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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终是毒药

  和展一鹏痛哭以后,谷雨未便时时的坐在电脑前。

  展一鹏会给她发各式各样好玩的东西,想逗她开心。

  谷雨未对美国从来没有好印象,这几日,她居然生出一种向往。异乡之中,都是黄头发的人。如果去了,没有人会认识自己。即便是自己有前科,又如何?

  她正在看展一鹏用自己拍的照片做的幻灯,幻灯占满了整个屏幕。她听到来信息的声音,以为是展一鹏,也没有理会。

  一个对话框忽然占据了她的电脑屏幕,原来是有人给她发闪屏。她还以为是展一鹏,再一看,四个字,“美女,还好?”

  居然是林潇娜!

  她急忙回过去,“潇娜,你怎么在?”

  她仿佛听到她的笑声,“我当然在啊。我一直都在啊。”

  “你现在在哪儿?”

  她打了个笑脸,“不敢说,怕鹿鸣来把我抓回去煮吃了。”

  谷雨未的脸阴了,“别提他!”

  林潇娜仿佛有些惊讶,“怎么,你们还没好?”

  谷雨未不愿说,“不要提他,不想提。”

  林潇娜几分钟后才回过来,“你愿意理我,为什么不愿意理他?”

  “他怎么能和你比?”

  更久没有回复,然后屏幕上出现一行字,“我寄给你的快递,你没收到?”

  “什么快递?”

  林潇娜回复的越来越慢,“我在那家快递公司的网上查过,那件快递的状态显示已送达,你真的没收到?”

  “什么快递?我真的没收到。”

  林潇娜截了一个屏给她,“你看看到达时间,想一想,那几天,你在干什么?”

  时间是半个月以前的。她真的没有印象收到快递。

  “我真的没有收到快递。潇娜,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屏幕上一直过了十几分钟才有了字,“是你的遗嘱。”

  谷雨未的头嗡了一下,她一动也不能动。遗嘱?!

  林潇娜的速度快了,“原谅我,雨未。把你的遗嘱调包的,是我。”

  谷雨未的呼吸急促起来,是她?

  “我知道,你得知这个消息会很恨我。实际上,我也恨我自己。都说恋爱中的人,像被蒙了眼的驴子,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那时候的我,就是那样。我没想到他会对你那样。所以,在得知他在找你麻烦的时候,我便把遗嘱给你寄了回去。”

  谷雨未盯着屏幕,艰难的打出几个字,“你说的他,是鹿鸣?”

  “不,是谷维天。”

  谷雨未盯着那三个字,大脑仿佛被抽空了。

  就春天的那个晚上,林潇娜曾笑着说,“真不认识?正谷的太子,谷维天。最近杉城不是传说,那是你哥哥?”

  原来,他就是她因之要来杉城的人。

  “我和谷维天的故事乏善可陈,有一件事你要知道,我偷了你的遗嘱,因为他求我。”

  谷雨未依然动弹不得,“我没有想到他要对付你。幸好,我没有完全相信他。于是,我便把遗嘱给你寄了回去。你再想想,你居然没有收到?”

  谷雨未呆呆的望着屏幕,没有反应。

  她想起来了。大约两周前的那一天,鹿鸣和孙律师来找她说案情,曾有门铃响,鹿鸣说,是送快递的走错了门。

  原来,那十几分钟静默的时间,他是在看遗嘱!

  她只觉得身上发软,想倒下去。

  “雨未,你再找找,这不是小事情。”

  她终于抬起手,“不用找了,在鹿鸣那儿。”

  “啊?”

