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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无情

  荷儿抱一对龙凤胎回家的消息,犹如一阵风无拘无束地吹开了。谁都没发现她怀孕,竟然一生还生了两个,这是石川城有史以来的奇闻,是奇闻传得更快了。

  大家都好奇地来看这对龙凤胎。善良的人们拿着红鸡蛋纷纷来祝贺。说实话,这是荷儿最不愿意见到的情景。

  后来继母就在外门框挂上红布条,来的人就少了。但是一些不利于荷儿的流言在肆意地流传着。

  在荷儿记忆中,50年代传作风问题,犹如悬在头上的一把尖刀,随时都要遭到切割,甚至鲜血淋漓。她将如何顶过这场灾难?

  荷儿回家的当天。就被文化宫的小吴正好路过撞见了。她不过夜地首先传到孙美美的耳朵里。

  小吴神秘地说,美美你猜我昨天碰到谁啦?孙美美好奇地反问碰到谁啦?

  “钟笑荷。”

  “钟笑荷?她不是请病假了吗?”

  “什么病假?去生孩子啦。”

  孙美美惊疑地:真去生孩子啦?怎么样?我早就看出来了吧?

  “而且抱着一对龙凤胎回家。”

  “抱回两个?她也敢回来?”

  “隆重着呢,是一辆大白车送回来的,真是浩浩荡荡。”

  “什么人送回来的?”

  “好像是她妹,还有个军官。”

  “好哇,军官记者两不误。两个孩子两个爹。没种上的还不知有多少?”

  一时间流言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

  又传出了,是姓钟的在住院期间和回乡以后乱搞男女关系而怀孕,连孩子的爸爸都不知是谁?

  甚至还说这样的人还在文化宫当宝贝,是什么用人路线?将文化宫的领导也扯进来了。

  幸亏荷儿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孩子满月后不久她就到文化宫去上班了。

  荷儿刚上班就遭到冷落。以孙美美为首的几个人,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她,孤立她,有的甚至像躲避瘟疫似的躲着她。还有的男人看中她的姿色,想趁火打劫,明目张胆地骚扰她。这是荷儿始料不及的,使她有些受不了。郎小波平时在孙美美面前道貌岸然,老实着呢。但在荷儿面前则动手动脚,遭到荷儿严词拒绝后,竟恬不知耻地说什么“和尚摸得我摸不得”?他不晓得,“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品格。原来这人是孙美美的所谓跟包学生小情人。

  荷儿这才理解杨姐曾对她讲的话,有些男人是很坏的,要注意。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人为所欲为!

  荷儿第一天上班,在文化宫大门口就遇到许力,许力像见到老朋友似的热情。消息灵通的许记者抓住荷儿不放,祝贺她生了龙凤胎。并要求允许他看看她的龙凤胎。还问女孩长得像不像她?她爱人一定很高兴。他搞什么工作?他还诚恳表示,如果有什么不实的传言,他可以帮她在报上澄清。然而,许力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些流言竟与他有关。

  荷儿和许力这样简短的问候被孙美美和小吴从楼上窗口看到了。于是又变成:许大记者明目张胆地送钟笑荷上班。

  荷儿还是想尽最大的努力与同志友好相处。她走进活动室,就热情地与大家打招呼问好。

  孙美美与小吴装着没听见,故意大声地说让小吴今天陪她到百货公司去。

  别人更不敢搭理荷儿了。

  荷儿从容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用抹布擦了桌子,接着拿水壶去打水。

  小吴看荷儿出去后,凑到孙美美的身边:嗳,她像没生过孩子似的,身形都没变。

  “实际上是生了。而且生的是一对私生子。得开斗争会,得开除。”孙美美说。

  “对,得开斗争会。”

  荷儿打水回来。

  孙美美与小吴就绕着她往外走。

  荷儿坐在桌前愣神。心里像被棉团堵住有些透不出气来,现实比她所想的严酷得多。她告诫自己要真正地学会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支书李琴这些日子两只耳朵都被流言塞满了。本来她对荷儿印象很好。可是请病假的荷儿突然抱回一对龙凤胎,使文化宫的领导很被动,她也不得不正视现实了。于是李支书找荷儿谈话:“荷儿,我相信你不是那种放荡的女人。但是,你应该将情况解释一下,以正视听。”

  “李支书,我知道你关心我。请你原谅,我借口请病假之事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李书记,给领导造成被动。我接受领导给我任何处分。”

  李支书又问:关于你的爱人和孩子能对我说点什么。难道你情愿背一个坏女人的名声?

