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好男人

24．南楠陷入丈母娘怪圈

　　南楠陷入了丈母娘怪圈。

　　形成怪圈的缘由，对他来说是比较悲催的，因为他属于80后。假如不出意外，他面对的女孩都是八十年代生人，这些孩子的母亲，不幸要面对全球金融危机下的中国经济，不幸要替女儿应对诸多现实压力，于是，她们只好让女婿们惨遭苛刻条件，以及不幸淘汰。

　　偏偏，南楠是个正在奋斗中的80后，他基础薄弱，肩膀单薄，丈母娘们一个个都高擎着一副重担，只等咣当一下撂他肩上。南楠不怕挑担子，他也愿意挑担子，可即便他想担并且也能担，丈母娘们很不放心，嫌他只有决心担不住，担不稳，再把自己女儿给摔着。

　　担与不担，都是女婿的错。

　　南楠不怕见姑娘，他怕见姑娘她娘。

　　真不能怨南楠胆怯。

　　在很多丈母娘的眼里，南楠服务于私人企业，属于工作不太稳定，未来不太确定的观望股。尽管在很多女孩子眼里，南楠是职场精英，收入较高，人够体面，属于未来一定光明的绩优股。这种来自未来丈母娘和未来老婆对他定位上的差别，直接导致南楠的求偶之路比较颠簸，总是怪象环生。

　　怪现象是这样的，几乎，女孩子百分百对南楠本人欢天喜地，南楠自然就以百分百的高枕无忧开始往下进行，可是，一旦见过了丈母娘，事情就向着结束的方向下滑了，焦点问题都集中在他没买房子上。原本不计较的女孩子们，经过丈母娘的一番掐来算去，态度就会变化，女孩子态度一旦出现犹豫，一般情况下会嘟嘟囔囔跟他说，我妈说了，长得英俊有什么用。有的妈比较含蓄，会说好看不能当饭吃。言外之意傻子都听懂了，南楠属于没有用的。

　　这哪是丈母娘啊，分明是账目娘嘛！南楠被这一系列的丈母娘，弄得无比困惑。

　　怪现象的后果就是，南楠总是兴高采烈的跟人说有女朋友了，然后没几天，就垂头丧气的说吹了。更怪的是，明明总是不成功，却不见他对女孩子有什么不满，非要有什么不满情绪的话，嘴里也是念叨几句“她妈妈怎么……”弄得高就也跟着犯嘀咕，几次揶揄他，说你不会是看上姑娘她妈了吧？我可真见过年轻的丈母娘，母女俩走一块跟姐妹俩似地。

　　被丈母娘一次又一次打入另册，南楠禁不住多次对自己发问，我到底是跟女孩子谈恋爱，还是跟丈母娘谈恋爱？结论是，女孩真不是问题，丈母娘真是个问题。

　　高就不明就里，一个劲儿地替他着急，说你看准了再进行行不行，你这么频繁换人，你不头晕啊。南楠心里叫屈，心想，谁让我赶上这拨丈母娘呢，一个个哪里是挑女婿，分明是给家里挑顶梁柱嘛。

　　可他不能这么跟高就说。高就要是跟他比年龄段，已经快属于他的丈母娘队伍了，高就要是早结婚早生了孩子，他就是这一拨老丈人了。高就那代人没有遭遇这样现实的丈母娘，他怎么会理解他的现实问题呢。

　　心里的委屈不好明说，南楠只好换一种内容叫屈，他跟高就解释说，我不仔细看看，怎么知道是不是我的菜，我只有好好看看，才知道准不准啊，一眼就能看准我是CT啊。他这么说高就还是替他着急，一片好心地规劝他说，你别把自己耽误成我。

　　南楠接受高就的着急，但南楠不接受高就的担心，说本人不会耽误，本人天生丽质难自弃，招女人喜欢实在没办法，我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时时告诫自己要克制，陷入在儿女情长里，我怎么发展事业。

　　南楠这不是借口，南楠说的绝对是心里话，尽快发展事业，尽快雄厚自己的经济实力，尽快拥有自己的房子，尽快告慰父母大人，的确是他的当务之急。

　　一想到父母大人，南楠也奇怪，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老爸显得相当沉着，每当他遭到老妈的督促，只要老爸在家，老爸总是会打断老妈的唠叨，说晚点没什么不好，年轻往往弄不清自己真正喜欢什么，成熟一点更知道什么人适合自己，免得后悔来不及。每每此时，老妈就会反驳老爸，说你是不是后悔了？有啥来不及的？可以离婚啊！并且眼里都有一丝复杂闪过。

