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虎市场”华商们的生意日见火爆,其主要原因是周大海和赵岩的公司停止了降价甩卖旅游鞋,“华联会”又为华商们制定了一个稳中有升的价格阶梯升涨幅度,使得市场经营有序,防止了以往的相互拆台现象。
可是,华娜娜却惊奇地发现,别的华商们都紧张地张罗着做生意,并且早来晚归,惟独她对面摊位上的牛秀秀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时即便来了也打不起精神来。只见她眼圈发青,脸色发黄,整个脸庞也像是瘦了一圈儿,话也少了,除了见面打声招呼,很少像往常那样扯东道西,而且似乎在回避什么,不到下午五点就早早地收摊儿了。当问到她干啥不趁生意好做,多出会儿摊儿,她强装笑颜一撇嘴角:“这几日身体不太舒服。”说完,赶忙扭过脸去,笑容也像干糨糊巴在脸上,线条生硬死板,很不舒展。
“她心里准有事儿”,华娜娜觉得牛秀秀一定遇到什么难事儿和不顺心的地方了,不然她不会这样消沉和郁郁寡欢。
开朗的人,要遇到不开心的事儿,强装开朗怎么装也不像。
牛秀秀是个会撒泼且城府不深的女人,就更缺乏掩饰的技巧。
“秀秀,今天能不能晚收会儿摊儿?”华娜娜一看表刚下午四点,便走过去与牛秀秀搭话。
“有事儿吗?”牛秀秀吃力地一撩眼皮,勉强地一笑。
“她的眼皮都肿了,肯定遇到什么大事儿了!”华娜娜心里说完,又看了一眼牛秀秀,“没事儿就不能和我说会儿话啦?都与布丘茨正式办事儿半个多月了,还没亲热够哇?”
华娜娜说的牛秀秀与布丘茨正式办事儿,是指两个人正式结婚。牛秀秀听了华娜娜的话脸一热,两腮泛出几分羞涩的潮红,立刻责怪地白华娜娜一眼,回敬地说:“你以为丘布茨像你们老曹哇,一晚上不折腾你两回不过瘾!”
华娜娜也不示弱地横一眼牛秀秀:“老曹劲头儿再大,也顶不上布丘茨那家伙大?要不,啧啧,你这些天都折腾得面黄肌瘦的了。”
人们都说男人们在一起三句话不离女人,可女人们在一起时,话也是荤的,也是三句话不离男人。
男女之事是世间永恒的话题。
“你再胡吣,看我不撕烂你那×嘴才怪哩!”牛秀秀佯装恼怒地上前就要拧华娜娜的嘴。
“君子动嘴不动手,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华娜娜嬉笑着一把抓住牛秀秀的左手,“哎,咱们说好啦,等收摊儿后我有事要问你,你可不许走。”
“别装假正经,你会有什么事?”
“嗬,看你找了个洋鬼子,这般神气劲儿,我就不会有事要找你呀!”
“好好,我甘愿留下来奉陪还不行吗?”牛秀秀的神态被华娜娜调动得没有了伤感。
一个小时以后,“四虎市场”的摊位变得空荡荡的了,早已将货物锁进库房的牛秀秀冲着华娜娜喊了一声:“哎,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吗?都什么时候啦,还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哪!”“来啦!”华娜娜应声紧走几步,来到牛秀秀的摊位前,“走,我请你去撮一顿。”
牛秀秀闻听一惊:“你是怎么啦?干什么要请我去吃饭?!”华娜娜脸一沉:“噢,咱们姐们儿一场,请你吃顿饭,还非得为什么呀!”
牛秀秀也脸一板:“甭说得那么好听,不把实情告诉我,我不去!”
“这么说,你以为我是要算计你呀?!”
“谁知道你撅P股会拉什么屎!”
