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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歹念膨胀欲抛妻

  霜降一过,校园里一片萧瑟秋风扫落叶的景象。

  每当下午没有课时,韩雪多数时间去图书馆,来回总要经过她依恋的那片枣树林。眼下,红枣已被采摘完,枣树叶全落光了,光秃秃的枝干,任凭秋风劲吹,依然纹丝不动。在别人看来,这无疑是荒凉;而在她眼里,正是她要效仿的一种气节,一种精神。这种气节和精神就叫傲骨。

  姚惟诚遵守自己对韩雪许下的诺言,这段时间避免与她见面。这样,既可以给赖福禄造成他和韩雪已经分道扬镳的错觉,又能锻炼和增强控制自己感情的毅力,让理智排除情感的干扰,变成推动他勤奋学习的动力。

  赖福禄则不然,自从国庆前夜的舞会之后,他简直走火入魔,心中不时地燃起熏熏的欲火,脑海里不时地出现他所企盼的幻觉。好几个晚上,他一躺在床上,韩雪那美丽的脸庞,端庄的身影总是浮现在他的眼前;她那朗朗的笑声,如同夜莺啾鸣般的话语,总是回响在他的耳旁。

  人要是放纵了欲望,任其膨胀,那欲望就无止境了。眼下的赖福禄正处在这样的状态。

  他从县师范学校的初师一毕业,就被任县教育局局长的姑父安排到家乡的一所农村公办小学当上了教师。两年后,校长秉承教育局长的旨意,介绍他入党。他们学校只有校长一人是党员,在学区党支部讨论时,另外几个学校的党员对赖福禄并不了解,仅凭他的校长介绍的诸多“优点”,仅凭刚刚超过半数的党员举手同意,他便入了党。

  又过了一年,已经20岁的他就和一个叫夏雨莲的姑娘结婚了。当时夏雨莲年方18,初中毕业后因家庭困难,再没有继续上学,回到山区的家乡,凭劳动挣工分。有一次,赖福禄的姑父去夏雨莲家所在的乡上检查工作,刚好遇见夏雨莲。女大十八变。处在青春时期的夏雨莲,像是个出水芙蓉,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好不迷人。只是小时候母亲给她裹过一年脚,一双金莲虽没有达到“三寸”的标准,但已经变了形。好在一解放就不再裹了,现如今,那一对被人们称作“解放脚”的金莲显得略微小了点,尖了点。不过,一俊遮百丑,那双“解放脚”,对模样俊俏、端庄的夏雨莲来说可谓是瑕不掩瑜,或许还被一些男人所欣赏。于是,他找到夏雨莲的父母,为赖福禄提亲。夏雨莲的父母见县教育局长为他的女儿介绍对象,正好瞌睡遇着枕头。老两口一商量,都觉得局长介绍的这个对象既是他的内侄,又是个吃“皇粮”的小学老师,哪里还有不应允的道理?

  不久,赖福禄随着他的姑父去女方家相亲。当他与夏雨莲一相面时,就被她的姿色所倾倒。见世不广的夏雨莲也偷偷地瞅了几眼赖福禄,见他颧骨高突,腮帮洼陷,是个猴脸盘,心一下子就凉了一大截,欲转身出房门。她的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就被父亲叫了回来,厉声厉气地对她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么大的姑娘相个亲还害什么羞,老老实实地给我坐着!”

  夏雨莲红着脸坐在母亲的身后,只听到她父亲对那个局长说:“我这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不懂规矩,在生人面前有点害羞,请你不要见怪。对这门婚事我和他妈给她已经打过招呼,她没意见。现在要看这个老师的态度了。”

  一听父亲的表态,夏雨莲知道再抗不过去了。她从母亲的身后又细细打量了几眼被称为“老师”的年轻人,尽管五官不那么入眼,但皮肤细白,个头挺高,两只眼睛还是双眼皮,也就不那么挑剔他的脸相,这门亲事算是说成了。两个月以后,赖家送去了聘礼。这年中秋节,就把夏雨莲娶进家门。

  洞房之夜,赖福禄好不容易等到闹新房的人们走完,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个尽光,然后把夏雨莲抱到炕上。她生平第一次看到成年男人的命根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嘴里连连说“羞死人了,羞死人了”。而他解开她的裤带,连同内裤一起脱了个光。在他解开她的纽扣,脱她的上衣和内衣时,她半推半就,最终还是把两个粉嫩、高突的乳房暴露在他的眼前。他一个饿虎扑食,把夏雨莲压在自己的身下,用一只手摸她乳房,另一只手在她的下身揉来揉去。情窦初开的夏雨莲经他这么一拨弄,也就有了点激情,两只胳膊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本能地举起了双腿。欲火中烧的赖福禄只图自己快活,不知道怎么爱抚新婚妻子,没等到她的激情点燃,就结束了“战斗”。那夏玉莲并未尝试到新婚的甜蜜。

