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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1

  部冬季安全生产大检查紧急动员电视电话工作会议,开到这会儿已经接近尾声了。

  这里是会议的主会场,部远程电视会议报告厅,京外各局级单位设分会场。

  会议主题不打哈哈,会场里没有杂音,这时一声咳嗽,都能惊动所有人。

  主持会议的部长,正在归纳会议要点,脸色像让霜打了似的难看。也是,开这样的会,搁谁也轻松不起来,血的教训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吸取的。

  此时温朴就坐在会议的主会场。按说他应该在东升主持自己的分会场,但他与另外几家邻近北京单位的一把手,不知为什么都给部里召集到了北京的主会场。

  东北安装公司油库爆炸,死亡三人,受伤七人,其中两人伤势严重,爆炸原因初步查明:系不法分子纵火逃逸所至。

  尽管外部因素是这次油库爆炸的主要原因,但也反映出油库在日常管理上,仍有不可掩饰的漏洞,安全防范措施形同虚设,导致外来盗油的不法分子有机可乘。幸运的是那些人做贼心虚,在偷盗过程中失手,不然失去警惕的油库值班人员很有可能一无所知。盗贼是一伙亡命徒,失手后与值班人员及随后赶到的公司保安发生了激烈冲突,双方使用了棍棒和管制刀具……

  这次安装公司油库爆炸,已定性为特大安全责任事故,震惊了上上下下。

  一位半月前才退到二线的副部长,已经带领相关人员赶赴东北安装公司调查油库爆炸事件,沟通地方司法部门,协助处理相关后事。

  这时的会议视频画面,定格在了东北安装公司,温朴看见坐在前排中心位置上的鲁培明,垂头丧气,头发凌乱,手里不停转动圆珠笔,真的是如坐针毡。

  部长对着麦克风说,鲁经理,请你给大家谈谈你对这场特大安全责任事故的认识和感受。

  温朴的心揪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萎靡不振的鲁培明,让部长突然间一点名,身子猛一激灵,抬起憔悴的脸,坐端正了,喉咙那儿滚动了一下,语气诚恳地说,我对不起部领导和广大职工对我的信任,安全生产是一个企业的头等大事,没有安全,就没有效益保障,尤其是生产企业,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对安全工作三心二意,粗心大意,放松警惕,要时刻提高安全防范意识,还有风险化解能力,否则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油库爆炸,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作为公司经理,法人代表,我愿对这次惨痛的教训负责!

  部长道,我这人不怕家丑外扬,几大媒体和网站都报道了爆炸一事,那是我们在爆炸后的在第一时间里,及时向媒体朋友们通报了情况。我在这里问你鲁经理,伤亡数字,截止会前,有什么新变化吗?

  鲁经理哽咽道,报告部长,截止目前,死亡数字没变,受伤人数也没变,只是有一名轻伤转成了重伤,现在重伤三名,分别在两家医院救治。

  部长叹口气,停了许久说,护理好轻伤员,全力抢救重伤员,人是我们企业的第一财富!

  鲁培明带着哭腔道,请部长放心,我们会不遗余力救治轻伤员,抢救重伤员。我对不起领导和职工,我向你们道歉!

  鲁培明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

  温朴觉得鲁培明这一躬鞠得不对劲,身子好像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往左偏……还不等温朴想明白鲁培明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鲁培明就一头栽到了会议桌上,脑袋在桌面上砸出咚的一声,会场里的人都听到了……

  部长侧了一下脸,用右手搓一把额头,随后使左手示意画面闪过东北安装公司。

  从出事到现在,说鲁培明脱去了一层皮,那是轻的,他从北京赶回东北就没怎么合眼。

  那晚在北京西域风情里出的乱子再大,毕竟也只是丛德成个人肉体上的痛苦,但东北安装公司油库爆炸,这可就是一件牵动上下的恶性安全事故,搁谁头上都是一响雷,不劈你两半也得震倒你,灭顶之灾呀!当时吓掉半个魂的鲁培明,嗑嗑巴巴对痛不欲生丛德成说,等会儿120一来,他就不陪着去医院了,他得连夜往家奔,回去晚了天怕是要塌下来。这时的丛德成只是肉身吃苦,情绪基本稳定下来了。

  丛德成说,你喝成这样了,还想出城?

