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开始不顾一切的找丁皓宇,她找了每一个人,苏向东、小文、甚至那个女主播,可是没有人知道丁皓宇的去向。他打定主意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甚至,那些人都不知道他身上有着那样的顽疾。其实翡翠知道自己一切都不过是徒劳,丁皓宇应该是早已做好的安排,如果他不想让她找到,她就一定找不到。可是翡翠还是要找,尽最大的努力去找,即便结果是注定,她也一定要付出最大的努力。
就在翡翠翻天覆地的找寻丁皓宇时,一位姓郑的律师的联系了她。丁皓宇将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赠予了她,法律上各项手续齐便,却没有给她留下只字片语。基实也是,该说的话那封告别的信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郑姓律师核实了翡翠的身份,便向她出示了那些财产明细,翡翠只是粗略看了一些,包括公司的股份、物业等等大概价值十份不菲。
“我现在是不是很有钱?”翡翠看着那个律师问。
“是的,易小姐,你可以买你一切想买的东西。”
翡翠听了他的话,略微想了一下,突然问:“那我可不可用这些钱换回皓宇。”
那个律师没料来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听了翡翠的话只是一怔,回过神来却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翡翠很快离开了那家律师楼,失魂落魄的在街上游荡,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她现拥有着无尽的财富,却从来没有像这般绝望过,几乎已经走到绝路,山穷水尽,却看不到柳岸花明。
她给丁皓宇的电子邮箱发信,告诉他她不会再打扰他的生活,只是请他回来坚持治疗。翡翠去找过曾经给丁皓宇进行治疗的那个主治医生,和丁皓宇跟她的讲的情况差不多。只是医生对她严肃的说道:“丁先生现在视力退化的十分厉害,随时都有失明的危险,不能中断治疗,一定要让他回到医院来。这样的病,如果一旦停止治疗,恶化就会迅速扩散开来。”
翡翠知道医生说的都是实情,可是她却连他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丁皓宇没有亲人,而他现在的状况,生活一定需要有人料理,可是他消失得如此干净利落,若不是那一大堆的财产,她几乎要疑心与丁皓宇的事情不过是黄粱一梦而已。
翡翠辗转反侧,用尽了所有办法,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她既觉得气馁,又觉得忧心,可是却又没有办法。翡翠去了母亲的墓地,与她聊天。跟母亲说起丁皓宇的事情,说着说着不觉又掉了眼泪。
“妈妈,我该怎么办,我找不到皓宇。他现在病得厉害,可是却不肯看医生。他把钱都给了我,可我根本就不想要,我只想要他。”
翡翠在母亲的坟前断断续续的哭泣,墓碑上母亲的笑颜温和而无声。翡翠待了很久,才起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翡翠看到一辆奥迪车驶过,心里突然像想起了给丁皓宇开车的那个司机。她找过很多相干的不相干的人,可是却偏偏忘了这个司机。不知为何,翡翠心中突然伸起希望来。她请苏向东找公司的人帮忙查了这个司机的家庭住址,便立刻直奔而去。
这位胡师傅住在老城区的老房子里,翡翠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对了大门。敲了门,来开门的是一位平凡的中年妇女,看着翡翠一脸的疑问。
“请问这是胡师傅的家吗?“
那个中年女人点了点头,便回头高声唤起来胡师傅的名字来,听到里头有人应了,才扭过头来对翡翠说:“小姐你运气还真好,老胡今天正好回家。要不是女儿中考,你还真不一定遇得上他。他现在天天忙着照顾他的老板。”
翡翠听了那个中年女人的话心里一阵紧张,可是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本来还要接着再问,却看见胡师傅正从里头走了出来,翡翠想了想便打住了。
胡师傅看到翡翠似乎十分吃惊,嗫嚅着唤她:“易小姐。”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同情又警惕,翡翠一见这个情形,心里便大至明白了。
“胡师傅,请问您知道皓宇的消息吗?”
胡师傅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看着她摇了摇头。
“您真的不知道吗?”
胡师傅还是摇了摇头,又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易小姐,您回去吧。”
翡翠不甘心,站在那里不肯走,看着胡师傅,说:“皓宇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如果他再不及时回医院进行治疗的话,情况可能会十分糟糕。胡师傅,我们都是真心关心皓宇的人,如果您知道,请您一定告诉我 。”翡翠说着说着,情急之下眼泪便流了出来。
胡师傅看着她似十分为难,犹豫了一会,仍旧是摆了手说不知道。翡翠的心慢慢凉了下来,知道再逼问下去也没有意义,便转身走了。
翡翠在那个胡同门口一直守到深夜,才见胡师傅从里面出来。翡翠一见他出来便跟了上去。跟到目的地,翡翠才知道丁皓宇原来一直就住在她的楼下,就在她们婚房的楼下。翡翠这才明白,原来丁皓宇就算离开,也离她这样的近。
翡翠彻夜不能成眠,一直睁着眼睛看到天际发亮。一想到丁皓宇就在自己的楼下,翡翠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来。好容易等到天大亮了,翡翠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楼下敲开了那扇大门。
来开门的是丁皓宇,可是他没有认出翡翠,或者说他更本已经看不见翡翠。只是微笑着说:“老胡,难得你也有忘带东西的时候,连钥匙也没带。我还想着你才刚出去,怎么又回来了呢?”
