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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季榕的葬礼

  季榕的死是瞒不过乔玉容的。

  虽然他的同事医生还有季榕的父母尽力想隐瞒这个事实,但季榕不可能这么多天不来看她,从他们闪烁的目光与不小心泄露的只字片语里,她已经有所感觉了,同时,她想起了父亲要梦里的警告,你,季榕,与乔磊都会有一次生死劫。

  她自己逃过了这一劫,但季榕呢?

  她再也耐不住了,她已经受不了他们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的怜悯表情,“季榕是不是发生了意外了?请对我说实话吧,否则,他不可能就这样把我丢在医院的,而且,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我已经脱离危险了,没什么事了,你们别在瞒着我了。”

  季榕的父亲在她的面前哭了,他呜咽着说,“被畸婴杀死了。”

  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有着跟季榕相似的五官,但是,头发已经斑白,现在,面对着中年丧子之痛,白发人还在,黑发人先去。

  当季榕的意外终于被证实,而且还是最坏的程度——死亡,乔玉容还是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一下子昏了过来。

  当她苏醒过来后,她还是有点无法接受,怎么可能,季榕说要帮她找到乔磊的,要跟她一起到老,然后退休的时候,他们要去丽江,去凤凰,去九寨沟,把生平没去过的地方都去个遍,现在怎么可以匆匆地走了呢?

  她强作平静,她怕自己没听明白,是啊,他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就走了呢,他答应我的事怎么可以食言呢,但是从老人家悲伤的表情里,她渐渐地明白,季榕是真的走了,再也不回回来了。

  但她不想在这个老人面前情绪失控,大哭大闹,但是无声的眼泪还是很不争气地冒了出现来,“季榕几时会出殡?”

  “明天。”

  乔玉容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爸,你先回去早点休息吧,家里还有很多事的,我等下让护士准备下,我要回去的,我要参加季榕的葬礼。”

  季榕的父亲有点担忧地看着她,“你身体还这样——”

  “我没事的,我让护士给我准备个轮椅。”

  他点了点头,便出去了,乔玉容看着他佝偻的身子,与近乎全白的头发,才多少天不见,他却可以老得这么快。

  而此刻乔玉容再也忍不住地大声哭泣,把失去爱人的伤痛与思念化作了源源不断的眼泪,她很久没有感到如此的孤立,这种感觉又回到认识季榕之前,那时,她一心想出人头地,拚命地学习,念书的时候还打了好几份临工,毕业后一心投入了工作,而季榕是因为送一个伤犯来医院才跟他认识的,那时,她很反感,对一个严重受伤的人都那么严审,没有一点人情味,甚至她还把他给轰了出去。

  但是,她却被那个伤犯差点给掐死,若不是季榕及时赶到可能她小命休矣,这才知道,那个人是个变态狂,身上犯有好几条命案,并杀死了很多个无辜的人,她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向他道歉。

  她记得那天季榕笑道,“你太单纯了,这个社会看似平静,就像一面湖水,其实无时无刻都藏着深深的暗涌与激流。有时候,你站在岸边看风景而已,什么都没做,却也会被莫明其妙地被那些激流卷了进去。”

  “那么,你被卷的机会是不是更大了?”乔玉容这么调皮地问他。

  “是啊,因为我就在水里,每天都有被卷入漩涡的可能性。”

  乔玉容呆呆地想着那些话,她想,季榕还是被卷入了命运的漩涡,虽然,他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的,而预感终究还是变成了事实。

  她感到胸口痛了起来,这种疼痛无法言喻,原来内心的伤痛真的可以撕心裂肺。

  当天晚上,乔玉容在护士的陪同,还有小鲁的接送下,回到了家,当她来到家门口时,门口被花圈与悼纸所摆满,像一个苍凉的盛会。

  在另一个世界的季榕不知能否感觉到这种生时平静,死却轰烈的反差。是的,这盛会不过是生命终止后一个看似漂亮的休止符。

  乔玉容坐在轮椅上,看着季榕那含笑的画像,仿佛在告诉着她,你要坚强活下去,为了我,为了你,还有为了我们的孩子。

  而自己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逃了回来,季榕却走了。难道这是生命的替换?

