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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记忆

  荷儿背着小妹惊恐地感到家里要出大事。

  那天海边刮起哨子风,呼啸的海风掀起巨浪,无情地冲击着海岸,仿佛整个宇宙只有一个声音,狂风在嚎叫。那是荷儿记忆中难忘的一天。

  大姐爱荷信佛,她虔诚地跪在观音菩萨像前背诵经文,祈祷妈妈平安无事。

  二姐尔荷和荷儿也跟着跪在地上,祈求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救救妈妈。

  听不到妈妈的任何声音。

  一个头挽发髻的女人紧张地从里屋走出来对爸爸说着什么。

  爸爸急忙跑出去,不一会儿领进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

  这个人进屋一看,就用半生不熟的话说:买冰!

  谁也不知道买冰干什么?

  大冰块来了。

  那人指挥将一大盆冰块放在妈妈的身边说是降温止血。全家人的心都跟着凉了。

  最后,荷儿妈妈虽然生下小弟弟,但大出血,不行了。妈妈神志非常清醒,她没有恐惧也没有眼泪,平静地让把冰块全拿走,让姨给她穿衣裳,妈妈自己拉了一下裤子……妈妈脸上平静的神情,至今荷儿仍能从记忆中看到。

  妈妈在生命奄奄一息之时,将孩子们叫到身边,她泪眼模糊地看着一个个孩子,用尽平生的气力,嘱咐孩子们: 要读书,要争气,要自立,不要早结婚……

  妈妈说完安详地睡了。几个人又将妈妈抬到一个大门板上,此时妈妈仍沉睡着。荷儿摸摸妈妈的脚,软软的仍有热气。最后,当几个大人将妈妈抬进棺材里时, 她才意识到妈妈真的要走了,于是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妈妈,紫荷花开啦!

  妈妈闻声会高兴地走出来,身后跟着一群快乐的孩子们前来赏花。

  紫荷花是妈妈精心养育的,是妈妈的最爱。紫荷花有着挺拔圣洁的品格,至纯至美含蓄的柔情。每到荷开时节是全家的乐事。

  妈妈告诉荷儿,她出生时紫荷花都谢了,只有一枝紫色小花苞挺立在残留的荷叶之中,花瓣紧紧地向上抱在一起就是不开。没想到在她出生的那天早晨,这朵紫色小花苞,迎着太阳突然开放了。妈妈高兴地说她与荷花有缘,就给她取名叫钟笑荷,小名荷儿。

  从此,妈妈对荷花的爱,全留在她四个女儿的名字上。

  荷儿常看到妈妈在侍弄荷花时,轻声与荷花说着悄悄话,妈妈的心里话都向荷花倾诉。荷花的任何一点小的变化也都在妈妈的眼里。妈妈常用手将水弹在荷叶上,晶莹的水珠在叶面上滚动着,像一颗颗珍珠。

  妈妈,紫荷花开啦!

  荷儿没唤回妈妈。妈妈走了, 妈妈精心养育的紫荷花随着妈妈生命的逝去也枯萎了。谁也救不活那盆紫荷花,她陪着妈妈一起走了。

  荷儿含泪将紫荷花瓣铺平夹在妈妈看过的那本《红楼梦》的书里,压成荷花标本保存至今。每当她看到那变色的片片的荷花瓣时仿佛仍能闻到淡淡的幽幽的清香。

  后来,荷儿到北京后,每到荷花映红之时,她都要去赏荷。她仿佛看到妈妈含笑地站在绿叶粉荷之中。

  荷儿四姐妹都像妈妈那么好看。虽说长得都像妈妈,但最出众的还是荷儿。她不但长了妈妈有神的眼睛,她的睫毛浓而长,在浓睫毛下黑亮的笑眼显得更深沉,有独特的美。特别是她脸上那对小酒窝,令两个姐姐羡慕不已,一笑起来很甜很有魅力。但,荷儿被算命的认定命不好。

  大姐爱荷和二姐尔荷相差一岁多,而二姐与荷儿差着5岁。荷儿前面有两个哥哥,身后一个弟弟,都没站住死了。算命的就说三姑娘命硬,克死了他们。荷儿听后信以为真,感到很害怕,在心里打上深深的烙印。她常问自己,为什么我的命这么硬?!心想妈妈是不是也是她克死的?她感到犯了大忌,在童年的心里隐约有种负罪感。

  后来,大姐与继母有矛盾,离家出走了。出走前又对荷儿千叮咛万嘱咐:荷儿记住!一定要记住, 你25岁以前不能结婚。

  荷儿当时不以为然, 到25 岁早呢。但又一想,她为什么25岁以前就不能结婚?

