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雷说得简单,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宝马车已经冲进了海江。这海江之所以叫海江,是因为它的水最终将流到大海。其江水深不见底,别说是一辆小汽车,就是大卡车掉进了水里,想要找到也得颇费周折。
站在江边茫然四顾的参谋长、大队长、张雷,还有公安分局的王队长,都紧绷着脸不发一言。其实林红一伙最近闹得全市沸沸扬扬,公安部门早就盯上她了,本以为这次可以抓住一个活口,然后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眼看胜利在即,却不料连人带车全翻进了江里。
最后,大家一合计,还真得按张雷说得办,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向武警总队和市公安局报告了情况,随即航运局派来一辆救援船,经过大约四小时的打捞,果然将宝马车捞了上来,这车不愧是林红在德国专门定做的“宝马良驹”,从这么高的路上掉下去,居然毫发未损,只是车门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林红和林若文没了踪影。他们还是不太甘心,又打捞了到晚上十一点多,仍然没有找到林红和林若文的尸体,无奈只好作罢。
张雷他们真是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她们命这么大?中了枪还能逃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以后麻烦可就大了。
横竖也找不到人,只好作罢,各自收兵暂且不说。参谋长和大队长又借着惨淡的月光来到二中队,给张雷和陈奎以及全体中队干部骨干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张雷那天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林若文中了枪哀怨地看着他的样子,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还在滴着鲜血,每被她看一眼,他都会不寒而栗。
参谋长和大队长无非就是那几句现成话,什么明确这件事情的重要意义啊,提高警惕啊,加强请示报告啊,确保安全啊,一遍一遍地说得人磨破了嘴皮子,听的人耳朵里起了趼子。
有些事情明明没有必要去说,但是为什么又不厌其烦地去说呢?张雷想过这个问题,后来他得出一个结论:这就好比晴天打伞,不怕没雨,就怕少了这个过程。 会议大约开了近一小时,下面的官兵眼里犯困,却强忍着“哈欠”不好发作,没有办法,他们实在是太累了,白天一班哨,晚上一班哨,本来睡眠就不足,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参谋长终于说完了,大队长开始了开一千次会也毫无新意的腔调:“同志们,刚才参谋长给我们作了很好的指示,我觉得他的讲话分析透彻、紧贴实际,思想性和指导性都很强。我们一定要按照参谋长的指示要求,高标准完成以执勤为中心的各项工作任务,不辜负各级领导对我们的关心和厚爱。”
散会后,送走了参谋长和大队长,天已经大亮了,这一天一夜在张雷和陈奎的眼里,漫长得犹如十个春秋。他俩一前一后走在铺满鹅卵石的院子里,清晨的薄雾变戏法似的弥漫在他们四周,张雷使劲地揉揉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前面的路究竟有多长。
海江流过城区,下游穿过一片芦苇地。清早的芦苇荡里显得既神秘又安逸,再被这露水一滋润,仿佛汲取了日月精华,忽然有了生命,有了灵性。
海江边响起了清脆的水声,拨开饱含着通透清凉的水面,林红怀里紧抱着奄奄一息的林若文爬到了岸边。两个女孩不住地打着寒噤,林若文面色苍白,身上的伤口已经化脓。
“姐,这次我没有让你失望,照片,给你找回来了。”林若文喘着微弱的气息慢慢将手伸进怀里,战战兢兢地拿出照片,这时天边的朝阳破云而出,夺目的光线折射在照片上,顿时,那漂亮的女孩仙女一样舞动起来。
此时,林红已泣不成声,她呜咽着接过照片,狠狠地把林若文搂在怀里:“小文,你挺住,姐不能没有你。这个仇,咱们一定会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