  乔玉容把手按在腹部,这一切仿佛真是宿命,她怀了上孩子,而季榕却走了,二十三年前,她目睹着父亲的葬礼,而此刻,她又参加着爱人的葬礼,难道都是冥冥中注定,还是上帝的厚赐。至少,她有了小季榕。

  而乔磊,乔磊到底去了哪里?她感到心力交瘁,她已经失去了最爱的人,不想再失去唯一的最亲的人了。

  这时,小鲁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我们已经在报纸电视上还有海报上都贴上乔磊的寻人启示,有人在一家酒吧看到过他,还有人曾五天前在双雁小区附近看到他的身影,但是,人还没找到,应该没事的,我派人继续寻找中了。”

  乔玉容看着小鲁的黑眼圈与憔悴的脸,有点心疼,“你也瘦多了,季榕已经走了,你们也要保重身体。”

  小鲁摇了摇头,“我们没事的,年轻,有的是体力,你早点休息吧,乔姐,好好养伤,你现在身上可是两个人了噢,小宝宝出生了,季大一定会开心的。”

  说到这里,小鲁的眼眶又红了,虽然他们合作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与他前任的搭档兼上级光明同样是他所敬重与信服的人。

  光明因为破获了几个重大的案件,获取了长时间的休假,准确地说是停薪留职,他想在全国各地都走一圈,以他的有生之年,更想去几个古老的国家,他真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那些古老的遗迹了,就算以后有时间了,也不一定走得动了,所以他狠心暂时离开了他那心爱的工作,在各地游走,去了尼泊尔,印度,埃及,这三个是他最想去的地方,当他看着那些古老的金字塔,与有着深远历史的塑像与各种风格鲜明的建筑物,他想,他的一生,这么看过了值了。

  当他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后,准备回来,重新投入紧张而现实的生活中来,是啊,生活还得继续,不管乏味也好,平淡也好。是的,现在光明也走累了,这里也需要他,他已经在返回的途中,过两天就可以到家了。

  乔玉容点了点头,由护士推着,进了房间,房间看起来清冷而空荡,却依旧留着季榕的气息,里面有着季榕的衣服,袜子,烟盒,还有太多太多属于他的东西。

  而此刻,她猛然想起了诃梨帝母,想起了父亲梦里对她说的话,虽然畸婴出生之后,死婴率也低了,但是,留着它终究是祸害。

  她把帝母拿起来,再一次仔细看着,发现它跟原来变得有点不一样了,脸部竟然有一种满足后的诡笑,她忙得把它用报纸包住,然后点了火,一缕人形的紫烟慢慢升腾,又四处散去……

  次日,乔玉容穿上了一件绿色的裙子,麻料的,质感中又带着几分沉重,中竖领,颈口是旗袍式的盘纽,上身是比较简单的叶片绣花图案,上身比较窄,很显腰,腰之下就水波式的漾荡开来,摆很大,裙子也很长,很美,现在她坐在轮椅之上,却不能完全穿出那种独特的美感。

  这裙子是季榕给她买的,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也是唯一给她买的衣服,

  但是,她一次都没有穿过,虽然她非常喜欢这裙子,她说一要挑个好的日子才穿上它,否则会糟蹋了它,会埋没了它的美,只是想不到所谓的好日子,却是季榕的葬礼。是的,如果这次不穿,她再也没有机会在他的面前穿了。虽然,他已经不能看她一眼。

  她看着季榕的遗体缓缓下葬,心里的悲痛无法言喻,到现在,她还是不能相信,季榕就这么扔下她与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走了,永远也不能回来了。她总感觉他有一天突然又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但是,这种感觉会变成现实么?

  乔玉容红肿的双眼又蒙上了一层雾花,她缓缓地扫视一身黑衣前来送葬的人们,那一刻,她多么希望乔磊就在其中,但是,她没有看到乔磊,却看到了另一张脸,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子的脸。

  苏小美?竟然是苏小美,纵然化成灰乔玉容也会认点她,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差点令她丧命的苏小美,居然还敢在出现在季榕的葬礼上,难道她很满足这样的场面?

