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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看不清

  很久以后,她被鹿鸣抱起洗澡。水溅到被他咬过的地方,有些疼。浴室里沉默,只有水声。然后是他让她倚在自己的胸膛,他给她吹头发。她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

  在他把她塞在被子里的那一刻,她听到他低而冷的声音,“以后记住要听话,不要那么任性的一意孤行。”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警告她了。是的,每次她越过警告之后,他都会想办法报复。报复的结果是她输。她一动不动,感觉到眼前暗了,之后一个人躺在了身边。

  上一次和人同床而眠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还是小时候,和妈妈。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她就自己睡了,之后一直是一个人。

  他贴了上来,手搁在了她的腰上。她不自觉的要动,那只手却有了些若有若无的力道,她收到了警告,想起了刚才他说的话。她没有再动,那只手也没有再动。

  慢慢的,耳边有他均匀的呼吸声,他终于睡着了。她却睁着眼睛,许是下午那三杯咖啡作怪,她一直很清醒,睡不着。

  二十几年来,多少人说她高傲,如今,这高傲被人踩在脚下,并且反复辗踏。他只是想战胜她,每次的反抗都会招人他更大的压制。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正谷真的有利,原来的目的似乎已经旁移,和他的对抗才成了两个人关系的重点。

  她惊讶于事情变化的迅速,她提醒自己,不要太过在乎和他的这种关系。顺从一下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是一年,正谷的危机结束之后,她就可以和他如同陌路。一年,怎么不能忍受,何苦每次都要和他抗衡?

  她这样决定了,却仍然睡不着。毕竟床边有人的这种经验与她来说很陌生,她便辗转。头慢慢的疼了起来,她忍着,在薄薄的晓雾映满了窗的时候,她终于有点受不了,抬着胳膊揉了几下。于是,她惊醒了他。

  “这么早?”他含混不清的说,仿佛很适应她的存在。

  她心里生出恼怒,自己真的就是一个妓女,嫖客的床上换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女人对于他们来说,存在的本身就是合理,没有陌生,也不用适应。

  这种想法刺激着她,让她一分钟也不想再在这张床上呆,于是,她坐了起来。突然的用力让她有些晕,尔后,他也醒了。

  她下了床,“去哪儿?”他问。

  “天亮了,回家。”她言简意赅的回答,毕竟,她也不想把事情弄的太糟。

  “回家?”他仍然躺在床上,声音懒洋洋的。

  她很想发火,但她没有。可是她也下定决心,无论鹿鸣这次告不告诉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发布那个消息,她都不再问。

  她不是赌气,而是无能为力。

  鹿鸣笑了下,打了个呵欠,“谷雨未,你真是很难教的一个人,大早上起来就闹气。”他言语轻松,仿佛昨晚像狼一样的人不是他。

  谷雨未不吱声,抱起衣服走向浴室。当她再次出来的时候,鹿鸣正把被子拉到鼻下,严丝合缝,只露出半个头,模糊的光中,看不清他的脸色。

  谷雨未拎着自己的包要走。鹿鸣在后面后,“手机在桌上。”

  她愣了下,眼神扫过那个手机,还是那个破手机,她才不稀罕他的东西。

  “不想听年报的事了?”鹿鸣似乎在故意气她。

  “爱讲不讲。”谷雨未尽管这么说,还是慢了下来。

  鹿鸣又打了个呵欠,“说你傻,你就是傻。昨天,就在你等在楼下的时候,正谷已经发出声明了,鉴于目前的特殊情势,其已向交易所申请,推迟出年报。”好像怕气她不够,“那个时候,其实我们公司大厅里有最新的资讯播报,这种消息是随时播出的。”

  谷雨未转过身来,听鹿鸣用鼻子哼哼的说,“年报不会有问题的。”

  “你早知道会这样?”谷雨未冷冰冰的。

  “这你管不着。”鹿鸣笑了。

  谷雨未又要走,鹿鸣的话又把她定住了。“不想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谷雨未生气,鹿鸣有办法一招之内就把她置于死地。可是,她不能不听。于是,她又停了下来。

  鹿鸣嘻嘻笑,“谷雨未,你真的很好玩儿。”鹿鸣的这声笑听起来很单纯。林潇娜嘴里的大理石男、她在床上认识的那只狼、那个经常无所谓廉耻的流氓好像都与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可没有人比她还清楚,这笑声的实质有多么邪恶。

  但是,再邪恶她也要与之打交道。她确实怵头接下来要怎么办。

  鹿鸣后面的话似乎被突然关上了闸,再也没了声息。谷雨未等了好久,实在忍不住,“你说呀。”

  鹿鸣又笑,“想知道?好呀,上来陪我躺一会儿,我悄悄告诉你,别让人偷听了去。”

  谷雨未简直气的要死。偷听?他还真有联想力!就他住的这个地方,前面是院子,后面也是院子,最近的邻居也在五百米以外,连个苍蝇都没有,谁来偷听?螨虫来偷听?微细菌来偷听?

