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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雨夜

  谷雨未忽然觉得血涌了上来。

  她不禁手握紧方向盘,有些紧张。前面那辆小cooper好像也很着急,信号灯刚刚变绿,她就已经冲了过去。

  谷雨未悠然的心情消失不见,她想也没想,踩上油门,追了上去。红色的cooper,白色的本田,两辆车在雨中飞驰。

  谷雨未抿着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也根本没有想为什么,只是觉得,那时候下意识的反应是她必须要追上去。

  Cooper忽然拐弯,连转向灯都没打,谷雨未换了口气,迟疑了一下,然后也一打方向盘,跟着拐了弯。

  雨急急的下着,天上有雷,恍惚记起,天气预报说,今夜有大雨。小cooper开的很快,溅的路面上的水飞了起来。谷雨未长出一口气,谷维春这么急,是什么事?

  她只跟着前面的车,完全没有注意,这是哪里。以至于当cooper拐上最后一个路口时,她忽然明白过来,顿时浑身冰凉。

  她还有个选择,继续跟,还是放弃。

  她在想,速度却并没有减。但来不及了,红色的小cooper已经停了下来。她紧踩了一下刹车,雨天路有些滑。突然踩刹车,行驶的惯性让车子一滑,居然要撞向了路边!

  谷雨未慌了,她手忙脚乱的打着方向盘,但还是没收住,车身猛烈的震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

  谷雨未浑身像洗过澡一样,汗水淋淋。她颓然的趴在方向盘上。挡风玻璃前,一棵树伏在上面。所幸树不大,并没有压破玻璃。

  谷雨未趴了一会儿,猛搓了几把脸。这里很僻静,来往的车并不多,尤其是雨夜。她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居然没电了!

  由于用的少,常常不记得充电,在这最要紧的时候,居然却是没电的。她懊恼万分。雨水还在不断的往下流,车灯亮处,雨像线一样不停的下。她往后抚了下头发,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雨真是大,打的她的眼睛睁不开。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湿了,她弯下腰,想努力的看看车下面,有没有东西卡着,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她伸手想去摸一下,却“嗷”的叫了一声,疼痛传了过来。

  她只好重新回到车上,就着车灯一看,血已经染红了整个手指。看样子,应该是什么东西给割破了。

  头上猛的有雷在头顶炸开,把她吓的一哆嗦。不间断的闪电把那些在风中左摇右摆的树照的很狰狞,她有些害怕。她想试试能不能打着火,又担心万一哪里有什么故障,她一试,别引起爆炸。

  正在慌乱,忽然想起后备箱里应该有一把伞。她再一次冲下去,果然。她返回车里,把包拿出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就到了路上。

  这里她来过几次,有些印象。凭着记忆,她知道自己应该往左拐,顺着一直走,人会多一些。

  她撑着伞,手上的伤让雨浸得很疼。她想起,包里应该还有纸巾,又停下来,一只手去包里翻。包不算小,几乎都摸遍了,才在角落里找到那包柔软的纸。她抽出一张,按到手,立刻疼的呲了下牙。

  这种疼,让她的大脑忽然顿了一下。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就是因为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这样的雨夜,周围的雨刷刷的下,溅在她的腿上,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她的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你不都放弃了吗?

  她越这样想,泪涌的就越多。

  不就是背后吗?那里的灯光下,他和她坐在一起。笑谈,或者还有别的。而她呢,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她很生自己的气。

  谷雨未,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为什么?

  她越想,心里越有些发狂。到最后,她不可抑的哭出了声。谷雨未,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你傻,你为什么要跟她到这里来?

  她反反复复的问着自己这个问题,脚有些发软,一个趔趄,她险些摔倒,伞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她彻彻底底的停下来,蹲了下去。

  压抑了个一多月的泪水在这样一个雨夜爆发出来。

  谁说她不在乎?谁说她不心痛?她只是无可奈何。她有什么办法?她是这场游戏中最弱的一个,她是被拖着进了这场戏当中的,她有什么选择?

  冰凉的雨水浇在身上,她浑然不觉。她只是想哭。

  有水溅在她身上,她未发觉。又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声音说,“你,躲在这里哭什么?”

  谷雨未抬起头,红色的cooper里,谷维春的紧锁着的眉头从降下的一线车窗中露了出来。

  谷雨未迅速的站起来,拾起伞,“没什么。”

  谷维春看着她,“你怎么样?”

  这四个字让谷雨未心里又哽咽了下,“没什么,我挺好。”

  谷雨未看看前面,“这里离市里还有好远,要不要我带你一程?”