  荷儿看看这么好的李支书真想将一切向她倾吐。但,她想到金天……无声地低下头,决心承担一切骂名。

  “荷儿,你有难言之隐?”

  荷儿只是无声地流泪。

  “我相信你是无辜的。”

  荷儿被感动了:谢谢李书记对我的信任。

  李支书又说:我们并不相信传言,什么在住院期间和回乡以后乱搞男女关系,连孩子的爸爸都不知道是谁?有的人干脆不负责任地说孩子是什么名记的,甚至还有人指责文化宫领导的用人路线。

  荷儿听愣了,她恳求李支书:千万不要将一个优秀的记者牵扯进来,这让我很不安,请让我去找散播流言的人,以洗刷无辜者的清白。请李书记告诉我找谁?

  “荷儿,你放心,领导会去澄清的。”

  “对不起,我给领导添麻烦了。以后请领导将大家不愿意做的事、苦活、脏活、累活都给我。让领导替我背黑锅我心里很难受。”

  “你有这个思想准备就好。关于你的海外关系不要成为负担,还没有定论。就是定了,家庭问题重在个人表现。”

  “我会努力的。”

  “到了地方不像部队那么单纯。乡里乡亲,亲戚套亲戚,不一定什么人就连上亲了。就拿孙美美来说,她就是你们文工团孙艳的堂姐。”

  荷儿一听到孙艳的名字,头就大了,这个名字就像幽灵似的跟着她。

  “怎么会是这样?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请相信,有些事,我们会搞清互相的联系。”

  “我从与爱人建立关系时起,我就决定不惜用我的一切甚至生命保护我的爱人和孩子。”

  “我理解,有困难,我会帮你。”

  荷儿被感动地流泪了:谢谢李大姐。

  已是深夜。荷儿久久不能入睡。她看着两个沉睡的孩子喃喃自语:为了你们的爸爸,说妈妈是什么都不怕,你们长大时也不要怕。今天令妈妈最感慰藉的是不管是流言,还是李支书都没提你爸爸的名字,他可以不受干扰地飞行了。但李支书好像知道些妈妈与爸爸的事。孩子,在这么好的书记面前妈妈没将心里话全说出来,而感到愧疚对不起她。

  荷儿与李支书谈话后,情绪刚稳定下来。在一次全体会前,她意外地听到了一个万箭穿心的消息。

  那天会前,荷儿坐在最后一排椅子上看书。她已学会当众孤独。

  孙美美提包东西匆匆跑进来说:我没迟到吧?

  有人问她干什么去啦?搞得这么紧张?

  孙美美得意地向大家展示她买的结婚礼物。

  大家七嘴八舌地:

  “不错呀。”

  “这么高级多少钱?”

  “送给谁的结婚礼物这么舍得?”

  孙美美夸耀地:是我堂妹小艳要与一个高干空军师长结婚,当然要高级的。

  在场的荷儿一听,她的头“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差点休克。

  那个空军师长是谁?是他?是金天?她感到她的心在颤抖在抽痛。她要挺住,为了孩子要挺住!你不是希望金天是自由人吗?那是他的选择。他一个人太苦了,需要人照顾他……可是,让我荷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你金天,我最爱的人,选谁不行?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孙艳?!那个女人将会剥夺我与孩子的一切。我与孩子将永远不能与金天团聚了,两个孩子将永远不能认他们的亲生父亲了……

  她几乎要崩溃。她忘记一切地晃晃悠悠漫无目的地走着,街上的行人和车马都躲着她。

  她走到海边,绝望地向大海咆哮:金天你怎么能这样?!

  她泪流满面任着海浪冲击拍打。突然一股巨浪将她冲倒,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听到孩子的呼唤……一股母性的伟大力量将她唤回到现实中来,她从水中站起,快步走回家含泪抱起两个孩子:我一定将你们养大!