  外面的夜逐渐深了。路灯寂寥的照着马路,冬日,街上的车更少了。

  呆坐在电脑前的谷雨未没有发觉,电脑屏幕已经漆黑一片,进入省电模式,她还是盯着屏幕,好像那上面仍旧有什么字。

  她好像坐累了。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仍旧是看着电脑,看看、看着。忽然,她推了椅子,抓起钥匙,连外套都没有穿,奔了出去。

  寂静的夜里,红绿灯还在变换,她不理,一路飚到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地方。铁门出现,她却没有刹车,撞了下去。

  受撞击的铁门发出轰的巨响,一个因紧张而变得尖利的声音大喊,“鹿鸣,你给我出来。”

  房子里有一盏灯亮起,接着,庭院里的灯亮了起来。几分钟后,那个挺拔的身影慢慢的出现,越来越清晰。

  冷、彻骨的冷,让她禁不住的摇晃,牙齿也在打着架。

  他走到她面前,面容清冷,“你怎么穿这么少?”

  她看着他,那张脸曾多少次出现在他面前,和眼前这张分毫不差。高眉骨、挺鼻梁,仿佛是刻的脸庞,总是轻抿着的嘴。

  眼下,她只觉得冷。

  她启唇,声音轻的自己仿佛都听不清,“我问你,遗嘱,是不是在你手里?”

  他一震,看着她的眼睛。路灯作祟,他的眼睛好像有一丝惊惧闪过。

  “是。”

  冷让她的牙咯吱咯吱响,“你为什么就要害我?”

  他凝视着她。只穿着单薄衣衫的她站在雪地里,连嘴唇都是白的,像一个随时可以倒的纸人。

  他垂下眼帘,“进屋说吧。”

  “回答我。”她几乎说不成句。

  “遗嘱确实在我手里,林潇娜寄来的那天,是我收的。”

  “为什么就要害我?”她重复。

  “我不想让你成功。”

  “为什么就要害我?”她第三次重复。

  他看着她,“我不想你离开我。”

  “为什么就要害我?”她第四次重复。

  “你被拘留了。是,我承认,我本可以早一天让你出来。但我没有。我等你给我打电话。你没有,我就是等不来你的电话。你和我,有那么远吗?”

  “就这个?”她简直难以置信。

  “从华城回来之后,我曾经一度想好好和你相处。后来,我看到你的申请书,你准备离开,你不给我一丝机会。”他的眼里有了绝望,“你给我机会了吗?”

  两人对视,他继续说,“我帮了你,你就要离开我。得到正谷之日,便是你我分离之时。我怎么会帮你?离你越近,越贪恋你。我没有办法。这是我唯一的办法。”

  冷已经让她全身都麻木了,包括心。她看着他,目光似乎都被冻动,“你,不择手段!”

  鹿鸣站着不动,不择手段。不是。他没有其他手段。只此一条路。

  他叹气,“对不起。”

  “把遗嘱还给我。”她哆哆嗦嗦。

  “不。”

  “还给我。”

  “除非你不离开我。”

  冷让她浑身僵硬,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扬起手,“我居然会相信你!”

  并没有多少力道。于是说是打,倒不如是拂。

  又一次相信了他,又一次被骗。这是她最后的一层纸,再也站不住。

  他又骗了她!

  她倒退着,站到车前,忽然笑了,“好,好,我让你如意,我让你如意。我去坐牢,我去死。”

  她拉开了车门。鹿鸣的脸变了色,车子既然已经撞了铁门,前面都变了形,这样的车,不敢让她开。

  鹿鸣几步跃到车前,车灯刺目,照的他睁不开恨,他仍然站着。

  谷雨未坐在车里,看着前面那个人。她一踩油门,车子驶了过去。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鹿鸣站着不动。

  更近了。离他只有一米的距离。

  谷雨未忽然一打方向盘,车子再一次撞上残余地铁门,“咣啷——轰。”

  鹿鸣的腿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雨未?!”

