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敌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认为万无一失的封锁却没有太大的效果。这使得他们感觉到红军一定有一条地下运输线。为找到这条地下运输线,敌人搅尽脑汁,蒋委员长还亲自过问了此事,他招见了特务头子戴笠,命他搜集精锐,派员潜入江西苏区,尽快找出红军的地下运输线,彻底掐断红军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戴笠受命后,立即飞赴南昌,在南昌行营调查科(当时国民党的特务机构)亲自挑选了十三人,组成了代号为“黑蚁”的特别行动小组。
这女人就是十三人之一,名叫廖芳迎。
廖芳迎他们十三人由一个叫庞社江的敌中校特务头目率领潜入苏区。这一招果然灵,这些由国民党特务基地杭州特训队培养出来的精干鹰犬,果然没有辜负主子的期望,不多久就连破红军两条地下交通线,使红军遭受很大损失。
红军方面也知道反动派肯定派遣了特务进入苏区,保卫局对此进行了周密调查,可一时没法抓住这些狐狸的尾巴。为了在破获敌人这个特务组织之前,不使地下交通线瘫痪,只好改变策略,派出不太引人注意的少年执行队来执行这一任务。可是万万没想到谷雷他们才踏上行程,就被这些嗅觉灵敏的家伙盯上了。
“黑蚁”组连连得手,受到戴笠先生的夸赞和嘉奖。可正当他们想再进一步大显身手时,突然发现红军地下交通似乎停止了活动。庞社江是个从事反共已经十几年的家伙,老奸巨滑,凭他这十几年与共产党打交道的经验,他决不相信红军会停止活动。而且封锁日重,一些急需的物资一旦断绝,红军将陷入毁灭性的境地。红军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继续他们的地下交通。只是行动会比以前更加隐蔽更难对付。而且,以往摧毁的只是红军运输线上一些表面的船只和人员,真正的地下交通站及其枢纽并未遭到重创。“黑蚁”们确信,不管红军采取什么对策,他们要恢复地下运输线,怎么也脱离不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路”,在“黑蚁”们眼里“路”就是一根绳子,只要抓紧了不放松,迟早要牵出些东西来的,而重点又必须放在水路上。他们深知在赣南这么个崇山峻岭山高林密的地方,红军不会把重点放在陆路上,那样费时费力劳民伤财。而且对于“黑蚁”来说,陆路几乎无法控制也是劳民伤财的事。
“黑蚁”的眼睛牢牢盯住这条河流不放。
这一天,“黑蚁”组暗探探知将有一只排从岗上出发往下游去,而且他们得知这只排上的四个少年来历不明,这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通知巡逻队严格地检查了这只竹排,奇怪的是运送的货物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他们分析极大的可能是红军派出的一支取货的运输小队,由外往里运东西。因此,庞社江指示女特务廖芳迎及另一名精干部下专门负责盯住这四个少年。如果四少年真是红军派出的人,那正好利用这条“线”,将共党地下交通线摸清,从这找出突破口。“黑蚁”头目为此万分高兴,他说:“哈哈,共匪这回可失算了,他们以为小孩子家不引人注意,可没想到小孩子家单纯好对付,我们正好从此下手一举捣毁他们的地下交通站。”
