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未呆住了。历时几个月的调查终于出了结果,内幕交易的结果终于出来了。尽管大家早知道,内幕交易的人,必定是核心的经营层,但被曝出来的人居然是谷维春时,众人皆惊。
谁都不敢相信,内幕交易人居然就是正谷的遗产继承者。
据监管机构披露的事实,事情是这样的:谷维春原本就利用别人的户名大量持有正谷的股票。谷正雄1月16日发病后,当即被送往医院。1月19日,正谷官方才发了声明。1月16至19日的三天期间,谷维春全部抛出,获利几千万元。
谷正雄的女儿居然就是内幕交易人?有比这个消息更刺激吗?一时之间,好奇之声淹没了杉城。有人猜测,谷维春是早有准备,原来是暗自持有正谷的股票,见局势不好,所以清仓获利。毕竟,她买来的,和继承来的,成本不同。但说法仅仅是说法而已,谁也不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
谷雨未盯着消息,心里紧张的怦怦跳。
谷维春?居然是谷维春?
那张窄窄的脸、那细细的声音、那个雨夜,她的眼前晃着谷维春的影子。怎么可能是谷维春?
她想都没想,拨了鹿鸣的电话,一直过了很久,他才接起来,“喂?”
“正谷内幕交易的结果出来了,是谷维春。”
“我知道。”
三个字让谷雨未愣了愣,听鹿鸣说,“没事儿,你睡吧。”然后就挂了。
谷雨未拿着手机呆呆坐着。
雨夜中,谷维春那苍白的、带着些狠意的脸在她面前晃动,“不到最后,谁知道鹿死谁手”,“谷维春的事,你别管。”
谷维春和鹿鸣两个人的声音轮番在耳边响了起来。
那个雨夜,鹿鸣来找她,她告诉他,谷维春找过他。他说的是,“谷维春的事,你别管”。怎么会那么巧?谷维春去找他,他不在,然后他来找她?这两天,他和她在一起,调查结果就出来了,居然,内幕交易人是谷维春?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
她不敢想下去。她告诉自己,要相信鹿鸣。
她拨了谷维春的电话。那个电话无法接通。
谁能借她一双眼睛,来看清眼前这个局势?
上午,谷雨未去早市上买点菜,想回来做个鲜鱼汤喝。路过一个小报摊,她顺手买了一份报纸。
她神清气爽的放下鱼和菜,洗了葡萄,事到桌前,一边吃,一边翻报纸。
翻到娱乐版,她愣了。
是自己!
鹿鸣揽着她的腰,低着眉眼,手里还拎着印有某超市LOGO的袋子,她正亲密的对他笑谈着什么。她愣呆呆的看着这张照片,这张照片如果是真实的摆在她桌前,她或许会脸红。但现在,这是当地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她所能有的反应只有脊背发凉。
报纸上说,鹿鸣的车在她楼下停了一天两夜,这张照片更是显示出两人亲密的关系。同时,隐晦的提到,才几天前,鹿鸣还传与谷维春有桃色新闻,在这时候,又和谷雨未纠缠,时机把握的未免过于能让人遐想。
谷雨未愣愣的坐了一会儿,打开电脑。网上果然炒的更凶,评论惨不忍睹。有人用嘲讽的语气说,鹿鸣真是有眼光,才和谷维春还没结束,就赶在调查结论出来前,泡上了谷雨未。称得上眼光独道、出手果断。
她不知该说什么。
正谷内幕交易的调查结论的发布时间是昨天上午,如果她知道那时候有这样的调查结果公布,她绝对不会和鹿鸣走那么近。
可她不知道。
那个时候,她在取车子。家里还摆着他送的百合。
但是,那时候,他在办公室,他应当知道。可他却回来,和自己纠缠了一下午。
她的目光挪回那张照片,浑身发冷。
为什么一切都这么巧?
谷雨未几经犹豫,又拨了一遍谷维春的电话,出乎她的意料,谷维春接了,“喂?”依旧是冷冷的、细细的声音。
“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见一面。”
谷维春不耐烦,“什么事?”
谷雨未说的很艰难,“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谷维春笑的不以为然,“怎么,你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
“没什么。”谷维春拖着长调,“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傍上大款了?”
“谷维春!”
“谷雨未,你还当真自己是谷家的人了?”
谷雨未没有正面和她冲突,她记得,在那个风雨之夜,她曾载过她。“你这么说,有意义吗?”
“我不想见你。”谷维春匆匆的说,“不过,我提醒你,下一个倒霉的,可能就是你。”
“什么意思?”
“没什么。都说我们姐妹俩傍上了一个男人。可这个男人呢,”她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谷雨未的心怦怦跳着,“你想说什么?”
谷维春仍旧笑,“没什么。我要出去,回头再说。”然后挂了电话。
谷雨未茫然的坐着。她害怕,难道,害谷维春的人,居然是鹿鸣?
