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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爱,不是一个轻易能够重新说出口的字。

  李乐桐自此开始了准备复习考博,每天上班除了工作,有时间便是找点论文看看。虽说廖盛是自己的导师,可如果考的太不像话,也是不能上的。她对公司的动态,就更不关心了。

  周末,李乐桐正在看着书,电话响了。

  “李姐啊。” 木木呆呆的声音。

  “嗯,小郭。” 是郭远腾。

  “李姐,今天我过生日,孤家寡人一个,能不能麻烦您赏点光不?”

  李乐桐笑,“要干嘛?”

  “和我一起吃顿饭,”然后他又补充,“我请客。”

  李乐桐又笑了,“行,有免费的饭吃,我当然要去。”

  两人定好了地方,李乐桐想一想,总不能空手而去。时间还早,不如先出去逛逛,正好定的地方在商业街里,可以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做礼物。

  商业街里全是人,不知道人们都是从哪里弄来的钱。对于要买什么东西,李乐桐没主意。除了韩远径外,她没有送给任何男性礼物的经验。可韩远径,实在没有可比性。

  她东转转,西转转,从一幢楼里出来,准备去另一幢楼。

  迎面来了两个人,正在说笑,李乐桐一抬头,刚好对方也抬头,两个人愣住了。

  是韩远径,和那天她已经看到过的女人。

  李乐桐看着那个女人,她很漂亮,大约是有钱人家出身,穿戴整齐。

  “桐桐!”

  李乐桐不作声,下台阶就要走。

  “桐桐,”韩远径又叫住她。

  李乐桐已经奔下台阶,往北走。

  “桐桐,”韩远径飞奔下台阶,去拉李乐桐。“桐桐,你听我说……”

  “远径。”那女人叫他,声音娇媚。

  韩远径仍然在叫,“桐桐、桐桐。”

  伤心失望一齐涌到李乐桐心里,廖盛的话犹在耳边。韩远径真的变了,完完全全不是在学校里的那个学生了。

  她站住脚,“韩远径,你的为人真让我失望!”

  那女人远远的看着他们,似乎有些好奇。

  “桐桐,”韩远径也住了脚,小声说,“我和她和你想的不一样。”

  李乐桐噙着冷笑,“你敢当着她的面说吗?”

  “桐桐!”

  “不敢吧?哼,不为难你。韩远径,你和我从此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你如果再来找我,你就是猪!你就是狗!你就是猪狗不如!”最后这句,她几乎是喊着说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韩远径变成了这个样子?!谁偷走了当年那个韩远径?谁偷走了她的小石头韩远径?谁偷走了那个构筑了她的世界的韩远径!

  身后有人叫,“李姐?”

  李乐桐头脑发木,没有反应过来。

  “李姐?李姐?”连续的叫声让她觉得有点耳熟。她回头,郭远腾坐在车里。

  郭远腾一看见她人脸,惊了一下,却并没有大惊小怪。他探身打开车门,“来,李姐,上车。”

  韩远径的脚挪动了一下,似乎是想拉李乐桐,却终于没动。

  李乐桐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郭远腾很识趣,什么也没有说,踩了油门,就开了出去。

  待到车子再次停下,早已经离开了那片商业街,眼前是一家火锅店。

  “这儿吃吧。”

  李乐桐勉强笑笑,“可以。”

  两人落座,郭远腾也不问,三下两下点了菜。

  李乐桐先强笑,“不好意思,让你订的菜泡汤了。”

  “没什么。”郭远腾若无其事的倒着茶,“没点曲折,多没有情趣啊。”

  李乐桐喝了口茶,“实在不好意思。”

  郭远腾笑,“不用那么客气啦,李姐,其实我就是想叫你出来吃顿饭,仅此而已。至于生日什么的,一大把年纪的男人,还过这个,就有点太娘了。”

  李乐桐让他说的有点想笑,“你受程植影响还挺深。”

  “嗯?怎么了?”

  “‘太娘了’。这似乎是程植爱用的词儿吧?”

  郭远腾笑,“这个啊,也可能吧,我是一块海绵,哪里有我喜欢的词,我就去哪里吸收。”他饮了口茶,“程植这小子也真够绝的,现在还不去上班,领导都对他有意见了。”

  “程植没上班?”

  郭远腾自知失言,支吾了两句,“也……没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远腾挠挠头,“李姐,这事儿程植不让说,是真不让说,你别问了,行吗?”

  李乐桐拿出手机,“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就要给程植打电话了,就说你在我这儿,诈他的话。”

  郭远腾举手,“好,好,我说,我说。程植吧……”他看了眼李乐桐,“我觉得不公平。人人都有好奇心,我光满足你的,你却不管我,太残忍。”

  “我怎么不管你了?”

