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总统到囚徒--卢泰愚、全斗焕案始末

7、宫廷内讧

　　在釜山风暴的袭击下，朴正熙集团内部的矛盾和斗争也加剧了。

　　支撑朴正熙独裁统治的四大支柱是：南朝鲜中央情报部、陆军参谋部、青瓦台秘书室和总统警卫室。中央情报部是朴正熙的耳目机关，朴正熙赖以维持法西斯特务统治的基础；陆军参谋部代表军方，是朴正熙的命根子；青瓦台秘书室是朴正熙智我人士的集中地，他的很多内外决策都从这里发出；总统警卫室按它的本职任务只是保卫总统的安全，无权干预政府大事，更不能凌驾于情报部、参谋部和秘书室之上。

　　然而，对一个独裁者来说却不然，警卫室是他的“通灵宝玉”，离了它又怎么活命？昕以，它深得朴正熙的青睐，享受着种种特权。1974年8月14日，旅日朝侨文世光枪击朴正熙不中，朴妻陆英修被击身亡，从此以后，朴正熙就将自己的生命和警卫室连在一起了，更加相信和依靠警卫室这个护身工具。

　　与朴正熙相依为命的、总统贴身待卫长车智澈，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大老粗，他原是一个职业军人，小学毕业后再没有受过正规的教育，更没有政治经验。但由于他在美国炮兵学校和步兵学校学得一手好枪法，成了神枪手，便被朴正熙看中了。朴正熙赔了夫人后，一气之下踢开了原来的待卫长朴锤圭，起用了这位神枪手。车智澈这个奴才一下得到主子的赏识，便感激涕零，使尽浑身解数来尽他的犬马之劳。从此，不管是在公开的或者是秘密的场合，车智澈就象一条忠实的警犬一样跟在朴正熙的P股后面。在有关朴正熙的新闻图片中，只要你稍微留意一下，就可以看到几乎都有一个推着光头的高个子老粗，横眉竖眼地站在朴正熙的背后，以他那凌厉的目光打量着朴正熙周围的人。这个老粗就是车智澈。

　　车智澈从1974年就任总统警卫室长至1979年春的4年多时间，为了获得朴正熙的宠爱，绞尽脑汁，费尽心机，除了忠实地履行总统保镖的职责外，还担当了一部分总统夫人的工作朴正熙是一个酒鬼，经常在半夜喝酒，他老婆陆英修在世时，为讨得朴正熙的欢喜，每夜都预备着丰盛的酒菜等候着他。陆英修死后，这个任务就由车智澈来完成了。车智澈行吗？请读者们不要看轻这个大老粗，他在拍马屁方面倒还称得上是个一学就会的“鬼灵精”。他为了讨得主子的欢心，不辞辛苦，一到半夜就悄悄地跑到厨房，准备这，准备那，什么“可口可乐”呀，什么生鱼片呀，总之，只要是朴正熙爱吃的、想吃的，他都会想方设法地把它弄到桌上，让朴正熙满意。慢慢地他就成了朴正熙身边宠爱的家臣。车智澈有时跟随朴正熙到外地视察，朴正熙想吃些牛排之类的西餐，车智澈就劝他：“西餐里放毒不容易辨别出来，在外面吃东西还是用韩国饮食为好。”就这样，车智澈费尽了奴才心思，有时连朴正熙的两个女儿槿惠、槿暎都考虑不到的事，他也都给想到了，他把总统一家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乐得朴正熙喜笑颜开。

　　冬去春来，时光如驶。

　　车智澈4年效忠的结果，换来了主子的格外宠爱和绝对信任。现在，车智澈已不满足于只当那有职无权的“家奴”了。他下决心要插手政治，锄掉朴正熙寄于重任的中央情报部部长金载圭、青瓦台秘书室室长金正濂、陆军参谋长郑升和等“三大金刚”，使自己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二号人物。

　　车智澈开始行动了。

　　1978年冬，车智澈曾几次向朴正熙进言，把当了8年总统秘书长的金正濂赶出青瓦台总统府，让他出任驻日大使。接替金正濂的金桂元虽然曾当过陆军参谋长、中央情报部长等要职，并在军界、政界有一定的威望和势力，但他只是具有“学者风度”的文人，优柔寡断，四平八稳，不敢冒失，对于在青瓦台内胡作非为、飞扬跋扈的车智澈只是敢怒而不敢言。这样，车智澈在青瓦台总统府里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二号人物。