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她几次拿起电话,终究又放了下去。这个电话,她不敢打。鹿鸣的意图,她看不出来。以鹿鸣扫尽一切的作风,她不认为,自己再攀上有什么好处。
只好等,等。
正谷股价崩塌态势之汹涌,令人猝不及防。
调查结果像潘多拉的瓶子,两天之后,报纸上说,警察已经以涉嫌内幕交易罪为由,逮捕了谷维春。然后,被取保候审。
谷雨未从来不知道,证券市场居然可以获罪。问了展一鹏才知道,原来真可以获罪。罪可大可小,可轻可重。以前一般都是一罚了事,现在由于内幕交易的行为越来越多,有时,也会根据情况,来决定是否起诉。
名媛谷维春,一夜之间将成阶下囚。哪一个剧本,能设计出这样一台好戏?
全城哗然,只有个中人沉默。谷维天沉默,谷维春沉默,鹿鸣也沉默。谷雨未更沉默。
谷维春为什么要这么做?
展一鹏最为紧张,“雨未,正谷的局势太凶险,你不要再执拗下去。”
谷雨未不理,反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来?”
展一鹏怔了一下,然后说,“其实,我也不懂。我是做行业分析的,也不是交易员。对于股价这些,也不一定真懂。”
“不一定真懂,也是懂。”
展一鹏苦笑,“雨未,你如果做了我这一行,一定会比我厉害很多。”他停了停,“我总觉得,这事实在很蹊跷。从年报开始。正谷如果要发真实的年报,根本不用申请延期。隔了这么久,发布了这么一份看起来很真实的报告,我也不知道,正谷的意图是什么。”
“什么意思?”
“从报表上看,要粉饰这么大的亏损并不困难,但看起来,正谷连遮掩都懒得做。”
“不是说,监管机构在调查,没有办法作假?”
“哎呀,雨未,你不懂。会计这东西大有手脚可做。粉饰报表,并不是作假帐。比如说,谷家的产业很多,随便置换一个,或者剥离某种成本,报表都会好看许多。但是,现在没有。尤其是,居然说是内幕交易人是谷维春,我觉得这个更奇怪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的?”
展一鹏摇头,“说不上。但这事绝对有蹊跷。谷维春为什么要内幕交易?只是为了几千万?一个正谷,和几千万,哪个大?”
“可这也不冲突啊。”
“雨未,你不懂,当然冲突。很冲突。内幕交易一旦成立,既无法当董事,又无法当高管。如果你是谷维春,你会这么做吗?”
谷雨未还是不解,“可监管机构查的就是这样的。”
“所以我才说,正谷现在凶险。你别呆着了。”
“凶险?会怎么样?”
“哎呀,雨未!”展一鹏急了,“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这些事看起来都是在害正谷,说明有人在设圈套!”
“我不信。”
“不信,你想一想,那张你和那个谁的照片。”似乎是怕谷雨未说什么,他连忙说,“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让你解释什么,而是,而是,”他停了停,放低了声音,“雨未,想一想,这个时机,你得小心啊。”
谷雨未让展一鹏喊的打了个寒颤,
隔了好久,她才说,“你觉得可能是谁?”
“说不上。”
“真的?”
“不管怎么说,你先来这边散散心吧。反正在那里,你也帮不上忙。”
谷雨未追问到底,“你到底怀疑是谁?”
展一鹏不答话。
“一鹏!”谷雨未严厉的喊。
展一鹏叹气,“我真不知道。”
谷雨未略略有点摇晃。难道……
“那通途和正谷合作,通途不是也危险了?”
展一鹏叹气,“雨未,许多事你不知道。通途表面上是支持了正谷,但是,通途并没有出钱,什么事情还很难讲。”
“他有什么危险的?只是合作而已,又不是他真出了钱。”
“什么意思?”
“无论正谷是谁的,他都只是合作。是刺激了股价,但是,却和通途没什么关系。他没出资,也没入股,这种合作通常连违约责任可能都不会有,通途单方面撤出都有可能。”
“真的?”
“当然是啊。”展一鹏有些赌气,一时话说的也多了起来,“岂止如此?通途和正谷是同一产业,通途又是正谷的上游。如果鹿鸣想要做大的话,现在明显是时机,我倒不明白,为什么通途没什么大的动作。”
谷雨未的头仿佛被人敲过,那个不让她和谷维春联手的人,他是什么居心?
通途和正谷的合作,根本就是随时可以退出来的,那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的那么严重?
他根本不需要她的遗嘱,那他为什么非要要自己的遗嘱复印件?
还有那个莫名的年报是谁在操作?
他是正谷的上游,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过?
他想干什么?!
谷雨未只觉得天眩地转。自己是不是被人利用了,反倒是对正谷最有害的?
是不是只有鹿鸣,才是想对正谷下手的人?