  “我也好奇,刚才那是怎么了。”

  李乐桐的脸阴了下来。

  郭远腾诚恳的说,“李姐,其实我是关心你,我还没看见你伤心到这个程度。你每次见了程植都笑嘻嘻的,见了我也是。刚才真把我吓坏了。李姐,你别闷着,和我说说,说出来就好了。”

  “其实也没什么,”郭远腾像是一个无害的小朋友,明知无用,还是想说一说。“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娶了别人,刚回来不久。”

  “他找你了?”

  “嗯。”

  “那那个女人是谁?”

  李乐桐摇头,“不知道。”

  “嗯,是有点过分。你不会是为了这个生气吧?”

  李乐桐无语,说是不,明显是假话。可自己难道真的是为了这个生气?

  郭远腾立刻就说,“为了这个生气,才不值呢。什么人啊!”

  李乐桐不想让话题在自己身上盘桓,“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恋爱堪比政治课,是大学必修课,人人要谈。”

  “现在还在一起?”

  “早分了。两人志趣差的太远,我一工科生,闷了些。她呢,爱玩儿爱闹,爱逛街,怎么也逛不够,逛的我腿都细了。我们俩吵架,十次有十一次是因为逛街引起的。”

  李乐桐禁不住失笑,“你够逗的。”

  “逗什么呀。”郭远腾往火锅里下料,“当时也气的够呛。”

  “现在呢?”

  “现在没啥了,我见了她一样的打招呼,她见了我却爱搭不理的。一直今年她结婚才好。女人就是心眼小——哎,我说错了,李姐,你打我吧。”

  李乐桐笑,郭远腾真是一个情商很高的小朋友。

  “你刚才说程植怎么了?”

  “你还没忘啊。” 郭远腾吃了口羊肉,“其实也没什么。程植就一直在医院,赖的医院的床都要出个洞了。”

  “啊?他还在医院?”

  “别说是我说的啊,程植不让我说。程植要知道我说了,非把我杀了不可。”

  李乐桐停下筷子,字斟句酌的说,“那他在医院,还……四处溜达吗?”

  “大概吧。我也很少去,他也不让我去。”

  程植走的似乎够远的。这么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是对,还是错呢?

  她的路,和程植的路,似乎都不对。

  爱情一旦错了位,怎么都是不对。

  一席终了,买单时,李乐桐抢着要来,郭远腾说,“干嘛?说好了我请吃饭的。”

  “说是这么说的,但我今天没有给你带礼物,这顿饭该我请。”

  郭远腾的眼眨了两下,“咱们这么高风亮节的争来争去,也怪让人见笑的。这样吧,两个选择:选择一是这顿你买单,找机会我再请一次。选择二是这顿我买单,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给我买个生日礼物,你看怎么样?”

  李乐桐想了想,“今天你过生日,你最大,还是由你选吧。”

  郭远腾乐呵呵的,“女士优先,你真要放弃?”

  “嗯,愿意放弃给寿星。”

  “好。”郭远腾赞赏,“那我选第二个。服务员,买单!”

  已经是八点多,店铺中仍然是灯火辉煌。郭远腾特地把车开到另一个商业圈,两人从车上下来。

  “你希望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郭远腾挠头,“坦白来讲,我自己也并不知道。”

  服装店、鞋店,还是服装店,还是鞋店。郭远腾服装随意,衬衫、领带似乎于他都没有益处,这也不应该是李乐桐送的,她很彷徨,不知今天能否完成任务。

  “李姐,吃麦旋风,还是吃肯德基甜筒?”郭远腾看着前面两家快餐店的标志说。

  “麦旋风都是年轻人吃的,我还是吃个甜筒吧。”

  “OK。”郭远腾走过去,不多时,左手一只麦旋风,右手一只肯德基甜筒。

  “呶。”他递过去麦旋风。

  “错了,错了,我说我要甜筒。”

  郭远腾笑嘻嘻的,“尝一下嘛。麦旋风是今年的新品种,好歹给人麦当劳个面子,尝一下?”

  李乐桐无法,接过麦旋风,吃了一口。“这味道似乎有点怪怪的。”

  “不喜欢?”