  “不,不用了。”谷雨未几乎是本能的拒绝。

  谷维春却打开车门,“上来吧。”

  谷雨未迟疑了下,她看看自己,“不了——”

  “别装高贵,上来吧。”谷维春冷冰冰的打断她。

  谷雨未有些生气,也不管自己身上有多少水,湿淋淋的就坐了进去。

  世界顿时把风雨摒隔在外面。重新上路的cooper里很安静,稳了稳心神的谷雨未发现车里反反复复放的一首歌是姜育恒的《别让我一个人醉》。这样的雨夜,听着这首歌,不知该怎么样形容心里的感觉。

  谷维春不说话,只开车。

  谷雨未也安然的坐着,偶尔会因刚才的哭泣而抽噎两下。

  终于,谷维春打破了宁静,“你来找他?”

  “不,”谷雨未说的很坚决,“不是!”

  谷维春沉默了,谷雨未几乎在话一出口的同时开始后悔。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不在。”谷维春忽然又说了句。

  “哦。”谷雨未只哦了声,并没有说话。心里却几乎本能的想到,如果他不在,为什么她可以进去。

  “谷雨未,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喜欢你。原来不喜欢,不喜欢的是你妈,在为她夺走了我的父亲。后来不喜欢你,因为你——”她没有说下去。

  谷雨未抠着手指,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很难受。

  “不过,不到最后,谁知道鹿死谁手,对吧?”谷维春的这话中带着莫名的狠意和决心。迎面的车灯晃过,照在她脸上,那一霎那,煞白。

  谷雨未没有说话。这样的一个风雨夜,任何一个陌生人可能会轻易的从她身边驾车而去,但停下车来,问她怎么样的,是谷维春。

  “我不会放弃的,不会。”谷雨未看不见她的脸色,但从她的语气当中,她听出来,那是一种几乎是诅咒的发誓。

  “你,没事吧?”谷雨未轻声的问。

  “哼,”谷维春手上的戒指在黑暗中反射着奇异的光,“放心,我肯定不会是第一个倒下去的!”然后转过头,“你呢?就不知道了。”

  谷雨未收回目光,谷维春的话她似懂非懂。

  车里又恢复了沉默。

  “你住哪儿?”

  “啊,就在这里,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说吧,”谷维春依然看着前面,“也许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送你。”

  谷雨未看着她,“你何必这样子?”

  “难道我还该喜欢你吗?——说吧,你住哪里?”谷维春的口气里有些咄咄逼人,谷雨未默然,自己比她大。真要论起来,她是自己的——妹妹。

  “郁秀。”

  再也没有说话,眼看要到郁秀小区的路口,谷维春踩了刹车,“行了,就这里了,你下去吧。”

  “你——哦,”谷雨未觉得有些突然,没说什么。她拿东西要下车,“对不起,弄脏了你的椅子。”

  “没事,”谷维春冷冷的说,“我会全部都换掉的。”

  谷雨未咬着嘴唇,受了这句侮辱。这个雨夜,她首先应该感谢她,不是吗?

  Cooper开远了,红色的火柴盒在这因大雨略显空旷的路上显得有些孤单,谷雨未望着,一直望到它慢慢变小,小到不能再见到为止。

  谷雨未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脚泡在灌满水的鞋里很难受,她赤着脚,拖鞋也不穿,直接进了浴室。

  淋了水的伤口又开始痛。今天晚上的一切,让她疲惫。当水从头顶贯下来的时候,她唯一的感觉就是累。

  累。她直接坐在浴室的地板上,水哗哗的从喷头流下,溅在她的头上、身上。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然后伏在两手间,姿势不动了很长时间,才慢慢的站起来,胡乱的搓了头发,拿着吹风机,半欹在床上。

  吹风机呜呜响,开始她还有耐心慢慢捋着头发。到最后,她突然不耐烦,手指胡乱的扯着头发。

  吹风机继续呜呜的响,慢慢的,头皮有些烫,她不得不停下来。按掉开关的一刻,她听到有人在捶门。

  谁?

  她打了个寒战。捶门的声音继续,让她心里蹦蹦跳。她终于走过去,隔着门,“谁?”

  “开门!”鹿鸣焦躁的声音。

  她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门。鹿鸣一步跨进来,抓住她的肩膀,把她从头看到脚,“你没事吧?”

  谷雨未咬着嘴唇,摇摇头。

  鹿鸣松了口气,灯光下,他的裤角都湿了,鞋子上也沾满了泥水。他也不谦让,一P股拍在沙发上,“给我倒点水喝!”他略略有些气喘。

  谷雨未顺从的去了。他接过水,一仰头,咕咚咕咚的都喝了下去,然后擦了下嘴,“大晚上的,四处跑什么?!”