她惶惶惑惑,终夜未眠。
谷雨未与鹿鸣的桃色又惹来一堆电话、短信以及围追堵截的询问。她沉默应对,绝不开口。意外的,鹿鸣给她打电话,笑声愉悦。
“看了照片,你我还挺配。”
“你别开玩笑了。”她匆匆的说,“怎么会那么不小心?”
鹿鸣没有回答,忽然说,“你很担心别人知道?”
谷雨未反问,“一次又一次的上镜,你是不是很开心?”
短暂的沉默,鹿鸣回答,“没什么开不开心。全城人都知道,我一向低调。只不过,有时候需要上上镜,我便上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长的也不难看,上便上了吧。”他语气随便,“晚上一起吃饭?”
“这时候?”
“这时候怎么了?”
“外面都是记者。”
“那怎么了?”
“我不去。”
“那我去你家?”
“你敢!”
“那OK。晚上六点半,老地方,二十六院街的江润餐厅见。”他挂了电话。她无奈,鹿鸣说去,便要去。否则,他会过来。
况且,她也想见他。
眼前这个风口浪尖,她绝对不想再在这中间加些题材。犹豫了半天,谷雨未从柜子中翻出一条大丝巾,将自己的头包的严严实实,又扣上墨镜。对着镜子看看,仿佛是阿拉伯来的,现在这季节,此地无银三百两,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她扯了头巾,又在柜子里翻了一阵儿,哪一件都不合适。正在发愁中,忽然撇见床头上她学生时代的照片。
她受了提醒,翻箱倒柜的从最底层翻了件衣服。
是件棕灰色的粗线毛衣,大大的白翻领。这件毛衣是她以前最喜欢的,喜欢到曾经不舍得穿,即便是偶尔穿穿,也是一进门就脱下来。后来再要穿时,发现自己老了,不适合穿这么青春的衣服。但因为喜欢,也一直没舍得扔。
这件衣服是妈妈买的,她还记得,第一次穿这件衣服,是跟妈妈去参加一个法国文化展。那时候她还是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姑娘,虽然不爱说话,但还是很开心。她喜欢这件衣服,也因为这件衣服本身所带来的喜悦与安定。现在才知道,妈妈什么都知道。
母爱似海。镜子中的她,模糊了。
我们总是受人支配。沧桑。
出现在鹿鸣眼前的谷雨未,穿了件很素淡的毛衣,斜挎了一个卡通包,眼睛上罩了副紫红色的墨镜,头发分开成两束,各用皮绳扎上。像个十足朝气的小姑娘,让鹿鸣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谷雨未看了看周围,才摘下墨镜,“为什么不选包厢?”
鹿鸣喝了口水才说,“要省钱。”
谷雨未不再说话,鹿鸣的话,问不出来。在鹿鸣的灼灼目光中,她坐了下来。
“怎么想起打扮成这副模样了?”
“旧衣服,不穿的话浪费,要省钱。”
鹿鸣噗哧笑了。
“针对我?”
“不敢。”服务生走过,她竖起手,半掩了脸,“一客晚饭。”
待服务生下去,她才拿下手,“你不针对我,我就烧高香了。”
鹿鸣看着她,“这身衣服不错。”
谷雨未不自然,“老土的衣服。”
鹿鸣在桌下握着她的手,“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特别适合装纯洁和装嫩?”
“哦?”谷雨未波澜不惊的说,“你这不说了么?”
鹿鸣的手一用力,交握的十指像夹子一样夹着她的手,疼痛中,她用指甲去掐他。终于,让他全部握住。
“小妖精。”他低声说。
“老妖怪。”她回敬。
“信不信我能吃了你?”
“那我就是钻在你肚子里的孙悟空。”
他大笑,惹来周围的人侧目。她只好再一次竖起手,挡住脸。
晚饭送来了。“最近怎么样?”他平淡的问。
“除了正谷,什么都好。”
“哦。”鹿鸣没有回答,仿佛谷雨未说的是一件平淡无奇的事。这就是鹿鸣,从来都是鹿鸣。谷雨未心不在焉,几次把饭掉到桌子上。
谷雨未终于鼓起勇气,“谷维春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清楚。”他专心的吃着饭,没有看她。
她的手不自觉的抓起餐巾,“真的?”
他抬头,“不信?那好,我清楚。”
谷雨未不知该说什么。
“告诉我吧。”她的声音有点变调。
“什么?”他依旧在吃饭。
“谷维春的事。”
他依然漠然,“报纸上不是有吗?”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什么?”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依然耐着性子。
他的声调也极其柔和,“你觉得我应该知道?”
她没有回答,听他更加柔和的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谷维春?”
“鹿鸣!”
