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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七时许,曹仁义驾驶斯柯达轿车载着华娜娜由埃格拉什大街经戈尔巴乌大街来到“四虎市场”。一路上那些奥匈帝国建筑的古老楼房,在晨光中夸张地显示着气派的遗风。他们毫无兴致观赏,甚至从他们那不屑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仿佛这些欧罗巴式建筑不过是殖民产物的残骸。

  “哟,都‘双机编队’啦?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呀?”华娜娜和曹仁义刚来到摊位旁,比他们还提前来到摊位的牛秀秀以妒嫉的目光端详着他们,话语也像她的薄嘴唇一样尖刻刺人。

  牛秀秀的摊位与华娜娜和曹仁义的摊位隔路相对,两者之间虽名曰为隔着一条路,其实就是摊位与摊位之间一条不足三米的人行甬道。用他们的话说,彼此之间放个屁都能当炮听。因此,互相的情况,乃至一举一动彼此都一目了然,难有什么隐秘可保。

  牛秀秀是河南郑州人。今年也就是三十五六岁。从长相上讲,颇有几分姿色。个子虽然不高,但由于身材苗条,显得并不矮小。瓜子形脸盘,弯弯的眉毛下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挺秀的鼻子,精巧的下颏儿,双腿一对醉人的酒窝儿,加之会卖弄风骚,曾令不少男人为之倾倒。她在二十多岁时嫁给了空军部队的一个歼击机飞行员,不幸的是,婚后半年那个歼击机飞行员因飞行事故以身殉职。耐不住寂寞的牛秀秀在丈夫牺牲不到两个月就与飞行团的一个身体像铁塔似的副团长上床了。不久东窗事发,飞行团的政治委员气愤地训斥她不守妇道,有辱烈士名声!她听了两个薄嘴唇一旋:“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想让我树贞节牌坊呀?请问,我要是也壮烈一下,你们男人也是不是应该恪守夫道,来个终身不娶呢?”结果把飞行团的政治委员噎得似搁浅在沙滩的鱼,干张嘴说不出话来。不久,那个副团长受处分后调走了,她又与一个小她八岁的名叫赵岩的学“经贸”的大学毕业生好上了。赵岩的父母得知后,横竖干涉他们的交往,于是,她与赵岩来了个私奔,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布达佩斯。他们到达布达佩斯的前半年,荣辱与共,甘苦共尝,可是半年后,奶油小生样的赵岩却与一个相貌姣好又年龄相当的匈牙利姑娘厄尔妮凯·安丽娜同居了。她发觉后,大骂赵岩是个喜新厌旧的“流氓”!赵岩听了狡黠一笑:“骂得千真万确,我要是正经人,能为了你背叛父母,落个大逆不道吗?其实,我是个什么你早该清楚。你也不想想,我才二十六七岁,你已经是半老徐娘,明日黄花,我们般配吗?你也见过安丽娜,那洋妞多标致,多销魂。你要是明智,与我方便,与你也方便,从此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还会把这半年挣的钱和我从国内带来的钱全部给你。”牛秀秀见与赵岩的关系已是覆水难收,便只得与他来了个好说好散。赵岩之所以在钱上那样大方,是因为安丽娜家中很富有。他不久便独自注册了一个商贸公司,除往返中国与匈牙利进行轻工产品的贸易外,还在位于布达佩斯市中心的勃拉哈·洛伊什广场一侧,开了一家专门经销中档服装鞋帽的商场。牛秀秀呢,一个独身女人,又没有开办过公司,虽说手上有点儿钱,也不敢撒开手从事贸易,只得到“四虎市场”练摊儿。不过,她最近与一个在市场当保安的匈牙利人拜尔博·布丘茨眉来眼去,交往频繁,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华娜娜和曹仁义都知道牛秀秀不是个善碴儿,嘴一分,手一分,说得出来,也做得出来,如果耍起滚刀肉来更是不好惹。

  华娜娜与牛秀秀前不久就较量过一次,也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那天,一位常在华娜娜的摊位上小批量购买文化衫的斯洛伐克商人一副恼怒的神态来到华娜娜面前,两个蓝眼珠冒着冷冷的光,以指责的口吻对她说道:“你,不讲商业道德,我过去买过你那么多货,你怎么还骗我?!”