  她转过身就要发作,一看他那半个头,嘴巴又闭上。鹿鸣就是想办法让她生气。

  “来不来?”他催促。

  谷雨未无法,只好慢慢走过去,站在床沿,“你说吧。”

  这次她看清了,鹿鸣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很无辜的样子。他伸出下巴,“我说的是你上来陪我躺一会儿。”

  谷雨未恨的咬牙,她气乎乎的撩开被子钻进去。“行了,说吧。”

  “难道你在床上还穿着外衣?”

  谷雨未恨不得拿起枕头把他的头按住,让他永远都不得再发言。可恨不得就是恨不得,不是真的做得。

  她只好开始解衣服。外衣脱了,他一声不吭。谷雨未只好脱薄毛衣,再里面就是薄薄的内衣了,他还是不吭声。谷雨未无奈。

  “你有完没完?”

  “啊?”鹿鸣似乎是刚刚醒过来。“哦,上床嘛,就要像我这样。”他出其不意的撩开被子,谷雨未连忙闭上眼睛。

  “要我动手?”他问。

  “别得寸进尺。”

  “看来你又忘了我昨晚说的什么了。”

  谷雨未彻底忍无可忍,“鹿鸣,你玩够了没有?我承认,我屈辱,不得不求着你,不得不受你这一套。可我也是个人,你对我有什么仇要这样对我!”

  她爆发了这一通,心里也诧异。自己的修养不算差的,何以在鹿鸣面前,他轻轻一撩拨就发火。想想自己这二十几年,几时像现在一样抓狂?

  鹿鸣口气清淡,“是挺无聊的。只是谷雨未,你太笨,至今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其实求我,是你自己要求的,不是我让你求我的,你何苦每次都板着脸?我说你笨,你确实笨,因为你根本不懂,如果讨了我的欢心,你会比现在好过的多。”

  谷雨未把头转过去。

  “换句话说,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儿吗?”鹿鸣的声调有点可怜兮兮的,可是在谷雨未看来,简直就是五步蛇看似那柔若无骨实则邪恶的身躯。

  她想和他吵架,想问问他,还有没有一个女人求人求得如此屈辱、让人在床上那么没尊严的践踏?

  可是,她不能。她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不能。她缓缓的走了过来,放低声调,“你说吧。”

  鹿鸣凝视着她,“不上来?下面冷。”

  谷雨未长吸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上了床,“你说吧。”

  鹿鸣往她这边凑了凑,“你带了些凉气进来。这样吧,各退一步,我不要求你脱成我这样,但你也要给我点对价作补偿。”

  谷雨未明知他不会有好主意,还是得问,“你说。”

  “你吻我一下,注意,是唇。其他地方无效。”

  谷雨未闭上眼睛,她遇上魔鬼了。魔鬼有的是办法折磨她,从身体到精神,花样不断。她甚至想,这是不是鹿鸣精心挖的一个坑,专门逮她这种实在无能为力的小飞虫?——正常人,谁肯受他那折磨。

  她使劲大呼了几口气,真的俯了下去。他就那样看着她,眼睛还是眨呀眨呀,似乎是在观察过程。谷雨未怕自己忍不住再爆发,连忙闭上眼睛,头一低——

  他的唇是温热的,在她触到的那一刹那,他的鼻息正好喷在她的脸上。她仿佛被烫到了,立刻想要抬起身。他却忽然勾住她的脖子,那本应该是蜻蜓点水式的轻触变成了深深长长的吻。

  他的舌在里面游弋自如,好似那本来就是他的领地。她恼怒,却无能为力。她越来越软,简直不能自持的要倒在他身上时,他却突然松了手,让她猛的一晃,手撑住了床。

  “不错,这个对价值。”他咂了下嘴,“冰贞烈女吻的技术很高。”

  谷雨未又羞又气,“现在你说吧。”

  他的手伸进她的衣服,她一动也不敢动,怕她再动又引起他的新花样。于是,她一面感受那蛇一样的手一边四处游走,一面不得不集中精力听他断断续续的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你要听话,听我的话,我也省心。至于自己的那些麻烦,要自己去应付,别给我惹事儿,我不喜欢给我惹事儿的人。另外,回去把你的遗嘱复印份儿给我。”

  她直起身,“你要干什么?”

  “瞧你这紧张。”他说的云淡风轻,手在衣服里的游动,让她无法集中精力。“我只是要找那两位继承人谈谈。没有你的遗嘱,我师出无名啊。”

  她的脑子乱七八糟,“你原来可没说遗嘱的事。”

  那只手在她的胸上捏了下,“不舍得?”

  “鹿鸣!”谷雨未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你也可以不给,但是……”

  “你要怎么样?”

  那只手还是放弃行动,谷雨未想把它拽出来,却还是强忍着。明明恨的要命,却不得不由着他在自己身上走,这种分裂的经验,让她十分颤栗。

  “正谷公开发行的股份数是38%,你的遗嘱代表了谷家持有正谷62%的股权中的40%,也就是全部股份数的24.8%,这不是小数目,对于股价回升有重要作用。股价回升稳定,我也可以安全退出来。”他看她, “既然你不准备长期给我当老婆,于是,我只好见好就收喽。万一你跑了,我的钱怎么办?”

