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未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悠悠转到了西边。天已经暗了下来,外面的树叶依然沙沙响,她的衣服都让汗浸湿,冰凉一片。
她转动了下眼球,慢慢的恢复了意识。她看看四周,充满着男性气息,书架、CD架、一些模型,全是冷色调,她不作声的走到窗前往下看,楼下广场的旗杆上升着通途的旗,她猜出来了,这里是鹿鸣的办公室。
她的头很晕,继续躺了回去,却只能睁着眼望着天花板。
到了现在,她已经别无选择。她姓谷,她可以哪怕她和那个人没有感情,但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让鹿鸣逼到这份儿上,她还能怎么样?
她觉得头疼。
门轻轻的响了一声,她立刻闭上眼。
脸颊有手指的轻触感,她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忽然,一声轻笑,“还装吗?不起来吗?”
谷雨未不自觉的咬了下嘴唇,听到鹿鸣愉悦的声音说,“眼皮眨了一下又一下,嘴唇也咬了起来,你不觉得再死挺下去,腰会很难受吗?”
谷雨未恼了,忽然一翻身,背对着他。
鹿鸣愣了下,然后一丝笑容又爬上脸。
十足的女人的小意儿,有点像小俩口闹别扭。
他不理她,去桌前打开一盏台灯,开始摆弄模型。模型一会儿发出呜呜的声音,使本来就头疼的谷雨未觉得那声音都在磨自己的神经。
她不得不坐起来。
“鹿鸣,我需要和你谈谈。”她说。
“哦?公事私事?”他的目光丝毫没有移开。
谷雨未绕开他的提问,“正谷的事。”
“抱歉,下班了,我连通途的事都不谈,更何况别家公司的事。”
谷雨未脆弱的神经有些歇斯底理,“鹿鸣,你别装,你费尽心力,不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结果吗?”
鹿鸣看了她一眼,脸突然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准备接受这个结果了?”
谷雨未猝不及防。
鹿鸣的话说中了她的心事,她是不是已经准备接受这个结果了?
或者,在潜意识之中,她的确已经有这个想法了。
“你在逼我?”
“不,至少你还有选择。让正谷生,还是让正谷死。”
她无语。她无可选择。
“你想怎么让正谷生?”
鹿鸣吹了声口哨,“听起来,这个决定对你真不利。”他垂下头看着她,“你确认,想好了?”
谷雨未抬起头,“少装一点,你会死吗?”
鹿鸣哈哈大笑,口气淡然,“30亿的闲钱我的确没有,但是,做多晶硅的正谷是我的下游,如果我愿意提供技术支持呢?”
谷雨未皱眉,她不懂。“股价会上来。”鹿鸣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句话。
谷雨未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要保证金,因为股价下跌。如果股价上扬,恢复到一定水平,保证金自动就会消除。
“不过,前提是你要接受我的条件。”
谷雨未不动。两人凝视,她忽然匆匆的说,“你不用说了。”
“你是接受了?”
“我想知道原因。”
“没有原因。至少圈里人都知道,通途向来不做风头上的事。如果救正谷,这就是第一次,只10%的动力,不值我去动手。”
“鹿鸣,你不必装。你左围右堵,不就是为了我今天站在这里?我问的是这个原因。”
“哦,这个。也没什么,现代男女,这个,很难解答吗?”
“我不信。”
“还是信了好。或者,我可以说,医院遇见你、花坛边遇见你,追尾那天遇见你,又是一位美丽的有才气的女人,我为什么不感兴趣?”
在谷雨未开口前,鹿鸣又先开了口,“其实,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哪有那么多理由?就像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故事?”
“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对正谷好?”
“你可以不信,无所谓,对我没损失。哦,这算是对赌协议的另一种形式,你也可以顺道体验下当初你父亲签那个协议时的痛苦心理。”
谷雨未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服,“我要有一个期限。”
鹿鸣这次终于把视线挪回来,忽然,他一笑。“一年,怎么样?”
谷雨未不敢点头,直挺挺的僵着脖子,“不公开。”
鹿鸣耸耸眉毛,“那不行,公不公开是我说了算。”
“那我便不答应。”谷雨未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
鹿鸣笑,“这样吧,各让一步。我不主动公开,但我向来做事光明磊落,偷偷摸摸的事,我是不干的。如果让人看到了,那我没有办法。”末了,他加了一句,“这是我能的最大让步,如果你不接受,您背后有门。”
事已至此,谷雨未已经没有办法再选择了。
谷雨未吸了一口气,“行。”
鹿鸣打了个响指,“谷雨未,果然是敬酒不如罚酒好吃。在完全没有主动权的时候,你反倒答应的很爽快。”
屈辱。谷雨未真真实实的感到,鹿鸣此刻就是故意侮辱她,她反唇相讥,“侮辱别人,很有成就感吗?”