  “也还行。”李乐桐又吃了一口,“不过,如果再让我选择的话,下次我还是再选老套的甜筒。”

  郭远腾哈哈的笑,舌尖舔着甜筒,眼睛里亮晶晶的。

  两人一边吃着甜筒一边逛街,霓虹灯在橱窗中闪耀,五颜六色,耀得地上也五颜六色。

  “哎,我说,你到底希望得到什么生日礼物啊?这都要逛完了。”

  “嗯。”郭远腾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前面是一家工艺品店,李乐桐对这种地方不怎么抱希望,她一直都觉得,这应该是小朋友玩的。

  这次她错了。

  映入眼帘的是各色憨态可掬的小熊,与其他玩具熊的最大不同是,小熊身上都穿着八路军的衣服,有的手上拿着枪,有的托着炸药包,有的作卧倒冲锋的姿势,还有的背上背着伞包,准备去跳伞。

  “呀,真可爱。”李乐桐反复的看着一个颇似董存瑞的小熊说。

  郭远腾也盯着看,脸上是喜爱的神色。

  “哎,你挑两个吧。”

  郭远腾笑的憨憨的,“我想都拿走。”

  “那只好等我开了店再说。”

  郭远腾反挑复挑,指着“董存瑞”说,“算了,都挺好,我就要这一个了。”

  “一个多孤单啊,要两个吧,作个伴儿。”

  “不,”郭远腾摇头,“英雄都是孤单的,你何曾见过狮子是两头结伴出行的。”

  李乐桐又笑,店员给包上,两人出了店门。

  “今天的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了。”李乐桐的心情好了大半,声音愉悦。

  “嗯,”郭远腾也语调轻快,“我本来只是想拐你出来吃顿饭,意外还得到了份礼物,我十分满意。”他看着李乐桐,“因此,我想,你是不会拒绝我送你回家的好意吧?”

  李乐桐笑,“你还真是会做人,其实,我坐地铁回去好了。”

  “那怎么行?我约你出来的,有义务送你回去。上车!”

  一路惬意,郭远腾开的是收音机,收音机里放着一男一女两主持人在讲哪里的旅游见闻。不堵车的城市,车速很快。二十分钟后,已经到达李乐桐住的小区。

  “你不用进去了,晚上进去还要登记,麻烦的很。”李乐桐说,“我就住在进去后左手边的第二幢楼,很方便的。”

  “好。”郭远腾缓缓停了车。

  “谢谢。”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吧?”

  李乐桐下车,“再见,小朋友。”

  “再见,李姐。”在李乐桐要转身时,郭远腾忽然从车窗里伸出头,“李姐,要晚安。”

  李乐桐笑了。这一声问候,真让人温暖。她要进小区,忽然站住了。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车,有人靠在车上望着她。

  月光洒满了大地,世界笼罩在月光之下,他也在。

  她站了一会儿,走过去,在离他有一米的距离处停下来。在和郭远腾在一起的时候,他打了她的电话,她没有接。

  “你回来了?”话一开口,她听出来,他喝酒了。

  “找我有事?”

  他看着她,半天说,“桐桐,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不知韩师兄有什么要指点的?”

  韩远径凝视着她。过了三年,这种目光还和以前一样,让她颤栗。

  “桐桐,今天是你的生日。”

  李乐桐冷冷的说,“是吗?你记错了吧?”

  “刚才那人是谁?”

  “我的事,和韩师兄没有关系。”

  韩远径往前进了一步,李乐桐却跟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桐桐,我要送你一件特别的生日礼物,不过,不是今天。”

  “谢谢,不敢。”

  话从他微醉的嘴里飞出来,有些七扭八歪。“物是人非事事休。桐桐,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我不恨你,也说不上原谅。我已经有了男朋友。”

  “这不是一个意义。即便是你真有了男朋友,哪怕你结了婚,又怎么样?你会幸福吗?你爱的是我。”

  “韩远径,不要这么不要脸。”

  “桐桐,你总是嘴硬”。他看着她,“今天,你伤心了?”

  李乐桐把头别过去,不回答他。

  “你是伤心了,我看到,你哭了。”韩远径笑了两声,“桐桐,你看,你总是嘴硬。其实那个女人,不过是徐葳的爸爸的老朋友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我只是带着她逛一下本市。”

  “徐葳”两个字让李乐桐发了狂,“韩远径,你愿意软骨头的管谁叫爸爸、你愿意卑颜曲膝的和谁在一起,和我丝毫没有关系。你无权评述我。另外,麻烦你不要装的十分了解我的样子,那是对我的侮辱。”

  韩远径往前挪动了几步,看样子似乎是要去抓李乐桐的手,李乐桐却往后退的更远。

  “桐桐,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我一无所有。我爸去的早,我妈带着我,什么辛苦都尝遍了。大二那年,她也去了。我渴望成功。”

  “这不是理由!”

  “是的,不是理由。桐桐,当一个机会放在你手边,唾手可得时,你会放弃吗?这个不违背良心、不违背道义,只是你和我分别五年,我为什么要再用更多的时间来走弯路?”

