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男女问题对一个干部的政治生命是具有相当大的杀伤力的,尤其对于王鹏这样刚参加工作的人更是致命,很可能这辈子就翻在这事上面了,要想再被领导重视就难了。
柴荣和钟宏轩几乎是同时冲到王鹏宿舍里来跟他说这事的。
“你说话啊!”柴荣重重地推了王鹏一把,“照这么下去,你今后干好干坏可都一个样了!”
王鹏的身体被柴荣推得摇了一下,但他还是默不作声,只是这心里就别提有多懊丧了。和韩亚芬的事,在乡里除了柴荣应该没人知道,可突然间传得这么沸沸扬扬的,除了有人故意在传这件事,王鹏想不出还有第二种可能性。问题是,谁第一个说了这件事呢?他不相信是柴荣说的,虽然他应该是唯一一个确知王鹏和韩亚芬关系的人,王鹏却难以将他和消息传播者划上等号。
钟宏轩拍了拍王鹏的肩膀,感叹地说:“你好自为之吧!”然后转身走出了宿舍,也算是来尽了朋友一场的情意。
“你们除了在宿舍做过那事,”柴荣见钟宏轩走了才追问王鹏,“还在哪里做过啊?是不是被人暗中看到了啊?”
王鹏这才愤愤地说:“看个屁!难道我阿爸阿妈会来说这事?除非他们老糊涂了!”
柴荣尴尬地看着王鹏,“那这样看来,就是宿舍里了?”他心里有点不舒服起来,“你不会认为是我说出去的吧?”
王鹏皱眉瞪他一眼道:“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你,我是相信绝对不会做这事的!”
柴荣神情明显一松,无言地搂住王鹏的肩膀耸了耸,许久才低声说:“我们一起把这个人找出来吧,否则我心里也不安生!”
王鹏长叹一声说:“船到桥头自会直!我反正是没结婚的人,大不了将来仕途受阻,倒是她……”他不敢想下去,万一韩亚芬家里人知道了这件事是什么后果?他自问,没有到爱上韩亚芬的程度,当时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就那么想用她来泄火,而且还沉迷了一阵子。要不是她突然冷了下来,王鹏估计还和她不清不楚着呢!问题是,俩人明明在一起的时候没人传这事,为什么不在一起厮磨了,倒被传得这般热烈了?
柴荣也叹道:“她要是因为这事离了婚,你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因为我才闹的这事,只有娶回家呗。”王鹏顺口就接道。
柴荣伸出一只手按在王鹏额头上,“你没烧着吧?”他给了转过头来的王鹏一个卫生球,“你这是想彻底把自己毁了啊!”
“她是女人,女人的名声和家庭比我的个人前途更重要吧?我不能把她的一辈子都毁了!”王鹏的眼睛没有任何焦点地看向门外,仿佛在回答柴荣,也仿佛在对自己说。
下午一上班,王鹏刚到办公室,P股还没有坐热,陈东江就一个电话把他叫到自己办公室。
“你怎么回事?”陈东江劈头就问,“好好的大小伙子,什么姑娘不好找,你要找有夫之妇?”
王鹏沉默不语。
“小王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大家都看好你,觉得你将来肯定前途无量,你却偏偏做了这种没轻没重的事情,存心让领导寒心啊!”陈东江说到此处,更是举拳狠狠地砸在桌上。
“陈乡,我知道让你失望了,我认罚!”王鹏对陈东江确实觉得抱歉,还没和他一起好好地在曲柳乡大干一场,就出了这种事马失前蹄,“组织上要怎么处理我,我都能认!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陈东江双眉紧锁,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只是,我希望组织上能保护韩亚芬的名誉,哪怕说我强奸都可以,只要不毁了她的生活,我怎么着都无所谓。”
“胡闹!”陈东江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就往地上砸去,一时间茶水四溅,弹湿了王鹏的半腿裤腿,但他一动不动的身体加上脸上不容置疑的表情,让陈东江更加恨得牙痒。“我跟你讲王鹏,男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在女人的问题上犯糊涂!你今天如果为韩亚芬认了自己强奸,你这一辈子就彻底完蛋了!”
“如果不这么做,她的一辈子也完蛋了!”王鹏固执地说。
陈东江朝王鹏逼近一步,双眼紧紧地盯着王鹏的眼睛,“你告诉我,你是为什么来曲柳乡的?是为了这个女人吗?”他根本不等王鹏的回答,“不是吧?!让我来帮你回答,你是为了石泉村来原籍工作的!可是今天,你竟然要为这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初衷,你说你对得起谁?就为了对得起她一个人吗?”
