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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天柱的木城(2)

  不久,小米姑娘端上一壶酒,一盘花生米,一盘茴香蚕豆,说天柱哥你们慢慢喝,有事叫我,说着冲方全林友善地笑笑,转身走了。方全林低声说天柱,这位小米姑娘身子这么单薄,是不是有啥病呀?天柱说听孙掌柜说,小米一出生,她妈就死了,从此爷俩过日子,小米自小就体弱多病,几次差点病死,你看现在都二十八九岁了,还没个对象,孙掌柜说起来就发愁。方全林叹口气,城乡一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天柱说全林哥喝酒咱喝酒,说着倒上酒,两人连喝三杯。方全林抹抹嘴,拣一颗蚕豆放嘴里,说天柱我今儿高兴,在几千里外的木城,在这个老巷子老酒馆里,咱们兄弟俩能这么喝酒,我高兴,做梦一样。天柱笑道全林哥,你就别走了,在木城干吧,我把绿化队的队长让给你干,我还当你的下级。方全林笑了,说天柱你别日弄我,你知道我不会留下,草儿洼老老少少还等我回去呢。不过你说这话我高兴听,说明你还当方全林是村长,是你哥,这话厚道。只是我确实很想知道,你这么些年,咋在木城打开局面的,木城的整个绿化交给你,人家市长也放心?人家凭什么相信你?天柱叹一口气,说全林哥,不瞒你说,头几年我可没少遭罪,也是从当绿化工开始的,每天跟着人家栽树拉土刨坑,啥脏活累活都干。但我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干活纯粹为挣钱,我干这活还觉得快活。你想啊,咱祖辈都是种田人,乍一离开土地,心里那个空呀,难受呀,浑身发飘。我也干过别的,给人送水,干装修,干建筑,可自己干的总觉得不是自己想干的,一双手不是自己的手了。后来绿化队招人,待遇低,好多人不愿干,可我去了。为啥?那是往土里栽植种植,往土地里栽点什么,种点什么,才是我想干的,喜欢干的。虽说城里没有整片的地,这里一巴掌大,那里一小撮土。种植起来不过瘾,但到底是和土地打交道啊,而且土地少才更觉得土地金贵,才知道在城里栽活一棵树,种活一片草,多么不易。有时候白天栽上了,我夜里还去看看,再浇点水培培土,真像侍弄小孩子一样。城里空气污染大,土质污染大加上噪音也大,那些树木花草能活下来太难了,比咱们在草儿洼栽树难多了。可经我手栽植的树木花草,几乎百分之百地成活,靠的就是用心,就是工夫。后来上级检查,一次次都这样,就慢慢把我提起来了,一直提到现在的位置。后来我索性就承包了整个木城的绿化工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低三下四给人送了多少礼,走了啥门子,其实我就是干出来的。不错,城里人拉关系走门子的事很多,但那是官场、商场,还有平日的位置、利益,乌七八糟的事很多,我也听说了不少,听着都替他们累得慌。但绿化队是个力气活、脏活,没什么油水,城里人对这个不感兴趣。一般乡下人进城打工,对这个也不感兴趣,以为只有进工厂、商场、工地、公司,才算进了城,栽树种草还是乡下人干的事。所以我当上绿化队长没太费难。

  方全林听得很仔细,这时高兴道,天柱你说得好,做得也好,活得很有尊严,我得敬你一杯,你没丢草儿洼的脸!两人把酒喝了,天柱兴奋起来,说全林哥,你还真应当夸夸我。你看这些年,我在木城立住了脚跟,还把咱草儿洼几百号人聚拢来,把木城街道花园全承包了,这工程大得很,有干不完的活呢!