  鲁培明的鲁莽劲上来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口气说,闯关,闯不过去,活该死在北京!

  丛德成咬牙切齿说,你丫死北京活该,可是我他妈的得跟着你倒霉,你懂不懂?傻逼!

  对此粗口,鲁培明没有开口还击,他只是瞪了丛德成一眼。

  丛德成口气缓和了一下说,你不能说你在北京,出事时你在秦皇岛岳父家,一定要记住,在秦皇岛,这样对你我都好!等一会我从外面找一哥们把你送回东北。

  鲁培明梗着脖子,想了半天说,送我到东升就行了,那里有朋友接应。

  丛德成窝着身子说,只要不坏事,你掂量着办吧,怎么都行,我他妈都这样了,还乱鸡巴操心!

  鲁培明的样子不再低三下四了,他像是受够了丛德成对他的戏耍与苛刻。委屈的闸门一打开,他脑子里首先回放的是昔日在洼地洪水里被丛德成用避孕套羞辱的场面……

  鲁培明凑上前,几乎跟丛德成脸贴脸了,轻声道,你真行呀丛厅长,都乱成这样了,你还能这么细心安排,周密考虑,我看现在就是把你鸡巴剁下来,你也照样首先想到头顶上的乌纱帽是否能给大风刮跑了。

  丛德成抽搐着说,混蛋,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鲁培明嘿嘿笑道,为我好,就是为了保你自己平安,我懂!

  丛德成恶狠狠说,靠,刚才怎没一钎子捅死你丫的!

  鲁培明身子颤抖,指着丛德成鼻子尖道,你他妈真是个舍命不舍官位、舍情不舍发财梦的独眼龙!

  丛德成说,我他妈的看错了人!

  鲁培明道,以后不会了,以后你再看人,一目了然。

  你、你、你……丛德成气得直筛糠,说不出话了,用手捂住失去了眼珠子的右眼。

  鲁培明咬了一下嘴唇,呃一声从嗓子眼勾出一口痰,用力扯下丛德成捂着右眼的手,照着他那个还在滴嗒流血的空眼洞,啪一下吐过去……

  2

  开这种带着血腥味的安全生产会议,任何一个人进会议室时是什么表情,出来时几乎还是那种表情,顶多再罩上一层疲倦的色彩。

  温朴还好,岁数占了优势,一场会熬下来,还不至于哈欠连天,或是体力透支,不像二线上那些七老八十的领导,散会后不是腰直不起来了,就是心慌走不动道了。

  再就是开这种压抑的会议,人们彼此打招呼的方式也很讲究,就算是久不见面,或是意外重逢什么的,你都不能嘻嘻哈哈,大声问话接话,这种场合讲究的是无声胜有声,需要近距离接触,就是彼此拍打一下肩头,捅一捅肚皮,握握手,或是拿眼神挑挑对方,非要出声的话,那就只能脚跟脚出去,在会议室外找个合适的地方,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但凡有点素质的人,都能做到这些。当然了,这不过是官场上约定俗成的规矩,并非是一刀切的死规定,若是个权重资深的牛逼人物,在会前或是后完全可以旁若无人,不出会场就叽叽喳喳,说说笑笑,爱谁谁谁,这就是牛逼人物出彩放亮的噱头,随时玩谱、摆架、拿派,牛逼起来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因为牛逼在中国官场上本身就是一种超约束超法则的权贵象征!