鹿鸣笑了起来,灿烂无比,“是你!侮辱你,很有成就感。”
谷雨未把头撇过去,不再继续说话。鹿鸣背着手,“谷雨未,其实事情本来不必这样糟,是你一定要选择这样,我也没办法。”
谷雨未浑身颤抖,她很想抓点什么东西扔过去,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那——”她想问年报的事。
鹿鸣却站起身,“既然你我达成协议,那应该庆祝下。”
谷雨未不为所动,“正谷如果年报情况不好,怎么处理?”
他吹了声口哨,“你真是很敬业。不过,现在我不想谈工作,只想先庆祝。”他出了房门。
谷雨未坐了好一会儿,才跟着走出去。这一步,一旦迈出,绝难回头。
进了电梯间,鹿鸣丢给她件东西,“呶,我向来不欠别人的,算你那天因我而发脾气我赔给你的。”
是个手机,显然,不是新的。
谷雨未皱眉,“谁的?”
“我的,不用了,送给你吧。”鹿鸣说的十分轻松。
“为什么给我这个?”
鹿鸣很逍遥的说,“你扔了手机,责任你我一半一半吧。我最多只能占一半的原因,其他的原因是你自己脾气太坏,怎么,还想指望我给你个新的?”
谷雨未递给他,“谢谢,我自己的原因,不必了。”
鹿鸣歪着头,“不稀罕要?要知道,我用过的手机都会被粉碎。”
“谢谢赐爱。”谷雨未半含讥讽,丝毫不领情。
两人下到地下停车库,走到车前。鹿鸣自在自如的上了车,谷雨未站在外面有些犹豫。
鹿鸣也不说话,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旋开音响,立刻,音乐声流淌出来。谷雨未悄悄的叹了声,算了,既然已经堕落到这份儿上,再坚持也未免矫情。她一咬牙,上了车。
“噢,我还以为你这冰贞烈女不肯上来。”
谷雨未当这句话没听见,往外看风景。鹿鸣也失了嘲讽她的兴趣,发动车子,由幽暗的地下驶出。
春天的傍晚很温暖,街上的颜色也随着温度的增高而丰富起来。绿色的树,红色的花,年轻的女孩子身上斑谰的颜色,甚至蓝色长杆的路灯,红色顶的电话亭都比冬天的要养眼些。鹿鸣仿佛兴致不错,按下天窗,立刻,风涌了进来。
他瞄了眼谷雨未,自作主张的把她那边的车窗降下。车里的空气流动起来,吹的谷雨未的头发也跟着飞了起来。
谷雨未没有发觉,她正在皱着眉头想问题。鹿鸣却很高兴,车上的音乐也被换了又换,有时,鹿鸣居然跟着音乐吹口哨。
谷雨未伸手捋了下吹乱了的头发,“鹿鸣……”她才张口,忽然鹿鸣一个急刹车,她往前一晃,嘴也及时的闭上。
“好像这个路不是很欢迎你说话。”鹿鸣若无其事的说。
谷雨未闭上嘴,他的意思很明显。看到谷雨未不再说话,鹿鸣的口哨声更加悠扬起来。
车子七拐八拐,终于停在了一个很幽静的地方。鹿鸣先下车,也不管后面的谷雨未如何,先踏进了店。
“嗨,鹿先生好。”服务生鞠着躬,笑容灿烂。
“嗯,后面中庭还有位置吗?”
“有。您跟我来。”
谷雨未自觉的跟在后面,这个地方她从来没有来过。屋内以棕红色为主,并不是刻意采用一种涂料,而是因为都采用一种木料,自然的颜色显得安静又协调。
拐了几下,服务生推开其中的一间,站住了脚。“这间鹿先生满意吗?”
