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涵,你听到了吗?涵涵。”
“涵涵,我是妈妈,你打开门好吗?听到了说句话……”
苏涵在朦胧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蹙了蹙眉头,挣扎了一会,这才很艰难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涵涵……”门外传来的是妈妈的声音,是妈妈在叫她。
苏涵这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转身望了望窗边,根本看不出是早是晚。现在是什么时候?是白天还是晚上?她睡了多久,头好晕,好痛……
她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上,一只手轻轻拨开窗帘,只见一缕刺眼的阳光晃了过来——原来是白天,她是刚刚睡醒的,可是,为什么身体还是那么疲惫。
咚咚——卧室门外又传来两声温和的敲门声。
“你不要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出来吧,好吗?”苏紫云在门外焦急地敲着门,她的声音几乎是在哀求的,“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说到这,母亲的声音哽咽了。
两天……?都过了两天了?
原来她已经回到家里两天了,这两天她是怎么过的?她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涵涵,算是妈妈求你了,求你了好吗…”母亲的声音变得颤抖了,低缓的捶门声是那么苍白。
妈妈,是妈妈正在门外,而且她很伤心…她怎么可以让妈妈因为自己难过?她太残忍了,她必须让妈妈放心。
想到这,苏涵匆忙地就要下床,可是在双脚刚刚着地的瞬间,她的身体好像脱壳了一样,晕眩,无力…
“嘭”地一声,她毫无预兆地跌倒了。
“涵涵!”苏紫云听到卧室里的动静,真的吓了一跳,她开始更用力地拍着门,“涵涵你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不要吓妈妈…涵涵你说句话…”
恍惚地,苏涵缓缓睁开了双眼,视线都是天旋地转的。她伸出手来,指尖触碰到的是房间里冰冷的地板。
苏涵艰难地站了起来,手扶着柜子,缓了好久才确定自己恢复清醒了。她连忙一跛一跛地向门口走去,嘴里还念叨着:“妈,我来了…我很好的,你不要担心…”
卧室的门刚刚打开,苏紫云便不顾一切地上前握住女儿的双肩——苏涵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在母亲沧桑的眼眸里,透着担忧、怨愤与恐慌…
“涵涵。”苏紫云紧紧抱着憔悴不堪的女儿,痛苦地落下了眼泪,“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妈妈叫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就是不回答我,啊,为什么…”
苏涵的身体随着母亲的手轻微摇晃着。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竟然露出了笑意,淡淡地吐出了一句:“妈,我没事的,我很好。”
她真的很好,心里空空的,前所未有的释然,为什么不好呢?连她最心爱的人都不要她了,她还有什么需要在乎的。什么都不牵挂的感觉,真好。
苏紫云再也不相信她的话了,这个傻孩子整整两天滴食未进,还在说没事?她连忙扶女儿到客厅里坐下,关切地望着她疲惫的面庞,手一刻也不敢离开她的手:“听妈的话,吃点东西吧,好吗?算妈求你了…”
苏涵的脸色依然惨白,机械地摇了两下头,竟然还对母亲挤出了一丝微笑:“我不饿。”
她没有说话,她是真的不饿——心死了,怎么还会感觉到饿或是痛呢?那种麻木的感觉,就像是灵魂被抽空了一样,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眼前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虚无的,是幻觉?
苏紫云已经不知道怎样劝女儿才好了,她一边无望地摇着头,一边用围裙擦着眼泪。作为母亲,她原本应该起到积极作用的,她本不想哭……
“妈,您为什么要哭呢?”苏涵抚着妈妈的手背,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微笑:“我在这啊,我很好的,刚刚睡了一个好长好长的觉,感觉很好呢…”
听着涵涵无关紧要的独白,苏紫云哭得更痛苦了。两天之间,女儿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笑了,不和妈妈谈心了,甚至都不想和她说话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她还是以前那个涵涵吗?