  会后温朴跟苏南有事,但他们没有在走廊里找地方说,他们的事不是三言两语的话题,温朴得去苏南办公室,坐下来慢慢说。

  开会前,苏南就把话撂在了温朴耳朵边,让他会后到办公室来。

  迈进苏南办公室,温朴感觉自己的身心,不由自主就倒退回做苏南秘书的那些岁月里。尽管这间办公室,不是苏南在位时用的那间宽敞的套间办公室,办公桌似乎也比原来那个小了几圈,但这些都挡不住他对做秘书岁月的亲情重温。

  其实苏南退二线后使用的这间办公室,温朴已来过多次,每次给他的感觉都是环境可以改变,但人却没办法改变,他面对的依然是记忆深处的那个苏南,只要在苏南面前,他就永远是他的那个贴身秘书。

  今天温朴最到位的秘书感觉,就是问过老部长好后,眼光直落到苏南的那个用了多年的真空玻璃水杯上。过去,不论苏南去开会还是开会回来,温朴总要先留意苏南的水杯,这个习惯一直坚持到他离开苏南。

  温朴像过去做秘书时一样,走过去拿起水杯,去饮水机那儿给杯子里添了水,回来把杯子轻轻放到原处,退到一边候着,目光不是全部投放到苏南脸上,而是适度加减,因为只有如此细心拿捏出来的目光,才有可能是那种让领导觉得舒适的目光。做秘书就得这样有板眼,你要是站在那儿死盯着领导,领导心里会不得劲儿,但目光要是一点也顾及不到领导,这也是犯了目空一切的大忌,领导心里会照样会不自在。至于说这个火候的尺度怎么把握,这得根据领导的修养、性情、脾气,以及当时的环境、氛围、领导身体健康状况等客观因素来决定,没有耐心和敏锐嗅觉是无法获得应变感觉的,温朴当初练就这一应变功夫,那也是没少花心血,他是在反复实践与调整中,逐步找到了无障碍伺候苏南的和谐感觉。

  温朴做秘书的智商确实出众,他当初混迹在一般秘书堆里时,就已经有了赶超其他秘书的心得,那便是无论领导把你当成导盲犬还是看家狗,你都不能因食物好坏,或是工作强度超负荷而迷失了一条狗的本性,狗与人在本质上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优秀的狗再优秀也还是一只狗,混蛋的人再混蛋也还是一个人,优秀的狗若是遇上了混蛋的主人,优秀的狗依然要向混蛋的主人摇尾巴讨好乞食。换句话讲,越是跟进领导的秘书,越要像一个残缺的太监,让领导从根上对你放心,尤其是伺候多疑的领导,你最好想办法让自己透明,也就是说让领导一眼就能看穿你的阳萎是真的阳萎,别让领导猜测你总是藏着勃起的欲望,你的秘密越多,领导的安全感就越少,如果你再神秘几次,领导就有可能忐忑,等到了领导处处提防自己秘书的时候,那这个秘书就是干累吐血了,怕也很难获得晋升的机会,到头来不外乎就是一个被领导当成垃圾打扫出去的下场!

  苏南示意温朴坐下来,笑道,你都主持一方工作了,还让你来伺候,真是过意不去呀,温局长。

  温朴并没有坐下来,秘书的感觉支配他这时只能站着跟领导讲话,他毕恭毕敬道,苏部长,到什么时候,您都是我的老领导啊,我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苏部长,您别叫我温局长,您还是喊我小温吧。

  苏南拿过水杯道,唉,人就是这样,潮起潮落,现在你让我叫你小温,我倒是能叫出口,可是叫了我心里不得劲,你在成长,我在衰老,你在前进,我在倒退,找不到从前的那种感觉喽。

  温朴能理解老领导的这种感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指的不就是这样的沧桑之变吗?

