜写过一封信,也没有给黎茜茜打过一个电话,作为丈夫,作为男人,不觉得欠人家点儿什么吗?这次,黎茜茜跑这么远从国内到布达佩斯来找他,不论是周大海的计谋也好,也不管是黎茜茜是来找他算账也罢,但是在他们的真实用意还没有暴露之前,这只能是猜测和判断,怎么好马上见到黎茜茜就翻脸不认呢?这也太没人情味儿了吧?其实也是不道德行为!
华娜娜从曹仁义的犹豫暧昧中看出了他的心理,再看看黎茜茜那嘲讽和仇视的目光,气急败坏地掀翻客厅餐桌上的饭菜,随着盘子碗的“哗啦啦”一阵悲惨的哀叫,她解下腰间围裙猛地往地下一摔:“曹仁义,从此你就跟你这个母夜叉一样的老婆过吧!”尔后一阵风似的跑下了楼。
“娜娜!”曹仁义见华娜娜真的与他反目了,吓得喊叫着,拔腿要追。
“不要脸的东西,早就该滚!”黎茜茜冲着楼道追骂一句,尔后一把拉住曹仁义,“你干什么去?”
“我去把她追回来呀!”曹仁义不假思索地答。
“你追她回来干什么?”
“我,我不追她回来,你叫她、她到哪里去睡呀?”
“这本来就不是她住的地方!我才是你的妻子。你要把她追回来,我到哪里去睡呀?”
“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同花钱买的房子,能不叫人家住吗?”“我不管!反正有我在,就不许她进这个屋!”
“你——”
“我怎么啦?!”
“你不要又给我胡搅蛮缠!”
“谁跟你胡搅蛮缠啦?这不是明摆着的道理吗?你说,我们两个能住在一起吗?”
“你要容不得她,你就走!”
“我是你的妻子,你叫我到哪里去?”
“你知道你该到哪里去!”
“我就应该在这里!要想撵我,休想!”
“那你一个人就在这里住吧!”曹仁义见黎茜茜刁蛮如故,气哼哼地横她一眼,拔腿要去追华娜娜。
“我不许你走!”黎茜茜果断地用双手抓住曹仁义一只胳臂。
“你放开!”
“你要去找华娜娜那个贱货,我马上就碰死在你面前!”
“你放不放开?!”曹仁义不怕黎茜茜的威胁,因为她过去不止一次这样做过。他脑门青筋暴起,眼珠子瞪得牛卵子似的大,吼声如雷。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
“去你的!”曹仁义勃然大怒地猛地一抬胳臂,接着用力一搡,把身单力薄的黎茜茜推倒在地上。
然而,当曹仁义跑出楼房没有多远,只听不远处的马路上响起一声刺耳的汽车煞车声。他意识到不祥之兆地大喊了一声“娜娜——”接着跑上前去一看,果然华娜娜被一辆轿车撞倒在人行横道线旁。
这时,将华娜娜撞倒的轿车司机慌忙打开车门,俯下身一看是华娜娜,下意识地说了句:“怎么是你?”他刚要将华娜娜抱上汽车往医院送,突然觉得胸口蓦地一紧,立刻感觉到衣领被人揪住了。
“是你个老东西!”曹仁义看清将华娜娜撞倒的轿事司机是尤瑟夫,脑海立刻浮现出杜仲坤带着他们去查封周大海的仓库而遭到赵岩和尤瑟夫暗算的场面,气愤难忍地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子。
尤瑟夫一看来者是曹仁义,他虽然叫不上他的名字,但知道他与华娜娜是一起的,所以断定曹仁义以为他是有意撞伤了华娜娜,急忙用手一指马路两侧正在亮着的绿色警示灯,说明华娜娜跑过马路时没有遵守交通规则。
“她有急事要过马路,你狗日的为什么还开那么快的车?!”曹仁义应该明白,在匈牙利,汽车在穿过路口时只要是绿灯都开得比较快,本国人非常遵守交通规则,从来没有在红灯亮的时候横穿马路的。这几年自从中国人多了以后,在红灯亮的时候横穿马路的现象才时有出现。尤瑟夫手指绿灯,是力图说明发生这种意外责任不在他,而在于华娜娜不该闯红灯,曹仁义正在气头上,怎么能冷静地听尤瑟夫的解释呢?所以仍恼怒地向尤瑟夫吼。
尤瑟夫理解曹仁义此刻的心情。他知道眼下不论自己怎么解释在曹仁义看来都是狡辩和妄图逃避责任,因此他急忙指一指已处于昏迷状态并在额角处鲜血直淌的华娜娜,大声地告诉曹仁义现在应该马上把华娜娜送到医院,抢救人命要紧。
“你马上发动车!”曹仁义用胳臂一拨拉尤瑟夫,弯腰抱起华娜娜。
尤瑟夫急忙打开后车门,用手护着车门上端,以防碰着华娜娜。
曹仁义轻轻将华娜娜放在轿车后面座位的沙发靠背上,待自己坐好后,把华娜娜揽在怀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命令地向尤瑟夫喝道:“快开车!”
尤瑟夫一加油门,轿车顿时融入飞萤流火似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