　　其实，南楠更在乎老爸的意见，只要老爸不说啥，他就乐得自在，就心安理得的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前进。当然，老爸不知道，他不是不着急，他是屡遭挫折，而且遭遇的挫折跟丈母娘有关。

　　丈母娘麻烦的出现，从另一个角度思考，对南楠是个好事，这让他的思路大为拓宽，他后来择偶时，除了对女孩本身的要求，也开始挑选丈母娘。他现在很在乎未来丈母娘的价值观，总结为一句话，就是“你看不上我，我还不敢要你女儿了呢。”

　　为此，很长时间，南楠盯住了丈母娘。

　　他认为，一个母亲的价值观，直接影响一个女儿的价值观，如果一个女儿，在他面前有所修饰的话，那么在她母亲的身上，你会看到她未来的价值取向。就算一个女儿原本单纯，追求爱情并且只要爱情，可是如果她有一个物质的母亲，那么很快，她的这种价值观就会遭到侵蚀，母亲会苦口婆心的告诉她，没有房子你不算有家，没有存款你要辛苦赚钱，没有前途你没有出头之日……即便，这是个坚定地女儿，并且他成功的娶到了她，但未来的家庭生活，将一直笼罩在丈母娘的咒语中，一辈子不得安生。

　　南楠不想一辈子不得安生。

　　经过了数次来自丈母娘的挑战，南楠很清楚，自己的这个要求，给自己的未来婚姻自制了一大障碍，就是说，他除了要相女孩子，还要相女孩子的妈。坊间有一风传，说剩女都是丈母娘的功劳。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丈母娘增加了女儿出嫁的难度，那些嫁不出去的女孩子，其实心里早已经把自己许配了无数次，之所以还待字闺中，都是因为身后有一个替女儿着想，替女儿要房子要票子要好日子的母亲。

　　丈母娘们没有错。南楠愿意理解。

　　于是，南楠和各种各样的丈母娘过招。在没有见过其母之前，南楠不敢和任何一位女孩子往纵深发展。有很长一段时间，南楠不是在选择未来的老婆，而是在选择未来的丈母娘。

　　很可惜，现在的准丈母娘们，几乎无一例外，都会问房子问存款问前途，导致南楠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丈母娘怪圈。问题是，南楠的悲催，还不仅仅是被丈母娘们问房子问前途问存款，他遇到一些奇怪的丈母娘。

　　一个姑娘很喜欢他，南楠也想继续发展，按照他先要考察丈母娘的指导思想，南楠提出拜见未来姑娘母亲。姑娘很高兴，并且给他打气，说你放心，我老妈思想超级时尚，超级新潮，绝对慈善，绝对不会为难你，绝对体谅80后男生的奋斗艰辛。在姑娘阵阵绝对声中，南楠信心十足的去了。

　　准丈母娘果然很新潮，果然没有在房子车子票子问题上过多审问他。

　　第一次见面，丈母娘的出场方式就让南楠颇感欣慰，老人家描眉涂唇，一身紧身衣，撅着P股，蹬着一辆赛车就来了。落座一开口，话题也不输出场，基本上都是潮流话题，女儿嘴里时髦的网络流行语，经常性的会从那张慈祥的笑脸上得到积极响应，南楠站一边，原本要表现自己规规矩矩懂礼貌，结果，也给弄得忘乎所以，跟着母女两个眉飞色舞。南楠不由得暗自掐大腿感叹：这丈母娘，真全面啊，集慈眉善目与时尚新潮于一身啊。

　　南楠当时心情有些澎湃。

　　丈母娘顺利过关，南楠那颗悬着的总算可以放下。哪知，等到他们第二次见面，他就被丈母娘给他的突发情况打晕了。

　　缘由来自于丈母娘是搞环保的。此丈母娘常年做公益。第二次跟南楠见面，她就跟南楠说，“你们买房子不要图奢华，不要图有多大……”听到这，南楠很欣慰，心说，都说丈母娘疼女婿，这话真不假，我总算见到一位，这丈母娘真是体贴女婿，真是不俗，这才是真正的丈母娘代表……“你们买房子一定要保证低碳环保，最好是发电余热供暖，最好是隔热保温外墙，最好不使用电梯，最好全部使用太阳能热水器供应热水，……”丈母娘的“最好”在耳旁萦绕时，南楠心里在悄悄衡量，父母给自己准备的那套婚房，好像不太符合丈母娘的环保要求。