他依然不作声。忽然,他的电话响了。两人都停了勺子,鹿鸣看了一眼,按灭电话。
他刚拿起勺子,电话又响了起来。鹿鸣先是不理,打电话的人似乎和他比耐性,一直不停的打,鹿鸣皱了皱眉,“我在吃饭,一会儿再说。”他不由分说的挂掉了。
电话又响了,鹿鸣眉毛都不动一下,继续吃饭。谷雨未一直低着头,她刚要伸手,鹿鸣却抢在她前面,伸手把手机从桌子上抓起来,直接扔在对面的墙上。
周围的顾客吓了一跳,服务生闻声走了过来。谷雨未连忙站起来,笑容可掬,微微弯着腰,谦声道着歉,“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服务生看了看鹿鸣阴沉的脸,正过脸要和谷雨未说话,忽然又扭过头,有些迟疑。
谷雨未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打扰各位吃饭。如果没什么事,请下去吧。”
服务员又看了他们一眼,才犹犹豫豫的走了,边走边还回头看。谷雨未小声说,“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鹿鸣漠然。
一席终了,两人再也没说话。
出了餐厅门,鹿鸣扶着车门,“你怎么来的?”
“哦,”谷雨未忽然明白,“我打车回去好了。”
“你自己小心。”鹿鸣上车驶离停车场。
谷雨未站在原地,她走回餐厅,找到那位服务员,“麻烦你,我想拿回刚才那个手机。”
服务员吃惊,谷雨未笑容以对。
十几分钟后,那个已经摔坏了的手机回到她的手里。她拿着走出门口,借着门口的灯光,她想试试能不能重新开机。手机摔坏了,无论她怎样按,终是不亮。
她想了想,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连机都没有关,直接抠下了电池,取出她的卡,把那张卡放进去。
她两手颤抖的捧着手机,有光亮出现,开机画面是一个跳跃的金属人,这些都是她熟悉的。
她紧张的盯着屏幕,一个对话框,提示她输入密码。她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他的任何一个私人信息,包括生日或者身份证,甚至,她不曾记住他的电话。
她按了6个6,当然提示她出错了。她不敢再按,再按有可能锁机了。
她抬头望着夜空,想要出口气。气才呼出,她停住了。
幽暗的灯光下,他只手抄在裤兜里,倚在车上,正静静的看着她。虽然灯光并不能清楚的照见他的脸和他的眼,但是,她仍然感觉到冷。刚才紧张的似乎有汗渗出的身体,立刻冰凉。
她的第一感觉是两腿发软,几乎要坐在地上。
鹿鸣走过,冰冷的目光将她从头贯到脚。良久,他伸手,她不自觉的把手机放入他的手心。他并没有把手缩回去,一直就举在那里,时间久到她都想伸手把那只手推回去,仍旧不动。
在冰冷的目光中,她不敢抬头,因为紧张,她浑身略略有些发抖。她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忽然,腕上一疼,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力把她拉的一踉跄,已经有些酸软的腿禁不往打了个弯,拖着她的人却丝毫不顾忌,仍然把她往前拖。他拉开车门,把她塞进去,她的头碰到了车壁,疼痛还没有缓过来,他已经出现在她旁边。
“告诉我,刚才,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轻无可轻。
她不自觉的往旁边一侧,他伸手,擒过她的脖子,力度告诉她,不要随便动。
她只好硬硬的坐着。
“说啊。”他在她的耳边,似乎是耳语。
“我想知道,正谷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简单?”他的手像青虫一样在她的脖子上上下蠕动,让她浑身麻栗阵阵。
她不语,他一使劲,她忍住,就是不叫。
“怀疑我,对吧?”他舔了下她的左耳朵,立刻,她的左耳朵热了,而右耳朵却似在冰雪之中。
“为什么怀疑我呢?”他的话与其是说出来的,却更是齿啮,在咬着她的神经。
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
“说话!我知道,你不是哑巴。”
她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在那仿佛如同兽类的呼吸与折磨中忍受。
“不说吗?”他似乎带着轻笑。
她的心一紧,睁开眼,“我想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巧?”
“你是指什么呢?”
“所有。从一开始,到现在。从你告诉我有对赌协议,到有人向媒体爆料正谷的对赌协议。然后是内幕交易的调查,再就是……”她说不出话来,鹿鸣把她挤在车壁上,似乎是要被挤扁了,她说不出话来。
“再就是内幕交易调查结果的出来。还有,谷维春和我的关系,对不对?其实,你的意思,无非是说,我在设局想泡你,对不对?”
她觉得侮辱,想要伸手推,肩膀已经被他推住,毫无动弹的余地。
“想知道手机的密码是什么吗?”魔鬼的耳语像是催命符。
“4620.”他的鼻息宛如他的触角,混在一起,让她备受折磨。
“知道4620是什么意思吗?”