  从此以后,她每每想起新婚之夜,如同梦魇一般恐怖。

  天长日久,赖福禄察觉到新婚妻子对房事总是有一种恐惧感,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有一天,他从父亲炕角的毡底下发现了一个小葫芦,拿起来一看,上面刻的是赤身露体的男女做爱的春宫图,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晚上,他把那个葫芦拿给妻子看。妻子把它拿到油灯下一边转动一边细瞧。瞧着瞧着,先前的恐惧感被葫芦上的那些画面驱散了。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然后假装正经地举起葫芦,说是要扔到地下摔碎。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刻在葫芦上那些做爱姿势,使她产生了依葫芦画瓢的心理需求。

  “看过后你有什么感觉?”赖福禄问妻子。

  她没有回答,而是扑到他怀里,把他的手拉到她的胸部,让他尽情地抚摸她的那一对乳房,又像母亲哺乳般的把两个乳头轮换地塞进他嘴里。她这才感觉到心急火燎,猛地一翻身,把丈夫压在炕中间,爬在他身上一阵狂吻。接着,她照着葫芦上的一种姿势,骑在他的胯部,两人的那个器官正好铆合,她尽情地上下颠动……这一夜,他们照着葫芦上刻的各种姿势,轮换模仿了好多种,才使她第一次尝到了房事的快感。自此以后,俩人的感情日渐笃深,他任教的学校离家有三公里路,每天一下班都要赶回家,同妻子同床共眠,颠鸾倒凤。

  赖福禄被保送上了大学以后,似乎又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全校那么多的女同学,比他老婆漂亮的满眼皆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他的家离省城只有40公里路,乘火车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到了。往常,只要星期天没事,他便在周末乘火车回家,去尝尝小别赛新婚的滋味。可是,最近以来,他不要说回家,就连一封回信也不写。妻子连连来了几封信,向他倾吐着独守空闺的寂寞,其中的一封信上还画了嘴唇、乳房什么的,想挑逗起他的激情。可怜的夏雨莲哪里知道这时的赖福禄已经喜新厌旧,对她产生了抛弃的念头。

  人常说,父母是子女的第一个启蒙老师。赖福禄变化如此之快,正应了这句格言。

  他父亲赖盛隆原来是个杀猪宰羊的屠夫。后来在离村子不远的镇上开了个卖肉的铺面,赚了些钱,把肉铺拓展成了饭馆,他当掌柜,尚未出嫁的成年长女帮他料理财务,又从县城请了个厨师掌勺,村里招了两个堂倌。当时,国民党胡宗南部队的一个团就在镇子附近驻防,团长经常来饭馆吃饭。时间一长,就和赖福禄的姐姐混熟了,一进饭馆,两人眉目传情。赖盛隆发现他们之间的秘密,自然心中窃喜:女儿能给他攀上一个当团长的女婿,那可是个稳稳当当的靠山,饭馆的生意还能不红火?有天晚上,赖盛隆出去打麻将,那个在饭馆里已经酒足饭饱的团长,等到饭馆关门,就与赖福禄的姐姐一起出了门。两人在月光下相依相偎,情意缠绵。他们走到一片包谷地,就钻了进去。团长一把抱住赖福禄的姐姐,一边狂吻,一边把手伸进她的裤裆,揉摸着她那最敏感的部位。她全身瘫软地倒在包谷地里,任凭他扒去衣裤,尽情地做起那个事来。她乍尝甜头之后,隔三差五地约那个团长幽会。半年后,赖盛隆发现女儿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就问她是不是怀上了那个团长的种。女儿毫无羞涩地点了点头,还说团长要娶她。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她父亲巴不得让他们尽快结婚。不久,女儿嫁给那个团长做了三姨太。

  有了团长这个后台,饭馆的生意日渐火了起来。赖盛隆兜里有了钱,开始寻花问柳。起初,常去城里逛窑子。后来觉得逛窑子花钱多不说,还会传染上花柳病,便把目光转向村子周围。有些年轻风流的妇女经不起他的甜言蜜语和小恩小惠的诱惑,很快上钩了。时间一长,村子里传起了“赖盛隆,炕沿头上压女人”的绯闻。

  赖福禄自幼耳濡目染父亲和姐姐的风流韵事,到了上初级师范的时候,又看过古代的一些言情小说,受到许多风流故事情节的感染,想成为一个风流男子的念头,在他的心中滋生、扎根,渐渐形成了他的秉性。

  自从韩雪对他的“演讲”带头鼓掌,以及在刘寨乡小饭馆里给他两个鸡蛋之后,他便以为她对他有好感,甚至是爱他的一种暗示,觉得占有她十拿九稳了。国庆前夕的那个夜晚,韩雪又陪他跳舞,又请他喝酒。当他试探着向她求爱时,她虽没有肯定的答复,但也没有拒绝,似乎还向往着瓜熟蒂落的憧憬。这使他更坚信能把她搞到手。于是,他在夏雨莲和韩雪之间作起了选择。斟酌再三,他觉得夏雨莲虽然模样并不比韩雪差,但她是个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妇女,而韩雪的未来与夏雨莲相比,那简直是天壤之别。种种强烈的对比,使他反悔了,开始思谋着怎样才能结束他与夏雨莲的婚姻。

