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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爱就爱个火爆(3)

  “嘿――”头上大汗涔涔的邸郎感到浑身燥热极了。

  全身似乎有无数条蚯蚓在蠕动,在滑行,湿腻腻,又热辣辣,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他焦躁地扒下身上的雨衣,猛地甩出老远,习惯地朝手心里吐了口唾液,用力掘起满满一锹土,运足一口气,奋臂向上一甩,胶状的土紧紧粘在铁锹上,被甩掉的还不到三分之一。他恼火地又一连甩了两次,锹上的土还是保留过半。他气咻咻地把铁锹一戳,一P股坐在潮湿的泥土上,两只冒火似的眼睛瞪着不见延伸的电缆沟。

  “严大发,给我支烟。”

  邸郎凶狠地吸着,团团烟雾在他面前升腾。

  “唉一”严大发莫名地叹息着,执拗地一锹一锹地挖着、甩着。

  邸郎盯着大发,那种叹息这些日子他听得多了。他知道,那每一次叹息都是对他的警告。然而他用得着吗?他为了谁象骑虎一样骑到这条电缆沟上来的?骑到那个混蛋的“钱”字上来的……骑虎难下呵。马上就要有一个夜航飞行大队进驻本场,听说是来执行一项特殊战备任务的。工期不饶人哪!如果雨再接着下个十天半月,延误夜航飞行大队进驻,我进军事法院是小事,影响战备任务问题可就大了。

  “连长,我看实在不行,就请求一下支援。”严大发慢吞吞地说。

  邸郎眨着眼睛:“向谁?”

  “向场站其它连队。”

  邸郎摇了摇头:“不行呵!一来每个连队都有自己的任务,二来老兵刚走,新兵还不能单独执行任务,都人手紧得很;再有,叫对面穆雄……这叫哪一说呢?”

  “那怎么办?”严大发苦涩地咂着嘴。

  “大发!”邸郎若有所思地看着水雾??的对面,“你说,穆雄他们哪儿会不会也这个熊样?”

  严大发嗫嚅地说:“要不,我去一趟?”

  邸郎立刻阻止:“不,收工以后,我们还是自己想想办法。”

  严大发冷冷地看着他的连长,微微摇了摇头。他把记载着施工进度的笔记本掏出来,递给邸郎。

  邸郎使劲一摆手,烦躁地说:“不看了。”

  十四

  ??雨雾中,身穿雨衣的穆雄指挥着一辆解放牌汽车正往电缆沟旁卸着连夜从石灰场拉来的废石灰碴。

  他命令包工队的小伙子们每隔一米卸下一堆,间隔不许大也不许小:大了使用起来不方便,小了容易造成浪费。

  正点上工时,从雨帘雾幛中开过来一哨人马,肩膀上一色的七齿铁叉,手里一只水桶。雄赳赳,气昂昂的。

  “都站近点,我先把工作程序作个示范。”穆雄先往电缆沟的立足处扔下几铲石灰碴,纵身跳了下去,把盛满水的铁桶放在身边。他用力跺了跺脚,鞋上星泥不粘。接着,他把七齿叉在水桶里蘸了蘸,一叉下去,掘起偌大一块粘土,挥臂一甩“嗖――”,粘土飞出十几米远,七齿叉水光锃亮,没有一丝泥迹。

  “就这么来!”穆雄一挥手,小伙子们一个个提着水桶,“噔噔”地跑向自己的施工地段。

  霎时,几十米长的线路上,宛如排炮齐发,撒欢儿地飞射出团团赤褐色的泥块。

  这回,轮着老百姓大呼小叫地红火起来了。而雾的那边,被压得无声无息了。

  “给!”春秀眉里眼里漾着喜盈盈的笑,把施工进度登记表送给穆雄。

  穆雄收叉在手:“不看了!”说完逗趣儿地向春秀挤了挤眼。

  “哎,你说邸连长他们那里怎么样?”

  “我看够他们喝一壶的。”“你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

  “别急,我还没解恨呢。”

  “你可别做得过分了。”

  “放心吧。”

  十五

  仿佛真的是物通人性,昔日在气象台顶楼上总是高高飘扬的风向袋,今日懊丧地垂落着脑袋。偶尔吹来一阵风,它也只是慵懒地晃晃头,又复于沉默。

  肩扛铁锹的邸郎满身泥水地从工地回来,低眉敛目地从气象台拐了个弯,来到连队菜地边的水井旁,坐在水泥槽子上。

  “邸连长,擦把脸吧?”

