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章 上坟
走进了员外街,这就是当年自己所在的府邸。
街上的条石依旧光滑,街边的金丝垂柳依旧烟云垂下,如同美女万般柔丝。
大街上依旧是车来轿往。
这条东西大街正中的北边,一个巍峨的门楼。李云站在这门楼前,看着门前的奴仆站在门口,看着大门。
想起了,每一次自己回来的时候。这些看门的奴仆对着自己笑脸相迎。
这时候,见这家的那位女主和公子回来了,呵呵,正是刚才给妈妈要冰糖葫芦的那一对母子。他们在这门前下了轿,赏给了轿夫一些钱币。
看门奴仆立刻笑脸相迎:“哟,夫人公子你们回来了,请请,老爷刚才还在念叨呢。”
立刻就有一个奴才大声喊了一声:“夫人公子回来了。”
这位夫人微微一笑:“你们辛苦了。”
这些仆人一个个笑呵呵的:“应该的,这是小的们应该的。”边说话,边点头哈腰。
一年多时间过去,自己和记载着十几年记忆的地方已经被生生割裂,成为埋在心中的梦了。
旁边不远有一处茶馆,茶馆不大。此时快到午饭时刻,店里也没有多少客人。
李云看着这茶馆,想到一年多前这里可是没有茶馆啊。为了多看一看,这里不变的街道院落。就迈步走入了茶馆。
看到一个五短身材,精明强悍的汉子坐在柜台里面喝着茶水。
见到一个少年进来,这位老板笑呵呵问道:“道爷来了,来来,请坐请坐。”说着用自己肩头的抹布,擦了一把已经擦得油光发亮的椅子。
李云看看自己一身水火道袍,知道自己金簪别顶,不由得一笑,也是,如今自己已经是道人模样了。
“道爷,你和什么茶?”这人问道。
“哦,有摄杀人香茶么?来三块糕点。”
“好嘞。”那人说着,到柜台去了。
“大哥,如今这世道一天不如一天了,土匪占山,反民四起,贼寇无数,边疆不净,已经快到了国将不国的时候了。“一个老者说道。
“呵呵,老哥说实话,如果我们的百里大人不死,丞相不退,那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唉!英才天妒,好人不长寿啊。”另一个瘦瘦老者慨叹。
“算了,你我这一把老骨头也做不了什么了,算了,眼一闭随便吧。”老人说着,算了账走了。
“道爷,给您的茶水和点心。”那位五短身材的老板兼伙计端上来一盘点心,一杯茶水。
李云看着这人问道:“你叫无名是吗?”
就这一句话,那人身上一颤,回过头来盯着李云,左右看看。立刻窟通一下子跪倒在地:“拜见公子,请公子恕我眼拙,没有看出来。”
李云用手搀着无名,无名就感觉一股子巨大的力量把自己从地上搀起来。心头一动,公子会武,立刻一用力。无名也是练体九重的高手,这一用力,就是十七八匹马的力量。谁知道李云还是在笑呵呵地表情下,慢慢把他搀起来。使得无名大吃一惊,这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修为,真看不透。
“无名叔叔,不必客气,来来坐坐。给我说说我离开以后的情况。”李云平静说道。
带着一领黄纸,三牲祭品,一壶老酒,李云和无名朝着自己父母的墓地前来。
无名边走边介绍:“公子,我也是听人如是说,当时,你母亲从百丈台上面一头栽下,你父亲当时悲愤交加,夺过侍卫宝剑,横剑自刎。临死前他爬到你母亲的身边,仅仅抓住你母亲的手。你母亲说了一句话,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二人就这样走完了他们的人生。皇上大怒,下令把你母亲和你父亲分别埋在城东的官道两旁,让他们死不能同穴。给你父母下葬之后的那一天夜里,从你父母的坟头上就长出了两棵相思树,枝桠相交,叶叶相连,每一个月都有黄池百姓到你父母的坟头祭祀……”
说着,已经来到了城东的官道上。
远远就看见一团绿云漂浮在不远处的道路上,上面黄色的花朵点缀,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中午,看上去整团绿云都金光灿灿的闪光。
走近坟墓,就见这两棵树从官道两边的坟头上,拔地而起,而后北边的向南弯曲,南边的向北弯曲,枝桠交错,绿色的相思树叶都是一片挨着一片,花朵是一朵依偎着一朵。就像是一对幸福的男女相依相偎。
坟墓上没有一颗草,“这是黄池百姓在拜祭时候,给保护的。”无名如是说。
李云站在官道中央,愣愣的看着自己父母的两座土丘,想到了以前父亲在夜晚灯下教自己读《五经四书》的情景,父亲拿着那种蓝皮的线装书,古朴的书籍握在父亲的手中: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灯火映照在父亲坚毅而温柔的脸庞上。抑扬顿挫的声音充满了魅力。父亲宽大的手掌,握着他那纤细的小手,在米字格里慢慢地写大字。点点如桃,偏撇如刀,来回几下,一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就写好了。
最爱听父亲讲述古代那些为国为民义士的故事,特别是自己的远祖为了百姓不怕牺牲自己生命的事迹,从父亲那充满了磁性的声音中慢慢道来。
忘不了母亲给自己做好新衣服给自己穿上左看右看的那一刻,明朗如水的眸子里全是慈母无边的深爱。
烛光下坐在蜡烛边,一针一线的密密缝着,时不时的把钢针在自己的头上来回划动几下,而后,又是盯着自己的衣服。
忘不了母亲给自己包红指甲的时候,看见母亲和丫鬟小梅、小红,都包着红指甲,年幼的自己也要母亲给自己包一个。
母亲就亲切喊小红摘来红红的花瓣,而后放入不知道什么东西,用小小的木棒在碗里把花捣碎。拿过来自己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捏一点花肉,放在自己小小的手上,再拿出一片绿叶,用红头绳绑上。母亲还笑着给自己呵呵手说:睡吧,明天早上,就有和我们一样的红指甲了。小时候总怀疑是母亲那一个呵的那口气,把自己的指甲染红了。
……
李云想着想着,看到了现在的两抔黄土,想到了自己和父母已经天人两隔,今生今世再也看不见父母容颜,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再也没有以前的日子。想起了他们屈死在帝王的屠刀之下,死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在他们的跟前;想起了父母入土的时候,没有自己为他们披麻戴孝,养子何用啊?养我这个儿子何用啊?
李云先趴在北边父亲的坟头上痛苦一阵,又趴在南边母亲的坟头上,痛苦的哭泣。
“啊嘿嘿,爹——娘——云儿回来了。云儿我没用啊,我不能保护爹娘不受陷害,不惨遭毒手;我不能在你们下葬时候,给你们披麻戴孝,摔盆送终;我不能为你们葬在一起,使得你们死后还要依托树木表示爱情。啊嘿嘿——云儿无用啊——爹,娘——”李云趴在坟地上,使劲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无名就在旁边站着,没有劝解。他知道至情至性的公子,压抑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郁闷太久,痛哭一场,或许是一件好事。
就见李云痛哭如同发疯,血泪鼻涕混合而下,声音嘶哑,对着九泉之下的亲人他像是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一样。
听得无名在一旁都泪流满面。
一时手痒,写两句打油诗啊,呵呵。
漫道劳生不自由,酒色财气闹不休。百丈台前今何在?荒草萋萋成古丘。相思树下说相思,恩怨情仇恨迟迟。空为美好洒清泪,一杯浊酒谁人知。
呵呵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