  真是祸不单行。那个会的内容,荷儿一句也没听到,她不知道开的什么会。其中有一项是对她的惩罚性的安排,让她到瘫痪已久的儿童活动站去。这是大家都不愿意去干的工作,会后又没人提醒她。结果第二天她照常到文化宫上班,竟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荷儿不但在文化宫全体同志面前被点名批评,而且被彻底调到儿童活动站去了。她被打入冷宫,被彻底冷冻起来。

  当荷儿站在满屋灰尘,桌椅乱堆的所谓儿童活动站的大房间里时,她流泪了。当她想到这一切比起听到她最爱的人要与置她于死地的人结婚的消息,已不算什么了。荷儿擦去眼泪,脱下外衣,拿起水桶打水干起来。

  她用拖把擦地。她挽起袖子擦小桌椅。她蹬上窗台擦玻璃。当她满脸汗水满身灰尘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时,心里亮堂多了。人,总要活下去。从困境中寻找希望的亮点。她能与纯真的孩子们在一起也好,免除了许多是非。

  她的双乳下精,奶水湿透了衣衫。她想起在工厂的王姨曾告诉她,孩子哭饿的时候准是她双乳抽动奶水涌流之时。她这个年轻的妈妈也体会到了,这就是母子连心,在今天也叫心理感应啊!她用手绢垫着:我的宝贝饿了……以后一定想办法不让你们兄妹俩受委屈。

  后来她发现在旁边有个幼儿园,她就与园长谈托孩子的事,最后成了互相交换照顾孩子。于是,园长的儿子蛋蛋成了她第一个学生。她每天背着手风琴一心扑到儿童音乐中去。只是这里离家较远要早出晚归。

  荷儿也贴出一张告示:儿童活动站从即日起开始活动,请小朋友踊跃参加。

  荷儿安排活动的内容丰富多彩,时间排得满满的。除了舞蹈班,演唱班,手风琴班,增加了中午的小学生作业班,这是为了照顾父母工作的孩子。

  当她将这张纸贴到门上,她感到这一天过得很充实,她用信念和汗水改变了环境,也改变了自己的心情。这里将是孩子们的新天地。她又看到了希望。

  第二天早上荷儿背着手风琴要走出门时,继母追出叫道,荷儿你中午还不回来,我就抱孩子找你喂奶。

  荷儿好言好语地让继母先喂喂糊糊,明天幼儿园园长就给准话了。可继母心痛两个孩子等不到明天。

  荷儿为难地,这还是我答应教她孩子手风琴换的。

  继母不管,今天就抱孩子跟她一起去。孩子哭起来,多可怜,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孩子。

  荷儿只有顺着继母之意,一个人抱一个宝贝上路了。她们要从东走到西简直是从城中穿过。上车下车,下车又上车将继母都坐晕了。她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这么远?换了好几趟车,有俩孩子领导也不照顾照顾。

  荷儿背着琴抱着孩子无声地走着。

  第一天正式开课,荷儿只教一个孩子,他喜欢什么就教他什么。这是蛋蛋。人到中年的园长有些不放心,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最后她含笑将孩子交给钟老师了。

  荷儿请园长放心,她会尽心尽力教孩子的。

  荷儿第一个学生最后成了儿童活动站的骨干,对荷儿比对妈妈都亲。

  金天在三月下旬到宾阳空军机关开会。他到的当天晚上就咚咚咚没好气地敲响黄亮的家门。

  黄亮听到敲门声一震,对杨华说只有金天才敢这么敲门。

  开门一看,黄亮笑了:果然是你。

  金天阴沉沉地径直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就咕咚咕咚地喝着凉白开。

  杨华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想着荷儿很难受,也无心讲些客套话。只问:金天,还要水吗?

  “不要。”这时金天才摘下帽子,说了第一句话。

  杨华急切地问他找到荷儿没有?

  “找到啦。”

  “荷儿在什么地方?”

  “在深山老林里生孩子。”

  杨华惊疑地:在深山老林里生孩子?你亲眼看到的?

  “亲眼看到的,而且是龙凤胎。荷儿大出血差点死啦。”

  “荷儿大出血?是一男一女?荷儿跟谁结婚啦?”

  “刘明。”

  “你是说那刘医生?”杨华问道。

  “山里的人都知道是她男人来救了孩子和荷儿,屋子里只有他们一家四口。荷儿这两个孩子前后生了一天两夜,她的命是拣回来的。”

  杨华关心地:荷儿脱离危险了吗?

  “刘明一直不离左右。我尊重荷儿这不得已的选择,她是爱我的,她为了我才这么做的,我心里明白。可是为什么瞒着我?不成夫妻也应是好战友。结果找了个让她到深山老林里生孩子的丈夫,差点让荷儿死在那里,我不会原谅他。”

  金天解开风纪扣又说:荷儿生的两个孩子听哇哇的哭声就很健康,这样的龙凤胎应该是我金天和荷儿生的,只有我金天和荷儿才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怎么成了他刘明的?