于是,他们设计了一套周密的行动计划,让廖芳迎假扮投河的村妇混上竹排,然后想法取得孩子们的信任,再伺机行动。他们觉得这万无一失,凭一个经验丰富的女谍报人员对付四个乳嗅未干的毛头小孩,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夜很快就黑了下来,五月的河水缓而不急,竹排在水面上淌着象摇床一样很舒服,摇得人直想瞌睡。排客阿九找了个僻静的河湾将排靠岸拴稳在一株柳树干上。
“睡吧!”他说。接着这老倌一歪身就睡了过去鼾声大作,那鼾声很快影响了几个少年,他们也挤在排棚里睡着了。那妇人睡在排队的另一侧,也好象睡得很沉。这更引起了谷雷的警觉。一个想自杀的人能一下子就撇脱的沉睡了去?她肯定没睡,一般做探子的夜里总是不睡或一只眼睡一只眼醒着。谷雷没睡,他假装睡了,他在想着很多事情,想着如果这女人真是敌人的探子,该怎么与她周旋?他想,我还是把情况弄清楚再说吧。不久他就爬了起来,他忽然有了个主意。
谷雷轻手轻脚地爬上岸去,他好象要偷偷地去干个什么,其实那是做给那女人看的。谷雷在岸边人家田里弄了一篮蕃薯,然后小心地回到船上,他故意将那篮东西遮了掩了弄得神秘兮兮放到排棚角落上。这时他也没真的睡去,他一直在黑暗中注视女人的动静。一直到后半夜女人那没一点声响。谷雷几次差点放弃,他实在困得不行,那份戎心也有点动摇。可到底他没睡过去。不久,他就听到那女人起身往这边走。边走边喊:“哎哎!兄弟,小兄弟。”见没人应,心想都睡死了,只见那女人迅速地闪进了排棚。果不出谷雷所料,那女人想探知刚刚谷雷是不是上岸取来什么重要“货物”哩。她当然没看到她想看到的东西,她也没发出惊叫。这让谷雷确信女人是个敌人的探子。原来谷雷将那篮东西放好后又把那只蛇笼搁在上面,女人若要翻那篮子,先触到的是蛇笼,你想要是一般的女人夜里见到蛇还不吓得不顾一切哇哇乱叫?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那么胆大老练。这个狐狸精。谷雷心里骂了一声,倒下来睡了过去。
天亮了,女人从排那头揉着眼走过来。她俯下身从河里掬水洗着脸,一边跟谷雷他们说话。
“真困,我一觉睡到天亮,一睁眼,还以为自己在哪里哩。”她说。
谷雷看着那女人,表情淡漠。他想:这狐狸精装得倒挺象。他想:来吧,有你好看的哩。谷雷心里有了底,他想好了应付的策略。
“好在碰到你们几个菩萨好心人,不然我现在正做鬼走在黄泉路上哩。”妇人说。她假意地咧嘴笑笑,心里却在转着鬼主意。她看见三固在排头生炉子煮粥,忙过去,“我来我来!”她说,“这一路上做饭的事就归我了,伢子家哪会弄这个?”
女人勤快麻利地做起事来,一边和三固天南地北地扯起来。两个人象倒了话篓子,话象河里水不断了从两面三刀张嘴里出来。这让冯标急起来,直朝三固使眼色。却原来,他们接受任务时教官有交代,要他们不可多说话,哪怕是不相干的话题也不要多说。言多心失,何况遇到敌人那些狡猾的探子,往往能从只言片句中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可三固说得忘乎所以,这让冯标焦急万分,一个劲咳嗽,可不管用,他又看看谷雷,谷雷也好象对此无动于衷。
三固糊涂,你谷雷不该这么糊涂的吧?冯标想。正想着,排停了下来,原来又到了敌人的一个哨卡。几个白匪跳上排来。这时女人说:“兄弟,我上岸去弄点东西,女人家有女人家的事,我马上就回。”说着女人跳上岸去。
谷雷想:鬼哟,骗谁呢,肯定去通风报信去了。谷雷想:去吧去吧,正好我们商量个对策。
他把另外三个同伴叫到跟前。冯标把刚才的疑虑说了出来。冯标吓了一大跳,三固也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冯奈说:“就是,我说怎么看都觉得这女人不的道。”
三固说:“眼下我们怎么办呢?”
冯标说:“你说怎么办,赶快摆脱这祸根呀,正好趁了她不在,我们走人!”