“你放开,要不,我要,叫人了。”她低声威胁。
她听到他轻笑一声,忽然觉得失重,椅背倒下,她被推到后座,她还没来得及叫一声。仿佛只是一瞬,后车门带进来一点冷空气,他已经在她的身边。
“4620是‘未’字的区位码。”
“你——”他堵住了她的叫声。
车里低矮的空间,空气不足,让她有些压抑。她让他逼在角落里,除了被动忍受,一动不能动。痛楚传了上来,他每动一下,都带着巨大的疼痛。她的手让他挤在了背后,动弹不得。她试图把腿蜷起来,他却乘着她稍微张开的时机,像狼一样的狠啮了上去。
她终于痛叫失声。但这声痛叫没有换来丝毫的怜悯,相反,这种痛楚霎时到了脖颈。他仿佛吸血鬼,牙齿咬开她脖子上的皮肤
“鹿鸣,疼!”她才喊了出来,就让他堵住。
带着咸腥的空气让她几乎昏厥过去,下面的疼又把她拉了回来。他的手在进攻她的胸,颤栗不停的传到她的大脑。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反抗。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要是不想让我把它们揪下来,你就老实些。”
她不听,依然用尽全力挣扎。
他放弃了堵截,动作快了起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楚终于让她放弃了挣扎。
她感觉到耻辱。他似乎没有把她当作人,而只是当作一块布,疯狂的揉搓。
……
不知过了多久,暴风雨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她的眼睛,“痛吗?”
她使尽力气,给他一个耳光,“滚!”
他压着她,不肯起来。
“给我点支烟。”
“不想挨第二个耳光,你起来。”
“不想挨第二次,给我点支烟。”
两人对视了半晌,她终于伸出胳膊,白玉似的手离烟盒还很远,一只手替她拿了过来。
她拿出一只,要塞到他口里。他别过头,“你点着了给我。”
她含着泪,她不会抽烟,从来不会。但她还是照做了。
猛吸一口,呛的她的泪彻底流了出来。
烟终于着了,她塞到他嘴里。他长吸了一口,把烟吐到她的胸上,然后慢慢坐了起来。车里烟雾弥漫,呛得她咳嗽起来。
她想整理一下,却没有力气,浑身像被抽了筋一样,只能靠在那里。他兀自抽着烟,也不看她。
她负气要起,他的胳膊伸过来,从后面绕到她的左肩,依旧只是抽烟。
她伸手去拨,一股烟喷过来。她扭头,他看着她的眼睛。她又回头拨,他又抽了一口烟,然后头狠压下去。
烟顺着她的喉管进了肺里,刺激的她想咳嗽,却被他压制着,无从换气。肺部的不适让她发了火,她的两手不顾一切的去推他、捶他、掐他。胡乱的、没有目标的进攻中,手触到了他的腋下。他笑了,嘴唇离开了她。突然的轻松使她一愣,在短暂的失神后,她的手又动了几下。他的胳膊夹紧,往后一倒,她被他带入怀里,倒在座位上,手却再也动弹不得。
他笑了,哈哈的笑,朗朗的笑。半天,他才握着她的手,半含着笑望着她,声音款款,“你还有这一手?”
她低下头,火气像遇到了干粉,需要缓冲才能爆发。
他探身拿了前面的纸盒,她悟到他要干什么,伸手去护。他的手一用力,把她的手拗到身后,不顾她的反抗,强行给她清理干净,然后放开,低头清理自己。
她的手忽然卡上他的脖子,他抬眼,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你不放,那这些纸……”
她颓然的垂下,和他的较量,她从来没有胜过。
“你是故意摔的手机?”
他继续着自己的事情,口气悠然,“以后不要和我耍心计,我也不想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这些事。”
“鹿鸣,你真不如杀了我!”
他停下,望着她,口气大惊小怪,“杀了你?那谁来偿命?”
她气的无以复加,他却用手指挑起她的衣服,若无其事的看了看,然后扔在她身上。“太好了,一点都没有坏,免得我今晚务必要把你载回家。”
她一愣,懂了他的意思,手脚似乎恢复了力气,立刻开始收拾自己。
他笑着起身,“在我发动车子之前,希望你能做利索。一旦我发动了车子,概不负责哦。”说罢,推门而出,走到前面,在方向盘面前坐下,毫不停滞的准备发动。
她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在车子已经开始震动时,推开车门,狠狠的甩上。他笑,“你总是在逃离我时,具有飞快的速度。”
她举步要走,他探着半个头,“哎,小姐,你似乎拉了东西?”