“好好,就算我要算计你一回行不行?但是你放心,我既不会跟你搞同性恋,也不会要打家劫舍发不义之财。”华娜娜说完,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十分响亮。
牛秀秀也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笑一边拍打着华娜娜的肩膀:“浪货,看来曹仁义还没把你折腾够。”
华娜娜与牛秀秀这番笑骂,若是在平时准会撕破脸,而在这种特定的氛围中则变成一种友好而开心的调笑。
华娜娜叫牛秀秀乘坐自己的汽车来到位于布达佩斯第十四区的龙宫大酒店。
“你还真想破费呀?”牛秀秀下了车抬头见是龙宫大酒店,面露惊讶地问。
华娜娜知道牛秀秀之所以面露惊讶是因在这龙宫大酒店就餐者大都是想潇洒一把的人。这座浙江温州人开的以川、粤菜系而见长的大酒店,尽管菜肴的价位比较高,但生意却相当红火。酒店的男老板曾留学于新西兰皇冠学院,到匈牙利后,除开酒店还兼做进出口贸易。女老板曾是温州市广播电台的播音员。夫妻二人有学识,有风度,热情大方。这座酒店装潢设计得古朴典雅,雕梁画栋,再附以玻璃彩绘,极具东方文化色彩,并且服务水准上乘。曾接待过不少来自香港、台湾、新加坡和韩国的大型旅游团,博得了广泛的好评。这座酒店在布达佩斯声名遐迩,所以,无论是有钱的匈牙利人还是华商中的大款,有重要活动和生意洽谈都想到这座大酒店显一显派。
“我们姐妹不该抖抖富呀?”华娜娜自豪地抿嘴一笑。
“叫花子装模特——穷开心。我真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从牛秀秀的表情中看出,华娜娜愈是显得大方,愈引起她的疑惑不解。
“别疑神疑鬼了,好像我真要把你卖到红灯区似的!”华娜娜一把拉住牛秀秀的手,大大方方的落座在一个僻静的双人餐桌旁。
华娜娜点的都是几个名贵的风味粤菜。她知道女人一般都喜欢吃甜食,粤菜就偏甜。
“先上两个扎啤,再要瓶公牛血牌葡萄酒!”华娜娜“啪”地合上菜谱,抬头告诉在面前恭立的服务小姐。
“慢!”牛秀秀立刻向服务小姐打了个制止的手势,两眼一瞪华娜娜,“你今天是着魔了,还是成心要整治我?你要那么多酒干什么?”
“许男人们吃喝嫖赌,就不兴我们女人也来个一醉方休!”华娜娜说完转向女服务员,“去,按我的吩咐办,是我做东!”
“是。”女服务员驯服地一点头,转身飘然离去。
不多时,华娜娜点的菜肴和酒水全部上齐。
“我们东北有句酒令,叫做感情深一口闷。秀秀,你要看得起我,就一口气喝了这扎啤酒!”华娜娜知道牛秀秀酒量大。半个月前,牛秀秀跟布丘茨举行结婚典礼时,在东方饭店请的客,她少说也喝了八两五粮液和两大扎啤酒,居然没有失态,却把几个灌她的男人放倒了。难怪有人说,不是女人不能喝酒,是过去的封建礼教不许女人喝。再有酒量的男人也喝不过有酒量的女人。因为,男人是喝女人的奶水长大的,女人的奶水里就有酒,不然男人怎么会有酒量呢?
“干!”牛秀秀见华娜娜一本正经的样子,以为她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需要找自己排解,抄起扎啤站起来,“砰”地与华娜娜的酒杯撞在一起,然后一扬下颏儿,满满一扎啤酒来了个一饮而尽。
华娜娜较之牛秀秀本不胜酒力,但出于要弄明白牛秀秀心里的愁绪,也一口气来了个杯底朝天。
“小姐,再来两扎!”这次要酒的不是华娜娜而是牛秀秀。
人空着肚子喝酒最容易上头。华娜娜招呼牛秀秀一起吃饭前,曾吃了曹仁义中午给她买的一个三明治,因为事先填了肚子,所以喝了一扎啤酒觉得不碍事。可是牛秀秀空着肚子喝了一扎啤酒,就感到脑袋立刻有些眩晕。人一感到眩晕,精神就会失常,所以她反客为主地喊着要酒。
“干!”牛秀秀与华娜娜又来了个一口闷。
当第三扎啤酒上了餐桌,牛秀秀又要“感情深”时,华娜娜开始劝阻了:“秀秀,慢慢喝。”
“怎么,怕啦?”牛秀秀眼神有些发直。
喝酒的人一有醉态,就忘记了场合。
在匈牙利,抑或在整个欧洲,酒店这种场合是相当静谧的。就餐的客人们都静静地吃饭,静静地饮酒,交谈时也是音量小小的。所以,尽管餐厅人来人往,也并不显得喧哗和嘈杂。不像在我们国内的一些饭馆,旁若无人地大声说笑的,不讲仪表地袒胸露背的,放纵无忌地划拳猜令的,不拘小节地咳嗽吐痰的,不讲公德地叼着烟吞云吐雾的,使饭馆活脱脱成为一个集贸市场。这是一个国家文明程度的表现,也是一个民族有没有素养的象征。
华娜娜和牛秀秀到匈牙利已有几年,要不是醉态所至,是不会放纵大笑的。
“你是不是醉啦?”牛秀秀见酒店的女老板走过来,劝华娜娜少喝点,便指着华娜娜问。
“你走开,我没事儿!”华娜娜与酒店的女老板也是姐们儿,很熟,所以挥手让女老板不要担心她,然后嬉笑地指着牛秀秀:“你是不是醉啦?”