“不!”谷雷摆摆手说。“留她在排上,她对我们有作用。这样我们一路上就有护身符了,明白吗?看来她并没有发现枯饼里的秘密。她随我们继续走,无非是想利用我们找到地下交通站。”
“这家伙真恶毒!”冯标说。
“你说吧,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办,我们听你的。”三固说。
“我们何不将计就计?”谷雷将两个人拢到自己身边,在他们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不久那女人真的又回到排队上,竹排继续行驶。有那女人在,一路上白匪还真的没再认真地检查。一路上平安无事。
5、“特别通行证”
竹排终于到了赣州,一切都按谷雷的计划进行。谷雷他们说要从南门码头进城,让排客阿九单独撑了排去东门卸货。约好下午日落前在东门码头会合。谷雷猜想那女人会暗中盯住他们三个不放,在她看来,这三个红军小交通一进城就会去找他们的地下交通站。谷雷才没那么傻哩,他们确实去了交通站,可一切进行得很巧妙,神出鬼没不知鬼不觉。那是一家南货铺。他们一上街就装出很开心的样子,擒着那只蛇笼每个店里都转,弄得路人大呼小叫,他们很开心地大笑。后来也转到那家南货铺了。他们假装买东西和店主讨价还价,迅速地将暗号对上了,接着给那个假扮成店主的老交通递一张纸条,上写着:门外有狗,我们不能进屋,原计划不变装排运货。完后,谷雷他们又继续逛街。
特务廖芳迎还真疑惑了,看见谷雷他们这个店走走那个店走走,弄不清他们到底上哪去。不过这狡猾的女人却将三个少年盯得牢牢,她想,我就不信你们就一直这么走下去?果然跟踪了一会儿,她看见三少年进了一家人的大门。
这是一家有钱人的屋院,谷雷他们有意选一家大户来实施他们的计划。你想有钱人家的门哪那么好让陌生人随便进出的?可这三个人机灵得很,把门敲开了,对着那瘦管家说:“老爷,实在对不起,我们抓了蛇来城里买,不曾想一条五步倒不安份钻出笼蹿到这巷里来了,我们进屋院找找,说不定它蹿到你们屋院里了。”你想,一条五步倒那还不把人家吓坏了?当然赶紧开门放他们进去。
三个少年在那家人家磨蹭半天也不见出来,女特务绕着院墙来回地查巡了一番。确信那家人家并没有后门。这边女特务廖芳迎就上当了,她想:这肯定就是红军的地下交通站无疑。她把方位门牌号什么的准确记下了。匆匆地赶往行营调查科赣南分部向上司汇报,上司对她得来的“情报”十分满意,命令她继续伪装,通过那几个毛孩子打入苏区,伺机行事。这女特务确实也算得是个得力的骨干,她连茶都不及喝一口,明确任务后迅速回到码头上。
谷雷他们回到东门码头时,发现那女人早已在那,其实这一切都早在谷雷他们的预料之中,三少年还是装出大吃一惊的模样。
“呀!你还没走?”
女人哭了起来,“我命苦哇!我去找过那家亲戚,可人家告诉我他们早搬了,现在我真是上天无门地无路了呀……回石城老家吧,族人肯定饶不了我,想来想去我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一是跟了你们去,二是去寻死。”
谷雷他们会意地看了看,装出一副好象很为难的模样,最后还是排客阿九出来说话:“救人救到底,就让她跟了去吧,也许她跟那边有缘哩。”
谷雷很勉强那么点了点头。
排上货已经装好,是些坛坛罐罐,当然也夹藏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禁运物资,比如煤油哇盐巴什么的,夹藏在一些大罐里面。这一切都是为了声东击西的需要而特意安排的。
临出发时排客阿九检查了一下竹排,说排上的几根毛竹靠岸时撞坏了需要换换,谷雷去那边,不一会儿有三人扛了三根新毛竹过来,排客阿九修好排,说:“可以走了!”
接下来的航程没有来时那么顺畅,那是因为竹排逆水而行的缘故。三个少年远没有来时那么轻闲了,都举了竹篙撑排,有时候水流湍急时他们还下来拉纤。一路上敌人的盘查比来时严得多,可大多都敷衍了事那么走走过场。谷雷觉得奇怪,难道敌人真的为那女特务的特别行动而要对这只排“网开一面”?
谷雷想:管它呢。
傍晚时分,排行到一个河湾处。那里有一片老樟树环河而生,林荫遮蔽,显出几分幽深神秘排客阿九将排拴好,说:“就在这过夜了。”几个人吃过廖芳迎做的饭,正准备休息,突然听到一声喊,随后从岸边林子里跳出几个大汉来。谷雷想:不好,遇到剪径劫道的土匪了。果然,那个为首的家伙喊道:“要货还是要命!”