　　他觉得有些沮丧。

　　南楠暗自观察，发现此丈母娘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心里开始打鼓。这种房子我上哪找啊？不用电梯？别墅倒是不用，我买得起吗。隔热保温外墙？非高档小区莫属，一般小区真难说。依照老人家的思想，是不是最好也不要装修，最好地板地砖都不用，最好买原木做家具，最好不用纸巾都用手帕，最好不用电都摸黑……结婚咱也低碳，不用轿车用小毛驴驮着？

　　丈母娘的“最好”还在继续，教诲之间，南楠调侃的附和了几句，“咱最好不坐车，不泡澡，不用筷子用手抓饭……”“对对对，就是要这样，很多少数民族就是用手吃饭，非常环保。”丈母娘大喜。

　　特别的想法一定来自特别的丈母娘。他不怕特别，更不怕环保，他怕极端和执着。如此特别的丈母娘，南楠实在不敢往深入了遐想。

　　特别还在继续。

　　一女孩子说我妈特有爱心。一听有爱心南楠内心豪迈了，心想，有爱心最好，对女婿下手不会太狠，只要有爱心，就是一个替别人着想的人，这样的的丈母娘耳濡目染出来的女儿，一定差不太远，肯定错不到太平洋去。

　　预备见面，南楠态度很认真，花了一番心思置办了礼物，亲自挑选并亲手摆放了一个果篮，沉甸甸的拎着去了。

　　一进门，南楠就怔住了，迎接他的不是人声，而是一片犬声。

　　大大小小七八条狗呼啦一下冲过来，南楠瞬间被惊着，手里的果篮差点脱手，定睛再看，一群狗里面还有两只猫，两只猫很显眼，因为它们很胖，虎着大脸盘瞪着他。

　　惊诧之间，丈母娘现身。“快叫哥哥快叫哥哥，哎呀，看哥哥给你们带什么来了……哎呀，这么多好吃的，别急别抢，你们要有礼貌，花花，别叫，皮特，你别挤了，哎呦莎莎你这个小淘气……”丈母娘嘴很忙，就指指沙发让南楠坐下，南楠刚要坐，一只小花狗已经抢先跃到了他的P股底下，他赶紧转移P股，差点坐地下，只好站起来给它们腾地。

　　然后，站在地当间的南楠，目睹了他精心摆弄的果盘，顷刻间被丈母娘分食给各位猫朋狗友，地上一片狼藉，丈母娘开心的放声哈哈，笑得浑身都在颤抖。整个接见过程，一直洋溢着狗狗们的欢歌笑语。

　　丈母娘的确是个好丈母娘，一点也不虚荣，根本就没有在房子票子上为难他，基本上没有向南楠发出任何问题，所以，南楠的所有担心都不复存在。南楠一直心情放松并且真的很放松，因为他要是不想说话就可以不用说话，丈母娘的主要话题都在狗狗身上。她跟他历数了每一只狗以及猫的故事，每一段故事都令她激动，也都比较漫长。期间，她还给他讲了一个自己的故事，说参加了一个狗狗救援行动，奔波了好几天，差点累虚脱了。

　　在丈母娘激动地讲述中，南楠一下想起来了，那个救助活动声势浩大，社会反响很大，还引发了一场大争论，他清晰的记得，一个中年女士在电视山声嘶力竭，说要跟不爱狗虐待狗的人战斗到底。

　　最后，南楠听见丈母娘说，要不是她这房子太小，她的家庭成员不止这些……

　　那一瞬间，南楠想到了一个词，“爱狗斗士”，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抖了抖身子，企图抖落一直覆盖全身的鸡皮疙瘩。

　　直至谈话结束，他终于听到一个跟他有关的声音，“你只要对它们好，我就没意见。”尽管，这是唯一一位没说你一定要对我女儿好的丈母娘，但南楠却觉得那话很不悦耳。

　　不想给那么多狗猫当哥哥，南楠又一次选择放弃。

　　一女孩跟他说，她母亲曾经给她报名一个培训班，美名其曰“贤德佳人学馆”，专门培训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开得了好车，买得起新房，斗得过二奶，打得过流氓的一代未婚新女性，学费不菲。她说她母亲之所以选择这个培训班，就是因为学校是以有钱人的眼光和择偶标准去培养女性，学校的口号就是“怎么嫁给有钱人”。在“嫁个有钱人”的召唤下，据说很多母亲带着女儿报名，就是冲着那句“怎么嫁给有钱人”去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一门心思要把女儿嫁给一个有钱人，一点也不含糊。

　　女孩儿说她去了后，只上了一堂课就听不下去了，讲授内容是怎么陪男人吃饭，怎么讨男人喜欢，怎么表现温柔，怎么对待男人的前女友或者前妻，怎么容忍男人脚踩两只船，怎么对男人的外遇视而不见……