翡翠知道他是把她当成的胡师傅,她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她怕自己贸然开口,又会逼走丁皓宇。而如果他再走的话,估计连一个人都不肯带了。翡翠想了想,便没有回答她,只是走过去开了门,又关上门,让丁皓宇以为老胡已经走了。
丁皓宇本来还很纳闷,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怪,话也不说一句。”可丁皓宇话没有落音,又听到一声关门声,以为老胡着急有什么事,只是笑着说句,这老胡,便离开了。
他因为眼睛看不见,也做不了什么别的事情,只是安静的坐在阳台上。丁皓宇身上的衣服整洁,面容仍旧俊朗,坐在那里,依然是风度翩翩。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能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不适。可是越是越这样,翡翠便越觉得心酸。
他在阳台上坐了很久,大约是觉得口渴,便站起来走进来到墙边放饮水机的地方,在旁边摸索着拿了一个杯子,他的动作很慢,尤其是接水的时候,因为看不见,不知道水到底接了多少,于是他便一直只接一点,喝了再接,反复数次,以确保水不从杯子里溢出来。
翡翠站在门边看着丁皓宇,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曾经这样丰神俊朗的丁皓宇,曾经少年英雄的丁皓宇,现在却连自己倒杯水喝,都变成如此困难的事情。她不敢让丁皓宇发现自己,只能忍住自己冲上前去的冲动,她不敢帮他倒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喝一杯水而这样反反复复。
丁皓宇喝完了水没有回到阳台,只是站在饮水机边发呆。他一直站在那里,站了很久,才重新在屋内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大概是为了让丁皓宇方便,整个屋子除了必要的物品,基本上是空的。
丁皓宇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从脖子里面掏出那块与翡翠配对的石头来,放在手中仿佛的摩挲了好一会,后来,又轻轻的把那块石头放到自己一侧的脸颊,他像是在触碰他最不能遗失的珍宝,动作轻盈而温柔。
翡翠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要奔向他怀抱的冲动,恨不能夺门而出,大哭一场。为什么,明明深深的爱着,却要这样的难。
她就那样一直站着,也不觉得累,只是觉得伤心,眼睛随着丁皓宇转动。直到胡师傅回来。胡师傅看到她十分吃惊,本来张嘴要叫,看到翡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才没有叫出声来。
“丁总,我买了点菜,您想吃什么,回头我给您做,还是回头从外面叫。”
“你看着办吧。”丁皓宇对这些日常的事情并不上心,只是问:“你今天看到翡翠没有?”
胡师傅扭头看了一眼翡翠,似是轻叹了口气,说:“看见了。”
丁皓宇听到像是十分高兴,又问:“她今天穿得什么衣服?”
“易小姐今天穿得裙子,藏青色的。”
“是那件到膝盖,无袖的吗?”
“嗯。”
“翡翠就喜欢穿素色的衣服,其实她穿鲜亮的更好看。”丁皓定脸上带着一点微笑,仿佛看见了翡翠的样子一般,在心中细细勾勒她的样子。
“唉。”丁皓宇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十分怅惘,轻轻说道:“老胡,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的坏事。否则老天不会这样惩罚我,如果先是失去味觉或者其它的,眼睛看得见, 还能看得到翡翠。”
翡翠后着嘴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胡师傅也似十分感动,看着占据着这个屋子两个角落的人,心里说不出是同情还是感动。
翡翠找了胡师傅单独说话。
“胡师傅,我求你帮我一个忙,我知道皓宇一定跟你说了很多要瞒着我之类的话。可是现在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和他,帮我这个忙。你就说你找个可靠的人照顾他的生活,说这样你出去办事心里可以放心点,而且这样一来,他还可以继续治疗。你就说我不会说话,对他的生活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没有要求,但晚上要在他那里住。”
胡师傅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丁皓宇答应了这个提议。于是,翡翠又一次走过了丁皓宇的生活。其实照顾丁皓宇并不麻烦,收拾屋子这些脏活或者累活有胡师傅,她不过是陪着丁皓宇坐一坐,给他做两顿饭。其实丁皓宇的味觉功能正在慢慢丧失,所以丁皓宇让她不要麻烦了,简单的就好。
但是翡翠尽心尽力,虽然丁皓宇已经不能再很清晰的分辨出酸甜菜苦辣来,可是翡翠想他吃得营养丰富一些,便做得十分仔细。
有很多事情丁皓宇不让她干,她也不管,非做不可,每天必定要给丁皓宇洗头,洗脚,她知道他的生活习惯,便处处以他以往生活习惯为准。反而是丁皓宇有时不好意思,不肯让她做这些事情,可是翡翠却不依不绕,一定要给他做到才行。
翡翠让胡师傅劝说丁皓宇不要只是吃药,应该继续接受治疗。丁皓宇不肯出门,因为怕被翡翠发现。后来翡翠又让胡师傅告诉丁皓宇说她因为心灰意冷,出国去了,所以不必顾忌。
就这样,翡翠有时也会推着丁皓宇到小区外面去,渐渐地,丁皓宇好像也就习惯了,肯跟她一起去医院治疗。
展航向她问起时,她把一切都据实相告,没有隐瞒。展航知道了之后,远远的曾经看过一次丁皓宇,既然丁皓宇想瞒着,他也尊重他的意志。他看见翡翠推着丁皓宇,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微笑,丁皓宇还时不时不说着什么。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映照出两个人脸上宁静。展航在他们的身上看不到哀伤,只有宁静和平和,让人觉得有一种平淡的幸福。即使是在这样的一个的情形下,他们两个人看上去也让人觉得十分般配。
展航觉得十分感慨,感慨翡翠和丁皓宇的情意,这两个人,因为太过于深爱对方而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关怀对方。他也感慨爱情,常常听到身边的人感叹真爱难寻,看了翡翠和丁皓宇,他有时会禁不住的想,到底是真爱求不得,还是人们为真爱付出的努力太少,以至于往往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