  黄亮和杨华被金天的话逗笑了。

  黄亮拍拍金天说:喂,老伙计清醒清醒,有点被气糊涂了是吗?那也不能说醉话呀,这可是原则问题。

  杨华则宽厚地说:他憋了一肚子的话,不跟咱们说跟谁说?金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完就完。你怎么找到山里去的?

  “荷儿有个姑姑在双山,我们结婚前荷儿将养在姑姑家的小妹接下山上学。这次我到石川城去找她,荷儿不在家,她继母说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我决心要找到她。我想她最后最可能躲我的地方,就是那里了,山高皇帝远。我去的那天正是正月十五。”

  “荷儿总说,你是侦察员出身,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金天则说:荷儿比我厉害,对我瞒个严严实实,英雄无用武之地。

  黄亮说:这样好哇,侦察员,飞行师长甚至未来的副军长也无济于事啊。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就说风凉话吧。”金天也不看他,又要喝水。

  杨华接过壶去拿水。

  金天对生死之交的战友将一肚子的话倾泻出来以后,心情痛快多了,立刻跟黄嫂要饭吃,饿了。

  杨华正好晚上包的饺子。金天吃了顿煎饺子就走了。他临走前说了件意外的事,最近孙艳由两天一封信改成一天一封信地寄给他,而且每天打电话,她说她早到演员队当指导员了。搞得师政委一个劲儿地撮合这件事。

  杨华不以为然地问:你动心啦?

  金天说:我的心已死了,无所谓动不动。

  杨华感到应让金天了解真实的孙艳:金天,你了解孙艳吗?

  金天茫然地摇摇头:我只知道她是荷儿小时的同学。她说荷儿将我转交给她了,好哇,我成了物件了。

  “这绝不是荷儿做事的方式。”

  “我也不相信。”

  接着杨华说了一件孙艳令人悚然的事。那是在一次总支委会上,关于荷儿海外关系问题,余武批评她两句,回家就闹翻了,又因为他发现孙艳给你写信和打电话求婚之事,最后他们离了婚。她恼羞成怒,就写诬告信说余武在下部队时强奸了她。扬言要将他这矮子和荷儿一起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翻身。为此余武受了处分被调走。若不是梁团长极力保他,差点被送到军事法庭。直到这时孙艳的问题才暴露出来。

  金天汗颜。

  余武离开文工团前梁团长将余武请到家里吃送行饭。他流着泪与团长讲了心里话。他说他没能渡过那个女人关,做了些违心的事,最对不起党。现在想起来也对不起荷儿。在下部队时,他知道孙艳忌妒荷儿追大队长,有意制造“红莓花事件”将荷儿挤去当机械兵,她到了一大队。由于大队长不理她,又制造荷儿的作风问题,进行牵制,而他竟还批评了荷儿。由于他的无原则,将部队来了好几封为荷儿请功的信放在一边,而让孙艳戴上军功章。那封匿名信是孙艳指使她堂姐干的。目的就是想破坏你金天与荷儿的婚礼。荷儿复员是她办的。她说,我就是要不择手段地将金天弄到手。于是将荷儿的去处进行封锁。你金天和老黄都问过她,她装作不知还唱高调……她还通过她表姐在家乡散播她要与空军师长结婚,轰轰烈烈地准备结婚礼物……

  金天听得目瞪口呆。

  杨华问:金天,你答应要与她结婚啦!

  金天无声地摇摇头,心中一阵愧疚,对不起荷儿。甚至听信她的花言巧语将她当成荷儿的朋友。荷儿如果听到他要与孙艳结婚该多伤心?!