排客阿九说:“大哥,排队上没什么好东西,几个坛坛罐罐。”
“少废话!”那汉子一挥手,几个人将那些坛坛罐罐搬了个精光。
三固和冯标有些不服气,想动手,他们看看谷雷,谷雷很冷静,说:“别乱来。”
三固说:“就这么让他们搬了?我们这些天不是白忙乎了吗?”
谷雷不作声。那时候他正在纳闷,怎么突然出现了土匪,而且这帮土匪连坛坛罐罐也不放过?可后来他转而一想,突然明白了。这些土匪不是真正的土匪,一定是白匪官兵假扮的。这一切都是敌人事先安排好的。他们不想让红军把货运回去,又想借谷雷他们把特务打入红军内部。敌人一定是因为那女人在排上而不好查扣那批“货”,那样就不得不把谷雷他们拆了,女特务混入苏区的阴谋不是落空了吗?可是敌人又不想让红军得到这批“货”,狡猾的敌人就导演了一场“抢劫”的游戏。
谷雷在心里笑了一声,哼,本来那些“货”就是用来吊鱼的,现在鱼儿彻底上钩了。
那女人一直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呜呜”地哭着,嘴里说:“都怨我都怨我,人家都说我是扫帚星,我真给你们招灾惹祸了……”
谷雷看着那张脸,真想狠狠抽它一巴掌。可他没有,他平静地笑笑,说:“这没啥,破财消灾。”
女人暗暗高兴,心想小孩子家真的好对付,用一点雕虫小计就让他们上钩了。可她不知道她正走入谷雷他们设计的圈套哩。
6、放长线钓大鱼
竹排就这样平安地回到了红都端金。
那天,教官简那平和方琮还有保卫局的几个武装人员一起到河边迎接他们,不用说一上岸女特务廖芳迎就要被抓了起来。可是没有。教官简那平和保卫局的几个人把谷雷他们三个迎进了那间屋子。
三固回头,看见远处河岸边几个红军很热情地和那女人说着话。
三固说:“那女人是特务!”
简教官说:“我们早知道了。”接着,简教官告诉谷雷他们,赣州地下交通已将情报及时送到苏区来了,这边早作好了准备。简教官还说敌人还真的把那个倒霉的富户抓了起来,把那家人闹得鸡飞狗跳的哩。
“知道了怎么还不赶快把那女人抓起来?还跟她客气什么?”三固说。
简教官说:“你们当初不是也没戳穿她的真面目?”
听到这话,三个少年都觉得有点疑惑。
“哈哈哈……”简教官大笑了起来,“你们机智勇敢放长线钓回一条大鱼,为什么就不能晚些收线,再利用这条大鱼引来鱼群呢?”
三少年才恍然大悟。
简教官说:“赣州地下交通站将这一情报送到端金后,中央保卫局立刻召开了会议,觉得这正好是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将计就计,先不打草惊蛇,把这女人好好控制起来,引蛇出洞,让敌人的‘黑蚁’彻底暴露,以便一网打尽。”
三固说:“哦,原来还这么复杂呀,看来凡事我们都要多想一想才是。”
冯标说:“那当然喽。”
“可惜那些东西还是没能运回来。”三固不无遗憾地说道。
“就是!”冯标也说。
谷雷笑了,简教官笑了,排客阿九也笑了,把三固和冯标笑得莫名其妙。
三固说:“你们笑什么?”
简教官说:“刚刚你们还说凡事要多想一想的呢,怎么就忘了?”
排客阿九找来把柴刀,将那三根毛竹从排队上卸下来。他把竹子劈了开来。三固和冯标看见竹子里竟藏有东西。
“看见没有,这就是我们真正要运送的货呀,苏区急需的油墨。”简教官笑着说。
三固和冯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油墨竟然藏在这地方呀,这不仅把女特务给瞒住了,连三固和冯标也一直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