“你也太小看咱姐们儿啦,不才喝了几扎啤酒嘛,再喝几扎也是他妈的小菜一碟儿!”
男人喝多了酒好吹,女人喝醉了也敢把自己说成是丈二金刚。
“好,你没醉,就实话告诉我,你这几天为什么总不出摊儿?”头脑还清醒的华娜娜来了个直奔主题。
牛秀秀闻听一怔,急忙回避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不愿赚钱也犯法?”说完抄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谁不知道你姓牛的是赚钱不要命的主儿,今天倒是把自己说成不沾红尘的天使,骗谁呀?”
“我骗你、你干什么?”
“你不骗我,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怎么啦?你要我说什么实话?”
“你说你怎么啦?你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啦?”
“我怎么樵悴啦?”牛秀秀面露惊慌地又喝了一大口啤酒。“你怎么樵悴还用我说吗?你瞧瞧,整个脸瘦了一圈儿。告诉我,到底遇到什么难处啦?”
“没有。”
“你敢说没有?”
“我,我敢、敢说。”
“姓牛的,你要把我看成是你真正的姐们儿,你就再说一遍!”华娜娜两眼瞪得吓人并“砰”地往桌子一礅酒杯,啤酒大浪拍岸一样濺起老高。
牛秀秀见华娜娜一副恼怒的神态,怯怯地张了张嘴,没敢再说“没有”两个字。
华娜娜看到牛秀秀的防线开始崩溃,倾吐衷肠地说:“秀秀,你有事儿不该瞒着我。虽然我们出国前不认识,到布达佩斯后又吵过架,可是自从你支持‘华联会’对旅游鞋统一限价,我就看清楚你是个好人。平时虽然嘴厉害点儿,可心肠却像豆腐一样软,而且还憎爱分明。所以,我才诚心实意地要与你相交,成为好姐妹。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到国外有多难呀,我们自己再不互相关爱着点儿,还指望谁呀?秀秀,没想到你却把我当成了外人,有事不告诉我,瞒着我,我这不叫他妈的自作多情叫什么?”她说着抄起酒杯,发泄哀怨地“咕咚咚”直往嘴里灌。
“娜娜!”牛秀秀慌忙夺过华娜娜的酒杯,由于两条腿发软,没有站稳,身子一晃,手里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大理石地面上,颇有质量地溅出一朵硕大的啤酒花。
酒店女老板见状急忙赶过来,连声说:“没事儿,你们继续喝你们的,我们来收拾。”她说着给一个女服务员做了个手势,那个女服务员领悟地又给华娜娜上了一扎啤酒。
“老板,买单!”华娜娜见牛秀秀迟疑地不肯说什么,气恼地告诉酒店女老板结账,那样子似乎马上要愤然离去。
牛秀秀清楚华娜娜找自己来是出于一片关切,不该再瞒着她,心里一酸,趴在餐桌上“呜呜”地哭开了。
好在今天晚餐酒店里的客人不多,加之在左右几个餐桌就餐的客人已经走了,所以牛秀秀的痛哭流涕影响不到别人。“要哭就使劲儿哭,哭痛快了再说。”
“他不是人!”牛秀秀一扭脸,餐桌布湿了一片,分不清是洒的啤酒还是泪水。
“你说的是谁?”
“布丘茨那个婊子养的!”
“他怎么啦?”
