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渐重了,袁老头开始为晚上的见面做准备,我们也该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再看看那个树梢,已经没有任何东西挂在上面——这里几十年都一成不变的东西,被我们仅仅用一天的时间,就彻底改变了。
黄昏总让人觉得静谧,尤其是在这大山深处,晚风轻习,倦鸟归林,让人浮躁紧张的心情,也渐渐安定下来。
我们几个走在回家的路上,慢慢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心情比较放松,也很悠闲,与昨天夜里回去的感觉,迥然不同。
经过今天一天的努力,对于昨夜那诡异的笑声,我们也终于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而对于困扰我们的所有谜团,我们都会不畏艰难,用我们的智慧和勇气,一个个突破,从而走向最终的胜利,这也是我们的信念和信心。
回到家的时候,女翻译、两个日本女助手、陈老先生的老伴、还有刚到这里的田丽雯都在,晚饭也准备好了,就等我们回来吃。
但却没看见单教授,问了一下才知道,单教授回来以后,就觉得浑身困乏,便去睡觉了,疯子六解释说,这段时间的催眠状态,对单教授损耗很大,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的原来的状态。
单教授连吃晚饭都没起来,只对叫他的田丽雯说,他一点也不饿,只是觉得太累了,并且困的厉害,之后便又昏睡过去。
看着一脸忧虑的田丽雯,疯子六宽慰了她几句,说这事经过深度催眠后的正常情况,不用太担心,过几天就好了,不过大家想到那个诡异宾馆,还有宾馆里遇到的一系列怪事,还是感到心惊胆战。
田丽雯和单教授、在那个宾馆中遇到这样的怪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种必然。
因为午饭吃的比较晚,所以晚饭大家吃的都不多,晚饭过后,大家又说了一会话,才各自回到自己屋中休息了。
今天夜里,是这么多日子以来,睡得最早的一次,尤其是经过昨夜惊吓和折腾,我一夜都没睡好,所以今夜睡得特别香甜。
也许喝的水太多,不知睡了多久,我被尿憋醒了,迷迷糊糊的看了一下表,才凌晨四点多,于是,等方便完后,马上又钻进热腾腾的被窝,正当我再次要睡着的时候,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剧烈的敲门声。
我激凌一下,便完全清醒过来,旁边床上的小磊反应更快,他迅速打开手电,冲过去把门打开了。
等看清门口站的人时,我不禁吃了一惊——原来是袁老头和陈老先生!
袁老头一脸的惊慌,陈老先生还不住地在安慰他似的说:“您不用担心,没事的。”
我和小磊立即意识到,一定出事了!
要不然,袁老头也不会这个时间来,况且,袁老头一脸的焦虑和惊恐,另外,袁老头以前从没来过陈老先生这里,这种种的反常,都让我们感到不寻常。
袁老头和陈老先生进屋后,我和小磊连忙问出了什么事情,而袁老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只是紧闭着眼睛,紧抿着的嘴角,甚至还在微微颤抖,我们能看出来,他情绪太激动了,平时他也是很镇定的人,今夜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居然让他如此惊恐。
于是,我和小磊也不急着追问了,小磊连忙倒了杯热茶,递给了袁老头。
此时,陈老先生陆续把所有人的都叫起来,大家都来到我和小磊所在的房间里,陈老先生点了四五根蜡烛,顿时这个小小的房间,变得一片通明,我们这十个人,把这个小小的房间塞的满满的,只有田丽雯和单教授没来。
过了一会,袁老头的情绪才平静了很多,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
“袁兄,一定发生了很不寻常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有我们在呢,不管出什么事,我们一定会帮你的,您慢慢说,不要急。”
袁老头喝了几口水,长长的出了口气,这才缓缓地说:“今天夜里发生的事情,真是太可怕了,我简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他又闭上了双眼,稍微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接着讲下去:“今夜和往常一样,我采集了自己的尿液,然后在约定的时间,又来到后面的这个陨石坑里,等着宣恒老前辈出来,可不知为什么,左等不来右等,右等还是不来,我心里就有不祥的预感。
一直比平常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左右,才看到那个洞口打开,但更让我震惊的是,宣恒老前辈,从洞口爬出来时,竟然显得跌跌撞撞,这让我大吃一惊,因为在平时,他的一举一动都异常的稳健。
等那人慢慢走过来后,一开口,我马上意识到,这位并不是宣恒老前辈,而是另外一个人,他自称是朱乐庭的随从之一,因为怕吓到我,他同样用黑布蒙住脸,只露了两个眼睛,虽然对于他说的话,应该还是明初的语言,和老前辈宣恒一样,虽然我不是太懂,但毕竟听过无数次了,大概意思我还是弄清楚了,他是说,这两天,那个陨石坑下面的空间里,发生了点怪事——宣恒老前辈钻进其中一个洞口,已经两天了,但一直都没见出来。所以,才由他上来拿尿液,我听完后,就非常担心。
陨石坑下面的情况,我跟你们也都说过,那里有很多洞口,通向四面八方,而那些山洞,应该就是高瞎子容身的山洞。