  冷不丁遭到这位洋客商训斥的华娜娜,刹那间怔住了,大脑顿时出现一片空白,一种本能的反应促使她机械地问道:“我怎么骗你啦?”

  “你怎么骗我啦?你不问自己反倒问我?!”这位洋客商肥胖的腮帮子气得猪肝似的发紫,喉咙里像农村做饭用的风箱样“呼呼”地喷粗气。

  “我不知你指的是什么,我不问你问谁去?”华娜娜由懵懂变得清醒了,以锐利的目光不示弱地瞪着对方,同时,说出的话也变得理直气壮,“你说清楚,我怎么骗你啦?嗯,你说呀?!”

  “我问你,你的这种文化衫多少钱一件?”洋客商拿起摊位上的一件文化衫在华娜娜面前上下抖动。

  华娜娜的回答变得越发犀利:“还用我重复吗?你过去多少钱买的你自己还不知道?!”

  “那好,”洋客商肥胖的肚子气蛤蟆一样一鼓一瘪,一侧身,指着正招揽生意的牛秀秀,“她的文化衫为什么一件比你的便宜五十福林?”

  华娜娜马上回答:“她的文化衫为什么比我的便宜,我不知道。再说,你在我这里买文化衫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始终都是一样的价码,怎么叫蒙骗你呢?!”

  “可她说,是你宰我!”洋客商一耸肩胛,双手一摊,无奈地摇了摇头,意思是说,这是你们中国人告诉我的,还能有错吗?

  华娜娜一听是牛秀秀从中使坏,旋风一般扑到牛秀秀面前,劈头盖脸地指着她的鼻子质问:“姓牛的,你是同斯洛伐克商人说我宰他了吗?”

  牛秀秀面对华娜娜气势汹汹的神态,非但没有怯懦,反而气冲牛斗:“你家死了人是怎么着,见人就嚎,什么斯洛伐克商人?斯洛伐克商人多了,你指哪一个?”

  华娜娜见牛秀秀不但抵赖,还出言不逊,越发气得不行,伸手指着牛秀秀的鼻子尖:“你少满嘴胡吣,你家才死了人哪!你说,你是不是在斯洛伐克商人面前给我使坏?”

  “你胡说,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指给我,我同哪个斯洛伐克商人使你的坏啦?”牛秀秀也伸手对准了华娜娜的鼻子。“指给你就指给你,哼,你还以为我不敢呀!”

  “看,就是——”华娜娜一个“他”字突然憋在喉咙里,直噎得两眼瞪得溜圆,脸色也随之陡地变得煞白。

  原来,方才那个斯洛伐克客商见华娜娜理直气壮地去找牛秀秀算账,说明她一定没做亏心事,而是牛秀秀栽赃他人,挖别人的墙角,企图把人家的顾客拉到自己手里。这种行为,在中国商人中屡见不鲜。他见华娜娜与牛秀秀吵得像一对斗红眼的鸡,怕万一闹出点儿事来自己担责任,急忙溜之乎也。华娜娜还到哪里去找这个证人呢?看来,洋人也不乏胆小怕事之徒!

  没有证人,岂不意味着华娜娜诬谄牛秀秀?往常没理还搅三分的牛秀秀这次会善罢甘休吗?

  华娜娜怎么能不急得脑门子直冒火星呢?

  果然,牛秀秀见华娜娜找不到那个斯洛伐克商人,心里一喜,随之发出几声冷笑,顿时凶狠了许多,双眼圆睁,目光如锥:“你说,人哪?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把证人给我拿出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他,他刚才还在我的摊位那里呢!”华娜娜显然在用喊声解释,但声音里明显地含着怯意。

  “哼,刚才还在?现在呢?!”