谷雨未懂中庭是什么意思了。这间包房并不大,但很有特色,上面是玻璃穹顶,穹顶的东北角让大树所罩,映在穹顶上,形成自然的一面风景。南面是一整面的玻璃水墙,水从玻璃上流着,缓缓的,一层又一层,自然的变化着条线,把阳光也格的生动起来。
两人就座,鹿鸣说,“每人一份晚饭。”
服务生下去了。谷雨未左右看看,鹿鸣却早已随手取出书报架上的杂志,默不作声的看了起来。
这番情景,谷雨未当然不好张口说话,只好也取下本文化类杂志看。
饭很快就送了上来。所谓的一套晚饭是一小红碗米饭,一份汤和每人四小碟的看着不起眼的菜。
鹿鸣放下杂志,用湿巾擦了擦手。
谷雨未以为他还会要红酒之类,没想到,他已经拿起勺子喝起了汤。
他不开口,她虽然极力的想问他,但也没办法打开沉默。房间里只有水流过的细细声,然后就是房顶上的树叶被风吹响的微微的刷刷声。
说实话,菜的味道如何她没有吃出来。她一心一意的在想,一会儿怎么开口。看样子鹿鸣今天的心情不错,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情况有所改善。她似乎可以借机问问,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救正谷,以及他的计划是什么。
她立刻又联想到自己现在身陷的麻烦。刚才还有些缓和的脸不自觉的阴了下来,无意识之中还叹了口气。
“不好吃?”鹿鸣开口。
“啊,没有。”她囫囵的往嘴里送了口饭,却“哎哟”一声。嚼着舌头了!
鹿鸣放下筷子,用餐巾沾了沾嘴,“说实话谷雨未,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傻的人。”
谷雨未想问为什么,又觉得似乎有点T情的意味。她“铛”的放下勺子表示不满。勺子碰在碗沿上,清脆作响。
鹿鸣捧起那盅茶,“不服?”
谷雨未深深的吸口气,“如果你吃好了,能不能现在告诉我,你的计划是什么?”
鹿鸣满意的点点头,“谷雨未,你现在开始配合了,至少,敌对情绪没有那么严重了。”
谷雨未尽量忍着,不对他那些自大的话语展开反驳。鹿鸣说的是对的,他们强弱相差太悬殊,她或者不够精明,但她也绝不傻。
“年报要出了,怎么办?”谷雨未不想绕弯子,直截了当。
鹿鸣呷了口茶,“好好的气氛就这样让你破坏了。你憋了一下午,问的问题还是这么没有含金量。”
谷雨未皱眉,“请回答我的问题。”
鹿鸣继续不着边际,“是你男朋友教你的?”
谷雨未别过头,鹿鸣继续兴致盎然,“你男朋友知道你和我的事吗?”
谷雨未倏的转过头来,气狠狠的盯着他,一言不发。鹿鸣笑了,“谷雨未,你想以目光杀死我,怕不是那么容易。”他往前探了探,似乎是压低着嗓子说的,“你知道吗?把别人的女朋友拉到自己床上,感觉特别好。因为一下子打败两个人。”
谷雨未恨不得把杯子里的水泼一次到他身上。“鹿鸣,你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为什么说的话一次比一次不知廉耻?”
鹿鸣用餐巾文雅的沾着嘴却堵不住他的笑容,“谷雨未,我们更不知廉耻的事都做了,这点无耻的话,又算的了什么?”
谷雨未一分钟都不想和他多呆,但是,她也清楚,她一分钟都不能早离开。鹿鸣欣赏着她的脸色,似乎有些失望,“你今天不走了啊?我以为你会拍案而起、绝尘而去。”
谷雨未气的无以复加。她的胸脯在剧烈的起伏,眼睛望着水幕墙,心里不断的念叨,“别生气、别生气,不要中圈套。”
好半天,鹿鸣才品完茶,站了起来。谷雨未连忙问,“你去哪儿?”
“回家。难不成,你还想在这里过夜?”
谷雨未忍气吞声的跟着站了起来。服务生送来帐单,谷雨未失声,“这么贵!”
两份晚饭就是一千三百二十,剩下的钱是茶钱。她无语,那四小碟菜有什么呀。
“买单吧,已经很便宜了。”鹿鸣丢下那句话,人就出了包房。
谷雨未刷卡付了帐,小跑着继续跟上鹿鸣。她今天是来要答案的,虽然从中午一直到现在她除了间接的感觉事情没有原来预想的坏外,其他都一无所知。
鹿鸣在前面走,完全不理会谷雨未有没有跟上。直到要拉开车门的时候,他才笑了笑,“你确定,你要上车?”
鹿鸣的笑在有些朦胧的灯光中显得很美,但这种美在谷雨未眼里是虚伪而可恶。她知道,她拉开车门意味着什么,但是,她有选择吗?
