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局长

第33章

　　听到羽儿的嗔怪，张菲只得把实情跟羽儿说了。

　　“羽儿姐，咱学校出大事了，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大事？我今天去市教研室开会去了，回来太晚我没回学校。”

　　“今天下午市纪委来人了，说是有人举报咱校校长王英私自设立小金库，预算外的收入不上账，也不缴到财政，说是数额能有100多万呢。校长不承认，纪委的人什么也没说，就找我家李列谈话，结果你猜怎么着？李列带着纪委的人就回家了，从我家拿走了120万。你说这个该死的李列，他把钱藏在了我家的床底下，还瞒着我。这不是欺负人吗？再说，他和王英啥关系呀，王英就那么信得着他，让他帮着保存小金库的钱。如果他们两个心里没鬼，为什么不让学校的会计保存呢？就是小金库被人发现了，也是财会制度的问题。羽儿姐，你看现在这成啥啦？传出去外人不是都得说我无能吗？”张菲一边哭一边说。

　　“我就一天没在学校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真是没想到。菲菲，你不要想太多，也许是校长信任你们家李列，并没有其它的想法呢。李列现在正是烦心的时候，你要多帮助他，让他主动认识错误，他应该也有自己的难处，你听大姐的话，先不要提离婚的事，有什么事，明天我们再商量。早点休息吧！”

　　“也只好这样了。那明天见吧！”

　　羽儿放下了电话，看见鸣烨在那里沉思。

　　“你在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羽儿拿下身上的外套，钻进了被子里。

　　“我在想我不能只顾着抓财源，而要全方位地管好预算内外的资金。预算内的资金要管好，对预算外的资金更要管好。预算外这一块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很多资金就是游离在预算外的。如果预算外资金没有管理好，很容易出现问题，这也是导致很多单位私设小金库的原因，有了小金库，就容易让单位的一把手犯错误，要从根源上治理小金库，就必须加强预算外资金的管理。”

　　“说了一大堆，这也不是我的业务啊。鸣烨，还是早点休息吧。”羽儿说着关了灯。

　　第二天早晨，羽儿很早就来到了学校。组内其他老师还没上班，只有张菲正在办公室里等她。

　　羽儿看出张菲一定是昨夜没休息好的缘故，漂亮的大眼睛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泽，上眼皮有些浮肿，脸上也没化装。张菲又把情况跟羽儿说了一遍，让羽儿帮她出出主意。

　　羽儿说：“其实你们之间的感情一点也没受影响。你说校长王英对他好，这也是工作的需要。校长对老师好，其实也是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要不然，学校那些事都由谁来管？尤其是办公室主任更是做些辅助校长的杂务事，校长让他把钱藏起来，其实是校长的错，如果李列不藏，校长就会对他有看法，我想李列当初这样做的时候，他心里也是充满矛盾的，而且，他也会权衡这里的利弊的。你说呢？如果单凭猜测就说李列和王英的关系不正常，我觉得不妥。让我帮你出主意的话，我只能说先看看情况怎么样，如果校长违法，上级一定会处理校长；如果李列有违法的事，或者说把这些钱中的一部分给挥霍了，那他就是犯法了。如果李列只是帮校长藏钱，我看顶多给个处分什么的，等事情都完结了你再谈感情的问题，先冷静地想一想，好吗？”

　　“姐说得也有道理。可是我这心里就是不舒坦。”

　　“快到洗手间把自己好好打扮一下，不要让其他老师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管今后有多难，犯错误的是李列而不是你，大家自会有公论的。只要你挺直脊梁做人，照样会看到生活中到处都充满了阳光。快去收拾一下，一会儿老师们都该上班了。”

　　张菲去洗手间了，羽儿长出了一口气。她感到自己一向认为最清静最廉洁的学校，居然也会发生这样的事儿，真是不可思议。

　　羽儿每天看着鸣烨忙着工作，总是觉得当官可真不容易，她甚至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学校这样一个清静的地方，但是现在看来，学校也能藏污纳垢。每天都见面的王英校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儿来呢？羽儿很不理解。如果是王英校长没有私心，为什么不把那120万元上缴到财政的预算外呢？如果是为了图学校花着方便，又为什么不把钱放到会计手里呢？

　　上班的时间已经到了，大家都没看到王英校长。

　　大家都心照不暄。李列被纪委找去了几次，不时地被调查一些问题，李列都一一作答后，纪委的人就让他回来了。

　　纪委的人觉得从李列身上找不到可利用的线索，只好从王英身上打开缺口了。

　　“这么多钱你为什么不上缴到财政的预算外资金管理中心？”

　　“学校最近用钱的地方很多，到财政送去容易，再往出拿太不方便了。”

　　“为了图方便就违反财经纪律吗？你是校长，难道不懂法？”

　　“都怪我平时不注意学习，放松了对自己的约束。”

　　“说这些都没有用。当初你把钱放到校办主任手里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想太多，只是图着花着方便。”王英竭力避开主要问题。