  说心里话,金天并不喜欢孙艳,甚至有些讨厌她,尤其在部队时她有意引诱他那几次更加厌恶。确实从下部队孙艳那双眼睛没有离开过他,直到现在。

  由于金天太想念荷儿,又寂寞难耐,孙艳说她是荷儿的同乡、同学、战友,受荷儿之托,让她多安慰他,他竟信以为真,也没有正面拒绝她经常写信对他表示的关心。

  金天说:对荷儿让她主动向自己示爱的女孩子,总感到荷儿的影子。当我得知荷儿背叛自己与别人怀了孩子时痛苦万分。甚至想马上找人结婚,以跳出痛苦的深渊。但是,我一想到我的床上不是荷儿而是别的女人,痛苦更加搅动我不得安宁。于是断然拒绝了她和所有的女人,准备终身不娶。我坚信荷儿是好女孩,我们是真心相爱。而且,我总觉得荷儿的龙凤胎是我的孩子。可是又一想就是我金天的孩子又怎么认呢?荷儿瞒我、躲我、不承认怎么办?就是知道孩子是我的,我该怎么办?继续装作不知,做我的官?不管荷儿与孩子的死活?不,我只有如实向上级交代,我与荷儿在没有正式举行婚礼的前夜自行进了洞房。荷儿的龙凤胎是我金天的孩子,我要对荷儿与孩子负责,不能让荷儿自己承担一切,我接受党纪、军纪、国法的处置。

  黄亮的心里也很矛盾,他确实不想让自己的生死战友在生活问题上栽跟头。他于是说:你呀,先不要什么交代呀,负责呀,党纪、军纪、国法的。还是要好好想想,在没弄清情况之前这么做的后果。你的结婚报告是师党委批准的,只是没有举行正式婚礼没有领结婚证,而出现了匿名信的事。荷儿承担了一切不辞而别。荷儿这样是为了什么?那对龙凤胎像你金天干的事,但也得荷儿亲口跟你承认才行。所以,你先静下心来,先等师里复查结果,如果你真感到对不起荷儿,就不要跟那姓孙的扯淡,在这个问题上暴露了作为男人的劣根性。你要想找就找个老实人,二茬儿的不要。年轻的荷儿带两个孩子,无论是经济上的压力,还是社会舆论的压力,都不会小了。我们作为老战友、老朋友,而你又是直接责任人,应该给她以精神与经济上的支持,帮她渡过难关,不要逼她承认什么啦,模糊策略好些。你心里相信她,是对她最好的回报。

  杨华说:我知道荷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金天。我了解她,除了你,她不会与第二个男人发生关系。我们出发前去看她,陶陶给她带去些牛筋,大家想与她野餐。没想到荷儿看到牛筋高兴得不得了,一口接一口大部分让她吃了,最后姑娘们都不吃而看她吃。我当时看在眼里,是不是妊娠反应?我这么一闪念就过去了。后来在刘医生的建议下为荷儿办了到疗养院疗养的手续,她没有一点要复员的迹象,为什么突然要复员呢?是不是发现自己怀孕啦?所以趁全团在外演出,她迅速打了复员报告?!至于孩子到底是你的还是刘明的?怎么到山里去生孩子?等我找刘明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金天的心情仍很沉重,他担心荷儿与两个孩子,也担心自己意气用事,违背了荷儿牺牲自己的初衷:我,我怎么办?我找过刘明,他不露一点实质性的内容,他甚至连荷儿怀孕及出院后的去向都不告诉我。这次在山里是我亲眼所见。下山以后我又有些懊悔,应该问问荷儿,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我连句话都没跟荷儿说。虽然当时我怕影响荷儿的形象,让姑姑和乡亲们怀疑怎么有两个男人来找她?由于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危难的荷儿与孩子身上没人注意到我。而我当时只想打人,只想给那个男人一顿拳头,这是夺妻之恨。我怕刺伤荷儿强忍住怒火,一直等到凌晨看到荷儿又生下女儿,转危为安,我才放心地下山了。这也算我对荷儿对我贞洁的爱的回报。

  黄亮说:你这样做是对的,否则再刺激荷儿引出意外,更不好。

  金天又说:可是,到了山下,我一想不对呀,刘明是科主任完全可以让荷儿到医院安全生产呀?

  杨华也说:刘明怎么会将荷儿送到没有医疗条件的山里去生孩子?刘明是主任对荷儿很好的。

  这个晚上,金天很晚才走,他向战友倾吐一切之后,心情轻松了许多。

  杨华送走金天,想到荷儿的悲惨处境流泪了。她在心里不停地问,怎么会这样?然而她又得不到任何答案。她想,都是因为金天控制不了自己提前进了洞房。难道这对龙凤胎被当成私生子?荷儿不敢告诉金天怕影响他,为什么也不告诉我?又怕什么?我是她的杨姐呀。

  “这件事只有当事者金天糊涂,他如果清楚了,就他的性格会立刻将荷儿与孩子接到身边,接受处罚,甚至停飞。”黄亮说。

  “他应该这样做,两个人的事情,不能总叫女同志受苦受难,太不公平了。”

  黄亮知道跟杨华一时讲不通,就让她明天找刘明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第二天杨华请假到医院找刘明。她到主任办公室才见到他。杨华祝贺刘明荣升为主任了。

  刘明谦逊地笑了,有什么可祝贺的,赶鸭子上架。

  杨华立即想到她祝贺金天升为副师长时也说了同样的话,看起来两个与荷儿有瓜葛的人有其共同的特点。

  刘明主动问杨副团长找他有什么事?