鹿鸣轻松的吹了声口哨,“谷雨未,打赌赢了的感觉真不错,心旷神怡。希望一年之后,你也会有这样好的情绪,庆祝你和我之间的对赌协议,我们获得了双赢。”
谷雨未差点没让他这句话惹的反胃。
鹿鸣不再说话,车子的很快,谷雨未几顿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光喝了咖啡,甜甜腻腻的咖啡味道让她有些晕车。
鹿鸣却似乎没有看到,依然开的飞快,遇到路口便踩急刹车。好几次,胃里的东西已经到了喉间,她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终于,又一个急刹车,她再也忍不住了,推开车门,直接往路边冲。有轮胎磨擦地面发出的尖利的响声,接着有人骂:“有病啊?要找死去别的地方!”
鹿鸣坐在车里无动于衷。红灯亮起,他缓缓的把车子停在路口。
谷雨未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再次上了车,她把头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由于没吃什么东西,吐无可吐,反倒更加难受。鹿鸣飞扬跋扈的劲头忽然小了些。他沉默的开着车,车速也平稳了下来。
“开口求我,有那么难吗?”鹿鸣忽然问。
谷雨未继续闭着眼睛,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驶到终点,鹿鸣揿了下喇叭,顿时,房子外面的灯亮了起来。他下了车,她坐了几分钟,也跟着下来。
这房子于她是陌生的,上次好像来过,但她不记得是在哪里。她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很自觉的去洗澡。水哗哗的喷下,冲着她木木的头脑。今天鹿鸣无论在哪里做,她都不会觉得意外。他的目的就是让她难堪,她也不打算再让他看见自己的羞惭和紧张。麻木也罢,直面也罢,堕落也罢,既然到了这一步,她没有选择。一切的尊严、自我,都没有意义。或者连她的行为本身,也没有意义,因为有意义的东西必定是能掌控的,而她却什么也掌控不了。
她拉开了门,鹿鸣正穿着厚浴袍在灯下看的什么书,显然,他已经洗过澡,湿了的头发站立着,在桔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更黑。屋里放着极轻柔的音乐,桔色的灯光看起来很温暖,但是,于她无关。
她走过去,坐在床上。
鹿鸣还是没抬头,依旧看着自己的书。谷雨未终于开口,“如果你要做,请尽快。之后我有问题要问你。”
鹿鸣从书中抬起头,他盯着她的眼睛,眼睛里除了冷漠,什么情绪都没有。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终于,谷雨未败下阵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鹿鸣扔了书,起身去了,一会儿又回来。她低着头看见那双脚越走越近,还是禁不住有些紧张,左手指也狠狠的掐住右手手背。
头皮忽然一疼,她痛叫失声,鹿鸣粗暴的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拽了过来,毛巾捂上,他大力的揉搓着头发。
“我不喜欢碰湿头发的女人。”他冷冷的说,发根被揪的似乎要脱离头皮。
她只好双手抱住头,他胡乱的搓着她的头发,她闭着眼睛也不干涉。他手上的劲越来越大,终于扯得她不得不再次叫了起来。他却不理,手上的劲丝毫不减轻。两个人似乎是杠上了,他越来越发疯似的搓她的头发,她却只是痛叫,就是不回头求饶。
终于,在她又一次痛叫之后,他失却了耐心,把手中的毛巾一丢,左手用力一扯,她被拽下了床,床沿撞的她胸口疼。然后她又被提了起来,上身被甩在床上,人跪在床边,之后,有重物压了上来,她瞬间感觉窒息。
她试图翻转,却被他无情的按住了脖子。她不肯服输,左胳膊用力支着床,想要抬起上半身,他却根本没有再给她机会,一鼓作气,直中中心。
巨大的疼痛迫使她叫了起来,她不自觉的想要逃离。他牢牢的掌控着她,“这么想逃?”
她不回答,只挣扎,他终于爆发。她再一次感觉到窒息,然后是下面的疼痛。后背上他的皮肤贴着她的身体,哪里都是死的,只有下面的疼痛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她还是活的。她的手抠住了被子,左肩忽然有尖锐的疼痛传了上来,炙热的鼻息夹带着沉重的喘息喷在左耳边,她想移开头,却丝毫动弹不得。
他的推力席卷了她,她抠进被子的手指越陷越深,她尽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是,她失败了,他永远是戳破她一切武装的那个人。
他又一次全力的撞击,她终于受不了了,叫了一声“疼!”
这一声在他看来或许是求饶,他停下,把她翻转过来,泪水和汗水在她脸上肆溢。他喘息的看着她,她闭上眼睛,感觉到他轻轻的拂掉粘在她脸上的头发,然后,湿重的吻贴在了她的唇上。
这次她没有躲避,她宛如死去一般,承受着接下来他轻缓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