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两届胡润排行榜内地首富,黄光裕无疑是一个强势的集权者。国美的股权他不曾分给任何一个高管,管理大权也总是攥于自己手心。对于处于快速发展的初创期的企业来说,一个企业有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有着高度集权和控制,对于企业不是坏事,而是幸事。
在国美,黄光裕要求大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要问为什么?问了也要完全按吩咐去做。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假如说你有本事把这个企业给改变了,那你自己去创办一个企业算了。或者说你一定要按照你的意图行事,11万人做事,11万个小意图,买卖又要怎么做?黄光裕说:企业越大,越要集团军作战。老总一声令下,下面的人便排山倒海似的冲上去,做到这一点,才能指挥千军万马。这一点,恐怕他也和郭台铭深有同感:民主暞是最没有效率的事情。
有关集权与民主的论述,可以从古希腊的斯巴达与雅典的城邦管理中得到很多的启示。斯巴达与雅典在今天看来像两个创业故事,另一个强调集中与控制,另一个强调民主与自由。这两个企业由于各自的系统走向成功,然后又走向失败。
斯巴达以军事立国,不断对外征战,把被征服者们变成奴隶。在斯巴达,国家严格控制着公民的教育和私生活。斯巴达人虽然享有统治者的殊荣,但他们本人属于国家所有,是国家的工具。他们必须抛弃一切的私人利益、感情、志趣和享乐,学会为国牺牲。在公元前5世纪下半叶的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斯巴达最终挫败了雅典联军,成为希腊世界的霸主。但是,这种胜利并不长久,随之而来的就是政治体系的腐朽与衰败。
斯巴达的军事力量是以牺牲公民的个人幸福、欢乐与自由为代价的。为了保证公民士兵般的生活方式不受到其他享乐生活方式的感染,斯巴达曾经禁止公民与异邦接触。在成为霸主之后,这种接触不可避免,于是直接导致公民精神的涣散。斯巴达的政治制度同时以公民之间的平等为基础,一旦财产的观念渗透人心,这种制度就无法再延续。斯巴达逐渐产生的土地集中破坏了这种平等。多种因素的相互作用使得斯巴达的政治制度逐渐毁坏,最后并入罗马的版图。
而雅典精神则和斯巴达精神迥然不同。雅典的军事性比斯巴达弱很多,它的商业十分发达。在伯里克利时代,雅典的民主达到了顶峰。他削减了贵族会议和执政官的权力。为了保证一般公民都能担任国家公职,伯里克利制定了公职津贴制,公民通过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公民大会的选举来担任国家公职。自由与平等激发了雅典人生活的热情。雅典公民的社会观念是自由、乐观、世俗主义,为人的肉体和思维感到骄傲,重视个人的尊严和价值。如果说个人要服从什么的话,他只服从大多数人的意志。
然而,雅典的民主制也有着致命缺陷,由于过于民主导致奢侈、文弱、清谈之风的蔓延。由于公民的广泛直接参政做过了头,降低了国家的管理水平。每件事情都要经过讨论,议而不决的事情越来越多。平民群众权力的无限膨胀,使国家失去了有效的平衡机制,国家也失去了方向。同时,连年不断的战争使得优秀的公民大量死亡,以及随着战争而发生的大瘟疫,毁灭了雅典的财富,也侵蚀了公民的道德,败坏了社会风尚。雅典的民主精神逐渐委靡了。
斯巴达与雅典这两种制度各有优、缺点。斯巴达的优点在于纪律与集中,雅典的优点在于自由与民主。纪律的训练能够培养一流的战士,而自由与民主却可以焕发巨大的内在动力,培养优秀的公民。但是,过于讲求纪律,使得人性被长久地压制,一旦这种人的内在需求与花花世界接触,这种纪律就会涣散。而过于自由与民主则可能导致奢侈、涣散与盲目决策,雅典在平民政治导演下的错误军事决策不在少数。
虽然世上没有永恒的事物,但是我们从中也许可以窥见一些规律。一方面,自由与民主能够充分发挥成员的主动性和创造性,能够广开言路。另一方面,也不能脱离集中讲民主,以避免因出现议而不决,而导致分散主义、极端民主化和无政府主义。既要纪律又要民主,既要严格管理又要欢乐精神。
实际上,纪律与民主,法制与人治没有绝对好坏之分,它们在每个组织中所起的作用,会因每个组织的不同情形而出现差异。在小的部落或团体中,人治比法制更有效率,实施的成本更小,因此人治就成了这些小的部落或团体的一种管理方式。小的刚起步的企业主要是人治,甚至就是老板的一人之治,而中等的发展中的企业,主要是通过授权与控制的人治来进行管理,而已经做大做强的企业主要是通过制度与流程来进行管理,这是完全符合规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