她不解,他笑着把她的包从车窗扔了出来,绝尘而去。
“鹿鸣,我恨你!”她几乎是从胸腔中说出这些字,才慢慢的走过去,拣起包。
她头脑发胀,浑身酸痛,在夜风中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点清醒,有力气迈开步,去路口,打车回家。
餐厅外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到底还是惹出了风声。尽管是高层次的餐厅,但依然有好事之徒,用手机拍下了某些话面。
虽然图片很模糊,但当谷雨未看着那些图片,脸埋在手里,好半天没有缓过来。
两个人在他扔手机之时,明明已经惊动了许多人。鹿鸣后来还要那样做,纯属故意。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羞辱她。
她提心吊胆的等待着风声,还好,鹿鸣是一贯的低调,并没有做出让她更加难堪的事来。
满是洞洞的粗线毛衣让她在那晚着了凉,她开始咳嗽。因为不敢出门买药,只好硬抗。
前次的桃色尚未褪去,这次的桃色更加鲜明,排山倒海的电话轰炸又来了。因为手机被鹿鸣拿走,她的手机一直是关机。于是,家里的电话像是被煮沸了,一时不停的在响。不得已,她只好拔掉电话线,躲在门后,惶惶不可终日。
谢天谢地,展一鹏回来了。当她从门镜中看到来者是展一鹏时,打开门,就扑进他怀里。
“雨未,雨未。”展一鹏的口气很温柔,“不要紧,来,坐下。”她扬一扬手中的袋子,“你先坐,我一会儿就来。”他进了厨房。
谷雨未的目光呆在箱子外的那个旅行标签上,仿佛那小小的黑白标签上有巨大的魔力。
“来喽。”
展一鹏端着盘子,一股香气钻入谷雨未的鼻孔。一个盘子是烧鸭、一个盘子是鱼,展一鹏放下,“还有,我还买了点素菜。”他一返身,进了厨房。
餐桌上四个小菜,两荤两素,展一鹏摆上筷子,“来,比不上你的手艺,但比我的手艺强。”
谷雨未愣愣的坐着,盯着那四个盘子。展一鹏催她,“吃啊。”然后半开玩笑的说,“放心啦,不会有毒的。”
谷雨未沉默不语。她的生活里,多久没有这样的气氛了?
展一鹏抽出纸巾过来给她擦泪,“好啦,别哭了,都会过去的,别哭了。”他小声哄着她。
谷雨未抓着展一鹏的衣襟,她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觉得需要依赖一个人。
吃了饭,谷雨未坐在客厅里,听厨房那哗哗的流水声,和展一鹏轻松的口哨声。外面的光柔和的照进了阳台上,世界宁静而安详。人和动物一样,都有本能,逃生的本能。
展一鹏托着一盘洗净了的水果过来,“来,吃个水果。”
谷雨未依言拿了一个在手里,玩弄着,却并不吃。展一鹏却拣起一个,果声清脆。
展一鹏的样子让谷雨未的心里生出一种罪恶感。是她惹了鹿鸣,却让展一鹏这样,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
两人默默吃了水果,展一鹏说,“雨未,走吧。去我在美国虽然收入不算特别多的,但养你还是没问题。你去了,也可以找工作,好不好?你一个人在杉城,我真不放心。要是有个亲人,我也就不怕了。”
谷雨未看着他,她只觉得冷。
“一鹏,”她哆哆嗦嗦,“这件事今天不要说了,我有点不舒服。好不好?”
展一鹏叹了口气,“行吧,你也累了,睡吧,明天再说。”
待到明天,这话已经没有办法说了。谷雨未真的病了,发起了烧。展一鹏再三坚持 ,终于把谷雨未送去了医院。
“你呀,就是倔。”展一鹏温柔的说,眼睛却望着点滴的速度,伸手调了调,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谷雨未的泪流了出来,“一鹏,你别这样,这样说的我想哭。”
“唉。”展一鹏双手拢起,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中,“当日徐老师在的时候就说你心思重,无论谁来解不行。”
“你别提我妈,别提。”谷雨未抬手擦泪,展一鹏立刻欠身给她抽了几张纸巾。
谷雨未擦着泪,“一鹏,你说,我能不管正谷吗?”
“你呀,净想得多。你要管,怎么管?拿什么管?正谷还轮得上你管吗?你想管,估计都有人不乐意呢。”
“可是……”谷雨未没有把话说下去。她何尝不知谷家那两位不会欢迎她,但有一只秃鹫,却正拿正谷来要挟她。
话说不出口,她只能默默流泪。
展一鹏看她的样子,怜惜的说,“要我说,一咬牙,离开了事,眼不见为净!”
谷雨未摇摇头,她想这么做,但鹿鸣是说到做到的人,她当真不管正谷了吗?
展一鹏却以为她是对他的话摇头,依旧温言劝,“你是舍不得那些家产?”
谷雨未皱了下眉,用力一摇头,“不是,这件事我会权衡,不要再说了。”
展一鹏又叹了一声,“当年徐老师在时,老说要我多开导开导你。一直到她去世前,她还和我说了这话。我什么责任也没能尽到。”
谷雨未难过起来,“一鹏,你别这么说。”
展一鹏原想和她好好谈谈,看她的样子,却只是说,“你睡一会儿吧,看你的眼睛都凹下去了。”
谷雨未不想费精力应付他,便顺势说,“好。”
她阖上了眼,药里有镇静的成分,她想了一会儿,晕晕乎乎的就睡了过去。
真累。
这场病是火攻出来的,来的猛,去的慢,谷雨未天天咳嗽,连话都说不出来。倒是引了她的精力,少去关注正谷。展一鹏忙前忙后,天天带她去打点滴,再就是回来给她做饭。谷雨未就是蔫蔫的歪在床上,等着饭送到床头。一时,家里竟有些温暖的气息。
这天,从医院回来,展一鹏就钻进了厨房。谷雨未倚在床上看小说,就听厨房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她也没在意。谁知,晚饭过后,展一鹏居然捧出一碗核桃酪来。
展一鹏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做,不大好。不像你做的那么、那么透明。”
谷雨未却捧着核桃酪说不出话来。
展一鹏搓着手,“我平日给你打下手,偷着学了这么几招。刚才自己没敢尝,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谷雨未看着他,泪都要涌出来了。在这个时候,这一碗核桃酪除了让她哭,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她舀了一勺,香味不够,甜味有余。在她这已经泛苦的嘴里,却刚刚好。
她点头,“好吃。”
“真的?”