　　“教不教怎么把有钱男人变成身无分文？”南楠故意问。“你真聪明，还真教女孩子怎么谋取财政大权，怎么防止男人有私房钱呢。”女孩子欢快的表扬南楠。

　　女孩子的欢快表扬，诱发了南楠的刻薄，他忍不住自己要恶毒的冲动，他跟女孩子说，你知道什么是有钱的男人？如果是年轻人就是富二代，爹妈给的都是现成的，外带一身不劳而获的臭毛病，就是没婚史也攒了一大堆不敢说的情场烂事。如果是自己奋斗的，起码已经年届中年，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要么有婚史，要么有孩子。你们一帮年轻姑娘，挖空心思给人当二房当后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跟一个老男人过日子，也不怕把自己下半生给闲置了。

　　那女孩子给他说学馆这事的用意，是想证明自己不物质，并且愿意讨男人喜欢，立志做一个乖巧听话不惹麻烦的老婆。可事与愿违，女孩子没想到，南楠不这么理解，她对此事的正确态度，南楠几乎充耳不闻，还挖苦她，女孩子很伤心。

　　其实，不是南楠没有看懂她，真正让南楠胆寒的是她母亲。“这女孩子的母亲太恐怖了，居然公然撺掇女儿嫁给有钱人，一点都不掩饰，不惜花重金教授自己女儿怎么犯贱，有个这样的妈，就算她现在不追求，谁知道将来变不变，把这女孩子娶回家，太冒险了吧。”事后，南楠情绪激动的跟高就说。

　　南楠几乎要得丈母娘恐惧症。

　　“这都什么丈母娘啊？现在给人当女婿咋这么难啊？你一青年精英都这么难，那些自己没钱，父母没资助的年轻人……还不得年年过光棍节啊！”终于跟小公务员果断分手的高就，看见南楠的恐惧症，同病相怜之情油然而生。关于丈母娘，他虽然感同身受，但还是不明白，他一个有过婚史的男人被丈母娘挑拣也就罢了，怎么南楠这样的我国优秀男青年，也难逃此劫呢。

　　见不得优秀男青年南楠也孤身寡影，高就使劲拱南楠，让他干脆抛开丈母娘，既然摊上这个时代，就不能退缩，只要女孩自己看中了，该加温就加温，该沸腾就沸腾，等生米做成熟饭，看丈母娘着不着急。

　　“温度都没到，沸腾啥啊？沸点不得100度啊。”南楠马马虎虎的应付高就。高就没想跟他马马虎虎，接着他的话说，“沸点不沸点，恋爱一谈你这壶茶就已经泡上了，茶叶已经不是茶叶，白水也不是白水了，要想喝出味道，就得加温。”

　　高就不知道，南楠的温度，取决于未来丈母娘的温度，其实水没开，茶还没泡，茶叶还是茶叶，白水还是白水，只不过看上去像是泡了，因为都见丈母娘了，让人误以为木已成舟。

　　南楠没有解释，顺着高就的话说：“泡好的茶就非得喝完啊？谁的胃也没那么大吧。”

　　南楠明白，与其说是听妈妈的话，其实，女孩子还是对他没有信心，不像她们嘴上说的，只要人对了就行，她们的内心，几乎无一例外，对现实有很实际的想法，只不过她们太想扮演一个脱俗的女孩儿，不想让男人以为自己是个贪图物质的女孩子，纠结来纠结去，进退两难之际，正好借母亲说话，借着母亲的反对，她们就顺势来了个不得不舍的结束。

　　高就替南楠担心，说你牵那么多小手，不会没感觉了吧。南楠回敬说，我是止于乱，情没发。高就继续担心，说你又要换人了？南楠说，谁禁止跳槽了？高就说，据我所知，“跳槽”这个词在明清时期，可是指嫖客丢弃原来的妓女另结新欢啊！有一首叫《跳槽》的歌还唱说：“你风流，我俊雅，和你同年少，两情深，罚下愿，再不去跳槽。”南楠不想跟高就纠缠，说不带这样的高兄，现在情场的事已经够乱了，让你这么一解释就更乱了，简直三俗了都。

　　南楠真的快三俗了。

　　因为高就还跟他说了，现在是新女婿时代，新女婿的标准，基本都是丈母娘制定的，什么是新女婿？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两人吵架，主动投降，有权有房有存款，先要孝敬丈母娘。你没见女婿们个个玩阳光灿烂，都拼命讨好丈母娘，哪有挑丈母娘理的？

　　南楠跟高就梗脖子，说我就要倒行逆施，我就要挑丈母娘，我这是为下一代，我这是在挑好基因……强调这些时，南楠的神情无比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