  “那是你的做人原则,不是我的。你抛弃过我一次,我绝不会再回头。”

  “抛弃?”韩远径重复了遍,他略显得有点摇晃,“我没有抛弃,如果说我抛弃,那是天打五雷轰。五年,”他揸开手指,“就五年,医生说了,就五年。五年我就回来了,我没有抛弃你。”

  “你怎么知道我五年后一定会站在原地?”

  韩远径看着她,忽然笑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小鸟儿我不知道?就算我五十年不回来,我的小鸟儿也是在等着我的。我的小鸟儿认为我是她的世界,她怎么会不等我回来?”

  李乐桐的泪夺眶而出。

  你也知道你是我的世界。

  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桐桐、桐桐,你哭了?”韩远径略微前倾,仔细的看着她的脸,“桐桐,你真哭了?桐桐,你别哭,是我不对,你别哭。”

  李乐桐再也忍不住了。她捂着嘴,疾步要从旁边绕过去,却让韩远径抓住了手。

  他的胳膊撑着车顶,把她圈在怀里。月光之下,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那是一对幽深的眼睛。

  “小鸟儿,你是哭了。”他凝视着她的脸,吻就落了下来。

  “小鸟儿,不要离开我,我不允许。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在一起许多年,他知道她的一切弱点。他的吻轻而软,火热,又带着安抚。

  李乐桐渐渐的有些混乱,原来有些感觉那么容易就复发,迅速回到原位,仿佛两个人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这种幻觉在韩远径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后,终于清醒了。她用力一推,手一扬,耳光清亮,跑了出去。

  那是一场珍贵的记忆

  六十周年校庆来临。

  日程早早的就发到了邮箱里,邀请毕业生返校参加校庆。李乐桐宿舍几个互相串联,早约好了学校里见。

  李乐桐九点半赶到学校,陈思会她们早就到了,几个女人相见,一顿尖叫。

  “乐桐,好久不见。”宿舍里的王小舟兴奋的握着李乐桐的手。

  “是啊,小舟,你最近还好?”虽然在同城,但工作越来越忙,越来越疏远,有时一年都联系不了几次,更何况是见面。

  “嗯,要结婚了。乐桐,到时给你发红色勒索信。”

  李乐桐哈哈的,“哟,早知我不来了。”

  大家大笑。

  王小舟说,“你怎么样?咱们宿舍,你落后了。”

  “没关系,”李乐桐满面笑容,“晚饭是好饭。”

  宿舍里显然有人不知道李乐桐和韩远径分开的事,有人上来问,“你们怎么还不结?这都多少年了。”

  “早分了,”李乐桐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他跟我没关系了。我呀,现在又认识了一个帅的,修飞机的,以前还玩过乐队。”

  陈思会虽然与李乐桐联系最多,但显然对程植这个新动向不了解。她拍着李乐桐的手,“啊?还有这个人啊?没听你说过。”

  “认识几个月了。”李乐桐装的十分认真,“哪天领出来给你见见。”

  大家嘻嘻哈哈的聊着天。陈思会的身孕快六个月了,大腹便便,站久了,有点受不了。李乐桐便提议大家进礼堂。

  礼堂里已经坐满了,六个挨在一起的座位是不好找的,只能分开坐。李乐桐扶着陈思会,找到座位,两人坐下。

  李乐桐帮陈思会把保温瓶拿出来,倒了水给她喝。陈思会虽然怀着孩子,却不显得胖。

  “累不累?”

  “还行吧,反正不方便。”

  “给小孩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我也上不了街,都是在网上买的,寄过来觉得还不错呢。”

  “真是快,都要当妈妈了。”

  两人闲聊几句,有主持人上场,典礼开始。校长还是那位校长,当年在学校时,举校皆知,有四大美男子,校长居首。如今,也头发花白了。

  李乐桐心下闪过一丝惆怅,真快。

  在学校时,没有一次听课是没有交头接耳的,而如今,虽然校长讲话仍离不了官样文章,李乐桐却倍感亲切。

  在学校时总觉得日复一日、千篇一律。毕了业才知道,学生时光,一去不来。哪怕你再觉得近、觉得亲切,都不会再来了。

  校长说了校史,说了现在,说了将来,说了感谢,全场掌声雷动。

  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学校。

  校长结束后,有教工代表、校友代表、在校生代表先后发言,李乐桐看到了自己的导师廖盛。

  “他今天也来了,真好,一会儿去打个招呼。”李乐桐想,然后与陈思会小声的聊着天儿。

  “思会,看你还和以前一样瘦,怎么怀孕了,也不多吃点儿。”

  “吃不下。”

  “是不是运动量太少了?思会,你应该多散散步。”

  “我就这样了,平日也没少在小区里转悠,就是吃不下。没事,你别担心,我吃着营养品呢。”

  李乐桐看看周围,悄悄的说,“人都说是前三个月害喜,你怎么都快六个月了,还折腾?”