“嗯。真的。”
展一鹏笑了,“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不过,我还是很开心。”他在近前坐下,“吃了甜点,心病也要早些去。你不要再心高气傲的非要争那口气了,正谷和我们没多大关系。”
谷雨未模模糊糊的答应着。正谷这事,和自己没多大关系吗?她只告诉展一鹏说,谷正雄临去世前给他发了遗嘱,没有提及谷正雄希望她去看他的事。这事,她说不出口,哪怕熟识如展一鹏。无论在谁的面前,我们都是需要一层面具才能活下去的。
“一鹏,”她启唇,想要问,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照片的事。
展一鹏却像是猜中了她要说什么,抢在前面,“雨未,”展一鹏带着懊悔,“我真的真的希望你能去美国,真的。电子科技大学也不是你做学问的地方,我也知道,你其实并不喜欢那里。为什么不出去再读一个学位呢?随便读一个,我们终会找到工作做的。杉城也没有人了,你自己在,我也不放心,每年虽然可以回来,但终究不是办法。”
谷雨未的心里沉甸甸的。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展一鹏,但是,她也没有真的考虑过展一鹏。在那个晚上,她已经忘了展一鹏这个人,如今,隔着沧海。面对他,她有一种背叛的感觉。展一鹏说的越真,她越觉得自己越罪恶。
她真的无法再开口说那件事。
谷雨未,你究竟踏进了一个什么样的旋涡?她不知是该自恨,还是该恨谁?
即便是你想愿赌服输,即便你不想和谁再去追究什么,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能做到吗?
又去了一次医院,。
早饭没吃下去,谷雨未今天有些晕车,展一鹏车子还没停稳,她就推门下来,拍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
展一鹏过来,扶着她的肩,“怎么了?”
“没事,今天有点晕车。”
展一鹏一只手扶着她的肩,一只手慢慢的拍着背,谷雨未则慢慢的拍着胸口,两人正准备要往前走,忽然,有人说,“谷小姐,这么巧?”
谷雨未的第一反应就是停住手,她保持低头的姿势几十秒钟,然后抬起头。秋日的阳光给鹿鸣镶上了一层金色,他正背对阳光而立,适中身材在她的面前投下一个阴影。
“鹿先生好。”她也淡淡。虽然心里想的是,把他杀了!
“这位是?”他看了眼展一鹏。
谷雨未直起腰,还未待说什么。鹿鸣却先伸过手,“认识一下,通途的鹿鸣。”
展一鹏明显僵了一下,也伸出手,“通途的鹿总,久仰久仰。我是雨未的朋友,展一鹏。”他的左手被谷雨未扯住,她靠在他肩上,“一鹏,我不舒服,想快点进去。”她觉得鹿鸣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冻住了。
谷雨未不理,一拉展一鹏,“走吧。”不由分说,抛开鹿鸣就走。
点滴挂上,展一鹏说,“鹿鸣?”只说了这两个字。
谷雨未心里叹了口气,她不能说什么。他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手。
谷雨未很想抽回来,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手是肮脏的。终究,她没有。她不能。
谷雨未觉得头疼愈裂,气力像是要丧尽似的。
鹿鸣的脸一直在眼前晃动。那眉、那眼、那唇,甚至只是他的身材,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展一鹏立刻发现了,“雨未,怎么了?”
她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闭上眼。
缩在壳子里这几天,谁知,居然在这里碰上了鹿鸣。真是没办法!鹿鸣的意外出现,让谷雨未的心里不得不又重新想那些她不愿意想的的问题。这几天受展一鹏的影响而动摇的念头,又让现实给拉回来。那些问题,让她头疼,才觉得舒服了一点的身体,又难受起来。
从医院出来,路过超市,展一鹏说要买菜。谷雨未没精神,便推说超市里空气不好,留在车里。
展一鹏便一个人下了车,冲她笑着摇了摇手。谷雨未看着他进去,人便趴在了仪表台上。
展一鹏的回来让她想起暑假时她的决定。其实,她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雨夜他的出现让她暂缓了这个念头,又投入到旋涡之中。而如今,当展一鹏带着温暖的笑切实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动摇了。这次在展一鹏回来,她发现,她喜欢温暖,并且贪恋这种温暖,尤其是眼前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只是,她……
有人敲窗,她以为是收停车费的,抬起头,居然是鹿鸣。她的心立刻跳了起来。
鹿鸣向她招了招手,谷雨未不禁往超市门口张望,那里并没有展一鹏的影子。鹿鸣一脸的坚决,迫的她只好下来。
“病了?”他盯着她。
“和你无关。”她还是哑着的嗓子。
鹿鸣皱眉,“怎么搞的?”