　　“按照你们学校收上来的钱款的数目，和你放在李列手里的钱数有出入，你能说说那些钱在哪吗？”纪委的人盯住主要的问题不放。

　　“花掉了一部分。”王英无法回避。

　　“都花在哪里了？有收据吗？”

　　“有些没有。具体都花哪了说不清楚了。时间太长了。”

　　纪委的人已经很清楚王英对不上数字的钱其实已经被挥霍了，但至于挥霍在哪里了，她一直不说。

　　学校的校长被纪委带走了，这么大的事，市教育局的局长和党委书记都通过电话和亲自拜访等形式找林缨子询问，把林缨子弄得很不耐烦。她觉得这里面问题很复杂，于是，她和教育局的头头们见了面，对他们管辖内的教育系统里能出这样的事儿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并告诉他们，做好思想准备，我们准备把王英移交给检察院。教育局的领导们一听很着急。

　　“王英可是我们市的优秀教师，这些年给市里可争得了很多的荣誉呢。如果不是为了学校的发展，她也不会这么这么做的。念在她初犯的份上，还是从轻处理吧。这对教育口的稳定也有好处。”

　　“她已经犯法了你们知道不？哪有你们这么当领导的。”林缨子有点生气了。

　　“林书记，您看，我们教育系统这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这些年我们都是先进，这次您就帮下忙吧。至于王英，回到系统内部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你们自己要是能处理得了还要纪委干什么？”林缨子严厉的态度让教育局长觉得一点放松的余地都没有了。

　　傍晚，女局长给林缨子打电话：“林书记，您到柳树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去过这里的桑拿馆吧？”

　　“没去过，怎么啦？”林缨子装作无知地问道。

　　“您看您一天工作挺辛苦，晚上自己一个人也挺寂寞的，不如我们一起去洗个澡吧！”女局长说得很恳切。

　　“先说好，就洗个澡。别的活动我可一律不参加。”

　　“行，那一会我去接您。”局长很高兴。

　　放下电话一看表，早就过了下班时间，林缨子整理下桌子上的文件，拎起包向外走。

　　教育局的局长是个很会说话办事的女同志，浑身上下透着精明干练。

　　她请林缨子吃了晚饭，洗了桑拿浴后，将一套DAKS套装和一双TOP。GLORIA的鞋送给了林缨子，林缨子本来是拒绝的，但是架不住女局长的一番心意，只好留下了。

　　“怪不得都说教育腐败，可一点都不假。听说送一个学生，校长就能得个几千元，是真的吗？”

　　“林书记，这可都是外界瞎传呢，千万不能相信。其实那钱校长只得了一小部分，或者根本就没得着。很多情况下都是中间人把钱给拿走了，有很多时候校长是不知情的。”局长辩解道。

　　“那也是你们校长给中间人造成了可乘之机，校长要是能把握住任何人都不给办的原则，中间人不就不能生存了。学校的歪风邪气也就少了。”

　　校长应允着。随着两个人聊天的内容逐渐私密化，林缨子的态度也比较和缓起来。为了一个校长，局长陪了她一晚上，林缨子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能再坚持处理王英了。再说预算外资金都是蓝鸣烨管的，用不着得罪教育口的人，然后把钱都送到蓝鸣烨的财政局去。

　　林缨子后来让纪委的工作人员出了一份报告，帮王英圆了场，让教育局严格管理，严肃处理，才算把这件事平息下来。

　　第二天，教育局领导班子会议研究：撤消王英的校长职务，听候处理，由主管教学的副校长主持学校日常工作；撤消李列的校办公室主任职务，由马羽儿负责校办公室工作，兼任两个班的语文课。

　　教育局党委书记到学校宣布了局里的决定。全校教学等工作一切又走向正常。

　　羽儿在党委书记宣读完决定后，去找主持工作的副校长，以身体不好、家务负担太重为由提出辞去办公室主任的职务，让校长另行推荐人选。校长表示理解，并发自内心地赞赏羽儿这种不染世俗的宁静心绪。

　　张菲在羽儿的劝导下，对李列没再进行过多地埋怨，这让李列很感动，对张菲的情谊更深，两人增进了感情。王英的丈夫在王英出事后，也冷静下来进行思考，他觉得自己对王英的提醒不及时，才导致王英出现今天的局面，他本身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对王英没进行太多的指责，反而对她更加关心，这让夫妻两人体验到了有难同当的心境。

　　鸣烨在这次事件后，特意到纪委见到林缨子，与她长谈了一次。在工作面前，林缨子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不再计较个人恩怨，上次市纪委带走鸣烨，对他来说应该吸取教训，而自己如果太过分，蓝鸣烨迟早也会反击。以林缨子的经验，她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蓝鸣烨能当上财政局长，就说明他在柳树的根基不浅，自己来这里锻炼，无论如何也不呆长，迟早要离开这里。柳树的干部表面上尊重自己，实际内心怎么想她不猜都知道。她决定还是先息事宁人。