  陈思会苦笑,“我哪儿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呢?这孩子真折腾。”

  李乐桐抿嘴笑,“这么能折腾,男孩儿吧?”

  陈思会叹气,“要是男孩儿就好了,女孩儿。”

  “女孩儿就女孩儿吧,省心。”

  陈思会继续叹气,“要我说,都一样。可我们家老杨喜欢男孩儿,说是都打听好了,去香港生个孩子,十万块,还是香港籍。实话说,我不愿。我又不是生产机器。”

  李乐桐安慰她,“别这样想,两个孩子好。咱们都是独生子,一个孩子多孤单啊?”

  陈思会不为所动,“那要再是个女孩儿呢?”

  “女孩儿……”李乐桐没话说。

  “唉,我就在想啊,如果是女孩儿,我是不是要再接着生?我如果一直生不出儿子呢?”

  “不会的。”

  陈思会看着手指,“乐桐,我真的很害怕。如果一直生女儿,他会不会和我离婚。”

  李乐桐握着陈思会的手,“不会的。他是喜欢和你,才和你在一起过,岂止是为了儿子?你别多想了,对身体不好。”

  陈思会又叹了口气,“不说我了。乐桐,那个修飞机的,是真的吗?”

  “嗯。”

  “也是,那韩远径当时看着很靠谱,也就那样。乐桐,你哪天把这人带出来我见见,如果人不错,我看你也别犹豫了,让那个韩远径见鬼去吧。要我说,他在国外那三年,连个音信都没有,你早该忘了他。”

  某一项发言结束,掌声又起,她们赶紧跟着鼓了几下掌。

  台上的会议主席说,“下面进行下一项大会议程:校友捐赠。我们有请李明生副校长上台主持捐赠仪式。”

  李明生上台,“各位,校友一直是我们宝贵的资源与财富,毕业生与母校心连心,是我们最大的骄傲。我们感谢各位!”

  两人暂时停止了说话,看台上的捐赠。捐赠还真不少。有的捐建书报亭、有的捐建奖学金,有的捐建足球场。最有意思的捐赠是,有人说要把全体学生宿舍楼的厕所都翻新一遍,建成感应式的。

  捐赠者发言道,“在我上学时,我最讨厌的就是上洗手间。不得不去的地方,却很破。出水的水龙头老是坏,不是满地水,就是脏乎乎的。我上学时,就立志将来发达了,第一件事就是给所有的宿舍都换成感应式的、而不是用手按压式的。”

  全场都是掌声,最热烈的掌声。厕所的问题,人人感同身受。陈思会也笑的前仰后合,连声说,“这项捐赠再好不过。”

  副校长笑犹未尽的说,“这才是我们的学生!不是想着自己的荣光,而是根据学校的要示,切合实际的进行捐赠。这好比你们给父母买东西,不一定买最贵、最炫的,但一定要买最需要、最适合的!”

  全场掌声又起。副校长说,“下面这一项捐赠,也是出于这位同学的真实想法。”

  大屏幕上展现的是图书馆,全场静悄悄的。听副校长说,“这里,大家都不陌生。我想,在场所有的人都去过这里。这是我们的图书馆,是一个比食堂更让我们有感情的地方!我们知道这个图书馆已经用了很多年,从复校之始,就是这幢五层小楼。虽然这里面的装修是全校建筑中装修最好的一幢,但我和大家一样,都认为这里实在是太小了!上自习、找不到位子。借书,更多的书是在书库里,不得已,我们只好分散到各院的图书室,导致书籍流通受阻、知识传播受阻。现在,有一位我们的校友,他要捐建一幢图书馆大楼。他是我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曾在校图书馆进行了长达七年之久的勤工俭学工作,可以说,他最有感情的地方,就是图书馆。他,就是经济学院2005届毕业生韩远径!”