“你有事就说,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我们还要回家。”谷雨未并不看他。
鹿鸣不说话,低着头的谷雨未,还是能感到他的目光。
“送他走。”只三个字,带着斫人的冰冷。
她不理,也不吱声。
“要我说第二遍?”她不抬头,仍然知道,他的目光正聚于她身上,眼睛里的光彩,绝不会是温暖。
“对不起,我们相识已经十年。”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她的头抬了起来。“既然这样,是你我站在这里说,还是找个时间,你和我单独说,或者你带着他哪天一起谈谈?”
谷雨未摔了他的手,“你别欺人太甚!”
“你别逼着我欺人太甚!”
谷雨未低了头,然后又抬起来,“鹿鸣,这场游戏到现在,你是赢家。什么你都得到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你想怎么样?”
他盯着她,“是我的,我不会让别人碰一下。一下都不可以。我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展一鹏还是别人,不可能。”
“你到底要干什么?”谷雨未突然发了疯,“年报你说没有问题,我听了。你让我跟你,我也听了。你让我不要把股份卖给谷维春,我也听了。你让我别管谷维春的事,我也听了。什么都听你的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鹿鸣的眼睛里明明有怒气,嘴上却能不表现出来,“我想知道,你想干什么。”
谷雨未不语。
“说,”他很轻柔,“你想干什么?”
“鹿鸣,”谷雨未倚着车门,疲倦的说,“我知道,很多事情是你故意的。我承认,我算计不过你。我承认,我输了。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只要能安安静静的生活,哪怕离开杉城。”
“离开杉城?”他重复了遍,然后冷笑,“前面那些话,都是陪衬而已,这才是重点,对吗?”
谷雨未长吸一口气,没有回答。
“他,”鹿鸣的头往超市门口转了下,“你要离开杉城,是跟他?”
她没有给他回答。
两人相对站着,鹿鸣无所谓的说,“简短的说,我还是那句话,你如果舍得正谷,我不在乎多推下一两块石头,也不在乎早一点。”
她仰头,“除了正谷,你还能不能谈点别的?”
他的眼睛直射下来,毫不犹豫,“除了正谷,你还会和我谈点别的吗?”
谷雨未低下头,“我不想吵。”
“我也不想。但是,他,你马上把他给我送走。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再做出什么来。”
“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你必须听我的!”
“你管得太多了!”
“多吗?我管我的女人,多吗?我让我的女人不要和别的男人在一个屋檐下,这个要求,多吗?”
谷雨未望着他,说出一句奇狠的话,“能和你,为什么不能和他?”
鹿鸣的脸白了,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他的拳握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能和你,为什么不能和他?”
鹿鸣往前一步,声音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我告诉你,不要逼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哪怕是当着他的面说你和我的事,我也能做出来。你想那样吗?如果你想,我就站在这里等他,问他,我是要叫他前辈,还是他要叫我前辈。我让他选择。”
“你敢!”哑着的嗓子说出来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敢不敢,你可以试,不过,我奉劝你不要。”她的眼睛中,看到那穿透过来的目光,她知道,他能。“把他送走,越快越好。我家里有你住的地方,不需要别人给你取暖。”
谷雨未靠着车子,金属的凉意传了上来。
“鹿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要折磨我?我都现在这样子了,”她的眼眶里是泪,硬生生让她给吞了回去。“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到底要干什么?”
“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天,我就被你操纵,一点个人的意志都没有。鹿鸣,你想一想,你让我做什么我没做?你随心所欲,我的生活都让你毁了。展一鹏,是我剩下的最后一个还愿意理我的人。鹿鸣,你到底要干什么?”
“闭嘴!”鹿鸣烦躁的打断她。“谷雨未,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我想说,你活该!你真活该!”
谷雨未别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泪。
很久,她说,“我是活该。我不该天真的去相信你,和你做什么协议。不该天真的觉得自己有可能给正谷带来什么好处。也不该,”她终于没能说下去,泪流了下来。
打火机的声响,烟雾裹着他含糊不清的声音飘了过来,“我可以理解成,你在指责我吗?”
谷雨未生硬的把泪憋回去,“不敢。”
鹿鸣扔了烟,脚使劲的碾了几下。
“谷雨未,老老实实在杉城呆着。如果你敢离开杉城一步,我一定会把正谷当作鞭炮放了,给你送行!”
鹿鸣说了这句,盯着她的眼睛,直到离去为止。
谷雨未靠在车上。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