  大姐告诉她,因为你的命最硬。

  “我的命怎么最硬?” 荷儿不服地问。

  “这是你的生日和八字决定的,全年的8字都让你的生日占了。”

  荷儿茫然地摇摇头。接着大姐讲的一些算命的话,吓得她捂上耳朵不敢听,也不敢再问了。荷儿忙答应大姐,我记住了,记住25岁啦。

  随着岁月的流逝,算命的话在荷儿记忆中渐渐淡忘。

  没想到,她参军以后,在朝鲜战争中,在野战机场,在战机旁,心中这块阴影突现出来,让她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的反复。至今荷儿仍记忆犹新。

  妈妈去世后,姐妹弟弟先后离散了。

  三岁的小妹悦荷哭叫着被姑姑的铁轱辘大车拉到双山去了。

  最小的弟弟只活了十四天就死了,据说是饿死的。

  不久,继母来了,荷儿记忆中受屈的日子也来了。

  她上学就怕跟家里要钱。没办法,一天放学后,她硬着头皮对继母说,学校让交钱买童子军服。继母说家里没钱,给她做了一件。

  两天后,荷儿不挑不拣地穿上那件做工极差的仿制衫上学了。

  她走进教室一看,愣了,同学们一色穿着军黄色的童子军服,整齐又精神。

  女班长于凌云趾高气扬地宣布,没有童子军服的荷儿坐到最后一排。

  全班同学“刷”地一下,齐回头看她。

  荷儿永远不会忘记那无数双看她的黑眼睛。

  从此她成了班里的另类。只要有个风吹草动,都会找到她。

  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日子。课间,荷儿走进教室刚坐下,就听到:“班里的同学丢钱了,偷钱的站出来!” 于凌云站在讲台前,眼睛盯着最后一排,盛气凌人地说。

  全班同学又向后排看去。

  荷儿坦然地想,看我干什么?我又没拿。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听到于凌云叫她到前边来。

  荷儿愣了。

  于凌云命令荷儿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

  荷儿说:我没拿别人的东西。

  于凌云则蛮横地动手就翻。

  小桌上摆放着一条小手绢,还有几个大花生。

  于凌云又命令她:把鞋脱了。

  荷儿愤恨的双眼满含泪水,她绝不在这个人面前流泪,她紧紧地咬着嘴唇。

  于凌云没有从荷儿身上找出一分钱,就要叫她走。

  荷儿愤怒了:于凌云,你向我道歉。

  于凌云霸道地哼了一声:向你道歉?!

  荷儿逼近她:向我道歉!你不能随便诬赖好人!荷儿看她要走,就去拉她,两个小女孩拉扯起来……教室里乱套了。直到老师来了,孩子们才各就各位。

  荷儿至今想起童年这件事,仍耿耿于怀。小学的同学她只记住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于凌云。伤什么不能伤人的自尊,不能伤人的尊严,那是烙在心里的。

  从此,不幸在等着她。

  荷儿回到家,抱着大姐委屈地哭了。大姐安慰妹妹一定帮她转学。

  继母在外屋听到了,说:上学受欺负,不如不去,去卖苞米面吧。

  大姐与荷儿都愣了,卖苞米面?

  “如果是你亲生的,你能不让她上学而去卖苞米面?你还想让我们干什么?”