“他,他妈的……他!”牛秀秀咬牙切齿也没有说出为什么来。
像牛秀秀这样的女人,不愿说出的话大概是太难以启齿了。
华娜娜的判断是对的。
牛秀秀在华娜娜的一再催促下,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了一件耸人听闻的又极为龌龊的事情。
自从牛秀秀与布丘茨正式结婚后,没过几天布丘茨就不与牛秀秀过床第生活了。
起初,牛秀秀以为布丘茨前些日房事太多,累了,再加上工作劳顿,需要休息。所以,晚饭后洗漱完毕,躺在床上自己就先睡了。
可是,又过了两天,牛秀秀见布丘茨还没有做爱的要求,甚至凌晨醒来想与布丘茨亲热一番,布丘茨都表示厌倦,便起了疑心。
这天,当牛秀秀佯装睡着后,依稀听到布丘茨在客厅调电视机的频道,不久便出现男女做爱时发出的喘息和哼唧声。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客厅一看,惊诧得差一点叫出了声。只见电视屏幕里正播放国内称做“毛片”的黄色的男女性交镜头,而布丘茨一面看着电视屏幕里的男女性爱动作,还一面手淫。
“你他妈的混蛋!”牛秀秀像受到无以复加的羞辱和作弄一样,发疯地冲过去,“啪——啪——”狠狠地扇了正进入亢奋状态的布丘茨两个耳光,那“啪啪”的声响如春天骤然而至的霹雳。
遭到突然打击的布丘茨眼前一片金星灿烂,懵懂地晃晃脑袋,见牛秀秀气咻咻地横眉立目,立刻明白了挨耳光的原因,急忙站起来问:“你怎么打人?”
“你妈那×,老娘不但打你,还恨不得宰了你!”牛秀秀气得脸色发青,嘴唇直抖,“你干这种勾当,还叫人吗?简直是禽兽不如!”
布丘茨虽然不怎么会讲中国话,但对大部分还能听得懂。一来他在“四虎市场”总与中国人接触,二来自从与牛秀秀相恋以后,交谈多了,慢慢对牛秀秀的话也就注意听了,听多了就明白一些了。他瞪着两个诧愕的金鱼眼:“怎么,你还想杀人?!”
“你说我想杀你,今天老娘就宰了你!”牛秀秀像个饿红了眼的狼一样扑向布丘茨,双手死死揪住他的衣领,狠狠推搡。
“放手,你们中国女人,怎么这样没有风度?”布丘茨一面向后躲闪,一面用力掰开牛秀秀的手。
“你们匈牙利女人有风度,那你娘允许你爹当着她的面儿手淫吗?”牛秀秀愤懑之极地喷着吐沫星子质问。
“什么,我娘?我爹?”显然从布丘茨疑惑的口吻中他不懂“爹”与“娘”的具体定义。
“就是你妈和你爸!”牛秀秀诠释地指着他的鼻子尖。布丘茨费力地伸直舌头回答:“我没见过我爸爸手淫。”“那你为什么干这种下流勾当?”牛秀秀两眼气得像冒血。
“下流?这有什么下流的?”布丘茨觉得牛秀秀小题大做。“这种流氓行为,再不下流,还有什么是下流?!”
“这不叫下流,这叫寻找刺激。”
“混蛋,你既然这样寻找刺激,还和我结婚干什么?”
“你?你缺少性感,也不懂得性技巧,你看,上次我叫你这样配合,你就不肯。”
牛秀秀顺着布丘茨的手势一看,见电视机的屏幕上一男一女正进行着动物一样的性交动作,气得她抄起茶几上的水杯,“嗖”地向电视屏幕砸去,水杯飞行划出的抛物线直直地没有丝毫的升降,接着“砰一哗一”两声力的接力与反弹,电视机的屏幕便似天女散花一样缤纷绽开,晶莹四射。
牛秀秀虽然将电视机屏幕砸得粉碎,仍觉得难以解除心头之恨。布丘茨说她缺少性感,这岂不是奇耻大辱?作为一个女人,有什么比被男人刻毒地说成缺乏性感更无地自容呢?缺少性感,不就是缺少女人味儿吗?没有女人味儿的女人还能称做女人吗?这不与是男人却没有男人的能耐只能算做太监一样地空有一具男人的皮囊吗?这种羞辱对于牛秀秀来讲如果能够容忍,则如同甘愿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轮奸一样没有廉耻和尊严。所以,她失去理智一样地抄起第二个水杯,将布丘茨的头颅当做靶标,狠狠掷去。
“你太野蛮了!”机警的布丘茨躲开迎面飞来的水杯,一面惶恐地往后躲,一面向牛秀秀嚎叫着。
“你说我野蛮,今天老娘我就给你做个野蛮样看看!”牛秀秀说着抄起茶几上第三只水杯。
布丘茨一见大势不妙,如果不立刻躲开,牛秀秀真会打他个脑袋开花。于是,他像被宰的猪一样嚎叫着,打开屋门跑下楼梯,那落荒而逃的样子如丧家之犬,巴不得他父母多给他生两条腿。