  谷雨未的精力都用在控制自己不扑过去掐死他的念头上,鹿鸣的手几乎要哪里都走到了,谷雨未越发觉得,自己跪着虽然有些屈辱,毕竟是正确的,有的地方他到不了。

  “抱歉,我不想给。”遗嘱一曝光,她的身世也就将曝光,那她怎么样来面对这一切。

  “必须如此。”鹿鸣坚持。

  谷雨未有些忍不住了,“鹿鸣,如果是有这个条件,你为什么不早说?”

  鹿鸣笑的好似春风,“现在说也不晚,遗嘱反正都在你手里。”

  “我不给。”

  “那我也不勉强,反正我也没有承诺正谷一定会好。”

  谷雨未要说话,鹿鸣又跟上一句,“如果你现在退出,我乐得赚你两晚上了。”

  谷雨未实在忍不住了,她举手就是一耳光。不料,鹿鸣却比她更快,一只手早有准备的把被子往上一拉,谷雨未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被子上,鹿鸣的手却随之一用力,谷雨未忽的倒在背子上,鹿鸣的协同能力是一流的,早在她要倾身时,拉开被子,于是,她便和他面对面了。

  “不相信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含着笑。

  她尽量躲开他的眼光,“似乎没有资格相信。”

  “可以试一下,如果相信,也许你会发现我值得相信。当然,如果你不信,也会发现,我当然不值得信。”

  “不要玩诡辞。”

  他毫无征兆的忽然抬起头,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下,把谷雨未吓了一跳。她赶忙伸手去推,却碰到他滑溜溜的身体。

  他大笑,“腐女啊,这么着急。虽然我还年轻,但我今天显然还要去上班,不能都耗在你身上。”

  谷雨未让他说的满面通红,想要争辩,又想发火,可怎么也发不起来。

  “你别神神鬼鬼,”谷雨未让他阴一套阳一套的,有些吃不住。

  “给我吧。不给的话,你会吃亏。另外,”鹿鸣懒洋洋的,“我想要的东西,你守得住么?嗯?”

  谷雨未真是要崩溃了,鹿鸣就是个魔鬼。

  “我会尽力低调,”鹿鸣忽的补充了句,“知道你不想出名。”

  已经上了贼船,要下来是不容易的。她已经别无选择。

  鹿鸣看似体贴却十分恶毒的说,“如果你拿不定主意,可以找你男朋友商量一下?”

  谷雨未紧紧的抓住被子,鹿鸣抬起脖颈看了下自己露在外面的脚,“噢,你是想掀了我的被子吗?其实不用这么含蓄的,我还比较喜欢你那样做。”

  如果眼前有一把刀,谷雨未真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来把他杀了。

  真是个魔鬼!

  她不知面对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人,还是只狼。他工于算计,虽然只是几个回合,她已经知道,他算计的既狠又准。最要命的是,她不知道他要算计的是什么。她看不透他,只是,不得不听命于他。

  “有一个小地方你要注意,如果谷家任何人来找你,都小心应付,一个字的肯定或否定答案都别说,然后来找我。”

  谷雨未让他摸的心烦意乱,却不得不继续问,“谁会来找我?”

  那只手刚好摸到她的左胸,捏了一下,“傻,谁会来找你?当然是谷家那两个人!”

  谷雨未让他摸的头发都要炸起来,却不得不忍受,“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布你要和正谷合作的计划?”

  鹿鸣的手停在她胸的中间,手指仿佛弹钢琴似的轻敲了几下,“年报之后吧。年报前有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

  谷雨未头昏脑胀,她根本不懂年报之后和年报之前有什么区别。正胡乱的想着,他的手已经拿了出来,“行了,你可以走了。”

  她简直难以置信,就这样,就可以走了?

  “不走?”他一扬眉毛,“说实话,我不过是觉得我们都有点累,你又一夜没睡。你如果想留下来,我也不会有意见。”

  谷雨未立刻懂了他的意思,连忙从地上拾起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慌里慌张的就要往外走。

  后面那只恶魔懒洋洋的声音说,“我奉劝你把那个手机带上。”

  她不想拿,但他后面的话迫使她不得不拿,“当然,你如果想再试一次不听话会有什么后果,我也不介意再教你一次。”

  谷雨未在前面做了个呲牙的动作,却不敢不听。

  鹿鸣懒洋洋的又补了句,“我希望下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用的就是这个手机。我手机里所有的东西你都不能删,那是我的!”

  谷雨未一言不发。

  鹿鸣加了句,“另外,我衷心希望你能替自己多祈祷点儿,不要受了我的骗。”然后,哈哈大笑。

  谷雨未摔门而出。

  魔鬼,这就是个魔鬼!

  随着门的关闭,鹿鸣脸上的笑容变的莫测。

  谷雨未,你永远都不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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