  他终究是自己的毒药。罢了,吃下去吧。

  这是她最后一个念头,然后,就昏了过去。

  那个雪夜之后,她在医院里静躺了几天。没有针,没有药,护工天天在护理,她每天就躺在那单人病房里,出神的望着外面。

  医生说她没有毛病,但需要在医院观察。她也觉得不舒服,但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

  鹿鸣来过。一见他来,她便钻到被子里,连头都裹在里面。如果鹿鸣开口,她便觉得那是锯子,在锯她的神经。她不吱声,就猫在被子里,双手使劲堵住耳朵,不听一个字。

  幸好鹿鸣并不会站很久,后来就不来了。

  某天晚上,她觉得有人在抚她的脸。浅浅睡着的她睁开眼,吓了一跳,然后又镇定下来。

  这个身影,她多么熟悉。

  心却吓得怦怦跳。

  黑暗的灯光中,他们互相默默的看着。他的手抄在兜里,忽然一只拿出,伸向她的脸,她一摆头,鼻子早让他刮了下。

  “给我一条路,好不好?”

  她只觉得心酸。

  “你何尝给过我路?”她声音喑哑。

  “不要和我再对抗,好不好?给我一条路。”

  “我无法再相信你。”

  “你怀疑的大部分事,都不是我做的。公布你遗嘱的事、年报的事、谷维春的事,都不是我。我对正谷真的没有恶意!”

  她闭上眼,仍旧重复着那句话,“我无法再相信你。”

  他不说话,也不离开,只站着。

  好半天,他轻声说,“我其实,只是爱你。”

  被子下的她一颤。潮水一样的心酸淹没了她。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这种设局设阴谋的爱,无福消受。”

  “雨未!”

  “你走吧。”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相信我?”

  她睁开眼,“那现在,我让你把遗嘱还给我,你肯吗?”

  他望着她,手攥了起来,“不能。”

  她冷笑,“鹿总,你不必再表演,很累。”

  他的嘴唇轻抖,“你还是不相信我。”

  她闭上眼,不再说什么。

  “雨未……”

  “我不想再见到你。”

  “雨未……”

  她的手抓住桌上的热水瓶,“如果你再不去,请恕我要把这瓶水扔了出去。”

  他沉默,“你终是不愿给我一条路。”

  谷雨未抓起桌上的杯子扔了过去。杯子带着余下的水落了地,凉透人心。

  鹿鸣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轻轻的拉开门,出去了。

  他搓了搓脸,事情怎么会到这么无法收场的地步。

  法院已经下了立案通知书。 果然如孙律师所料,公诉机关最终并没有以诈骗罪来提起诉讼,而是换了一个她没有听说过的罪——“扰乱证券市场秩序罪”。她这对证券市场一无所知的人,居然要犯这样一个罪。

  当孙律师告诉她这个罪名时,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孙律师有些讷讷,“谷小姐,不一定就会真判的。”

  “我知道了。没事。”她居然笑了笑。

  “谷小姐,我会尽全力,也希望你会配合。”

  “嗯,我会的。谢谢你。”

  “谷小姐,”孙律师欲言又止。

  “有事吗?”

  孙律师看了看她,“谷小姐,我当然会尽全力。但是,法庭上的事,谁也不好说。我们还要做最坏的打算。”他停了停,“谷小姐,我听说,你怀孕了?”

  “啊?”谷雨未瞪大了眼睛。

  “你是不是怀孕了?”

  “没有,”谷雨未坚决的摇头,“不可能。”

  孙律师有些尴尬,“是鹿总说的。”

  “他?”谷雨未有点想笑,“他的话你也信?对了,孙律师,你的律师费要早些要到手里。这个人,不值得信任。”

  孙律师对她的黑色幽默显然不怎么在意,“谷小姐,依据我国法律,怀孕是可以监外执行的。以这个目前嫌疑的罪名来看,即便是最坏结果,也可以监外执行。”

  谷雨未笑的哈哈的,“孙律师,我非常感谢你。不过,我没有怀孕。鹿鸣的话,绝对不能信。真的,你相信我,我最能认清他的面目。”

  孙律师很为难,“谷小姐,我希望你能配合我。”

  谷雨未收了笑,“我是配合你。但怀孕这种事,我怎么配合你。”她站起身,“你回去告诉鹿鸣,没有必要这样子。怀孕?法官是傻瓜吗?即便是现在怀,也得几个月之后。哈,鹿鸣的意思是,我进了监狱之后再想办法怀个孩子?哈,太可笑了。我从来没遇到这么可笑的人。”

  孙律师诚惶诚恐的听着,他拿出一张化验单。

  “谷小姐,这张化验单,您看看。”

  一张化验单,她的名字,结果是阳性,结论是怀孕。

  她反正面都看了,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种化验。

  孙律师看着她的脸色,试探着说,“您要不要给鹿总打个电话?”