  温朴怕苏南情绪低落,就找关心问,您身体还好吧苏部长?春节前,我来接您去东升做一个全面体查,新上了好几台先进仪器,什么骨密度、肌纤维等都能做了。

  苏南点着头,等温朴歇嘴后,指着沙发说,坐下吧小温,如今来我这里的人都是坐着说话,你要是站着,我倒是有可能不会说话了。

  温朴只好坐下来。

  苏南说,我知道,我就是什么也不讲,你也明白我今天找你说什么事。

  温朴笑道,陪您聊聊天。

  苏南嘟着嘴说,瞧瞧,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开始跟师傅耍滑头了。

  温朴放松下来,笑着没搭话。

  苏南放下水杯,双手握到一起说,知道你忙,我就不耽误你太多时间,画龙点睛说吧。东北安装公司油库一爆炸,搬迁工作步伐必须加快,因为部长感到压力很大。开会前部长找我交换过意见,我把我的想法,如实交换出去了。小温呀,我知道你不像那两家,背后都在东北安装公司搬迁上压了赌注,你的心态是在天子脚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理好现有十几万人的摊子就不错了,以稳求进,不做贪多嚼不烂的事。可是,可是现在部长脚下有沟有坎了,他得迈过去,而且还要平安迈过去,这关系到整个……好了好了,严重性我就不跟你罗嗦了,这个你会比我有认识的。

  温朴见苏南投来了目光,就把脸稍稍往下低了低,这样一来会让苏南的目光舒服。

  苏南接着说,小温呀,我想要指出的是,就现在的形势分析,落地接收单位一把手的综合素质,你应该说是最让部领导放心的那个一把手,接下来必须严肃考虑的就是搬迁成本这个问题,从地理位置上说,安装公司离你那里最近,这个经济账一算下来,你们东升无疑就是比较理想的搬迁安置地了。最后要强调的是地方政府土地支持问题,这个水总已经多次跟部长汇报过,我也知道其中一些细节,情况还算尽如人意吧,起码比那两家有操作上的把握。

  温朴不哼也不哈,静静聆听,间或有节奏地点着头。

  苏南咂了一下嘴,再次看着温朴这张日趋成熟的脸说,从部长那方面讲,他对搬迁事宜,其实早做过全面考虑,而且是一直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权衡着,从不在任何场合流露个人观点,以静制动。可以讲,部长对丛德成的工作效率,以及……唉,算了,现在丛德成眼睛受伤了,估计一段时间内是上不了班了,我就不提他了,总之是部长会很快安排一个得力的人选接替丛德成的工作。新组长到位后的工作目标,就是平稳抵达你们东升。小温呀,其实我今天最想跟你交实底的就是想提醒你,我与部长交流的那些想法也好,建议也罢,跟部长的心里盘算基本吻合!

  苏南在此停顿,点了一下头。

  温朴跟着点头。

  苏南语重心长道,你跟我那么多年,应该能体会到一点,就是一个单位的主要领导在工作中打不开局面、或是遭遇困难时所想到的人,都是领导信得过的人,有能力创造未来的人!

  温朴一开始猜到了苏南要跟自己说东北安装公司搬迁的事,但真的没有想到苏南会说的这么深,把扣着的牌都翻开,一竿子捅到底了,让他没有寸八的余地可以回旋。

  苏部长……温朴这一声叫的口气,完全又回到了他做秘书时的状态,谨慎、谦卑、理智。

  而这时的苏南呢,像是要配合温朴这个重返昔日的感觉,禁不住也让自己的精神与作派倒退回过去的岁月,演戏一样在身份上相互托举。

  苏南起身,走过来。

  温朴稍一愣,就站了起来。

  苏南在温朴面前转着圈子,过去在处理或是思考某些问题时,苏南就好这样在温朴面前转圈子。

  苏南收住脚步,背对温朴,面朝窗户说,实事求是讲,万把人大挪动,到时你那里要乱哄一阵子,说不定也会出些意想不到的麻烦,这个事先要做好充分心理准备,多搞一些有针对性的应急预案。再就是水总那里,到时也可能出点情况,这个部长都预想到了,部长讲他到时会给你一些政策,也会在关键的原则问题上站出来支持你。

  温朴的心落底了。部长是一家之长,如早知道能够得到部长的信任与支持,那自己就有可能在东北安装公司搬迁这件事上有所作为,整天躲躲闪闪,窝窝藏藏那也是非常耗费心血的事。

  苏南拍拍温朴的肩膀说,我呢,虽说二线了,但到时可能会临时担任一个职务,比如搬迁协调领导小组组长,或是总指挥什么的,挂职后直接对部长负责。一句话,我身上这点余热,看来是要全部放到你们东升去发挥了。

  温朴点头说,有您坐镇,我心里就踏实了苏部长。

  苏南转过身说,你晚上肯定有事吧?