  “你等着,我去把他找回来!”

  “找?这么大的一个‘四虎市场’,你到哪儿去找哇?我看你是做贼心虚,想溜!哼,没那么容易!”

  如果说,在这之前两个人的争吵态势华娜娜略占上风的话,那么,到这时局势便急转直下了,牛秀秀开始大举反攻。

  “谁想溜?噢,你损害了人家的名声,不但不认错,还想倒打一耙呀!”

  “谁倒打一耙啦?我压根儿就没说过你什么!我看你这小贱×是觉得我这两天生意好,眼儿气,没事儿找碴儿!”

  “你才是小贱×哪!你要不贱,怎么会叫赵岩给踹了!”“我是叫赵岩给踹了,好在我们还过了一场。可你呢,还没来得及撅P股,就叫那个女老板给唾出来了!”

  女人吵架只要对骂起来就没有好听的,眼下这两个非同一般的女人吵架对骂起来更是不堪入耳。

  “你们还有完没完?我看你们就是窝里横!你们要是有胆量,留着跟市场的匈牙利保安吵去!”后来经曹仁义又劝又吼地阻止,华娜娜与牛秀秀才平分秋色地鸣金收兵。

  不过,没几天,那个斯洛伐克商人到牛秀秀摊位上购买文化衫,牛秀秀不但卖的价钱与华娜娜过去卖的价钱一样,而且还刻意到华娜娜摊位推说自己没有那么多文化衫,要匀给华娜娜一半数量的生意。华娜娜是个明白人,知道这是牛秀秀借机修好,便给了她个台阶。从此,两个人和好如初。

  “哟,秀秀,你今天怎么也来得这样早?”华娜娜面对牛秀秀的戏谑,巧妙地来了个以问作答。

  华娜娜这一问果然转移了牛秀秀的视线和话题,立刻一脸严肃地凑到华娜娜耳旁:“哎,你觉察出来没有?昨天有人降价甩卖旅游鞋,价格低得都他妈连在国内的厂家都买不出来,你说这些人在犯什么神经!”

  “我怎么会觉察不出来呢?昨天我们的摊位,旅游鞋连问的人都没有。”华娜娜说完,脸上泛出满腹狐疑,“可是,我又寻思,谁又有那么大能量,能够左右市场旅游鞋的行情呢?”

  “是呀,我也纳闷呢。”牛秀秀眉头也挽了个结。

  “哎,秀秀,你的旅游鞋是从什么地方上的货?”华娜娜问。

  “从杜仲坤的公司。你的呢?”

  “我也是从那里进的。”华娜娜说完脸微微一红,表情显得有些不自在。

  牛秀秀知道华娜娜与杜仲坤的关系,于是便作弄地说:“哟,这么说我们是同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过,你不会像我一样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华娜娜听了牛秀秀的讥讽,尤其看到她那不时飘向曹仁义的Y荡目光,心里狠狠骂道:狐狸精,好话从你嘴里出来也会带着裤裆味儿。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副弱者的无奈:“唉,谁难受谁知道。常言说,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谁碗里有口饭,也不愿到别人家门口讨饭吃。尤其我们女人,欠人家的债,那滋味就更甭提了。你不这样觉得?”

  牛秀秀果然被华娜娜的话引出无限伤感:“是呀,做女人难,做一个生意场上的女人就更难!特别是像我这样没资金,没帮衬,真是处处遭瘪子。”

  “看来,杜仲坤的公司还压着不少旅游鞋。”华娜娜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怎么,又为杜老板担心啦?”

  “别耍贫嘴,我问你正经事儿呢!”

  “可不,据说,‘四虎市场’的大多数华商都在杜老板那儿进货。”

  “可是,这次旅游鞋压价甩卖总不会是‘杜老板’他们自己干的吧?”