  大姐与继母大吵起来。

  荷儿求她们别吵了!怕爸爸再打大姐,就答应放学回来再去卖苞米面。荷儿的话倒让继母定住神了。

  石川城有一条最热闹的大街,由于冰天雪地,行人都匆匆地赶路回家, 街上没几个人了。荷儿站在街角,被冻得全身透凉,瑟瑟发抖。敞开口的一小袋玉米面,好像也跟着她喊冷。荷儿盼着买主,然而没有一个人光顾她。

  街上叫卖的人一个个担着担子离去了。荷儿仍顽强地站在雪地里迎着刺骨的寒风等待着买主。

  恍惚一阵脚步声传来。荷儿为之一振,她看到了希望。果然,一个穿着单薄的少妇从街角拐出,那女人看眼小街,直奔荷儿而来,她看看玉米面,就对荷儿说:小姑娘,你的苞米面我全买了,我是后边魏公馆的,一会儿给你送钱来。

  荷儿为终于有人买她的玉米面而高兴,忙答应等她。

  那女人看眼荷儿,动作麻利地提着面袋子转身走去。

  荷儿向那提着玉米面的背影望去,那步履匆匆的身影连头也不回,一会儿消失在胡同拐角里。

  荷儿站在街角等着,等那魏公馆家的女人送钱来……她向胡同里张望。阴冷的胡同静得连个人影都没有。

  天阴沉沉地黑下来, 冰雪发出暗蓝色的光, 店铺都上了门板,整条街都没有一个人了。只有荷儿冻缩在街角, 盼望着送钱的女人出现……

  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近她,原来是大弟弟,爸爸让他来叫荷儿回家。

  “魏公馆家的人还没送钱来。”荷儿仍顽强地要等。

  荷儿的脸冻红了,冻木了,心冻透了,泪水也好像被冻住了,没有一滴眼泪。

  荷儿回到家, 继母克制地看了她一眼,她无声地坐在墙角愣神儿。此时她头发上的冰雪化成了水,她浑身发抖。她想到被骗走的玉米面,就是挨一顿爸爸的打也得承受。结果这次,爸爸不但没打她,也没骂她一句,只是双眼瞅着烟袋锅吧嗒吧嗒地吸烟。当晚荷儿没吃饭,躺进被窝里哭了。受骗的滋味很难受,永远不要祈求别人的恩赐。

  家里揭不开锅了,继母和爸爸都不在家里吃饭。荷儿只能煮大豆水给大姐和弟弟吃,大姐爱荷很生气。正在此时,大姐接到一封信,她的同学郝美君让她到宾阳上大学,她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

  继母听说爱荷要去上大学,就调唆爸爸让她去工作养家。爱荷不从,爸爸打了她一顿,将她锁在屋里不让出来。

  大姐本来与继母关系就不好,这次将矛盾激化到顶点,爸爸不在家时她俩大吵一顿。这个家是逼人走。

  荷儿拉住大姐不要走。

  大姐悄声说:荷儿,郝美君是我的好朋友, 她借给我学费上大学。我和高老师先去, 如果好,你也去,咱们都离开这个家。

  大姐离家前对荷儿又千叮咛万嘱咐一番:荷儿一定要记住, 25岁以前不能结婚。

  荷儿让大姐放心,记住了。

  就这样,荷儿又流着泪送走了大姐。

  大姐爱荷和高老师走远了。荷儿仍喊着:大姐,一定要回来接我!

  海风将荷儿的童声送得很远……

  荷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大姐这一走就音讯全无,后来竟给荷儿带来一场噩梦……

  大姐离家出走后,爸爸和继母很恼火骂了好几天。继母怀孕挺个大肚子开始琢磨荷儿了。荷儿看到继母心就发慌,她不知道什么命运在等着她?!

  这天中午,继母迎进一个身穿笔挺军服的国民党年轻军官。

  继母叫荷儿过来见见王少校王先生。

  荷儿听到叫她一阵紧张,叫我干什么?她瘦小的身躯走进屋,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王先生,我跟你说的就是她,三女儿荷儿。”继母指着荷儿说。

  那军官端详着荷儿,脸上掠过一丝满意的笑容:小姑娘长得很精神,也很聪明。

  荷儿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他要干什么?她无助地看着继母。

  继母满脸笑容地对王少校介绍:荷儿是我们家长得最水灵最聪明的孩子,12岁,什么都会干。会做饭,我全家的饭都是她做。会洗衣裳,我全家的衣裳都是她洗。会哄孩子,她的弟弟妹妹都是她背大的,还会收拾屋子……这孩子懂事不爱说话,脾气还好呐,就是有点跟自己倔, 到赵公馆去绝对好使唤。

  荷儿愣了,原来是让她去当佣人?!