  她拨通了电话。

  好久,电话才被接起。“我在开会。”

  “鹿鸣,别回避,怎么回事。”

  “我在开会,一会儿打给你。”

  “鹿鸣!”谷雨未发疯似的吼着,“你要还是个男人,就给我句实话,这是怎么回事?”

  鹿鸣有些无奈,“你什么时候能好好说话?十分钟后,我打给你。”然后不容分说的挂了电话。

  谷雨未把头埋下,两手揪着头发。孩子?哪来的?谁的?怎么来的?她每次都会吃避孕药,绝对不会忘记。

  那怎么会?

  她的脑子里一片纷乱。

  电话的响声把她吓得一激凌。鹿鸣二个字在屏幕上跳动,她忽然害怕了起来。这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她犹豫着,半天不敢接电话。

  电话铃声断了,然后再次响了起来。她的手颤抖着,按了接听,使劲平抑着声音,“喂?”

  鹿鸣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孩子是我的。避孕药早换过了,你包里的是维C营养片。放心,没毒。进口的,孕妇可吃。你想的没错,这事是我计划好的,包括上次的体检。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谷雨未手中的手机掉到了地上。

  她的头无力的靠在墙上,脸色苍白。

  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谷雨未?

  孙律师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终于,他忍不住,“谷小姐,请你再考虑下。这是最合法的漏洞。一旦被判有罪,除了这个外,很难被免入狱的。”

  谷雨未冷冷的说,“谢谢,也请转告你的雇主鹿鸣,我不需要这样的安排。”

  孙律师有些讪讪的,“谷小姐,再怎么赌气,人是自己的,要珍重。诈骗未遂最多也不过判三年 ……”

  谷雨未站起身,“孙律师,慢走不送。”

  “谷小姐,我知道你和鹿总可能有些疙瘩,但不管怎么说,你没有必要拿自己赌气。”

  谷雨未平心静气,“我不赌气。真的。孙律师,谢谢你为我着想,只是,我不想和他鹿鸣再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这个孩子,我不留。”

  她冷笑。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想捆住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

  她走到挂号室,“护士,麻烦你问一下,做人流,是不是挂妇科?”

  鹿鸣,你逼我,我也逼你。

  现代医学很发达。要做人流,比去医院切一个瘤子还省事。孙律师走后,她的手机就在响,她不理。她知道那是谁。

  谷雨未拿了号,一个一个进去,有的是一个人,有的是两个人,出来的人表情痛苦,她不敢看。她紧紧的握着拳,浑然不觉手心里渗出的冰冷的汗。22号,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再有二个,就是她了。

  她不自觉的整了整衣服,抿了抿嘴,直起了身,像要下车似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着她,她的眉毛皱了起来。

  或许,可以最后恶言相向一次。

  他让她难过,她为什么不能也让他难过?

  接完这个电话,她就要进去了。她就是要让他追悔莫及!

  她拿过手机,居然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下,还是接了。

  “喂?展一鹏是你朋友吧?我是XX医院的,他刚下飞机,急性阑尾炎发作,患者现在准备进手术室,请你速来给他办住院手术。”

  谷雨未愣了,她抓起包,起身往门外冲。

  展一鹏在机场附近的医院,是机场保安给送来的。待谷雨未能看到他时,他已经做完了手术,麻醉刚过,疼的呀呀叫,脸色腊黄,看得谷雨未心里直发毛。

  “嘿,你来了。没吓着你吧?”展一鹏还没忘说俏皮话。

  谷雨未叹气,“行了啊你,别开口,牙都要咬出血了。”