  “这不可能吧,那岂不是他们自己挖自己的墙角。”一直没有搭话的曹仁义开口道。

  “曹大哥说得对,杜老板又不是傻×。”牛秀秀淫邪的目光在曹仁义脸上摇曳。

  华娜娜一看势头不对,一种女人特有的防范心理促使她对曹仁义说:“时候不早了,买货的都快来了,我们去归拢一下摊位吧!”说完,拉上曹仁义便走。

  牛秀秀看着华娜娜与曹仁义肩并肩一副亲昵的样干,狠狠剜了华娜娜后脊梁一眼,鼻孔里妒嫉地“哼”了一声。

  今天的“四虎市场”,依然顾客盈门,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特别是来自乌克兰、罗马尼亚、捷克、斯洛伐克等几个周边国家的商人,鹰犬逐兔似的在华商摊位间穿梭,一个个仿佛着了魔怔一样,每到一个摊位前拿起旅游鞋就问:“一共有多少?我都要。”当双方一谈价钱,他们一耸双肩,“你们中国人不诚实,漫天要价。”当华商告诉他们一直卖的这个价钱时,他们不悦地一摆手,“不不不,昨天有人只要了一半的价钱!”

  “他妈的,这是谁在搞鬼?”

  “真叫人不明白,用这么便宜的价钱甩卖,连本都收不回来,他们有多少钱经得住这么赔呀?”

  “就算他们财大气粗经得住赔,可我们这些人都经不住呀!”

  “狗日的,真不知这些人安的什么心?!”

  迷惘、愤懑、惶恐,阴霾似的在“四虎市场”广大旅匈华商的面孔上弥漫。

  此刻的牛秀秀正为摊位上的旅游鞋无人问津而骂骂咧咧,一声舌头似根棍子样打不过弯来的呼唤“秀秀——”,随之身为“四虎市场”保安人员的拜尔博·布丘茨罗汉般出现在她面前。

  “布丘茨!”牛秀秀一见拜尔博·布丘茨,脸上立刻如山花烂漫,那喜不自禁的神情,仿佛如果不是隔着的摊位,她会立刻扑到布丘茨的怀里。内行人一眼就能看透,牛秀秀是个典型的离不开男人并见了男人就容易冲动的轻佻女人。

  这个布丘茨像众多的匈牙利男人一样长得人高马大,足有一米八〇以上的身高,且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天不刮就丛林密布。然而,他与众多的匈牙利男人所不同的是脑袋特大,嘴巴特大,臀部特大。所以,一些中国商人戏弄地称他为“三特布丘茨”。

  牛秀秀最近只要见到“三特布丘茨”就抑制不住地兴奋,说笑间,目光中爱波汹涌,尤其是当她下意识瞟一眼那“特大的臀部”,立刻联想到与女人干起那事来的冲撞力就觉得下部热潮滚滚。

  其实,“三特布丘茨”之所以博得牛秀秀的青睐,除了性感的魅力外,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对牛秀秀具有“再造”之恩。

  那天是傍晚时分,已经停止营业的“四虎市场”,由万头攒动变得空旷死寂。一排排用集装箱改成的摊屋,黑黝黝的,白日里摊屋上五颜六色的遮阳伞在青黛色暮霭中失去了色彩,似招魂幡样在晚风中飘摇,使人感到整个市场俨若一座阴森森的坟茔。

  由于上下午生意出奇的兴旺,摊位上急需补充一批货物的牛秀秀,在市场关闭后仍喜心乐怀地不顾疲惫地在同样用铁皮集装箱改用的仓库里倒腾货物,冷不丁觉得后腰被一个硬邦邦的器械顶住了,并随之身后响起一声爆炸般的大喝:“不要动!”

