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总统到囚徒--卢泰愚、全斗焕案始末

3、大胆修宪

　　明洞教堂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从6月10日起1000名学生和市民占据了位于汉城中心街道上的这座教堂，日以继夜地静坐示威。宣称明洞教堂是解放区，高呼口号，火烧模拟像，使事态达到了危机的顶点。如果派遣警察强行驱散他们，也许会发生意外的流血事件。因此，不能采取过激的行动。

　　“必须阻止民主主义的后退。是的，必须用对话和妥协来打破难关，越是在这样的时刻，就越要进行对话。”——卢泰愚下了这样的结论，他断定，只有自己才能站在政府和国民之间斡旋调解。因此他决心说服政府方面暂缓采取准备保留到最后阶段使用的紧急措施，同时坚持说服示威者通过对话来解决问题。

　　正在这个时候，官方发表了强硬的声明。声明说：“一些在野党人士深深地介入非法的暴力骚乱，煽动善良的居民制造社会混乱。这是需要密切注意的。如果他们继续无视社会民主而在国内外的非法场合参加和策划暴力行动，政府就不得不采取强硬的措施。”

　　卢泰愚觉得，政府在这样的时候采取强硬立场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种警告和强硬措施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双方的主张已经极端对立，难以用对话和妥协来取得和解，结果将会怎样呢？示威的人提出越来越激烈的主张。这显然是一场危机。

　　卢泰愚坚韧不拔地摸索着对话的道路，一方面向全斗焕总统进言，建议召集朝野领袖会谈，以缓和紧张局势，另一方面建议和说服示威者以对话方式解决一切问题。

　　他找到俞学圣议员，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恳求他同明洞教堂进行对话，来回穿梭，以求问题的和平解决：“我想，反政府的主张和口号还有情可原，示威者中会有左倾主谋者，但大部分是忧国忧民的善良的学生和居民。不能因为有一些左倾分子而采取紧急措施，引起不幸事态。请你说服他们用和平的方法结束示威。”

　　与此同时，卢泰愚呼吁，要求会见统一民主党总裁金泳三，以寻找积极对话的途径，但遭拒绝。

　　社会上流言四起，到处谣传政府马上就要采取紧急措施了，一时间空气特别紧张，消除危机感和不安感已成为头等大事。

　　在卢泰愚的要求下，全斗焕接受了他的建议，提出和在野党党魁会晤，朝野同心协力共度难关，明洞事件出现了可能解决的端倪。由于神职人员和警方积极交涉，保障静坐后安全回家，于是6月15日白天，进行了6天静坐的队伍终于解散了。

　　明洞事件的解决体现了卢泰愚用对话和互让精神解决事态的设想，当电视里播放静坐示威后清扫教堂的场面时，他流下了滚滚的热泪。

　　但是山外有山。明洞事件虽然解决了，却不能阻止示威事件的扩散。朝鲜半岛东南部的釜山、晋州等地的派出所遭到袭击，南海高速公路和高釜国道被示威队伍占领，暴力事件层出不穷，采取紧急措施这一强硬方案又开始抬头。

　　6月16日，卢泰愚派总裁秘书长到青瓦台向全斗焕总统转达自己的建议。他恳切地请求无论如何不能采用僵硬的办法，所有问题都应政治解决，无法预测的强气流急速席卷政府内部。

　　第二天傍晚，青瓦台空气凝滞，气氛格外紧张，政府和民正党高级领导汇集一堂，准备作出最后的决策。而采取紧急措施恢复秩序的主张明显地占了上锋。

　　孙子兵法指出：“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卢泰愚仍然确信只能通过对话和让步，使国民心悦口服。他站起来指出：

　　现在不是采取强硬措施的时候。要用说服和对话来消除危机。石比霜对患者来说可以是毒药，也可以是治病的良药，但只有经过最大的努力治疗后，无法治愈万不得已时才能使用，没有经过最大的努力，不能使用剧毒药。只有说服和对话这种和平方法才是收拾混乱事态的最上策，这已通过明洞事件得到证实。比起单方面的强硬对策来，不如运用温和的政治力量，运用灵活正直、坦率的政治力量去解决问题。如果我们可以让步，就可以缓解事态。

　　听了卢泰愚恳切的发言，全斗焕终于作出决断：“好吧，我也这样想，强硬措施并非万能，我全权委托卢代表，用政治力量解决问题。”迫近的强硬对策，通过行政机制的力量实施镇压的计划在此以后被废止了。

　　全斗焕支持他的观点，认为解决目前政局问题，不宜使用“非常措施”而要“政治解决”。

　　卢泰愚得到总统的支持，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急匆匆离开青瓦台，回到自己的宅邸，独自一人静静地反复研究收拾时局的方案。

　　他认为，十几年来，韩国政府由于“政策的一贯性和不懈的努力”，使经济持续增长、物价稳定、教育和科学技术水平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1986年的亚运会举办成功，获得了各国的称道。1988年奥运会将进一步向全世界显示韩国的总体力量。韩国已成为公认的“亚洲四小龙”之一。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但是，社会上并不是没有黑暗之处，在各级政府机构里“权力和金钱相勾结进行营私舞弊”就是一种“不正义”的现象。卢泰愚认为，仅就这点，国民群众和执政党的对抗情绪是不会激烈到目前的程度的。社会动乱主要是由于朝野政党的对立引起的，在野党指责执政党“缺乏道德”，借口以全斗焕为总统、由民正党执政的政府有“军人色彩”，缺乏“正统性”，利用国民的某些不满情绪，制造混乱，企图把现政府逼入绝境。

　　卢泰愚抛开执政党的立场，站在中间的立场上思考，认为收拾动乱时局的最好办法是停止朝野政党的斗争，实现各政党之间的和解与合作。要作到这一点，执政党要作出让步，在野党回到国会中来，有不同的观点，在国会里“堂堂正正地争论”，不要到社会上去煽风点火，制造动乱。

　　他认真地分析了在野党提出的各项要求。这些要求是：“取消护宪”，即修改宪法；“实行总统直接选举”，亦即修改间接选举总统的选举法；“赦免政治犯并恢复其政治权利”。这些要求一向为执政党所不能接受。但是，如果拒绝这些要求就不可能收拾混乱不堪的时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