“涵……你不要再为了那个男人这样了。妈看了心里……很难过。”苏紫云的声音是颤抖的,她要怎么安慰女儿才好…
母亲话落,苏涵的笑意也忽然凝固了。男人,对,那个男人……她就是因为他才变得像行尸走肉一样,就是因为他才生不如死的。
可是,她还是好想他,好想他。
“妈…轩他不要我了…”苏涵的眼神里透着空洞,那份最深刻的孤独,好像直穿到了心底,“轩…他真的离开我了,不要我了…”
说着说着,苏涵的眼角也变得酸涩了,她终究还是抽泣起来。为什么,她无论如何就是做不到坚强呢?说好要潇洒一点,说好要不哭的,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悲伤,她也必须要一个人承受。
苏紫云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濒临崩溃的涵涵——才过了两天而已,她的宝贝女儿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了?
那个叫叶俊轩的男人,他和涵涵的相遇,相知,相爱,苏紫云作为母亲,通过女儿一点一滴的变化就可以感受到——涵涵变得比以前开朗了好多,回到家后,她的脸上总是挂着幸福的笑意。到了晚上,她有时候还会早早地躲到房间里和他打电话聊天。他们的幸福,苏紫云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现在,他们忽然分手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紫云的心也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她怎会不了解女儿心里的悲伤?那份痛,感同身受。
“妈…”苏涵缩到母亲的怀抱里难过地哭泣着,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不知怎样才能找到依靠。
苏紫云紧紧握着苏涵的手,望着她苍白的脸颊,语重心长地说道:“涵涵,妈真的真的不希望看到你,重走我当年走过的路……”
这条路是心酸的,无助的,其中的孤独,只有经历过的人会懂。是命运的玩笑吗?为什么现在,苏涵也面临了和她当年一样的境地?
苏涵终于切身体会到母亲当年的痛楚了。被男人抛弃、遗忘,这种滋味何止是苦涩,妈妈真的好坚强,不仅一路走了过来,还独自抚养她长大成人……
“涵涵,伯母——”家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就算只听到那敲门的声响,苏涵也可以分辨出是谁。
苏紫云走了过去,有意地擦了几下泪痕才为他打开门:“天明,你终于来了。”
路天明微微点了一下头,还没等走进客厅里,苏涵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已经映入了他的视线里。
“涵涵——”他心如刀割般地痛。
路天明进门之前,苏紫云拉住了他,低声说道:“天明,你帮我好好劝劝她,一定要好好劝劝…”母亲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些哀求,不管是谁,只要能帮帮她的涵涵…
路天明的表情很复杂,其实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还是向苏紫云承诺着:“伯母您放心吧。”
苏紫云点了点头,一边擦着眼角的泪,一边无奈地走进了房间里。她已经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女儿了,只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路天明身上,年轻人之间,总是更容易沟通的。
路天明慌忙地走到苏涵身边坐下。他没有问她怎么了,因为他很清楚她有怎样的悲伤。过了许久,路天明很郑重地开口说道:“涵涵,你看着我。”
苏涵黯淡地抬起双眼,她很累,好像连多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坚强点,涵,没什么大不了的,都会过去的。”路天明的语调升高了许多,表情也变得无比坚毅:“一个男人而已,他走了,上天会给你更好的。你要为了一个过去的人继续折磨自己吗?”
是啊,一个男人而已。
可是她偏偏那么在乎这个男人。
“可是,我是真的爱他……”苏涵的灵魂像被抽空了,任凭路天明摇晃着自己的双肩,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我不能没有他,不能没有……”
没有他的日子她一天也过不下去了。那不是生活,是生不如死,如果今后的日子都要这样孤独地度过,她宁愿死……
路天明又担心又气愤,咬着牙说道:“能被别的女人拐走的男人,就让他早点滚!”
这是一句震慑心灵的肺腑之言。是啊,她为什么要乞求他的怜悯和同情呢?他已经走了,不要她了,和过去的女人复合了。
路天明越是这样担心自己,苏涵心里就越难过,就好像全世界都比轩更关心她。可是,她唯独渴望他的关心,他的爱…轩不爱她了,就算得到其他人再多的爱又能怎样呢?那不是她最需要的。
苏涵紧紧地闭上双眼,内心的痛楚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只剩下心如刀割的狼狈:“他说过的,要和我生好多宝宝…现在我有了宝宝,他为什么不要我们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