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早知道,父亲只把正谷40%的股份以遗嘱的形式分了出去;如果我早知道,父亲并没有剥夺我的继承权,我绝不会走上这条路。
我不是父亲的儿子,我从小就知道。
父亲和母亲的争吵就源于此。
我也知道那个女人。母亲曾带着我去父亲的单位闹过,父亲没多久,便辞了公务,来到杉城,创办了正谷。母亲也跟来了。
我不知道他们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父亲没有再提出离婚,但是,他们之间始终冰冷。
父亲恨母亲,谷维春是母亲用了很多手段的结果。所以,父亲也不喜欢谷维春。
家里很冷,他给我们出的,只有钱。
在母亲将逝之时,母亲说,她后悔。如果当时她不是和原来的人藕断丝连,一切都不会成现在这样。她请父亲原谅她。
我看见父亲流了泪。他握了握她的手,她辞去。
看见仪器上母亲的心跳变成一条直线时,我突然害怕。母亲去世了,我是不是要被赶出家门?
我担心,日日夜夜的担心。终究,我采取了行动。我暗地里收购正谷的股票,防备着有一天被赶出家门,而没有一点话语权。
这些事,都是别人所不知道的。因为我采用了最隐秘的办法——用看起来像与谷维春有关的帐户。
父亲的离去很突然。在送他入院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孩子一直都在杉城。
我立刻想到我担心的事情。
握着他僵硬的手,看着谷维春的冷笑,我蓦的下了决心。我必须要先除掉一个。
于是,我卖了我持有的股票。并且,设了一系列的局,让内幕交易看起来像是谷维春做的。
借着父亲需要静养的时机,我安排了保安。告诉他们,无论是谁,都不能接近父亲的病床。
父亲去了。
谷维春立刻伪造了一份遗嘱。起先,我并不知道那是假的。我只是想顽抗,一直到网上那则关于谷家还有第三个继承人、并且有第三份遗嘱的消息出现。
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感觉,或者可以说,一半冷,一半热。热的原因是谷维春的遗嘱到底是假的。冷的是,老头子还是留了一份遗嘱给外人。
机会却来了。
是林潇娜,她居然和谷雨未的关系不错。我动了念头,我承认手段卑鄙,但是没有办法,我只能如此。
我对林潇娜好了起来,甜言蜜语,似乎真有谈恋爱的样子。林潇娜很聪明,我必须要有一套能说服她的说辞。
我成功了,她帮了我。我知道,遗嘱早晚是要现出人世的,与其等着别人,不如等着我自己。
正谷的40%一旦让出,剩下的60%,即便老头子没有再留下话,我也只能得到30%。
更何况,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以及,鹿鸣手里的遗赠——只要过了对赌期,还要给他10%。
我宁可要一个市值缩水的正谷,也绝不想将一个强大的正谷拱手让与他人。
所以,我冒着对赌方行权的危险,进行着我自己的计划。
年报我其实做了手脚,真正的亏损并没有那么大,我只是想让它看起来更差一些。然后,我去和对赌方谈判。我得到了成功。
我的计划都成功了。监管机构到底认定,内幕交易人是谷维春。她被剥夺了在正谷任高管的权利,她当然知道是我做的手脚,来找我大吵一通。
我也没有想到,居然她会出事。
她死了。既然错的已经无法挽回,我想,不如就错的更彻底些。我讨厌那个女人,本能的讨厌,三十年的讨厌。我不能容忍她染指正谷。
于是,我违背了对林潇娜的誓言。我报案,说她诈骗。我想把她赶出杉城。
我认为自己胜券在握。这项计划比对付谷维春、对付对赌方都简单的多。因为,谷雨未的手中早已没有真的遗嘱。而我,和她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我几乎要成功了,就是没有想到,女人是靠不住的。
林潇娜骗了我。她给我的遗嘱是假的。
还有一个知情人,鹿鸣。
我只知道父亲和他的交情不错,但我从来不知道,父亲居然是他的天使投资人。因为父亲的投资,才有今日的通途。
功亏一篑。
仿佛从来没有成功过。
我没有害死谁的意思,我其实只是想把他们赶出正谷。
我姓谷已经三十多年,我不知道,如果不姓谷,我还能姓什么。我也不知道,如果离开正谷,我会有什么样的生活?
命运真是戏弄人。我的出生是个错误,我的姓氏也是错误,父亲养我是三十年是错误,父亲到最后,只留下一份隐秘的遗嘱而没有告诉我们他的方案,更是错误。
林潇娜,你为什么要骗我?
命运,你为什么要我相信林潇娜?
功败垂成,反倒是我,远离他乡。
命运,我终究还是让你戏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