  温朴还没考虑晚上回不回东升,现在苏南这么一问,他卡壳了。

  苏南笑道,你有什么事,我不打探,反正我晚上不请你吃饭,我小孙子回来了,我得把我奉献给他。小温呀,我意思是想说你今晚别回东升了,明天我安排一个时间,你跟部长当面聊聊,有些事,或是问题,部长想当面跟你交流交流。

  温朴控制着呼吸节奏,双手合在一起,俯身说,我听您安排,苏部长。

  苏南又开始踱步了,说道,最后跟你说点题外话吧,其实我不说你也明白,但是我还得跟你说,就因为你曾经做过我的贴身秘书。小温呀,企业不是哪一个人的,作为一个企业的最高领导者和决策人,什么时候都要把企业的利益放在首位,一把手是最有机会创造历史和改写现实的人,你应该珍惜这样的机会。权力博弈,没有输赢,只有得到与丢失。高尚的人满足精神,享受自由;贪婪的人满足欲望,追求私利!其实人生就是个一走一过的事,到头来哪个也带不走一草一木,但却是有可能留下一个让人念想的名字。人生求荣还是取辱,说开了这是一个人的信仰问题,而不是能力问题。

  温朴听得身上的血液开始有规则地流淌,此刻他真正体会到了久违的首长秘书的感觉,先前的种种感受,虽说也是回归到了秘书上,但远没有这会儿的感受真实、透心,刻骨,刚才他在听苏南讲话过程中,情绪会根据气氛自如波动,顺畅时有那么一点起伏,希望中有那么一点紧张,感知后有那么一点扩张,仿佛一切都在不确定中释放着诱惑人心的气息,渴望人前显贵的命运若隐若现,甚至这时的痛苦也能承载幸福的梦想!

  对此时的温朴来说,找到昔日做秘书的某些感觉是技巧,入醉才是他的快乐!

  3

  温朴从苏南办公室出来时,天色已晚,为了避开熟人,他没有坐电梯下楼,而是匆匆忙忙走安全通道下楼。

  手机响了,温朴这时还有两层就到一楼了。

  温朴掏出手机一看,来电号码是水依的,心说这又是给他盯上了,故意拖延了几秒钟接听。

  水依问,温局长,还在跟苏部长谈话呐?

  温朴并不吃惊,在部机关大楼里,水依的鼻子、眼睛和耳朵,要比一般人的能量大多了。

  温朴停下来说,水总有什么吩咐吗?

  水依道,你老弟进城了,当老兄的关心一下嘛。

  温朴问,水总不会是打算请我这个乡下人吃饭吧?

  水依说,首长秘书回来了,我哪能不想请呢,只怕是加塞也轮不到我呀,温局长。

  温朴笑道,水总您再这么抬举我小温,我可真就找不到回东升的路了。

  这要不是刚见过苏南,知道东北安装公司搬迁这件事已基本上有了部领导内部定论,再就是明天被安排见部长,想必温朴也不会有这份闲情跟水依玩语言游戏。

  温朴拎得清,明白在未来若干个日子里,自己少不了跟水依打交道,所以从现在起就得调整心态对付他,不能老是往外躲闪了,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适当主动就有可能争取到更多的主动。自从去过老水手俱乐部后,自己明里暗里冷落他,那是为了告诉他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己那天在老水手俱乐部里,一没上二胡,二没摸二胡,用不着怕他什么,他那双老手还摆布不了自己!

  水依哈哈笑了几声说,我今晚就不打扰你了温局长,我打这个电话是想约你明天一起去医院看看丛厅长,不知温局长明天有没有时间?