  展一鹏嘿嘿的笑了下,出神的盯了会天花板,然后说,“坏的就是坏的。这段盲肠到底没给保住,原来在国外时坏过一回,吃了点药给保住了。这次到底还是给割掉了。也幸好是在杉城,如果在国外,一个人孤单单的,还挺可怜。”

  “你要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展一鹏嘿嘿的笑,“怕你又推三阻四的。”

  谷雨未用毛巾给他沾了沾脸,“你呀,真是。”她再说不下去。

  展一鹏看着她,“原来是要回国给你加油的,倒拖了你的后退。”

  谷雨未心酸。展一鹏始终都如亲人,温暖的,宽厚的,和煦的。只是,她错过了他。

  展一鹏刻意的回避了案子,“你好像瘦了。不舍得吃?”他强开玩笑。

  谷雨未也勉强的笑笑,“你呀,就好好躺着吧。自己都保不过,还有力气说话。”她掖了掖他的被子,“你先躺躺,我回家取些东西。”

  谷雨未心里乱七八糟的。展一鹏知道的还是网络上那些,他以为她本来拿的就是假遗嘱。他绝不会想到,是那个曾经与她有桃色的人,如今攥着她的遗嘱,要陷她坐牢。

  她与鹿鸣的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瞒的展一鹏,如今,又从哪里说起呢?

  父母一去世,她只觉得世上似乎再无人牵挂她。而如今,她又觉得这种牵挂又是多少累。

  累的她几乎无法负重。

  她很想说,你不要关心我吧。但是,不能。

  展一鹏病了,需要人照顾。她只好把自己的小手术推迟下。谷雨未每天就在医院陪展一鹏,一日三餐的送到床头。展一鹏也不推却,乐呵呵的喝着鱼汤,一边喝嘴也不闲着,“我最爱喝你做的鱼汤。以前徐老师做的就很好喝,现在你煮的,别有一番滋味。哈。”

  展一鹏绝口不提她开庭的事,仿佛那只是一桩小事情。于是,他的病房里,就经常有欢声笑语。

  展一鹏为自己请了个护工,请的时候还笑着说,“可是不敢累你。我还没娶你,这么丑的事,不好让你形成印象。”他说这些时,没有经过打理的头发软沓沓的贴在头皮上,显得很可爱。

  谷雨未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简直要难过的掉下泪来。自作孽、不可活。她从来没有想嫁过展一鹏,可是,展一鹏此时的样子,让在风雨中的她也禁不住有些摇晃。人,毕竟是不由自主的想靠近温暖。哪怕那温暖不能归自己所有。只可惜……

  风和日丽的一天,她陪他在医院的花园中散步。两个人看了会儿小蚂蚁搬家,展一鹏忽然问,“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谷雨未语塞了下,然后敷衍的说,“不知道。”

  “什么时候开庭?”

  “不知道。”

  展一鹏把她扳过来,很认真的盯着她,“怕我担心?”

  谷雨未看着那双认真的眼睛,心酸不已,脸上却带着笑,“哪里有。”

  “你请的律师,怎么样?他怎么说?”

  “不知道。法院不判,谁说了又有什么用?”

  展一鹏握着她的手,“雨未,这次的麻烦也许不小。他们有权有势,不过,毕竟是法治社会,我想,也不会太过离谱。我没有能力和他们抗衡,可无论如何,无论多久,我等你!”

  谷雨未的腿一软,不由自主的靠在了展一鹏的肩头上,泪,缓缓流出。

  这最后一片温暖,有一天,是不是也终会离自己而去?