  邸郎身后冷丁响起穆雄的话音。

  “呵!”邸郎的肩膀不禁一抖,猛地转过身去,两束惊讶的目光射向井台。

  穆雄似乎在这里恭候多时了。他已经洗涮完毕。眼下,他把早预备好的满满一桶清凉凉的水,提到邸郎面前,并将脖子上的羊肚毛巾递过去,搭讪地问了句:“今天收工这么早哇?”

  邸郎不容自己犹豫,马上接过毛巾,表示谢意地点了点头。他在水桶里掬了一捧水,“□□噜噜”地洗了起来,边洗边回答:“今天不顺。”他生怕穆雄会问他掘进米数,索性把头扎到水桶里。好一会儿,他才抬起水淋淋的脑袋,抢先找出话题:“你怎么溜达到这里来了?”

  穆雄坐在水泥槽子上,从容不迫地取代了邸郎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原来的连长:“故地重游来了。”邸郎听罢肩膀一抖,象是被冷水激了的缘故。

  这口水井,还是当初穆雄带头打的。那时,为了选择井的位置,邸郎和穆雄发生了争执。邸郎认为这个位置地势高,不仅费时费力,而且难以打出水来。穆雄参军前在公社打井队干过两年,懂得一些地下水脉的走向,认为此处地势虽高,却与水脉相通。费点气力,水源充足,划得来。最后邸郎做了让步。但是,穆雄带领几个战士挖了半个月,井筒子掘下去足有一丈五,不仅出现了砂层,而且滴水未见。邸郎恼怒地训斥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是古训,又是兵家的格言。怎么样?凭想当然办事,不仅挖了个干井筒子,而且下面还出现流砂,出来水也会塌方。你呀,总是自以为是!听着,怎么挖的明天就给我怎么填上!”他说完就到军里参加干部集训班去了。穆雄虽然被训得气鼓鼓的,但又觉得并没有裨益。为了防止出水后井帮坍塌,他找来两个修涵洞用的水泥管子,输送到井底,把砂层加固起来。当天晚上,他约了两个战士,挑灯夜战,挖下不到一尺,喷泉似的呼呼地冒出水来。然而三个月后邸郎返回连队,挖井的争执他早就忘光了。

  “你猜我们今天挖了多少?”穆雄好象急于向邸郎炫耀他的战果,见对方一直不问,干脆准备自问自答了似的。

  “多少?”

  “比好天气略有减少。”

  “□?你们那段线路的土质一下雨不发粘?”

  “鳔胶似的,怎么不粘?”

  “那你们是怎么干的?”

  “这有什么难的?填废石灰碴解决粘脚问题,用七齿铁叉蘸水解决粘锹问题。”

  “……”

  “怎么样?你们有什么高招?”

  “……这个鬼天气,可把我们坑苦了。”

  “你们守着气象台,早该掌握天气情况。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是古训,又是兵家格言。”

  邸郎听着穆雄颇带教训的话语,觉得好耳熟。似乎过去他自己也讲过这样的话。但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讲的却记不起来了。他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掏烟。

  “啪!”两个人又同时向对方扔过一支香烟。

  穆雄接过一看:上海精装“牡丹”。

  邸郎拿起一瞧:上海精装“大中华”。

  十六

  雨后初霁,风不吹,树不摇。瓦蓝的天空几团雪莲似的洁白云朵,安分地贴在天幕上,一动不动。接近中午,天气闷热起来。大地蒸腾着泥土味儿和玉米、大豆、花生等大秋作物浓郁的气息。蝉,几天没叫,已经憋了劲,捞本儿似地可着嗓子不停歇地嚎着。

  “连长,忙吧?”刘春秀抱着一叠洗净熨平的衣服,与迎面疾步走来的邸郎在养场排宿舍前走个对脸儿。

  邸郎刚从场站开会回来,内容是尽快做好夜航飞行大队进场前的机场保障工作。他正低头筹划下一步的施工进度,听到春秀的问候,猛地一怔:“呵,是春秀同志。”他忽然发现春秀怀里的衣服,“给谁洗的?”