此后,布丘茨一连几天没有回家。牛秀秀在“四虎市场”保安办公室找过他,得到的回答是他已辞职。牛秀秀到布丘茨的父母家寻问,布丘茨的父母告诉她布丘茨去法国他姨妈那里定居去了,临走时告诉牛秀秀,他们的婚姻就此解除。牛秀秀气愤地对布丘茨的父母讲,你们以为婚姻是儿戏呀,想解除就解除。要解除也可以,布丘茨必须赔偿我的损失。布丘茨的父母讲布丘茨说你们结婚置办的彩电、冰箱乃至床上用品以及购买的住房归你,以此作为对你的补偿。牛秀秀一听气得破口大骂,现在的住房包括冰箱、彩电都是我买的,布丘茨一件都没添置,他妈的他还说都归我,简直是放他妈的屁!布丘茨的父母告诉牛秀秀,不管你们现在住的房子以及用的是谁购买的,根据匈牙利的法律,结婚以后就变成了男女双方的财产了,布丘茨到法国他姨妈那里去定居,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为你着想的。
牛秀秀听了布丘茨父母的述说,觉得不无道理。她感到,布丘茨之所以离开他父母到法国定居,除了彻底了断他们的婚事外,不能不说还有愧疚的成分。尽管他们之间的观念差异很大,或者说在男欢女爱上有时格格不入,但毕竟彼此曾经爱过,也互相曾经拥有过。她为他的手淫而与他势不两立,但她的目的是要他拿她当女人。难道这种要求过分吗?只要设身处地一想应该说一点儿都不过分。那么,布丘茨恰恰在这个男女最基本问题上背叛了牛秀秀,当他冷静地扪心自问后,他是会感到对不起牛秀秀的。因此,他一走了之,不能说他不心怀歉疚的。布丘茨既然已经走了,再纠缠也没有用了,只得认倒霉了。谁叫自己有眼无珠地找了这么个混账王八蛋呢?
“秀秀,这事儿发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华娜娜听完牛秀秀的细述,嗔怪地责问道。
牛秀秀用手绢擦擦眼泪:“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告诉你不也给你心里添堵。”
“既然布丘茨走了,你就全当他死了!再说,这种人又有什么值得可留恋的?”华娜娜生气地劝牛秀秀。
“我气还气不过来呢,还留恋他!”牛秀秀辩解。
“那你要是能放得下,为什么这些天还不正常做自己的生意?”
“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华娜娜两眼瞪圆了。
“虽说不是为你,但也是为你。”
“什么你呀你的,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告诉你,你可不要责怪我!”
“说吧。”
“我要嫁给尤瑟夫。”
“什么?!”华娜娜闻听两眼瞪得更大了,要不是四周的眼眶忠于职守,眼球一定会以巨大的冲击力蹦出来。
牛秀秀知道华娜娜如此惊愕是她清楚尤瑟夫是赵岩找的那个匈牙利老婆厄尔妮凯·安丽娜的舅舅。尤瑟夫不仅已年近花甲,而且又长得其貌不扬。牛秀秀才三十多岁,怎么能嫁给这么个糟老头子呢?难怪华娜娜听了不相信这是事实。
于是,牛秀秀又重复地告诉了她。
“你疯啦?尤瑟夫都五十多岁了,你找他是缺爹呀还是缺爷呀?!”华娜娜指着牛秀秀的鼻子尖,嘴唇哆嗦着,简直有点怒不可遏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杜董事长他们去查封周大海的库房之所以吃了亏,还不是因为赵岩利用了安丽娜的舅舅尤瑟夫的关系。”牛秀秀说明端倪。
“就为这个?”
“嗯。”
“你不觉得这样太亏自己了吗?”
“嗨,反正我已经在一些人眼里成了烂货,还怕什么!”
“秀秀,你……”华娜娜虽然感到牛秀秀之所以屈就于一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尤瑟夫,除了有对赵岩的报复成分外,对于杜仲坤乃至“华联会”和广大华商不能不说是一种献身精神。因此,她立刻觉得眼前的牛秀秀高大了许多,又可爱可敬了许多。像牛秀秀这样没有多少文化和专长而到陌生的国度闯世界又遭到赵岩遗弃的女子,靠在“四虎市场”练摊儿谋生,虽然较之国内一般厂矿企业的和工薪阶层收入好些,但比起这里为数众多的在国内能发货的华商来,就属于“第三世界”了。再加上在布达佩斯一个人生活花费大,一年下来也剩不下多少钱。有的练摊儿的华商每到春节回一次国,回来一摸腰包已是空空如也!一个男人在匈牙利独自经商都觉得挺难,一个女人在匈牙利独自经商就更难了。休看牛秀秀平时爱吵架,张口还不干不净,那不过是她的自卫手段,是一种自我保护方式。她委身于布丘茨,说到底也是想寻找一层保护色。今天,她又满含悲愤地要嫁给尤瑟夫,则显得异常悲壮了!但是,作为处境近似的华娜娜,不能眼巴巴地看着牛秀秀拿自己的身子去作贱自己,所以她使出浑身气力从丹田里大喊一声,“秀秀,你不能这样!”