  她浑身颤抖,手指着苏小美,大叫喊道,“快抓住她,她就是伤害我的凶手。”

  苏小美冲出了人群,跑得飞快,甩开了后面大群追赶她的人,跳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便扬尘而去,小鲁跟同事追了一段路,还是给甩跑了,只得作罢但是车牌被记了下来,小鲁马上打电话叫人调查,却是一辆报过失的车子。

  小鲁对乔玉容说,“你确定,那天杀害你的人是苏小美,就是前段时间失踪的苏小美?”

  因为乔玉容刚苏醒,又恰逢季榕出事,所以,拖了几天,一直还没做给乔玉容被伤案的笔录。

  乔玉容点了点头,找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便把那天的详细经过告诉了小鲁,“当时房间里除了苏小美没有第二个人了,虽然她是背后袭击我的,我没有看清,但季榕睡觉去了,房子里只有我跟她了,而且没做亏心事,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又逃走了,所以,躲在衣厨里袭击我的除了她,就不会有别人了。”

  小鲁边做记录边沉思,估计她的判断不会错,房间里的脚印也只有她跟另一个人的,那个脚印跟苏小美对比下就知道,但是,她为什么要杀害乔玉容?杀人动机呢?

  他对这些怪异的案件也没觉得匪夷所思了,是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有一点他还是想不通,苏小美为什么要伤害乔玉容,既然她想要乔玉容死,为什么又在季榕的葬礼上出现?难道想伺机动手?但这有点不可能。

  “你还记得她那天的样子吗?”

  乔玉容点了点头,“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衫,下身是深蓝色的牛仔裤,衣服看起来有点脏了,还有些污渍,她神情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畏畏缩缩的,好象刚受到过恐吓,反正是精神高度紧张的样子,但是,她回来后,却一直不说话。本想让她好好休息了,再把她失踪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我的,却不知道她什么都没说,就对我下了毒手。”

  “这事也真奇怪,照你描述,她的精神应该受过刺激,应该属于胆小怕事的那种,短时间内一般不会做出攻击人的行为,况且,如果她真的想杀你,为什么以前不动手,而在她消失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后,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并对你下毒手,这事有点蹊跷。另一个疑点是,她竟然还会参加季大的葬礼,不知道有什么居心,或者她有什么秘密,还难以言说吧,凶器上的指纹我们已经查过,是你厨房的小刀,上面只有你与季大的指纹,没有第三个人了,所以,我们目前也不能肯定,杀你的人一定是苏小美。”

  小鲁继续自言自语了起来,“真奇怪,那天她害怕的样子像只乞求人保护的羔羊,怎么一转身就变得了一只无人性的狼呢,最奇怪的是,今天居然会来——”

  乔玉容突然紧张了起来,“她是不是来继续杀我的,当时我发现她的时候,我看到她的手正伸向外套里,像是取枪啊,难道她一心想致我于死命?”

  小鲁觉得问题很严重,“你们到底有没有什么小瓜葛?或发生过什么事情?”

  乔玉容叹了口气,“我以前确实跟她有点小纠结,那时并不同意她跟乔磊在一起的,因为他们还都是学生,但是后来也没管他们了啊。”

  “对了,有没可能她以为乔磊会在葬礼上出现,所以来的目的是为了看到乔?而不是你说的想杀害你,现场人多,我觉得她也不至于傻到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动。”

  乔玉容点了点,“也有这个可能性……”

  一想到乔磊,乔玉容的神情变得很焦虑又很担忧,“乔磊这么久都没找,而且,他姐夫死了也不来送送,你说他现在的处境会不会很危险,会不会跟苏小美有关?”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是,目前看来,看到过的乔磊的人,并没有见到过苏小美,如果在一起,应该出入成双才对,对了,现在有人提供消息,他在双雁路那边附近的一个叫根据地酒吧做过服务员,但是,他已经一个星期没去上班了,我们找到了他住的地方,那里也没有人。”

  “唉,我真担心他会出事。”

  “你放心吧,乔姐,乔磊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会找到他的,现在,我跟我们领导商量下,,马上下令逮捕苏小美。”乔玉容点了点头,而送殡的人都在逐渐散去了,小鲁便推着她然后送上了车。

  在离去时,乔玉容转过了头,看了一眼季榕那茕茕而立的墓碑的,上面有一只黑侠蝶在孤独地起舞,心中再次泛起无限的酸楚与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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