  那王少校摇摇头嫌她太小,她不是还有两个姐姐吗?

  继母顿时流泪了:她那两个姐姐不说一声就都出走了,指不上,我命苦啊。

  那军官看着荷儿思忖着。

  继母又诉说:家里实在太困难,养不起,求王先生无论如何要帮这个忙。

  那军官说:孩子还小,到人家要受气,我送她到被服厂当童工吧。

  继母破涕为笑:不当佣人当童工,更好啦。

  “荷儿,快谢谢王先生。”

  荷儿木然而立,不管是佣人还是童工 ,她从此都不能读书了。一想到自己要失学,泪水夺眶而出。

  被服厂在城外。荷儿跟着王少校走进大门,她就看到院里坐着一圈包头捂嘴的女工,在拆一大堆旧军棉衣、脏棉被。每个人都被手中扬起的浓浓的灰尘笼罩着。

  荷儿迟疑地双脚迈不动了。

  王少校看看她和气地说:你不是在这里。

  荷儿心中涌起感激之情。此时她看眼王先生,他白净的长方脸上五官匀称,是属于有同情心的正派富家子弟的样子。

  王少校将荷儿领进缝皮车间。所谓车间就是一个大筒子房,女工坐在两边的草席上缝皮筒子。王少校将荷儿交给女工头。这个女工头是个漂亮的大姑娘,浓浓的黑眉黑眼,梳着一条大辫子,穿一身蓝色可身的旗袍。王少校不知跟她说了些什么,那姑娘看了荷儿一眼,含笑点点头。就这样荷儿成了缝皮工。

  当荷儿拿起三棱针,打开烂皮筒一看,就哭了。

  坐在荷儿对面的王姨问她:你这么小,你妈怎么能叫你来干这活?

  “我妈妈去世啦。”

  王姨看眼荷儿叹口气:是后妈,苦命的孩子。

  王姨的一句话说得荷儿鼻酸泪涌,她忙用小手擦去眼泪。

  荷儿永远不会忘记是王姨手把手教她,帮了她 。可王姨和妈妈一样,产后也得了血崩而走了。

  荷儿终于熬到拿40斤小米的高工资了,她用冰爬犁驮着小米拉回家。虽然冰天雪地,街上脏乱,由于她的心情好,也不感到累了。她走到曾经卖玉米面的街角,向胡同里望去。那个拿走玉米面的女人,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后来荷儿才知道那个胡同里根本没有魏公馆。

  突然,空袭警报的尖厉笛声响起。人们惊恐地跑去隐蔽。荷儿惊慌地拉着米袋子躲进路旁的大圆水泥桶里。

  远远地传来嗡嗡的飞机声,一会儿又传来远处的炸弹爆炸声。

  她第一次经受空袭,吓得浑身发抖,老想上厕所……

  此时,隐约传来一阵说话声,她听到紧挨她的水泥圆桶里两个男人的声音:

  “怪了,国民党的飞机自己炸自己。”

  “听说共产党八路军要进城了。”

  荷儿睁大双眼惊喜地想,共产党八路军?我二姐和刘队长真的要回来接我了?刘队长说话真算数。她忘不了第一次遇到传说中八路军的情景。

  那是妈妈去世的第二年,鬼子投降,苏联红军来了,石川城是个拉锯的地方,大姐带着两个妹妹躲到乡下姨家。

  那天秋高气爽,荷儿在村后山坡小学读书,她意外地见到了身穿灰布军衣,腰间挂着枪的八路军宣传队刘队长。原来八路军不是红眉毛绿眼睛。站在她面前的刘队长,细高个子,戴个眼镜,和蔼可亲。他教唱歌讲故事,还讲八路军为百姓的政策。荷儿高兴极了,硬是将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二姐拉来看八路军。没想到二姐尔荷听了刘队长的宣传以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坚决要参加八路军跟刘队长走。荷儿看二姐要走,也缠着刘队长带她走。