牛秀秀抄起扎啤一扬脖子“咕咚咚”喝个一滴不剩,醉态地将空酒杯向华娜娜面前一伸:“干!”说罢“嘿嘿”一笑,目光呆痴地看着华娜娜,“你说我不能这样?那我又能哪样?像我这种女人还有什么羞耻可言?实话告诉你,昨天晚上我就和尤瑟夫这条老狗上床了!”她说着一挥胳膊,将玻璃酒杯“当”地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连看都没看一眼,扭头向酒店女老板喊一声,“再来一扎,酒杯砸碎了我赔偿!”
“你——”华娜娜听说牛秀秀已经与尤瑟夫睡觉了,忽地站了起来。
牛秀秀“嘿嘿”一笑,嘴角一股唾沫冰挂似的垂落着,她也觉察不出,呆痴的目光流泻着得意:“娜娜,你甭急,你以为我吃亏啦,嘿嘿,我才不会哪!”她说完又抄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下意识地用手一抹嘴角,将手上的唾液一甩,“尤瑟夫这个老色鬼,开始还真他妈像个小伙子似的那么愣,搂着我就干,结果没几分钟就累得像条老狗似的吐开舌头了,转眼的工夫就打开呼噜了。他痛快了,睡着了,可老娘我还没进入兴头呢!他不是想玩我吗?看到底是谁玩谁!于是,我就趴在他身上拼命折腾他,直折腾得他像猪似的‘嗷嗷’叫,还连声向我求饶……”
“不要脸!”随着华娜娜的一声责骂,气愤难忍的华娜娜抬手打了牛秀秀一个耳光。打完,与其说是她由于用力过猛手掌震疼了,莫如说她立刻感到手掌不应该落在牛秀秀的脸上,华娜娜惶恐地看看自己抖动的手掌,又看看被打的牛秀秀,“秀秀,我……”
“打得好,”牛秀秀五官扭曲地一笑,步履踉跄地晃动着身子,“娜娜,打得对,我是个不要脸的破货、烂货、骚货!”
“秀秀!”华娜娜冲动地上前捂住牛秀秀的嘴,连声说,“你不破,也不烂,更不骚,你是为了生存,也是为了讨个公道,才不得不这样做的呀!我不该打你,也没有权利打你,是我打错了你。秀秀,你也狠狠地打我一顿吧!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于是,两个失态的女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那哭声似决堤的洪峰,惊涛裂岸,汹涌澎湃。
这时,华娜娜的手机一连声地响着,站在不远处的龙宫大酒店的女老板走过来告诉了华娜娜。华娜娜满脸泪水地从坤包里取出手机:“喂!”
“是娜娜吗?”来电话的是曹仁义。
“是。”
“你、你现在在哪里?”
“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现在大事不好啦!”
“怎么啦?”
“周、周大海从国内跑回来了!”
“什么?”华娜娜闻听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头脑也彻底清醒了。
“周大海回来了!”
“谁、谁告诉你的?”
“是、是黎茜茜!”
“谁——?!”华娜娜不是在问而是在吼。
“黎茜茜,就是我国内的老婆!”
“她怎么告诉你的?”
“打的电话。”
“在哪里打来的?”
“就在布达佩斯。”
“她怎么来啦?!”
“她说是周大海把她带到匈牙利来的。”
“她现在在哪里?”
“她没说。我估计在周大海那里。”
“周大海,你个王八蛋!”华娜娜猜出了周大海将黎茜茜带到布达佩斯来的险恶用心,咬牙切齿地骂道。
“现在骂没有用,你快回来,我们想想怎么办吧!”曹仁义在电话中似心急如火。
“好,我马上回去。”华娜娜关上手机,一抬手,“老板,买单!”
已经清醒的牛秀秀明白了原委,急忙一推华娜娜:“你快回去吧,路上开车要小心点儿!”然后向走过来的酒店女老板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是我做东,我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