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广电总台广播新闻中心 史昆
2008年5月12日下午2点28分,甘肃广电总台大楼突然发生剧烈摇晃,正在四楼办公的我意识到:地震了!当人们还在万分惊恐当中纷纷跑到室外避震时,我立刻拿着采访机跑上了街头,采访了几位惊魂未定的群众后,我又打车赶到了省地震局,此时时间还不到下午3点。在得到省地震局的文字材料后,我在随后4点的整点新闻中播出了《四川汶川县发生7.8级地震,我省中东部震感强烈》的消息。
5月13日上午,甘肃广电总台领导派出3路记者分赴陇南灾区,出发前我们已经得知陇南灾情较为严重,尤其是和四川重灾区青川县紧邻的文县和外界已经失去了联系。那里的灾情究竟怎样?后续的救援安置工作将如何开展?灾情就是命令,灾区就是战场,我和电视新闻中心记者张健、陶晓鹏被编成一个报道小组乘坐一辆越野车,一路驰骋,直奔重灾区——文县!
13日中午从兰州启程,越往南走,眼前的情景越令我们心惊,随着青山上一道道被地震撕裂的土黄色“伤口”越来越多,路越来越难走,这时我们逐渐意识到:甘肃灾情的严重程度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经过近10个小时的颠簸,到达陇南市已经是晚上10点半,车上的人都已疲惫不堪,是休整一下明天再走,还是连夜赶往文县?记录历史、迅速报道新闻的神圣使命激励着我们,文县的灾情催促着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到文县去”的念头一刻也没有动摇,我们决定:日夜兼程,赶赴文县!
汽车出陇南市时,有当地司机提醒我们:前方有些地方路断了,只有小车可以勉强通行,越野车有可能过不去,尤其是高楼山十二道拐一段,路况非常糟糕。然而此时已容不得我们有半点犹豫。一路前行,到处都是大面积的山体滑坡,沿途有多处塌方,路面上布满了碎石甚至是巨石,这也是地震后未经清理的最原始的路面。目光所及,车灯照亮的区域一片昏黄,个别路段甚至有比我们汽车还要大的巨石横亘,头顶不时有石头滚落,沿途一些被落石砸得面目全非的汽车让我们更加担心,大家在车上都默默无语。凌晨2点多的时候,一辆翻倒的长途大巴车突然出现在了我们视野里,车体被滚石砸的已经扭曲,几具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尸体就放在路旁,漆黑寂静的山间公路上,我们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竟然离我们如此之近。而十几个小时保持精神高度紧张的司机赵元伟已极度疲劳,眼皮不停地打架。我们3名记者看赵师傅实在撑不住了就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守着他打一二十分钟盹儿再拍醒他继续前进。陇南市到文县的路即便在正常情况下的白天,也是弯多坡陡,相当难走,更不用说在这个滑坡、塌方、落石不断的夜晚了。就这样磕磕绊绊,14日凌晨5点半,我们终于到达文县县城,这一路,我们连续奔波了16个小时,也成为省内第一个到达文县的媒体报道组。
到达文县后,我顾不上休息,立刻投入了紧张的工作。地震后的文县已成为一座“孤岛”,县城停水、停电、通讯中断、店铺关门,食品、饮用水、汽油都十分紧缺,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白天跋山涉水深入乡村、农户采访,晚上趴在柴油发电机旁制作稿件,休息时便和其他记者露天挤在一张床垫上或是在车里睡一会儿,但梦中时常会被强烈的余震惊醒……5月25日下午4点多,四川青川发生6.4级余震,这也是“5·12”大地震以来最强的一次余震,震中距离文县碧口镇仅16公里,碧口镇强烈摇晃了近一分钟,我立刻和甘肃台做了现场连线,播出的背景音响中还有东西跌落的声音和“地震了,快跑!”的喊叫声。
由于此次采访任务量较大,我们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两三点,有时甚至通宵达旦。炎热的天气、肆虐的蚊虫、不规律的饮食,使我患上了热感冒,咳嗽不止并伴有腹泻,但依然深入文县的碧口、范坝、中庙、铁楼、尚德、城关等受灾重乡镇,采写了50多篇稿件。除了给本部门采写稿件之外,我每天还承担了给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内蒙古人民广播电台、广东南方卫视、甘肃人民广播电台新闻综合广播、经济广播、农村广播、阳光调频等媒体的电话连线任务,这种工作状态我一直持续了16天。