  杨华愣了:嘿!主任的消息够灵通的?

  刘明也笑了:特别是文工团的消息传得更快。

  “还传什么消息啦?”

  “听说孙艳指导员要与空军某师的金师长结婚?”

  “真奇怪,八字还没一撇就传到主任这儿来啦?我想问你一件事肯定知道。”

  “请讲,只要我知道的。”

  “荷儿是我的好战友情同亲姐妹,我一直不知她的消息很是惦念。我知道她一直得到你的帮助。”

  刘明为难地:我对荷儿有个承诺,她为了保护金天,绝不将她的情况泄露给任何人。可是金天竟要与孙艳结婚,我就有些抱不平,他怎么能这样做?!荷儿在为他吃苦受辱,牺牲自己的事业,而他又要洞房花烛。还是个男人吗?

  “请你将荷儿的情况告诉我,我们一起帮助她。”

  “荷儿曾经为不能见你一面,不能将她的心里话告诉你而大哭一场。她说不能让你为难,因为你的党性很强,若知情不报要挨批评甚至受处分。”

  “发生什么事?还能让我受处分?”

  “她未婚先孕。”

  “刘主任,你与荷儿结婚了吗?”

  刘明一怔,继而叹口气说:荷儿如果答应我的求婚就好了,可她心里只有一个金天,再装不进任何一个人。

  “荷儿的孩子是你的吗?”

  刘明无奈地:我倒希望那是我亲生的龙凤胎。是不是金天告诉你的?他找到山里去了,连句话都不说放下东西就走了。荷儿当时见物思情痛哭了一场,但她又希望金天将看到的一切认为是真的,这个谜永远也不要解开。

  杨华坦率地:你怎么将荷儿送到深山老林里去?险些丢了性命?

  “我是突然接一封加急电报,赶过去的。进屋一看,荷儿躺在土炕的草上,大出血生命奄奄一息。她见到我就奋力说着:刘大哥,求你快救救孩子,不要管我。又说,我如不在人世,你一定要将孩子送给金天,告诉金天这是他的孩子。”

  杨华流泪了:谢谢你刘大哥,你救了荷儿和孩子。

  刘明告诉杨华,后来他说服荷儿将她和孩子送到陆军医院,没想到在病房又被人认出是得奖的“白荷花”。她就又让他送她们回石川城的家。

  杨华含泪告别刘明。她摆脱不掉荷儿的身影,荷儿好容易走出家门,上学,参军,努力奋斗创造了事业的辉煌。然而,现在她又回到任人欺辱的躲藏的生活中去,不能这样,这不公平。

  杨华回家以后就将刘明讲的情况向黄亮全盘托出。杨华为荷儿受的苦难而落泪,她主张让金天知道全部的真实情况,叫他自己做出选择。而且他跟孙艳要结婚都传到刘明的耳朵里了,他为荷儿抱打不平才说出实情。看起来他很爱荷儿。

  黄亮认为,这件事要慎重。至于金天与孙艳的关系,他讲的是实情,那女人自己在造舆论,目的是传到荷儿的耳朵里,较阴,不能上她的当。在孩子问题上还是采取模糊策略好些。

  杨华则认为再采取模糊策略,会彻底害了荷儿的一生。黄亮则认为荷儿不是轻易向命运低头的人。而杨华则不平,不轻易向命运低头的人就应该永远承担一切?最后到底如何跟金天谈,夫妻俩也没统一思想,黄亮则说到时候他跟金天谈。

  钟笑荷老师的儿童活动站成了孩子和家长最受欢迎的地方,纷纷要求进活动站,门都要被挤破了。短短的四周,荷儿又编又写又教,竟排出了一台儿童晚会。所有在活动站的孩子们都有自己的节目,有独唱、小合唱、朗诵和舞蹈。特别是孩子们集体简易的踢踏舞震惊了所有的家长。踢踏舞鞋开始是荷儿买来些用大铁钉给孩子们钉在鞋底上,能让孩子们听到踢踏舞点的声音,以引起学习兴趣的。令荷儿惊讶的是孩子们出奇的聪明,只要他们喜欢,没有学不会的。

