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翌日,大雪。
湖面已开始结冰,窗外银装素裹,窗内热气腾腾。
“玄舞,还有多久啊?我快馋死了!”羽曦在御厨房外大叫。
“行了,小馋猫!”虽然御厨、太监、宫女一大群,玄舞还是坚持要亲手做一顿家乡的麻辣火锅。
月翎和月仲在书房里捉棋对弈。月茹和月威在旁观战,寸步不离。只有羽曦东窜西跑不肯安生,看来也只有夏侯皓降得住她。还有一对不肯歇息的,就是鸳鸳和鸯鸯。它们俩撒着脚丫子满屋乱跑,帅气的鸳鸳不顾形象追着娇贵的鸯鸯口水滴答。玄舞真是有点担心它们俩玩出火来。不过她可能想多了,这世上还没有狗跟猫杂交的先例,它们是纯洁的兄妹情。
许是洞悉秘密,玄舞看到那对孪生兄妹,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但也绝不摆在面上。
见玄舞围了厨娘的抹衣,月仲笑道:“玄舞,想不到你长袖当挽,洗手做羹汤是这副模样?”
“我怎么了?”玄舞赶紧抓过铜镜。只见镜中人大汗淋漓,眼泪汪汪。她自己也不禁失笑,那朝天椒、青花椒可不是吃素的,为了给他们炮制这一餐牺牲太大了。
月翎也停下手中棋,过来给她抹汗,宠溺醉人。
太监端上铜锅,放在炉子上。月茹和月威不能食辣,她便做了鸳鸯锅。这口铜锅是她吩咐下人特制的。铜锅呈太极图样,红汤由牛油、花椒、豆瓣、辣椒及各种香料爆炒,加高汤而成;白汤由老母鸡加猪骨、药材煲足四个时辰,滋润清凉,补而不燥。
众人赞不绝口,大快朵颐,到最后吃红的也涮白汤,吃白的也涮红汤。有人大呼过瘾,有人拼命灌水,有人说舌头在跳舞,热闹极了。
食过三巡,羽曦提议行酒令。他们先玩花枝令。由太监背转身击鼓,香云做令官。在鼓声中,众人将花球次序传递。有好几次,都是玄舞刚拿到花球,鼓声就停了,月翎硬是伸手过来接。众人不依,将他二人一齐罚酒。
骚攘一阵,月仲提议玩牌令。小蝶拿来五十张纸牌,每张纸牌上横书牌名。仍由香云做令官,先将纸牌反扣桌上,众人依次揭牌,按牌中所写令辞表演或饮酒。
羽曦拔头筹,抽中“知章骑马”。上云:“知章醉骑马,荡漾若乘船。昏昏如梦中,眼花井底眠。”注云:“酌一杯,作醉中骑马之势。”她道:“这个简单,醉骑毛驴都行,别说骑马!”
依次序月仲第二个揭牌,抽中“左相万钱”。牌云:“万钱方下箸,鲸啄声如雷。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注云:以箸于果肴上遍阅三两通,却不得下箸。乃以口吸引一杯,要听喉中响声,仍衔杯示众人。”月仲将杯衔在口中时,玉杯不慎跌落,碎玉四溅,宫女赶紧上前收拾。玄舞道:“无妨无妨,此乃落地开花也。”众人齐贺。
月威抽中“张旭草圣”。牌云:“三杯草圣传,云烟惊落纸。脱帽濡其首,既醉犹不已。”注上要求抽中者作写字状,饮一杯;后脱巾,再饮一杯。以须发蘸酒,以头作写字状,饮一杯。” 月威照做,共饮三杯,笑得众人前仰后合。
接下来月茹抽中“玉川所思”。牌云:“曾醉美人家,美人娇如花。青楼在何许,珠箔天之涯。卢仝之闷闷,非酒可破者。”注云:“进茶一瓯,作长短句、俚鄙之诗一首。不能者亦罚酒。”她端起酒杯就饮,嘴里嚷嚷:“我作不了,自罚一杯!”玄舞只当她见了沐苑墙上的字画心里不爽,藉词推脱。
到月翎揭牌,竟然抽中“宗之白眼”。牌有云:“潇洒美少年,玉树临风前,举觞而一酌,白眼望青天。”注又云:“既称美少年,岂能不讴?请歌一小令,南北随意,然举觞作白眼状。”月翎难免想起醉猫夜闹寝宫那晚,这是她赞他的第一句话。望了玄舞一眼,她低头偷笑。他思索片刻,唱起了《爱爱爱》。众人何曾听过如此另类的旋律,他解释道这是妈女族的灵歌。
玄舞带头鼓掌叫好。这小子悟性真高,只在船上教过他一次,便能演绎得如此炉火纯青。
“从不妄交接,有时自酌曰:入室惟清风,对饮有明月。”玄舞读出手中的“谢譓风月”。注又云:“对坐者把得令者一杯,以盏盘作明月照其面,得令者还一杯。右客以口吹得令者之面。 ” 她的对坐是月威,右边是月翎。月威与她游戏时,目光一触,又旋即分开。月翎很自然的拉过玄舞在她面上轻吹,目光缠绕,眼带笑意。
夜了,众人东倒西歪做鸟兽散。
月翎在玄舞耳边调笑道:“舞,战龙训练已小有所成,下次请沐将军阅兵!”
“好!但我更期待元宵佳节噢。月下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还是在沐苑等你。”玄舞对月翎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