  春秀笑吟吟地说是:“穆雄叫我替战士们洗的。”她把“穆雄”两个字说得响亮而富于韵味儿。

  邸郎听了脸上一热:“叫你洗这么多?太不好意思了。”

  春秀说:“不碍的。我们买了台双缸洗衣机。战士们在工地上累一天,回来哪还有力气洗衣服。这点儿衣服不算啥,放在洗衣机里,一按电钮,轱辘几下子就完了,又不费多大力气。”

  邸郎要过衣服:“我给他们送去吧,谢谢你了。”

  “您可真客气。”春秀抿嘴一笑,转身走了。

  邸郎看着怀里的衣服,感到心头有股无名火。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穆雄这家伙又在演什么戏?记得那年“八一”,有个文艺单位带着几个年轻女演员到场务连搞“拥军”,而且还跟着一个报社的摄影记者。邸郎象征性地进行了动员,有几个战士才拿出件衬衣象征性地叫演员们去洗。穆雄值班回来,知道这件事,他可倒好,不仅把身上穿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扒了下来,而且把被子也抱出来,赶着给送到水井边上。事后邸郎批评他搞恶作剧,他却理直气壮地说:“我这是成全他们。报纸上一登照片,那才有真实感。”

  邸郎觉得必须采取果断措施,制止刘春秀洗衣服的事再次先生。他转身来到炊事班宿舍,把衣服交给严大发:“到各班跑一趟,看看都是谁的。告诉他们,以后脏衣服不准再叫春秀洗。又是衬衣,又是裤衩,好意思么?实在当天洗不了,塞到床头柜里!”他说着掏出两块钱,“抽空儿交给春秀。看你,咂什么牙花?军人洗衣店给战士洗衣服还收费,我们怎么能白占用人家的劳动力?叫你拿着就拿着嘛!”

  “连长!”邸郎刚要走,严大发喊住了他。

  “什么事?”

  “刚才新华书店送来一些书,说是穆雄买的送给我们阅览室的。”

  邸郎听了又是一怔,嘴里不禁脱口而出:“这小子倒底想干什么?!”

  邸郎心里明白:连里阅览室的确没有几本书,仅有的那几本,战士们不知翻过多少遍了。有什么法子呢?一个战士每月的俱乐部活动费才一角五分,全连加在一起能有几个儿钱,哪有条件买书呢?现在的战士文化素养普遍提高了,他们需要充足的精神食粮。场站图书室的书倒是多一些,可是借阅时间统的过死,又要借书证,几个战士才能平均办理一个,麻烦得很。还有的战士常吵吵要买台彩色电视机,可连里至今还是上级配发的那台十四寸黑白的。还有……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一个“钱”字呵!“这个资本家!买的都是些什么玩艺儿?”邸郎不能不承认他这话里藏满了小肚鸡肠的恶意。

  “哼,尽是‘黄色的’。瞧瞧去吧。”大发揶揄地说。

  邸郎来到阅览室。新书足有一辆三轮车。他要过书目一看,大体可分为三类:一类是科普常识,一类是文艺书籍,一类是技术性书籍,而且还都是本连特需的一些针对性很强的书。邸郎一本一本地翻着飘溢着油墨味儿的新书,心底不可抑制地涌上一股暖流。

  “这个熊兵!”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为什么要这样去骂穆雄。

  “这个熊兵!”“这个熊兵!”

  但是!堂堂一支连队,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一个复员兵的施舍吗?

  邸郎心里的暖流马上结成了冰。

  “这小子花了多少钱?”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口袋。

  “六百一十二块八。”严大发答。

  邸郎听罢,正准备从口袋里掏钱的手象被狠狠地蜇着似的猛地缩了回来。他脸上立刻罩上一层红晕,而且从脑门忽地红到脖子根儿。他感到难堪极了。他邸郎的口袋里除去方才交给严大发的两块钱,还剩下两块八角整,正好是全部书费的零头。他每月的工资除留下基本伙食费和少许零用钱,全部给远在外地的爱人和女儿寄去了。

  这窘困的处境,这?尬的场面,犹如一声悲壮的军号,从场务连长心底唤起一股更大的勇气和强烈的渴求:要尽快把承包的电缆沟挖完!捞一笔钱,买书、买彩电、买连队所需要的一切!