  时间就在不断的穿梭与忙碌中过去。

  这中间,鹿鸣给她打过电话,谷雨未都没接。他们已经无话可说。谷雨未也不想和他再纠缠。无论他想的是什么,与她都无关。

  这天,她忽匆匆的要去医院送晚饭,要跨进病房大楼,有人拦住她。谷雨未抬眼看了下,然后继续往里走。

  鹿鸣拉住她,“谈谈。”只两个字,却是命令式的,没有余地。

  谷雨未冷笑,“谢谢鹿总,不敢。”

  鹿鸣尽量平抑着声音,“谷雨未,如果你不想搞得人尽皆知的话,谈谈。”

  谷雨未忍了忍,终于还是随着他走到病房楼前的花坛的拐角。

  鹿鸣上下打量了她,她感觉他的目光在她的小腹处停留了好一会儿,那充满着强烈的眼光让她很不舒服,于是她侧过身,不露痕迹的把保温桶放在掌心里,屈起的胳膊刚好可以挡住他的目光。

  “怎么样了?”鹿鸣开口问。

  “不知你指什么。”谷雨未望着花坛中最大的那朵花,语气冰冷。

  “孩子。我们的。”

  谷雨未倏的转过身,“鹿鸣,你别自作多情。你凭什么认定,这孩子是你的?你怎么能确定,我没有和别人上过床?”

  鹿鸣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他一字一句,“谷雨未,你听着,无论你承不承认,这孩子你最好留下来。”

  谷雨未冷笑一声,“这算是威胁么?利诱不成,来威胁?哈,好,我倒想想看看,难道你能和谷家那伙人,联手把我算计到死吗?那便来吧。”说完,她转身就走。

  鹿鸣伸手拉她,她使劲挣扎。鹿鸣到底是心有顾忌,不得已,放开手。“我希望你还能再想想。”

  “谢谢,不必了。”

  鹿鸣仿佛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才憋出了几个字,声音轻到无可再轻,“也许,你可以嫁给我。”

  谷雨未的身子一震,她呆滞了几分钟,周遭一片寂静,车不响了,风不吹了,鸟儿也不叫了。两个人站着,他和她,他看着她的背影,看得见她的头发在微微的动。

  她慢慢的转过身,浅浅的笑了下,“不敢,鹿先生。”

  鹿鸣轻闭上眼,还是这个结果。

  他努力了,还是这个结果。

  “你是不是非要把我逼到无路可走?”

  谷雨未仍然不看他,“鹿鸣,如果有下辈子,无论让我烧多少香,我都肯,只求让我不要再遇到你。”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天晚上,展一鹏说的什么,她都没有听见。她只有机械的笑,心里的痛让她只剩下了这一个动作。

  笑,笑。

  谷雨未从医院回到家。热水由莲蓬由上而下,她站在下面,任凭水从头上浇下。水很热,灼的她的肌肤有些疼,却依然掩盖不住她那彻骨的冷。

  冷。

  她打了个哆嗦。按开浴霸,调高水温。

  热热的水很快把她的皮肤烫的通红,她抚摸着那已经隆起的小腹,那里现在还是一个胚芽,还不是一个成形的孩子。她不自禁的又打了个哆嗦,颓然的倚在了墙壁上。

  生活就是一出戏,一出拙劣的戏。戏一次性公演,没有排练,更不可能再来过。

  眼眶下热热的,不知是水,还是泪。

  展一鹏不想在医院躺着,嚷着出院,嚷了又嚷,终于成功。

  谷雨未去的时候,他正双腿搭拉在床边老老实实的坐着,见谷雨未进来,立刻站起,“你可是来了。”

  谷雨未笑,“你急什么?论急,也得我急。我才是伺候病人的。”

  “你毕竟是自由的,”展一鹏惬意的说,“我可是像坐……”他忽然噤声,闭口不言。

  谷雨未像是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扬扬手,“你先坐会儿,我去办出院手续。”

  楼上楼下的跑,谷雨未觉得很累。随着孕周数的增加,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不光走不快,走几步还气喘吁吁。

  她强打着精神把手续办完,实在走不动了,她找了个廊椅坐着休息了会儿,想到展一鹏还在等着,便起身慢慢的往前走。

  背后一阵喧闹,有人喊,“别跑。”谷雨未想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后面却有一股巨大的力撞到了她,她往前一扑,腹部正好撞在了墙上安装的以便病人扶着走路的栏杆。

  钻心的疼痛袭了过来。她大叫了一声,软软的顺着墙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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