　　然而，这仅仅是在青瓦台内，青瓦台外还有郑升和和金载圭两个对手。

　　郑升和1926年生于庆尚北道金陵镇。自1948年陆军士官学校第五期毕业后，一直在军内任职。在朝鲜战争期间，郑升和身为“白骨团”团长，立下“赫赫战功”，白骨团后来被我志愿军侦察部队歼灭。1961年朴正熙政变时，郑升和已是陆军准将，1964年任师长，1973年任第三军军长，1975年出任陆军士官学校校长，1971年任前线第一军司令，1979年2月由于金载圭推荐，被任命为统率六十万军队的陆军参谋总长。郑升和是虔诚的佛教徒，博览群书，喜爱阅读军事历史、战略战术和古代名将的资料，如果穿上便服、戴上眼镜，就象一个学者，被人称为“儒将”。郑升和的故乡金陵镇与朴正熙、金载圭的故乡相去不远。由于这种同乡的情谊，使他成为金载圭的老友，加这金载圭推荐他出任陆军参谋总长，使郑升和对金载圭感激不尽，因而他们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从1979年春天开始，车智澈依靠朴正熙的庇护，竟向率领六十万大军的太岁爷郑升和的头上动起土来了。1960年，出身低微的车智澈从美国回来后在陆军本部空降特种作战部队任尉官，第2年参加了朴正熙的“5·16”军事政变，1962年退役，当时是陆军中校衔。车智澈由于这一历史渊源，所以在该部队还有些势力和影响。1979年春，车智澈借口一旦有事，光靠青瓦台总统府警卫部队难以采取应急措施为名，经朴正熙点头，把空降特种作战部队从陆军本部夺了过来，控制在自己手里。同时，拨出巨额款项用最精锐武器加以武装。釜山、马山地区的人民掀起反朴斗争后，车智澈不经郑升和的同意，就从汉城用飞机直接派遣这支部队去进行镇压，引起郑升和等高级将领的极大不满。

　　现在只剩下一个对手了，这就是南朝鲜的第二号人物、朴正熙的同乡同学、中央情报部部长金载圭。

　　金载圭虽然在1976年才出任中央情报部部长，但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以军职和文职的身份干情报工作，被认为是搜集情报的专家。金载圭和比他大八岁的朴正熙，不只是同乡，也是陆军士官学校第二期同班同学。金载圭离开军校后，官运亨通，曾经先后在军中担任无数重要职务和其他政府职务。1968年至1971年，金载圭出任陆军保安司令部司令。这是军方的情报部门，在朴正熙的独裁统治下，只有他最信任的人才会被委任这个要职。因为按陆军保安司令部的职能讲，它不仅是一个搜集情报的组织，还有监视军方内部活动、及对排除军内反朴势力的任务。1973年金载圭退役，当时的军阶是陆军中将。1974年金载圭入阁，出任建设部部长，直至1976，接受朴正熙的邀请，担任中央情报部部长。

　　金载圭出任中央情报部部长要职后，中央情报部虽然还在南朝鲜内外无孔不入地进行着间谍活动，但金载圭鉴于中央情报部的名声很臭，就致力于改革，尽量限制它的过分活动。他自己也尽量不出头露面，避免象前任部长那样飞扬跋扈、横行霸道。金载圭的改革，博得了美国政府和朴正熙集团内部“稳健派”的支持和赞扬。

　　自从卡特访问汉城同朴正熙举行“摊牌性的会谈”之后，美国政府对朴正熙越来越不满，竟至最后失去了一切希望。而美国中央情报局由于工作上的联系，向金载圭和南朝鲜中央情报部直接或间接地透露了美国政府的这种不满。金载圭仗着有美国政府的撑腰，便有恃无恐，开始逐渐抵制朴正熙的内外政策。

　　在对外政策上，金载圭代表了一部分“稳健派”的主张，认为南朝鲜政府必须适应美国在东北亚的战略意图，支持美国关于朝鲜半岛的总政策，逐步改善同北朝鲜的关系。在对内政策上，主张必须顺应卡特政府和南朝鲜各阶层人民要求“改善人权”、“实行民主”的历史潮流。他们强调，应该从现行政策的改革着手，采取较温和的办法，缓和内外的不满情绪。

　　金载圭是一个职业军官，“陈情”不如政客那样婉转，而且自恃与朴正熙是老同乡、老同学兼老战友，因而坦率直言。但金载圭却忘记了18年来一切政策都是由朴正熙亲自决定的这个事实，而且自从陆英修死后，朴正熙更坚信“要当终身总统，便要消灭一切反抗者和政敌”的信条。所以，金载圭“陈情”的结果，引起了朴正熙的猜忌和不满。从此，金载圭的地位逐渐被车智澈所代替。总统警卫室开始凌驾于中央情报部和军队之上。车智澈成为地地道道的南朝鲜第二号人物，并准备有朝一日去接朴正熙的班。

　　此时的车智澈，早已不是4年前的家奴了，他现在里里外外一把抓，简直是无事不管，无事不问。他把政策建议和人事任免大权全部控制在手，并把朴正熙和他的政治顾问、文武高级官员隔离开来，任何人要见朴正熙都要先通过车智澈。别人向总统呈报的政策建议，凡是不符合车智澈胃口的都被加上苛刻的评语退还或者扣压。即使是总统府秘书长金桂元，如不先通过车智澈，也同样不能见到朴正熙。金载圭当然就不用说了。在朴正熙身边的文武官员虽然对车智澈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但谁也不敢去得罪他，更不敢在朴正熙面前对车智澈说长道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