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董卓在问出这句话后,心里并没有抱有什么希望,井径小地,能够窝藏一个牵招已是难得,怎么可能再冒出来两个才干比更胜于他的人?难道说,天下人才都成大白菜了,一抓一大把?董卓的话,更多的还是想要转移下牵招的注意力而已。
“两人之才,十倍于招,主公能亲身前往,此事定然可成矣!”牵招听了眼睛不由一亮,他原本还在想着该怎么说服两人呢,要知道但凡有才之人,谁还没有点脾气,更何况他所要介绍的人中,就有一个脾气厉害的。
顿了下后,牵招迈步在前,为董卓引路道:“天色刚暗,他们此时还不会休息,主公可随我来。”
“好,我们走。”董卓说完,接过许褚递来的大氅披上,随即走出。
牵招眼角,闪过一抹感动,他只是新投,反复无定,而董卓的行为,却相当于是对他完全的信任了,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此时的牵招心中,就有酝酿着这样一种感情。
牵招所说的两人住的地方不远,几人走了没多久,便在一处宅院前停了下来,牵招上前敲门,而后转身对着董卓轻声道:“主公,就是这里。”
“牵招将军?”很快地,门里面一个声音传了出来,随即没有迟疑,房门便被打了开,来人见到牵招后顿时笑了出声:“这么晚还赶来家中,老朽一猜便是子经你来了,来来来,快请进来。”
来人是一个老者,却不是很显老迈,精神矍铄,双目熠熠有神,前一句只是询问,后面确认牵招的身份后便立即便换了称呼,显然与牵招很是相熟。井径不算很小,却也不算是大,是以能够在径中有着自己宅院的人,自然都是有些身份的,开门的老者明显不是仆从身份,况能对牵招表字相称,对老者的身份,董卓一时间也不由有些好奇起来。
说是宅院,其实只是四、五间小屋相连,间或以长廊相连,十数个低低垂挂的明灯,将不大的空间照的通亮,董卓拿眼望去,只见尺许的空地上,被种满了花花草草,别有一番韵味儿。
“老师……”几人进屋时,只有许褚随董卓走了进来,其余之人自然而然的一动不动立在门口守卫,老者见了目光微凝,看了牵招一眼后却是未说些什么,牵招有些担忧,犹豫着想要开口。
“不需如此,老朽年迈,早已不再授业,老师之称当不得起。”老人摆摆手,突然出声将牵招的话打断。
两人的话,顿时让一旁的董卓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老者竟然是牵招的老师,回过神后,董卓也走上前,对着老者恭敬的拜了一下:“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授业之恩,该当铭记,子经所做正是他应做之事,先生何必推诿不应。”
老者眸子微闪,心潮难平,董卓的一句话,登时说道了他的心底。
“老师,此乃招新拜主公,此次前来,专为请老师相助而来。”犹豫了下,牵招还是没有直接将董卓的身份介绍出来。他与老者相处有段时间,对于一些事情所知不少,此时心里自然有着不小的顾虑。
对牵招的“糊弄”,老者与董卓两人心头敞亮,忽然间相视一笑,竟然起了一丝默契。
老者名叫乐隐,乃是冀州安平观津人,与牵招乃是同乡,一开始的时候乐隐就是以教授为业,后来何进得势后,大势拉拢读书人,乐隐则被何苗拜为长史,只是后来何进除阉不成反累自己,在董卓进京后不久,何苗就将手中兵权交付董卓,何苗帐下的一干人顿时失了营生,也就是在这时,乐隐才归乡隐居的。
“老朽已老,不堪大用,子经之才少有人能比,可为你主好生效力。”沉吟了下,乐隐还是出声回绝道。
“先生且先不忙拒绝。”牵招正不知所措间,董卓却是突然出声:“先生如今居住在这里,想必对周边的情况有所熟悉,太行山中贼众蜂涌如潮,时常劫掠周边,而韩馥不修德行,对待百姓生死不闻不问,此径中百姓,如我所观不错,只怕大都是周围的百姓逃难至此的吧?”
说到这里,董卓脸上露出一抹悲痛:“天下兴亡,最苦百姓,只是百姓何辜,遭此罪难?先生眼看,难道就不觉得于心不忍?”
随着董卓的话,乐隐眼前便隐隐现出一幅幅画面,这些惨境,在当初他与族侄逃难至此时便经历无数,他是夫子没错,可在他的心里,却从来没有将自己当做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对百姓疾苦,他也心痛,只是更多的,还是对生在这个时代的无奈。
“如此乱世,我又能做些什么?至如今我连自己都保全不了,又何谈为百姓解忧?”低声喃喃着,乐隐的身形忽然间变得颓然起来,一瞬间的功夫,刚刚那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消失了,剩下的,是一个好似没了灵魂的躯壳。
“先生难道不想听听某的看法吗?”看着乐隐,董卓只觉得心有恻恻,不忍心再打击下去,倏然出声道。
乐隐精神一震,一双眼睛忽然间爆射处一缕光彩,炯炯的盯着董卓道:“将军即来,想必有言可以教我。
“破而后立。” 董卓猛然将身子坐正,一句话沉声而出。
“破而后立?”乐隐一愣,一时间有些弄不明白,而一旁的牵招,也被董卓的这句话说的愣住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错,破而后立。”董卓起身,在屋中缓缓踱了两步,将脑中的想法组织了一下后才开口说道:“昔年秦初,历代君王皆以休养生息为主,这才有了秦皇一统之举,得以天下安定,只是秦施暴政,以致民不聊生,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后有高祖坐拥天下,之后数百年间,都在修养与战争中度过,却从未能有打破僵局,所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