　　鸣烨面见林缨子，对最近柳树的资金流失，包括王英的小金库等情况都详细地指了出来，鸣烨列举的一系列事例让林缨子感到震惊。

　　鸣烨和林缨子面谈的结果，两人决定以市纪委监察局、财政局、审计局等部门联合发文，清理整顿行政事业单位小金库，严查“坐收坐支”现象，强化预算外资金的管理力度。

　　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财政局联合纪委、审计等部门面向全市开展了预算外资金的专项检查，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对应收尽收，应纳入预算外管理的部门要求必须纳入管理。结果，在联合整顿检查中发现了许多问题。

　　这些问题，鸣烨把它们归纳为三种现象：撕白条、打黄条、不撕条。街办市场在自己撕白条，收了钱以后不交税，街道自己截留下来；行政事业收费，撕了黄条的，不能上账，也不能报销；干脆就不给撕条，无凭无据，收了钱往兜里一放，不知道具体的数目。

　　针对这些现象，鸣烨在市属各单位和县区领导参加的预算外资金管理工作会议上提出了严格的要求：“有多少票就要交多少账，一定要做到账与账相符，账与证相符，账与实相符。对不符合规定的单位和个人，出现问题报纪委严查。对于那些存在预算外收入却未存入财政专户的，或专项支出没经过审批，违反规定的单位和个人要进行严肃的处理。我们一定要加大对行政事业收费票据的管理，清理和整顿行政事业收费项目，对行政事业收费票据开展专项检查，只有这样，才能全面推进“以票管费”工作。在预算外资金管理上，我们必须要进行严格的规范，必须明确预算外专项资金项目类别和资金审批程序，从财政出口的预算外资金必须实行主管局长、局长和主管县长的审批；达到这些要求，我认为只有程序还不行，还要在此基础上建立预算外监察网络，加强预算执行和监督，构建预算外资金管理的新体系，这样才能提高工作的透明度。”

　　在这次清理整顿中，检查小组发现学校的小金库问题比较严重，根据情节和事实认定，将教育的问题报到了教育行风管理办公室解决，对那些不执行规定的学校在教育界内部进行了整顿。在这个基础上，鸣烨吸取王英的教训，深化了“收支两条线”，扩大收缴分离改革，实现了非税收入稽查工作的经常化、规范化、制度化，从源头上遏制了造成腐败的根源。

　　对于学校等部门的收费工作，鸣烨将原来由财政收取，变为由银行代为收缴，学校不经手现金，犯错误的几率就小。同时，充分利用计算机设备，建立了非税收入收缴管理系统资源存储库，这样一来，使工作效率得到了明显提高，从而保证了非税收入收缴管理制度改革工作的顺利实施。

　　在鸣烨的倡导下，市财政局还实施严格的预算外沉淀财力政策，到年底的时候一统计，政府统筹资金超额完成，保障了政府可支配财力的增长，鸣烨在预算外资金管理上取得的新突破让林缨子不得不刮目相看。

　　虽然两个人的合作越来越顺利，但是，林缨子始终不能忘记过去的一幕幕，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她的心中总会有一丝丝的不快，鸣烨就像一根鱼刺，在她的咽喉处卡着，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放下。

　　早晨，晓瑶的母亲徐英接到一个电话后就一直觉得心里不踏实。

　　买菜的时候，交了钱却把菜落在了菜摊上，惹得小贩高兴地说：“要是都像您这样买菜我们就发喽！”弄得徐英很不好意思。

　　这个让她不安的电话就是晓瑶打来的。

　　晓瑶虽然轻描淡写地说鸣烨要来家里，但是却让母亲徐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因为在她的心中，始终有一种歉疚，她觉得自己亏欠晓瑶和鸣烨很多。

　　省里要举办项目年活动，许多市都积极主动地参加。

　　柳树市委市政府认为这是一个宣传柳树并借机会进行项目招商的好机会。市里决定让晓瑶回省城参加项目年活动，晓瑶通过在省经贸厅工作的老同学帮忙，弄到了一个专门展示柳树的项目和地块的展台。项目年活动开始的第二天，晓瑶正在柳树的展窗前工作，她亲手将西城开发区的资料送给每一位到柳树展台前参观的来宾，当她正要将一份资料交给又一位来宾的时候，突然发现来人是鸣烨，“哥，怎么是你？你怎么也来了？”晓瑶没想到在这儿能遇见鸣烨。

　　“不是我还能是别人啊，傻丫头。你哥我可是肩负重任来的。看看你是否在这儿为柳树尽心尽力地工作。”

　　“哥，我什么时候不尽心尽力啦？我为柳树可是鞠躬尽瘁了，就是死也不能后已呢。”

　　“又跟我贫嘴了。哥先过来看看你，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市委邵书记让我到省城来看看，除了在项目年上帮助落实项目资金外，我最重要的任务是帮助新建的两个小型开发区申请贷款。”鸣烨说着此行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