  他低声冲严大发吼着:“马上叫司务长给穆雄打个借条,把书费一笔一笔地写清楚,再盖上公章。你交给穆雄,叫他作抵押。包工完事以后,马上如数还清!”

  十七

  生活往往象个幽默大师,常常出人意外地开个玩笑。随着工期的迫近,场务连的施工地段却出现了预想不到的情况。在大约一百米的地段上,挖掉五十厘米的红土覆盖层,下面便是暗山一样坚硬的岩石。一镐下去,飞溅起串串火星,石层上只留下一个雪花般的斑点。镐和锹无能为力了。倘若没有应变措施,只能用铁锤打钢钎,施工将变得象蚂蚁啃骨头和老牛拉破车一样缓慢。

  “连长,你昨天晚上到工地上来啦?”

  严大发发现在有这样的石层地段有人做出了明确的标记,他看着邸郎那张苍白的脸,猜出连长又是一夜没睡。

  “嗯”,正密切关注对面穆雄工地情况的邸郎嗯了一声。

  “怎么办?”严大发关切地问。

  “呐,”邸郎一扬下颏儿代替了回答。

  严大发顺着邸郎示意的方向一看,几个战士飞一般推来一辆手推车,车上装着满满的梯恩梯军用炸药。

  “这不是训练用的吗?连长……”

  “训练为战备,施工又为啥嘛?如果不能如期把电缆铺好,是要影响夜航飞行大队进场的!”

  “唉――”严大发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少给我唉声叹气。”邸郎白了严大发一眼,“这些炸药,是经过老站长批准的。”

  原来,邸郎“吃一堑,长一智”,为了防止施工中再发生意外,他几乎天天晚上要到工地上转转。昨天晚上他在进行试挖中发现约有一百米的线路下面的石层,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夜向军械股告急,请求立刻拨发一批炸药。他被军械股长顶回来后,又深更半夜把场站站长从被窝里拖了出来,死磨硬缠,困得眼皮睁不开的老站长终于稀里糊涂地在报告上画了个大大的圈。

  “轰!轰!”

  邸郎采取“震荡爆破法”,只听闷雷般的声响,不见砂石飞舞,不见如柱的烟尘。

  邸郎似乎在爆炸声中被唤醒了什么,突然对大发说:“你马上给穆雄他们送些炸药去!嗯,对了,不要显得小里小气的,给他们送去一半!’’

  严大发惶惑地问:“怎么,穆雄他们那边也发现了石层?”

  邸郎说了句既不肯定又不否定的话:“防患于未然嘛。”

  大发皱着眉头:“那剩下的炸药要是不够用,你还得去领呀?”

  “现在是救急要紧,不要耽误时间了!”

  邸郎说完长长舒了一口气,似乎积郁在心灵深处的负荷得到一些解脱,他脸上出现一丝少有的笑意。在与穆雄的对抗赛中,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十八

  穆雄的施工地段的确发生了危机。包工队的小伙子们象炸了营的蚂蜂窝,围着穆雄乱呛呛。

  “娘的,简直见鬼了!”

  “头儿,怎么办哪?”

  “头儿,得想个法子呀?不然我们一天的工钱就他娘的泡汤了!”

  “你们他妈的就知道钱、钱、钱!就不知道替我想想别的?”穆雄咆哮地骂了一声,青筋暴跳,吓得包工队的小伙子们一缩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事情的确来得十分蹊跷而突然。在穆雄的施工地段也出现了石层。但是,穆雄的烦躁决不是仅仅为了这个。

  清晨,穆雄一到工地,立刻发现在他的地段上有两个莫名其妙的土堆和两个莫名其妙的小坑。他疑惑地抄起铁锹顺小坑挖了下去,刚刚掘下半锹,“咯嘣”一声,铁锹碰在石层上。他猛地一惊:这是谁做的标记呢?肯定是有人夜间帮助他勘测出来的。是本包工队的人?不可能。那么又是谁呢?莫非是他……恰在这时,爆破声从对面工地传来。不会错,是邸郎!穆雄的怀里象揣着个活蹦乱蹿的小兔子,一阵剧烈地骚动。与其说他是激动,不如说他是不安。他觉得这是邸郎给他的迎头一棒。你不是曾指责人家缺乏预见性么?那么今天的情况又说明什么呢?他觉得脸上热辣辣的,不亚于几年前被邸郎毫不客气的当众训斥。穆雄的心里懊丧极了。他感到自己输了关键性的一剑。