期间,我跟随部队采访了近10天,而每天我都能感受到一种浓浓的军民鱼水情。地震后路不通,老百姓和外面失去联系,看到解放军来了,他们甭提有多高兴;震后物资很紧缺,他们将自己本来就不多的水和食物送给战士们;子弟兵进村时,当地老百姓夹道欢迎,离开时,都到村口送别,那感情真挚的动人场面是多少年来很少见到的。在灾区,部队不只救灾疗伤,同时也是老百姓心理上的“定心丸”,哪个地方去了部队,那个地方百姓的情绪就最稳定。
武都区郭河乡川子山村地处山顶,村民们都是靠天吃饭,日子过得非常艰苦。因地震后泉水被堵,村民们面临喝水危机,兰州军区红军师金刚钻团奉命前往救援。记者在这个村打通道路的工地上看到,现场温度高达摄氏33度,官兵们挥汗如雨,却没有一个人去喝水。一打听才知道,因为村里非常缺水,仅有的饮用水都是村民将村子所有的水集中起来,供给部队的,所以战士们舍不得喝。而且,战士们为了减轻当地老百姓的用水困难,每天不洗脸,尽量少喝水,隔几天才抽空到山下的河边洗一次脸。
文县碧口镇有600多名救援官兵,其中家在四川重灾区的战士就有40多名,虽然他们的家里都不同程度地受了灾,但这些小战士却都坚守在抗灾一线。有一个叫任布扎西的藏族战士,家在重灾区四川阿坝州黑水县,地震过去4天后都和家人联系不上,心情非常沉重。部队首长知道情况后,通过电话联系到了他的爷爷,还了解到他父母都在一线救灾。听到这一消息,扎西非常兴奋。后来,父亲打电话嘱咐扎西:要好好干活,听首长的安排。扎西说:“你们放心,人民子弟兵就是人民的儿子,我要把全部力量奉献给灾区。”
羌族战士王茂林家在茂县,地震后第六天才和姐姐联系上,姐姐告诉他,父亲还好,但一直没有妈妈和奶奶的音讯。听到这消息后,瘦小的王茂林变得更加沉默,但干活很卖力,似乎将自己联系不到亲人的压抑情感全都用在了救灾上,始终跑在最前面。老百姓知道情况后,就不让他进入已经摇摇欲坠的房屋中去帮他们清理粮食及物品,并很心疼地说:“你已经失去了亲人,不能再去冒险了。”
今年20岁的红军师某团7连战士高照军来自四川广汉,地震发生后,他始终没有和父亲、姐姐、外公取得联系。记者见到高照军时,他已在救灾一线坚守了8天。谈起老家的情况,高照军很平静地说:“家里那边联系不上,担心也没用。这边百姓更需要我们。”
朴实的话语,坚强的战士!在救灾一线,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好战士。他们顶烈日,冒风雨,天当被,地当床,十几天下来,衣服、鞋子磨破了也不喊苦喊累。他们将失去亲人的痛苦深埋心底,把满腔真情都奉献给了灾区的乡亲,而灾区群众也把他们当作自己的骨肉至亲。
5月16日,兰州军区某集团军红军师派出一支医疗突击队和两支抢险突击队从水路逆流进入道路尚未打通的范坝乡严家村。一到严家村,官兵们就冒着不断余震带来的危险,在废墟中清理粮食及贵重物品。连日的高温和高强度的劳动,使战士的体力严重透支。严家村71岁的老奶奶高国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拖着行动不便的腿脚,提着一壶开水,步履蹒跚地爬上土坡,给解放军战士送水。我采访她时,大娘流着眼泪说:“解放军是来救我们的,他们没水喝,我看着心疼啊……”
陇南市有一位老人,家里4口人全部下岗,家庭月收入只有微薄的300元,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家里最值钱的就是3头大肥猪。地震后,老人毅然把价值70000多元的3头猪全部捐给了救灾部队。70000元对这样一个低收入家庭来说可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可老人却说:“猪没了,可以再养,战士们有了力气可以救更多的人。”
驻扎在文县碧口镇的兰州军区红军师金刚钻团官兵怕给震后物资匮乏的当地百姓增加负担,便不上街采购食物、蔬菜。虽然每天要从早到晚不间断地清理废墟,劳动强度很大,但战士们每顿只吃馒头和咸菜。当地老百姓知道情况后,含着热泪将自家的青菜、土豆、米面拿出来送给战士们,可战士们总是推辞,不肯接受,一位老大爷捧着一盆鸡蛋甚至跪在地上要战士们收下……
在灾区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每当我看到这些场面,我的眼睛便有些湿润,当然,这是感动的眼泪!地震无情人有情!大灾之后方显大爱!有了这样的军队和这样的人民,我们什么样的难关过不去呢?作为一名记者能参与到这次抗震救灾报道中,能把我看到的这感人的一幕幕报道出去,我感觉到既高兴又光荣,因为灾难来临时,我在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