  牛秀秀的大脑神经中枢立刻给她下达指令:“今天你碰到强盗了,最好不要反抗,这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她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接连发生了几起华商被绑架、被抢劫、被杀害的恶性事件。据“匈牙利华侨华人社团联合总会”及匈牙利警方判断,这是一个由一小撮中国人和当地的一小撮匈牙利人组成的犯罪团伙,专门抢劫华商的财物。这个犯罪团伙认为中国人是一盘散沙,缺乏凝聚力,更缺少团队精神,搞起窝里斗来显得智商很高,可是对外却胆小怕事,猥獕不扬,所以他们横行无忌。虽然匈牙利华侨华人社团联合总会一再呼吁广大旅匈华商团结起来,拿起斗争的武器,并配合匈牙利警方打击过这个犯罪团伙,但在华人社区中,被抢劫、被屠戮的恶性事件仍时有发生。眼下,牛秀秀就面临极大的凶险。

  “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给,今天所有的收入全在这儿哪!”牛秀秀扭头一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蒙面人站在她身后,矮个子无疑是中国人,而且瘦鸡子似的像个温州人,这从他刚才的口音中也可以断定,那个又高又壮的家伙像匈牙利人。

  “把钱都给我掏出来!”矮个子的中国人再次大喝。

  “给,连腰包都给你们,省得你们怀疑我还藏着掖着。”牛秀秀此刻虽然又怕又恨,舍不得把腰包里的血汗钱拱手交给这两个强盗,但她又一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要因为这点钱把命都搭上,于是她显得格外爽快大方。

  那个矮个子蒙面人伸手接过牛秀秀扔过来的腰包,拉开拉链,见里面塞满了大面值的匈牙利币福林,急忙拉上拉链,交给后面的大个子蒙面人,又威胁地一亮手枪:“身上还有没有?”

  牛秀秀觉得对待这种无赖式的强盗不能太软弱,否则他们会越发变本加厉,于是便沉下脸申斥道:“我说你这种人真他妈没劲!腰包都给你了,你蒙着脸又没蒙着眼珠子,大夏天的穿这么薄,想掖也没地方掖呀?!”

  谁知,那个矮个子蒙面人听了牛秀秀说的“穿这么薄”似乎受到什么挑逗和启发,两只鼠眼在她只罩着件圆领汗衫的丰满胸脯上滴溜儿一转,转身向那个大个子蒙面人耳语了几句什么,支走了他。然后迫不及待地拉上仓库的门。顿时仓库里一片漆黑。

  “你要干什么?!”牛秀秀意识到对方的行为动机,严厉喝斥。

  “嘿嘿,不干什么,只是要跟你玩玩!”

  “你要耍流氓,我可喊人啦?!”

  “你要喊人?嘻嘻,喊吧!现在不要说喊叫,就是打雷放炮也没有人能够听见!再说,我知道你是个独身女人,那玩艺儿闲着也是闲着……”

  “你妈那东西也闲着哪,你找你妈去!救人呀——”

  恰在这时,因值夜班在市场闲逛的“三特布丘茨”正好路过牛秀秀的仓库前,听到喊声,“砰”地一脚踹开仓库的门,猛喝一声:“出来!”

  正死死用双手捏着牛秀秀脖子的矮个子蒙面人听到喊声,知道是匈牙利的市场保安人员来了,慌忙松开手,趁“三特布丘茨”机械地用手电筒在仓库里由上往下扫视的瞬间,弯着腰黄鼠狼似的一溜烟儿跑了。

  这样,牛秀秀虽然损失了大约几万福林,但性命保住了,还落了个守身如玉的好名声,她焉能不对其有“再造之恩”的“三特布丘茨”倍加感激。

  “秀秀,你过来!”“三特布丘茨”隔着摊位做了个神秘的手势。

  牛秀秀放下手中的生意,绕过摊位,拉着“三特布丘茨”,娇媚地说:“走,有话到摊位后面说。”

  “三特布丘茨”大嘴一咧,玩笑地说:“我可也是个独身,你不怕被你的同胞说我们行为不轨?”