  温朴没料到水依会有这种安排。不过温朴提醒自己,不论怎么说,都应该抽时间去医院看看丛德成,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成那个样子的,来部里后光听说他右眼珠子报废了,再往深处打听细节,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讲是丛德成跟情敌火拼闹的。

  温朴说,水总,明天有点事,但时间不是我安排。这样吧水总,明天我一有时间,马上跟你联系,你看这样行吗?

  水依道,好好,温局长,没关系,明天你看时间安排吧,你要是实在脱不开身,我就自己去,慰问品算咱俩的。

  温朴说,这哪好意思水总,明天我争取跟您一块去医院。水总,丛厅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依道,大概是这么回事,他跟一个同学在西城风情吃饭,席间他的手机突然爆炸,右眼珠被飞溅的手机残片不知怎么的就掏出来了,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温局长。

  温朴说,这也太赶寸劲了吧?丛厅长怎么这么倒霉?

  水依说,他确实够挺倒霉的,而且掉出来的眼珠子还给他踩烂乎了,他今后只能安装一个假眼珠子了,多别扭吧你说。

  温朴长叹一声。

  水依道,那好吧温局长,先到这,明天我等你电话。

  温朴说,好好水总,咱们明天见!

  出了机关大楼,温朴就看见了冲他招手的司机。

  坐上车没走出几分钟,温朴收到了朱团团发来的信息:

  你在哪

  温朴下午过来时,给朱团团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正在来京开会的路上,问她晚上有安排没有,没有就一起吃个饭。当时朱团团回复说,等你来了再定吧,你敢保证晚上没活动?我现在昌平,争取下午往回走。结果还真是让朱团团言中了,会前苏南一说会后找他有事,他马上意识到晚上请朱团团吃饭的事可能要泡汤,跟苏南说完事,谁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事?这是在北京不是在东升,让你听喝的人多了。于是他在进会议前又给朱团团发了一条信息,说东升有事,后会得赶回去。

  现在朱团团的短信追过来了,温朴想该怎么回复她呢?

  在路上,你在哪里

  朱团团回复:还在昌平呢

  温朴问:有事

  朱团团回复:你说呢

  温朴答复:我明天再过来

  朱团团回复:好吧,那就不发了,保重

  这时温朴像是有第六感觉,疑惑朱团团这会儿没在昌平,她进城了,而且就在自己正往回赶的家里。

  温朴攥着手机,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于是他冷静地对司机说,往回走,咱们去办事处!

  温朴的第六感觉确实灵验,朱团团确实从昌平回来了,而且确实是在他的家里。

  此时的朱团团,心里堵得慌,很难受,她刚才给温朴发第一条短信时,情绪还不是这样,心里充满见他的冲动,可是收到温朴的回复后,她似乎有些神思错乱,或者是晕头转向,见温朴的冲动一下子削劲了,稀里糊涂就改变了主意,并撒谎说自己还在昌平呢。

  为什么?你为什么错乱?为什么不说实话?

  朱团团心里明明知道自己的反常,都是给晚报上的一则消息搞出来的,但她就是拧不过脑子里的一股邪劲,偏偏要大声问自己几句。

  三个问号的余音还未散尽,朱团团像丢了魂似来到卧室,再次拿起那会儿扔在床上的晚报,目光再次落到那些让她伤心的文字上。

  晚报是朱团团在楼下的书报亭里买的,社会新闻版上有一条很血腥的消息,先前她看了之后,顿觉心碎。

  消息报道说,一个叫敏尚都的男催乳师,日前被一正在哺乳期里的女人用尖刀捅死。讲到杀人动机,消息披露这个哺乳期里的女人,产后奶水下不来,找敏尚都做过三次催乳后,奶水出量激增,婴儿由没奶吃到吃不完。然而一天中午,孩子吃奶时,意外被充溢的奶水呛死……

  朱团团两眼湿润,感觉到两个乳房不舒服,像是那里的水分正在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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