听上来的那个人说,谁也不知为什么,我的宣恒老前辈,忽然从其中的一个洞口钻了进去,已经过去一两天了,却没再出来过。
我听完那人的话后,虽然很担心我的宣恒老前辈,但对人却没丝毫怀疑,因为他也是从那个洞口出来的,并且在除了我的宣恒老前辈外,朱乐庭的身边,确实还有几个随从。
于是,我就准备把尿液、还有咱们写的那些问题给他,并让他转交给我的宣恒老前辈,可就在这时,忽然,从那个洞口里又钻出一个人来,并对我大声喊了一句 ‘孩子,快跑,别给他’,就这一句,我就听了出来,这个后上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正是宣恒老前辈。
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先上来的那个人,忽然掏出匕首,冲着我恶狠狠地刺了过来,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我当时都没反应过来,幸亏我那位宣恒老前辈,不顾一切的拦腰抱住那个人,然后往旁边猛地一推,我才没被匕首刺到。
宣恒老前辈又大喊了一声, ‘快跑,孩子’,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拔腿就跑,当我跑的时候,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那人拿起匕首,在我宣恒老前辈的身上猛刺,宣恒老前辈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并且,那人蒙面的布,已经掉了下来,在晃动的手电光中,我隐约看到,那人脸上的肉,已经残缺不全,有些地方,比如颧骨和额头上,隐约间还露了骨头,太可怕了,虽然我只是扫了两眼,但吓得还是两腿发软。
幸亏那个陨石坑离这里不远,也就在陈老弟的房子后面,想到你们都在这个院子里住,我胆子才壮了起来,咬着牙踉踉跄跄的来到这里,并敲开了正房的门,没想到恰好是陈老弟的房间,这才把你们几位给惊扰起来。”
袁老头说完后,仍然浑身瑟瑟发抖,双手紧捧着茶杯,狠狠地喝了几口,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可怕的一幕中。
这一切,可太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了,即使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当袁老头一讲完,还没等我们仔细考虑,就听表舅说:“走,咱们赶紧到那个陨石坑旁边看看,不要都去,留下几个人照顾袁老兄和单教授。”
疯子六和小磊,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我们拿着强光手电,出了院门,往后面的陨石坑走去。凌晨的山风,透出股股寒意,让我打了个冷战,精神也为之一振,几把手电在漆黑的夜里,发出几缕亮眼的光柱,在寂静空旷的深山中闪烁着。
当我们来到陨石坑旁边时,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等我们下到陨石坑里后,却发现那里有一滩鲜血,并且还有一些黄绿色的、发腥的汁液,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碎屑之类的,这些都透露出刚才那惨烈而可怕的一幕。
疯子六蹲下身子,用手电照着,仔细观察着那些血迹和碎屑,甚至趴下身子,用鼻子嗅了嗅那些残迹的气味。
根据袁老头的讲述,我们可以大概判断出,那滩血迹应该是宣恒的,但那个刺杀宣恒的人,又是什么来历呢?
并且从血迹上可以判断,宣恒并没有往别处去,而是又进到这个陨石坑里了。就在这时,那只红色的穿山甲再次出现,并且和上次一样,旁若无人地爬到我们脚下,伸出长长的舌头,舔食陨石坑里的血迹和碎屑,如上次舔食打碎的 “猴鹰”蛋一样。
我们已经知道,这种穿山甲的唾液腐蚀性极强,可以轻易溶解陨石坑里的石头,于是就赶紧闪到一旁,免得沾到它的唾液。
很快,那个穿山甲,就把地上的血迹还有碎屑,舔的一干二净,在手电光的照射下,这一幕更显的诡异无比。
当清除干净后,那个穿山甲,又爬到了石头上面,消失不见了。忽然,疯子六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扭过身来问我们:“你们想过没有,每当陨石坑里出现污迹时,为何那个穿山甲总要及时出来清理呢?”
大家都被问得莫名其妙,不过仔细想想这个问题,还真没人回答上来。是啊,每次这个坑中出现污迹——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这只穿山甲都会出来清理。
这种现象乍看起来觉得没什么,可是仔细一想,里面大有文章。
表舅想了想说:“这只红色穿山甲,清理污迹的行为,让我忽然想到历史上一种叫做 ‘蝜蝂’ 的虫子,这种虫子有一种奇怪的特性——就是只要见到碎屑,就会捡起来,直到把自己活活压死为止。这种虫子,最早就在《尔雅》上出现过,后来,柳宗元还专门写了篇《蝜蝂传》。”
疯子六点了点头说:“对,这种红色的穿山甲,好像也有类似的特性,我推测,应该是专门有人、把这种红色的穿山甲放养在这里,用来及时清理这个陨石坑里的垃圾,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个陨石坑里如此干净,一点垃圾都没有,而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可能是我们的一个突破点,让我们发现关于陨石坑的、一个更大的秘密,而那个更大的秘密,可能就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