  牛秀秀剜了“三特布丘茨”一眼:“去你的!我们在光天化日之下能干什么?”她把“三特布丘茨”拉到摊位后面,悄声地问:“我叫你了解的情况,弄清楚了吗?”

  “三特布丘茨”得意地“嗯”了一声。

  “是哪个摊位在甩卖旅游鞋?”

  “不在我们‘四虎市场’。”

  “在哪里?”

  “在‘中国商业城’。”

  “是哪家公司?”

  “是一个叫‘昆仑集团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

  “‘昆仑集团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牛秀秀眉头一皱,默默自语,感到这个公司的名称好陌生。

  “三特布丘茨”告诉她:“据说,这个公司刚在匈牙利注册不久,但实力不小。”

  “他们这是要捣什么乱?”牛秀秀气愤地喊道。

  “三特布丘茨”安抚地摸摸牛秀秀的脸蛋:“宝贝儿,不要着急,我会帮你尽快弄明白的。”

  “我还不急?瞧,”牛秀秀转身一指仓库,“里面压着二十多箱旅游鞋。我本以为这次进价低,尽快卖出去赚上一把,没成想……”

  “好啦,宝贝儿,你们中国有句名言,叫做‘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些旅游鞋总是会卖出去的。”“三特布丘茨”告诉牛秀秀他该去接班了,临走时补充道,晚上七点他在天坛中国饭馆请她吃饭。说罢,一张热烘烘的大嘴,将牛秀秀堵得喘不过气来。

  “三特布丘茨”前脚走,牛秀秀后脚就跑到华娜娜的摊位上想把“三特布丘茨”侦察到的情况告诉她,可见华娜娜紧锁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急忙改口问道:“遇到什么事啦?”华娜娜也是个心里存不住事儿的人,便直言不讳地告诉牛秀秀,她和曹仁义刚把两个摊位合二为一,就有人找上门来要转租一个摊位。

  “这人是谁?”牛秀秀问。

  “你不认识,是一个叫春子的姑娘,她一直在杜仲坤的公司工作。”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可能是这个叫春子的姑娘与你当初一样,不愿寄人篱下,想出来单独闯闯呗!”

  “没那么简单。你不知道,这个春子姑娘是司马小媛的表妹,过去一直搞财会,怎么会突然来练摊呢?”

  “我看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来不来练摊儿碍你×疼了,她又不会抢你的饭碗。”牛秀秀嗔怪地白了华娜娜一眼,“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甩卖旅游鞋的人我找到了!”

  “谁?”

  “不在‘四虎市场’,在‘中国商业城’,是一个名叫‘昆仑集团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干的!”

  华娜娜听罢,本来皱起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过去怎么没听说过在布达佩斯的华商中有这么个公司呀?”

  “我也觉得挺纳闷的。布丘茨刚才还向我透露,这家公司实力很大。”

  “那你没问问布丘茨,他们甩卖旅游鞋是出于什么目的?”“布丘茨说他也不清楚。”

  “在布达佩斯,这么万把人的华人社区,怎么总出稀奇古怪的事呢?”华娜娜思索有顷,觉得牛秀秀透露的情况和她今天遇到的事儿都直接与杜仲坤有关。不管杜仲坤是否意识到,应该告诉他一声。于是,她叫曹仁义盯摊儿,自己抽身来到“四虎市场”东门一侧的电话亭。为了慎重起见,拨通了杜仲坤的手机,以通知似的口吻告诉他:“杜总,您马上定个时间和地点,今天我要见您。”

  “那就今天晚上七点钟,在‘纽约咖啡馆’。”从华娜娜手握的电话听筒传过来的音频看,杜仲坤的回答是未加思索脱口而出的。因为,这是华娜娜自离开公司后第一次给杜仲坤打电话,而且语调又是那样的急切。具有丰富人生阅历的杜仲坤就像当年在部队听到“敌情”通报一样,神经立刻绷紧了,行动上的反馈,体现出了他的机智和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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