王鹏在陈东江的逼视下慢慢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这是他无法面对的问题,他不想放弃初衷,可他也不想因此毁了韩亚芬。
陈东江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点起一支烟猛吸着。王鹏的这个事情确实让他措手不及,眼看着前两天党委会刚通过王鹏的正式入党申请,马上就要发文了,突然出了这档事,洪向南连午休都没有休就紧急召开党委会,暂时搁置了王鹏的入党问题,并要求党政办彻查此事,绝不能让一个生活作风有问题的人混进党的队伍。虽然陈东江很想驳斥洪向南自己的私生活,但王鹏的事毕竟被传得有鼻子有眼,他却从来没有洪向南与许梅芳的真实证据,是绝对不能以此为理由来袒护王鹏的。
“你们的事,都有哪些人知道?”陈东江抽完一支烟,语气沉重地问王鹏。
王鹏愣了一下,这事情已经害了韩亚芬,他不能再把柴荣也拖进来,虽然从表象来看,除了柴荣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事,但他也不能据此把柴荣给卖了。他朝陈东江摇了下头说:“不清楚。”
陈东江的眉头拢成了“川”字形,略作沉吟后向王鹏挥了挥手,让他回去工作。王鹏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又听见陈东江说:“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自作主张承认一些自己不该承认的事情!这些日子也不要再与韩亚芬接触,哪怕旁边有人也不行!”
王鹏后背僵直地站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出来,轻轻地带上了门。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王鹏刚刚回到办公室,就听见李宝发拿着电话筒在说:“哎,哎,冯局长,你不要挂电话,小王回来了!”
听是冯天鸣的电话,王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接过电话,“冯哥?”
“王鹏,你给我马上请假来宁城!”冯天鸣口气严厉地命令王鹏,并且在说完后丝毫不留余地的挂掉了电话。
王鹏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电话出神,心里暗问自己,难道是流年不利?
匆匆向李宝发请了假,王鹏就下楼骑上自行车去宁城见冯天鸣。
下午三点,王鹏走进冯天鸣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桌上地下满是烟蒂,与冯天鸣一向以来的整洁风格完全不同,心里难免有些忐忑起来。冯天鸣在他心里是像大哥一样的人,尤其在宁城的四年,王鲲都远不及冯天鸣对他更关心有加,那是来自生活、精神各方面的关心,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无以为报的。所以,一向和蔼的冯天鸣对他发火,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冯天鸣看着站在自己办公桌前的王鹏,还是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藏蓝色西装长裤,头发有些凌乱,一切都像他在宁城读书时一样的简单。可是,偏偏这个生活要求简单的年轻人,怎么就做出了让他都瞠目结舌的事情呢?当他听说王鹏不但与有夫之妇有染,而且从来没有爱过他的妹妹冯天笑,他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他把冯天笑叫到自己跟前,问她和王鹏现在的关系,才知道冯天笑已经另有男朋友了,而那人还是王鹏介绍给冯天笑的。他实在很难接受,这个自己一直看好并倾注了大量心血的年轻人,最终会离他想像的道路越来越远,他真的非常后悔当初答应让他去曲柳乡,如果他留在宁城、留在商业局,那么今天的一切就有可能全都不会发生。
“你想毁了自己的前途,是不是?”冯天鸣终于问出憋了一天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根本没爱过天笑?”
王鹏头“嗡”地大起来,已经够乱啦,为什么还要把天笑也扯进来?
“怎么不说话?”冯天鸣蹭一下站起来大声质问王鹏,“你知道天笑这段时间有多颓废?她甚至跟我提出要辞职去海南!小鹏啊小鹏,枉我们兄妹掏心掏肺对你,你却做这种事情来伤害天笑的感情,伤害我对你的感情!”
王鹏知道冯天鸣误会了,因为他相信冯天笑不敢把失身于钟宏轩的事告诉冯天鸣,在冯天鸣眼里,冯天笑的颓废完全是因为王鹏与有夫之妇的关系伤害了她!他在心里喟叹道,误会就误会吧,反正承担了一个,也不怕再多担一个,只要她们都能把以后的日子活好,我担些罪名又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让冯天鸣如此伤心,他现在完全没有可以弥补的办法,以后找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