  全场掌声雷动。陈思会担心的看了一眼李乐桐,她无动于衷的坐着,看着那个清癯的人上台。他彬彬有礼,衣着整齐。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各位我的校友,我今天站在这里,是完成我的心愿。正如刚才李副校长所说,图书馆很小。虽然小,但里面有我们最珍贵的记忆。……”

  李乐桐站起来,“我出去透透气。”

  陈思会欲起,“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你坐着吧。这典礼一会儿就结束了,你别着急,人散了再往外走,出去给我打电话。”

  陈思会看着她,“好。你小心。”

  李乐桐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低头走出会场。

  外面阳光明亮,风很轻。穿越时光,李乐桐仿佛看到两个年轻的孩子在对话。

  “整个F类书籍,只要你说出书名,我就可以告诉你在哪个架子上。”韩远径说这话时表情十分得意。

  “我才不相信。”

  “真的。没有遇到你之前,我就是在书库过的。没课,或者碰上不愿上的课,我就呆在这里。最爽的是周末或节假日,特别安静,可以从早上开馆就来,除了吃饭,一直坐到图书馆关门,一本挨一本,觉得自己像个富翁,坐拥这些书。”

  “干嘛?说我耽误你学习了?”

  “岂敢岂敢。我只是向你说明,我没有说大话。”

  “我不相信,我要考考你。”李乐桐明知他不会说大话,还是要和他闹着玩儿。

  “随便你出题。”

  “《国富论》。”

  “三楼西区中间那一溜儿,从西数第四行书架,左数第三列,中间那一格。”

  两人手牵着手,找到了,果然是在那里。

  “不算,《国富论》太有名。我要重测。”

  “恭迎。”

  “《财富经济学》。”

  “在《国富论》后面两排,右数第一列最上面那一格。”

  “哼,再来。”李乐桐摇着韩远径的手。

  李乐桐又说出几个书名,韩远径一一答对。李乐桐不肯认输,“不行,我知道的都是有名的,你当然有印象。不算,你这叫耍鬼。”

  韩远径急了,“我怎么是耍鬼呢?”

  “你就是耍鬼。你明知道我看的经济类书都是你推荐给我的,你当然知道那些书放哪儿了?”

  “你讲不讲理?”

  “我讲的就是理、就是理。”

  韩远径不擅于和李乐桐搞胡搅蛮缠,只好尽量引导她回到理性,“那你说,怎么办?”

  李乐桐转了转眼珠儿,“你在书库门口等着,我随便走,发现一个书名儿,就给你发短信,你来找我,怎么样?”

  “好。”韩远径说了之后,就往书库门口走。

  李乐桐噘嘴,傻冒儿,连别都不告一下。

  “《三十天学会炒股》。”李乐桐发了短信,手抄在兜里,不到两分钟,脚步响,韩远径已经转了过来。

  李乐桐白了他一眼,“出去,再来。”

  “《财务骗术》。”

  韩远径又来了过来。

  “《生活中的经济现象》”

  “《信托原理与设计》”

  “《金融建模的理论与实践》”

  ……

  次次他都能找到,李乐桐不服气了。韩远径站在三层书库的南门,北面也有一道门,她从那里偷偷的溜出去,上了四楼,文学类。

  “《借我一双慧眼》。”

  她故意找了个当代的、一个不出名的小作者写的书难为韩远径。哼,你天天在经济类转,看你这次怎么找到我。

  这次的为难似乎真奏了效,韩远径五分钟都没有来。

  “笨蛋,”李乐桐倚着书架小声说,“找不到也不会发短信问问。”

  十分钟,还是没有动静。

  十一分钟……

  十二分钟……

  十三分钟……

  等到十五分钟时,李乐桐终于忍不住了,她给韩远径发短信,“哎,是不是找不到了?那你赶快认输啊,本座高抬贵手,饶你一回。”

  短信才发出,就听到身后有呜呜响。她扭头,身后的书架刚好是空的,韩远径含着笑的脸出现在书架之中。

  “妈呀。李乐桐的反应首先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韩远径笑,绕过来,“怎么了?”

  “哼。”李乐桐耸鼻子。

  “是不是做亏心事了?”韩远径伸手揽着她的腰。

  “你才是呢。”

  韩远径带着笑,“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李乐桐绝不嘴软,“不是测试你的记忆力吗?”

  “这里似乎不是经济类图书?”

  李乐桐耍赖,“你什么时候说必须限定在经济类图书的范围内了?”

  “耍赖?”

  “哼,你反正没证据。”

  韩远径的吻落了下来。他总是很温柔,几乎没有对她发火。她的胡搅蛮缠只是为两个人增添点小情趣,她绝不肯真的难为他。

  “哎,你怎么对文学类的书也这么熟啊?”反正书库里没人,她也乐得在他怀里赖一会儿。

  韩远径笑,“你真是笨。其实我们一起找,比这样分开,难度大多了。”

  李乐桐不信,“真的?”