  “穆雄,大发来啦。”春秀惊喜地说。

  穆雄见严大发推来半手推车炸药,脸上冷漠得没有一丝表情。他的嘴一张一缩,随之滑落几个字:“这么高级的玩艺儿,用不起。”

  严大发不满地瞪着穆雄:“谁说跟你要钱啦?”

  穆雄分辩道:“我指的不是价钱。我是说这种炸药干什么用的,你还不知道吗?如果是别的炸药,再贵我也买。”

  大发不吭声了。他眨着惊喜的眼睛,看着他的这位老乡。

  “哎,穆雄,”春秀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插话道,“上回我们到采石场,那位供销科长不是讲我们要是需要炸药他们可以提供吗?”

  “对!”一句话点醒了穆雄。

  穆雄大喜地说大发,告诉邸连长,叫他停止使用这种军用炸药,我立刻到采石场购买一批他们自己用硝酸铵加柴油制作的炸药,叫铵油炸药。据说那玩艺儿物美价廉。”

  “你能有那么大把握?”

  “我出双倍的价钱!”

  十九

  夕阳映照下的宽阔的机场跑道,象一条五彩的大河,向天的尽头奔涌。

  在机场西侧的三号联络道上,有两个被当地称作“水牛”的小动物正在斗殴。它们前腿弓,后腿绷,额头对着额头,眼睛虎虑地瞪着,四条长长的触角时而互相抽击,时而互相死死地撕扯,势均力敌,相持不下。

  穆雄蹲在一旁,手里拿着根草棍,象逗蟋蟀似的一边拨动着两个“水牛”的触角,一边纵恿地喊着:“使劲!他妈的,往后撅什么P股?草包一个!对,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碰它个头破血流!”

  “喝,想制造流血事件哪?”

  邸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穆雄的身后。

  穆雄闻声向邸郎一笑,扔掉草棍,站起身来:“要干就应该干出个结果。这两个家伙象儿戏似的。”

  邸郎也淡淡一笑:“顶牛不一定那么残酷。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

  “哎,连长,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有任务吗?”

  “职业习惯。每天不到跑道上转一圈儿,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你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检查一下跑道两侧电缆沟的质量。”

  两个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谈。

  “方才老站长来了,满口夸奖你们施工进度又快,质量又好。”

  “那不过是绣花枕头。其实,这帮民工很难对付。不过,他们最怵我的杀手锏――重奖重罚。挑皮捣蛋的,我就扣他们的工钱;情节严重的,我就撵他个野鸡不回窝。这一手对当兵的就不灵了。你们得说服教育,有时候还得耐心等待。”

  “两年工夫,你进步多了。那么多人,那么长的施工地段,你玩得转,又安排得井井有条,很不简单。”

  “那还不是从你手里学来的。”

  “哪里话。”

  “我不会奉承人。还记得吧?那年你让我在这个地方组织民兵搞填补炸弹坑的训练。我顾东顾不了西,嗓子都喊哑了,他妈的,还是顾此失彼,搞得赶羊似的,乱哄哄的。你告诉我,作为一个指挥员,只有全局在胸才能指挥若定。当时,你还给我背了一段毛主席语录。说真的,我复员后所以敢下那么大本钱开办养鸡厂、养蝎厂,就是统观全局、审时度势的结果。”

  邸郎的眉毛一跳:“几年前的事了,我早丢在脑后了,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穆雄下意识地看了邸郎一眼:“我这个人就这样,想记住的,一辈子忘不了;不想记住的,一天背三遍也不顶事儿。”

  沉默。

  “抽烟吧?”穆雄把一颗香烟放在邸郎手里。

  邸郎拿超一瞧:英国“555”牌。他随手送了回去对不起,我开始戒烟了。”

  二十

  雾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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