  谷雨未默默的看着他。他的额头不知是让雨淋的,还是汗,灯下闪烁着光。因为没有带伞,很多地方都是湿的。

  她开口,“谷维春去找过你。”

  鹿鸣一震,“什么时候?”

  “就是晚上。我跟她去的,她又把我送了回来。”

  鹿鸣一把拽过她的手,“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谷雨未摇头,“我的车坏了。她是在路上见到我,然后把我带回来。”

  鹿鸣松了口气,仍然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她说你不在。”

  “嗯。”鹿鸣皱着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谷雨未低头默默的站着,他手上的热传了过来。

  “你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她低声说。

  鹿鸣审视的望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她好像很着急。”

  “你呢?替她着急?”

  谷雨未不回答,“她为什么不给你打电话呢?”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她找你有事吧?”

  “你没事,所以不找我?”

  谷雨未叹气,“鹿鸣,你饶了我吧。”

  手上一紧,他的口气凛然,“什么意思?”

  “这几个月,我想过了,正谷不该是我追的。”

  他冷笑,“又是老一套。”

  她凝视着他,“今天晚上,在我撞向树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如果我死了,正谷的纠纷可能不会这么复杂了。”

  他拧着眉,“你什么意思?”

  “我原来一直心有不甘的,真的,不由你信不信。”她望着他,“有谁在受了侮辱欺骗后,能安稳的坐着呢?更何况,我,也要强,很要强。”

  她停了停,“谷维春今晚对我说,她原来恨我,因为我妈妈抢走了他的爸爸。现在也恨我。虽然我也没有爸爸,但在看到她的表情时,我想,其实她和我一样可怜。她在正谷、我在大学,我也并不羡慕她的生活。想一想,如果现在有人夺走我喜欢的教书、写字的生活,我会很不开心。而同样道理,如果有人夺走她的正谷,她也会很不开心。”

  外面雨声嘀嗒,他冷冷的问,“你想说什么?”

  “是你夺走了我教书和写字的生活。”她不回避他的目光,“是你让我伤心、难过、生气和被侮辱。是你,不是谷维天,更不是谷维春。”

  他的目光变冷,“这就是你想说的?”

  “是的。”她望着他,“是你。是你把正谷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她继续看着他,语调平静,“如果不是你硬拉我进来,正谷不会有今天。最起码,年报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你从一开始拿正谷要挟我,现在,又拿我要挟正谷。是你。”

  她的手依然让他拉着,他看着她的眼睛,手却在用力的揉着她被握住的手。

  “我不是正谷,也不姓谷,我没有权力为正谷的年报作主。”鹿鸣的口气似乎是在雕琢什么,一个字一个字,仿佛刻的一般,“我说过,那只是赌。不保证成功,也不保证真能为正谷好。”

  谷雨未咬着嘴唇,“所以,我愿赌服输。谷维春和我,是——姐妹。”她说了这句,立刻咬了嘴唇,泪就在眼眶里。

  姐妹,能说出这个词语,她需要多大的勇气。当这个词说出来后,她所想到的,不是温暖,而是战栗。

  他看着她的眼睛,“我是该说,姐妹情深?”

  她不搭理他的话,“你说,我为什么不‘如果再见,必是拼命’。因为,因为我不想。”

  她是不想。话可以说,但要做,她不是报复心那么强的人。她不想。或者说,她曾千百次的想过,但真正要那样,她不想。因为是他,她不想。

  “我应该觉得荣幸?”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愤怒压倒了一切。

  她呢?她呢?

  她的手猛然抽回,忽然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刀沿划过茶几,发出清脆的响声。

  鹿鸣坐着,不动,也不挡。

  刀刺,血涌,地板上随着刀落下的,是血迹。

  她不敢看那流下来的血,手里握着刀,手心沁湿。她转过身,背对着他,“你走吧。”

  今晚的意外,让她原来的想法有所动摇。原来她想的是待正谷稳后再回来折腾一下,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都给谷维春又如何呢?她有她的生活,自己有自己的生活。即便是两个人永再见,那又怎么样呢?

  她只想做个了断。彻底的了断。

  他没有理会被划破的手臂,“我这么晚,淋着雨,急着赶来,就是来受你这一刀的?”

  谷雨未沉默。在他出现的时候,她心里有一丝惊喜,他毕竟还是在乎自己的。但是,又怎么样?终究是要有一刀。只有断了,她才不会再深陷下去,也不会扯着正谷再陷下去。还有,谷维春。

  这一刀,终究是要下去的。

  “正谷的事,请和谷维春进行下去。”

  他瞳孔紧缩,“什么意思?”

  “我要把遗嘱,卖给谷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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