  “真的。”韩远径拥着她,“你身上有一种香味儿,我不必真的记住书名,只沿着你的味道找就好了。”

  李乐桐的脸一红,韩远径的话让她的心怦怦跳。其实她也喜欢韩远径身上的味道,总是很干净,也很温暖。

  韩远径曾说过,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图书馆馆长,可以假公济私的买许多自己想买的书。韩远径还说,最好馆长这个职务担任不要超过五年,之后他就要去做首席经济学家。韩远径还说,如果他离任,馆长这个职务,最好由李乐桐接任,那他们可以继续假公济私。韩远径还说……

  韩远径还说,如果有一天他发达了,他一定要给学校捐助座图书馆,因为每次为了找座位,他们都要费许多周折。因为他们即便连上自习,也要在一起。哪怕不能挨着,也要在同一间里。

  “希望以后的人不要像我们一样,”韩远径说的时候,李乐桐很感动,她觉得自己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无论什么东西破了,都是无法补的。所谓的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人活的越清醒,越不容易自欺欺人。而上一次伤的越深,每碰触到伤口,也就越容易让你清醒,让你想糊涂都难。

  会议散场了,韩远径和校领导是第一批从会场中走出的人。李乐桐躲在柱子后面,没有出声。

  他们上了车,接着,该是一场宴席。今天的韩远径,是他们的座上客。可是,有人想过问一下,韩远径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吗?

  学校老师不关心。只有李乐桐关心。

  陈思会终于出来了,李乐桐连忙上前扶她。

  “怎么样?累了吧?”

  陈思会摆手,“没什么。乐桐,你怎么样?”

  “也还好,都没什么关系了。”

  陈思会愤愤,“拿着别人的钱来捐赠,也不算什么本事。”

  李乐桐勉强的笑,“我们不说他了,没意思。咱们中午吃一顿?”

  “好。”

  宿舍里的几个女孩重新聚在一起,最后达成的决定居然是去地下餐厅吃面。

  “我要油泼扯面。”

  “我也是。”

  “我是拉面。”

  “我当然是西红柿面啦。”

  “打卤面。”

  “酸汤水饺。”

  大家哈哈笑,“我们还要再要盆疙瘩汤。”

  当年的时光,就是这样的。每逢碰上谁生日,大家就聚在一起吃面。如果所有的时光都能像吃面一样回来,那该多好。

  李乐桐和陈思会都没有参加下午的庆典,陈思会累了,要回去。她的律师老公在外地出差,李乐桐便打车,送陈思会回家。

  一路上,陈思会不停的说,“又见到大家了,真好。”

  李乐桐笑,“你怎么还跟在学校时似的。我记得有一年咱们去参加电视台的节目,回来的路上,你也和现在一样,不停的重复。”

  陈思会笑,“乐桐,有时我觉得我们仿佛在放暑假,睡一觉,第二天就回去了。”

  李乐桐拍着她的手背,“是啊,我经常和你有一样的感觉,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咱们毕业那年,校刊上有人发校园集锦照,还记得有一张是水房。照片上还写了一行字:‘再看一次,那里是否还有你的壶’。看到那里,我的泪一下子出来了。”

  “是啊,毕业毕业,什么是毕业呢?毕业就是这一段日子结束了,再也不会来了,不会了。”

  车里陷入了沉默。两人各怀心事。

  陈思会家是一幢联体别墅,车子驶到,陈思会邀请,“乐桐,进来坐会儿吧。”

  这是李乐桐第一次进陈思会家。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一次既然走到,也不好推脱。

  房子装修不错,一共三层。李乐桐夸奖了几句,陈思会说,“其实没多少钱,他就是买得早。如果搁现在,这房子的价钱也就够在城里买个三居。”

  她招待李乐桐坐下,“我天天在家也特别没意思。电视很大,没什么节目看。上网吧,也没意思,也不敢久坐。有时真不知日子过的是为什么。”

  “你现在是生孩子要紧。”

  “算了,不说这个了。乐桐,你不是说要介绍那个修飞机的给我认识?”

  李乐桐笑,“这么着急?”

  “当然着急了!乐桐,你可是咱们宿舍的焦点,我最关心的就是你的归宿。”

  李乐桐笑,“其实,我现在和他,也就是普通朋友。刚才就是因为王小舟她们在,我这也算是给自己长脸。”

  陈思会有点泄气,然后说,“那这人,是不是未婚?”

  “嗯——是。”

  “那还是有希望的。乐桐,打电话,让他来。我要先见见,别不靠谱。”

  “思会!”

  “就是普通朋友吃饭,也没有什么吧?”

  “你不知道,这一位才胃穿孔不久,出来吃饭不大容易。”

  “胃穿孔?这么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厉害的病?”

  李乐桐笑,“这病越是年轻,越要得。”

  两人聊着天,李乐桐的手机响,她瞄了一眼,没接。手机又响,她直接按断。

  陈思会试探着问,“韩远径?”