  刘队长说她还太小,等长大了,再来接她。刘队长又叮嘱荷儿:你二姐参加八路军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一定要保密。

  荷儿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牢记刘队长的话,不能对人说,要保密。

  不久,八路军撤退,二姐跟着刘队长的宣传队一起走了,他们坐在一辆大卡车上,二姐站在车前向荷儿拼命招手。等荷儿不断寻找的双眼定向在姐姐时,大卡车犹如一阵风似的过去了。她喊着, 追着……最后站在路边哭起来……从此,在荷儿的童心里总盼着二姐和刘队长回来接她。

  荷儿想到二姐与刘队长真的回来接她了,忙高兴地爬出水泥圆桶,也不管解没解除警报,她拉着冰爬犁就往家走。

  就在那年年底石川城解放了。解放军进城可真热闹,人们也不知怎么知道的, 好像商量好了似的都出来了,都手持彩旗来到街上欢迎。有的敲锣打鼓,有的扭起大秧歌。没见过石川城的人这么高兴过。

  荷儿虽然站在欢迎解放军的人群中,但心里想的和眼睛寻找的却是她的二姐钟尔荷。她的两只黑眼睛想看清每个人的脸,紧紧地跟着队伍前进的方向转,生怕漏掉一个人。但,人太多了,还是挂一漏万。

  她干脆走到队伍旁,直接问:解放军同志,认不认识我二姐钟尔荷?

  “她是哪个部队的?”

  “是八路军部队的,刘队长将她带走的。”

  “八路军有好多部队……”

  荷儿恍然大悟,原来八路军有好多部队,她以为见到八路军就能找到姐姐。她有些失望,回家也吃不下饭了。

  有天傍晚,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这是钟家好久没有的事了。荷儿忙去开门,她愣住了。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向她微笑的八路军。荷儿和女八路军认出了,互相异口同声地喊出:二姐!荷儿!姐妹俩激动地流着眼泪拥抱在一起。

  男八路军含笑问:荷儿记得我是谁吗?

  荷儿看着看着双眼一亮:是刘队长?!

  刘队长含笑说:也是你的二姐夫。

  “二姐是真的吗?”

  尔荷看眼刘队长点点头笑了。

  大家走进屋,尔荷向父亲和继母介绍刘队长以后,她向里外屋看了看,问:大姐呢?怎么没看见她?

  继母叹口气说:她走了,离家出走了,也不知到哪儿去了,听说在东大先修班,和那姓郝的丫头也不知在不在一起。

  继母又按捺不住地悄声对尔荷说:郝美君是国民党将军的情妇。

  二姐只是听着没说话。她又发现少了大弟永政,就问继母:我大弟呢?

  继母看眼刘队长尴尬地搪塞:野小子,出去玩啦。

  荷儿心里明白,继母不敢说大弟现在生死不明。荷儿想,大弟若现在突然进门多好呀。她向门口看了看,掉漆的旧木门纹丝不动。

  刘队长是个画家,尤其擅长油画。他敏感地拿起一本用铅笔画的人物画本问这是谁画的?

  荷儿说是她画的,没人教,瞎画的。

  刘队长又问荷儿念几年级啦?

  荷儿低下头说:我现在没念书,在做工。

  二姐尔荷看着妹妹又黑又瘦的样子,双眼发酸。她郑重地对父亲说:我这次回来,想带走荷儿。

  开始爸爸和继母互相看了一眼,没出声。

  最后继母看看荷儿,又亲近地摸着荷儿的手,说了句:看荷儿自己的意思吧。

  荷儿心里明白继母的意思。

  二姐尔荷转向妹妹问:荷儿,你愿意在家还是愿意跟我走?

  荷儿立即表示:我愿意跟你走,二姐带我走。

  她话音刚落,感到爸爸和继母都愣了,他们舍不得荷儿走,荷儿这一走,等于带走了40斤小米,因为荷儿已是一个能养家的熟练工人了。

  荷儿终于将二姐等回来,一定要跟二姐走,她就应该是八路军的一员,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条路有多艰难,但她要改变现状,她要走出去,离开这个家,没有一点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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