  不久,记者许力闻讯赶来,没想到又是荷儿创造了儿童活动站的奇迹。他跟了荷儿工作三天,发现荷儿还给孩子们补习功课。中午有的孩子没饭吃,她将自己带的饭跟孩子一起吃。与周围的关系处得也很好,有时到喂奶时间,幼儿园的阿姨就主动将两个孩子抱过来。这天正好让许力碰到了。

  他惊讶地问她:这就是你的龙凤胎?真漂亮,孩子爸爸一定非常高兴。

  荷儿怕记者打破沙锅问到底,干脆告诉他:我离婚啦,离婚以后才发现怀孕了,而且是龙凤胎。

  许力又问她:你在文化宫干得很好,怎么到这里来啦?儿童活动站没人愿意来。

  “和孩子在一起很好,我只想默默无闻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不想惹是非。许记者,你是好人,是位正直敬业的记者,我不想连累你,千万不要再写文章登报了,如果那样,我想我连家乡都待不下去了。真到那时,让我带着孩子到哪里去呀?”

  许力不以为然地:你多虑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你还怕呀?

  荷儿诚恳地:有些话,你听不到,是很难听的。不要再去费笔墨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尽我记者的职责,怎么会让你这么怕?”

  “我也讲不清楚,请你去找李支书,你就会清楚的。”

  许力答应了荷儿的要求马上去找李支书。结果李支书由于考虑到文化宫与媒体的关系,很慎重,并没有将那些没有根据的流言飞语讲给他。许力仍然不知道谣传与他的关系。

  许力又笑呵呵地向荷儿走来。

  荷儿奇怪他怎么还来?

  许力则说:当记者就要实事求是,以事实为依据。你能将一个瘫痪的儿童活动站激活,而且干得有声有色,受到孩子和父母的称赞,这是一件充满阳光的事情,多好啊!荷儿,不要前怕狼后怕虎,一切由我负责,不要怕。你干什么都在尽心尽力,都能干得很出色,很不简单。

  荷儿想李大姐没跟他讲实情。

  许力想了想说:可以问你个问题吗?你为什么不继续搞艺术工作?

  “对不起,一言难尽。”

  许力理解荷儿的心情,也就不追问了。他向她透露了一个新信息:现在有个机会,两个外地文艺团体在我市内部招演员,如果愿意,我帮你报名,你应该去试试。

  荷儿的双眼立刻阴云密布:我担心政审不合格。

  许力则说:是文艺单位,也不是保密机关,没那么严格。你是什么政审问题?

  荷儿直言相告:主要是我大姐,有人说她在英国。还有我大弟十一岁时到国民党军队当勤务兵。我爸爸是伪满邮局的……

  许力笑了:这算什么?你晓得我是谁吗?

  “?”

  “我是国民党将军的小儿子。”

  荷儿惊讶地:你是国民党将军的小儿子?真的?

  许力含笑点点头:真的,我父亲在解放战争时期起义的,我就跟着到了解放区。

  “噢,是这样,这当然不一样喽。”

  “你不要背包袱。你是很优秀的女性,我很佩服你的才华及顽强的工作精神,你会成功的。”

  荷儿心想我能渡过难关就不错了。她试探地求助:许记者,你认识人多,能帮助打听一下我大姐钟爱荷的消息吗?

  许力立即答应一定尽力。荷儿将有关大姐的事全告诉了他。

  “这件事对你影响很大,是吗?这是海外关系。”

  “是的,如果大姐真在海外起码人还在,而现在我担心的不只是对我的影响,而是她生死不明。她当时得知她唯一的爱人,竟要结婚了,她绝望了,我知道当时大姐没有地方投奔,她性格刚烈,她却走了。我是她的亲妹妹,我一定要找到她。”

  许力被感动了: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先在报上登出寻人启事。好吗?

  荷儿愣了半天,热泪涌出,说:好,好,我怎么没想出来登报寻找哪?!谢谢你,这回有希望了。

  许力不食言,第二天就在石川城的三份大小报上登出钟笑荷寻姐启事。继而在辽宁省其他城市的大小报刊上也登出来了。

  荷儿拿着登寻人启事的报纸手都颤抖了,她真希望大姐看到这些报纸能跟她联系。她做梦都在等这一时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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