  “嗯。”

  “他还要不要脸啊?都结婚了,还缠着别人。”

  李乐桐想了想,“他老婆死了。”

  “死了?”

  “唉,不提他了,心里添堵。”

  “那……”陈思会后面的话没有说。

  不知不觉天色见暗,陈思会要叫外卖,李乐桐说,“算了,我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真的?”陈思会的脸上现出惊喜,“我想吃你的葱烧排骨!”

  “好啊,还有呢?”

  “其他无所谓,葱烧排骨就好了。”

  李乐桐笑,“没问题。超市在哪里?”

  “我和你去。”

  “不用了。你告诉我怎么走就好。”

  “我和你去嘛,很多年没有一起去超市了。”

  “你能行?”

  “怎么不行?平日都是我自己去的。”

  李乐桐不信,“真的?”

  “哎呀,你就相信我吧!”陈思会一拉她,两人出了门。

  “我最喜欢吃你做的葱烧排骨,太香了。”

  李乐桐哈哈笑,“今天你吃个够。”

  “乐桐,我就喜欢这样,喜欢你常和我散散步、聊聊天。”陈思会叽叽喳喳的说着。

  陈思会今天是真高兴,两人一路说个不停。超市离的并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已经到了超市门口。旁边是一家银行,那里停着一辆押钞车。

  “思会,你在这儿等我吧。里面空气不大好,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

  “我要和你一起进去。”

  “还是别了,你现在不方便,就在这儿等我吧。”

  “那也行。你要快点儿出来。”

  李乐桐一个人进了超市,以最快的速度挑了斤排骨,怕陈思会再想吃出来买不方便,就又加了半斤。然后又买了点青菜和两盒酸奶,付款出门。

  一出门,她就让眼前的局面吓傻了。

  陈思会被一个男人所劫持,他手上明晃晃的匕首紧挨着陈思会的脑袋,四个全副武装的押运员举着枪对着他。

  “思会!”李乐桐扔了袋子要跑过去。

  “站住!再走进一步,我就杀了她!”

  “乐桐!乐桐!”陈思会害怕的声音都发抖。

  “快!你们把车发动起来,快!”男人也很紧张,声音都有些结巴。

  一个押运员正在用电话报告情况,陈思会不断的在叫,“乐桐!乐桐!”

  李乐桐往前走几步,“你放开她,我过去,我来换她。”她试着往前走。

  “站住!除了这个孕妇,我谁也不要。快!两条命在我手里,如果你们不赶快,我就杀了她!快!”

  “乐桐!乐桐!”陈思会撕心裂肺的叫。

  李乐桐感觉电话在震动,她哆哆嗦嗦拿过来。

  “喂?”

  “桐桐。”是韩远径

  李乐桐的泪掉了下来,“远径,你快来呀,思会让人绑架了。”

  韩远径的声音陡然紧张,“你在哪儿?”

  “在她家。”

  “地址?”

  李乐桐擦擦泪,看了门牌,“卧龙路1121号。”

  “别急,我一会儿就到。”

  场上还在僵持着,押运员报告了他的上级,他们举着枪,他举着刀,夜幕已经降临,李乐桐看不清陈思会的表情。

  “乐桐,乐桐。”陈思会仍然在叫。

  “不许说话!”

  李乐桐泪如泉涌,“思会,你别说话,也别动,保存体力,别说话。”

  警笛声起,防暴警察赶到。劫匪的精神更紧张,匕首已经划破了陈思会的皮肤,血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陈思会似乎已经晕倒。

  李乐桐扑过去,“警察、警察,我朋友是个孕妇,你们别犹豫了,赶紧救救她。”

  一位警察向劫匪喊话,另外有警察在进行方案的安排。李乐桐听到一位警察惋惜,“可惜,受劫持者是个孕妇,否则……”

  另一位警察厉声打断,“必须要考虑孕妇的因素,尽量减低出现危险的机会!”

  李乐桐觉得自己都要支持不住了,她不断的看着手机。韩远径在这中间一直来电话问情况。电话又响,李乐桐赶紧接起来,“喂?远径?”

  “我已经到了卧龙路,这片全警戒了,你别急,我在想办法过去。”

  李乐桐要说什么,忽然听“怦”的一声,她的腿一软,跪在地上。

  “桐桐!桐桐!”

  局面已经结束了,劫匪从后面中弹,当即死亡。只是临死之前,匕首仍然刺破了陈思会的头。

  “思会!”李乐桐想动,却一下也动不了。

  她眼见陈思会慢慢的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思会、思会。”李乐桐喃喃的叫着,然后她被人从地上捞起来,那人用惊恐的声音叫,“桐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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