  他想给夏雨莲写封信,正式提出与她离婚。可是想来想去,找不出离婚的理由。这天晚上,他正要上床睡觉,忽然看见小个子李的枕头上放着一本古代白话小说,便随手拿过来翻阅,正好翻到《蒋兴哥重逢珍珠衫》。当他看到蒋兴哥常年在外经商,家中的爱妻三巧儿尽管很受妇道,但终究还是陷进了邻家薛婆的圈套,与年轻的商人陈大郎偷欢作乐,还把家传之宝珍珠衫赠予奸夫,以致奸情败露。赖福禄从中得到启示:青春少妇正处在春心荡漾的时期,我既不给妻子回信,更不回家满足她的需要,就让她长时间孤守空房,也像三巧儿一样,干出红杏出墙的事来。这岂不为我提供了离婚的充足理由?

  有了这一着“高棋”,他更是兴奋得睡不着觉。一天晚上,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肩部碰到了从枕头下滑出的一件硬东西,他拿出一看,是用红绸子包着的绿玉镯,又触景生情--

  就在他准备上大学的前一天晚上,县秦剧团来村上演出《铡美案》。他陪着妻子一起去看了演出。回家后,他要妻子对他有个临别‘犒劳’。妻子明白他的意思,但提出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清楚。”

  “今晚看了《铡美案》,我担心你进了大学,会不会变成陈世美,将来把我也一脚蹬开?”

  “你一百个放心,我绝不会成为第二个陈世美。将来我要是变了心,我以后就死在车轱辘下。”

  妻子见他信誓旦旦,就依偎在他怀里,缠缠绵绵地犒劳了他几回。

  到了后半夜,一个被抛弃的噩梦把她惊醒。她坐起来思绪良久,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件用红绸子包着的东西,藏在身后,这才把酣睡中的他摇醒。

  “你起来,我叫你看一件东西。”

  “神秘兮兮地看什么东西?”

  “我不说,让你猜。”

  他看到她的右手藏在身后,就抱住妻子的腰,把她手里的东西夺了过来,解开红绸子一看,原来是个绿玉镯。

  “这不是你妈在你结婚的时候给你的纪念品吗,我早已看过了,还看什么?”

  “这玉镯是圆的,又是手腕上戴的。”

  “笑话,手镯不戴在手腕难道戴在脚腕?”

  妻子撅着嘴,摇晃着身子,撒起娇来:“你让人把话说完行不行。我是这样想的,手镯是圆的,你不管走到哪里,我让它把你圈住,你永远离不开我;手镯是女人们戴在手腕上的,我让你上大学时把这只手镯带去,你不管走到哪里,这手镯永远把我们套在一起。”

  “好主意!你把手镯给我包起来,我在学校想起你,就把它拿出来,权当是你就在我的身边。”他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却另有打算--哪一个男人不喜新厌旧,我既然上了大学,总得新桃换旧符。这就是他入校前填的档案中未填已婚,并在入校后对自己已婚一事严加保密的根源所在。

  老实巴交的妻子哪里知晓丈夫用谎言在蒙骗她,还兴致勃勃地披好衣服下了炕,小心地把包好的绿玉镯装进他准备带到学校去的包袱里。

  赖福禄回忆着绿玉镯勾起这段往事后,思忖许久,决定把这只绿玉镯作为信物送给韩雪。她要是收了,就说明她同意嫁给他。

  次日早晨,他去教室时在楼道里遇见韩雪,走到拐角的无人处,他从裤兜里取出红绸布包,塞到她的手里。

  “这是什么东西?”

  “你拿回去看了就知道,可不能让别人看见。”

  韩雪站在走道里用手摸了摸,好像是手镯,欲退给他,可是他已进了教室。中午,趁着同宿舍其他同学熟睡的机会,韩雪打开红绸布包,看到了绿玉镯,还有赖福禄写给她的信:

  韩雪:

  这只手镯是上大学前夕我妈给我的。它是我妈结婚时我奶奶送给我妈的。我妈把手镯给我时一再定咛,说我要是在上大学期间找到合适的对象,就把这只手镯当作见面礼送给她。尊照我妈所嘱,我把这件祖传之物正重地送给你,请笑拿。

  韩雪看到短短的几句狗屁不通话里,竟有“定咛”、“尊照”、正重笑拿“等四处错别字,心中不禁纳闷:这样的”白字先生“能算是大学生?别看他平时”政治“不离口,但从这种俗气的举动可以看出他讲的”政治,只不过是他心灵深处封建残余思想的包装而已。她瞧了一眼手镯,深感是对她人格的侮辱。但为了不致自己的计划前功尽弃,还是决定暂且留下,等弄明白它的蹊跷后再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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