  方全林趁机问道,天柱啊,先前在出版大厦,你说有一天要把木城都变成庄稼地,是个啥意思?天柱一愣,摸摸头嘿嘿笑了,说你疑心我和谁赌气,心理变态对不对?放心好了,我才不会变态。一个庄稼人走到哪里都想种庄稼,看见一块土就想播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啥叫变态?变态就是改变常态,庄稼人不再想种庄稼了才叫变态,全林哥我想种庄稼是常态啊!方全林笑了,说你个天柱,嘴头子比以前会说了。可是你在城里种庄稼,种哪里?天柱说你别看城里到处高楼大厦,大片土地没有,小块土地多得很,路边、花园、院子、墙角旮旯,零零碎碎还真不少,我早就留心看过了,越看越觉得城里土地金贵,越看越想在那上头种点什么,两只手都发痒啊!全林哥,你不要以为只有咱乡下人才珍惜土地,城里人在心里也把土地当宝贝呢。方全林说会有这种事?天柱说你白天抬头往楼上看看就知道了,家家阳台上都有几个花盆,就是证据。就花盆里那点土,还是费尽心思弄来的,要么到公园里偷点,放到自行车上驮回家中,小心放进花盆。还有的在阳台上隔出尺把长的空间,填上土变成花园菜园子,种上花草,种上辣椒、黄瓜、丝瓜、小葱大蒜。宝贝似的,一有空就去侍弄,施点肥,浇点水,剪剪枝,蹲在一旁看半天,快活啊!这叫啥?我琢磨过很长时间,这叫记忆!方全林说啥记忆?天柱说你信不信?是对祖先种植的记忆!他们以为经过几代,自己早是城里人,早把土地忘掉了,把种植忘掉了,甚至还看不起乡下人。其实没忘,这种记忆还残存在血脉里,无意间就会表现出来,这是本能。就像男人女人要性交要生孩子一样,本能!这个改不了的!方全林瞪大眼睛看着天柱,有些吃惊的样子,说天柱你行啊!你比我还会动脑筋。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是草儿洼最有头脑的人,看来不对。你们大瓦屋家的人,比我更迷恋土地,更懂得土地,连城里人家花盆里这点土,你都看在眼里,琢磨出道理来了。天柱笑道,我也是瞎琢磨。方全林说你说得有道理,像是这么回事。不过我担心,你在木城街头种庄稼,公家也不会同意啊!天柱说我也就是想和木城开个玩笑。你想如果有一天,木城大街小巷四角旮旯突然冒出许多庄稼,比如小麦、大豆、高粱、玉米、山芋,加上各种瓜果蔬菜,会是什么景象?木城人会不会呆掉了!方全林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天柱也大笑起来。方全林说天柱呀天柱,亏你想得出来!天柱说全林哥,这事还得请你帮忙。方全林说我能帮啥忙?天柱说你回到草儿洼,帮我准备一些种子。五谷杂粮、瓜果蔬菜的种子,准备好了,我派人回去取。方全林兴奋地搓搓手,说这个好办!

  两人说笑着,不知不觉已喝了三壶酒,这中间,孙掌柜一直没有露面。只有小米姑娘来过几趟,添酒添菜,每次看天柱时,脸都红红的。看得出,她很喜欢天柱来店里喝酒,样子像个邻家妹妹。方全林都看在眼里,心想这个小米姑娘心里孤单呢。

  两人离开老酒坊时,天已经很晚了。在上车回去的路上,方全林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说天柱,这些民工在木城打工,一年半载不回家,都是单身,想女人了咋办?天柱愣了一下,说你咋想到这个?方全林说先前在酒坊里,你说到人的本能,我忽然觉得这是个问题。天柱犹豫了一下,说全林哥我得说实话,大伙一年半载不回家,都是年轻人,挺难熬的。有的能熬住,也是硬熬。有的熬不住,熬不住了就去嫖娼。这个回答在方全林意料之中,但他还是心头一震,沉默了好一阵才讷讷道,这得多少钱哪。天柱说他们去洗头房,或者干脆就找站街头的下等妓女,花不了多少钱的。挣点钱不易,他们懂得省俭。方全林突然觉得心里很沉,长长叹一口气,说万一被抓住了咋办?天柱说,一般没人抓。公安其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知道,一个城市几百万民工,像几百万只老虎,要是发了情没地方去,城市的女人就遭殃了。事实上,木城很少发生强奸案。这也是暗娼能存在的原因,大家心里都明白。公安也抓,说是抓不净,暗娼太多,那是不想抓。听说解放初木城有三百多家窑子,一夜抓得光光的,此后几十年干干净净。现在咋就抓不干净了?还是不想抓!也不能抓,一抓天下大乱。方全林说有这么严重?天柱说就这么严重。我带一千几百号民工,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方全林说,照你这么说那些妓女摆那些店里,是专为民工准备的啊?天柱说也不能这么说,嫖娼的不光是农民工,也有城里人,据说有了妓女,城里人闹离婚的反而少了。你说怪不怪?社会历来都是这样,有买什么的,就会有卖什么的。反过来也一样,有卖什么的,就会有买什么的,只不过价钱不一样。比如农民工找的多是下等妓女,就是那些年龄大点的,长相平平的,便宜。城里有钱人找的是上等妓女,年轻漂亮,价钱也高许多。方全林有些不平,说干这事的都是乡下姑娘?天柱说多数是乡下来的,也有城里女孩子干这个,来钱快呀,还不用吃苦受累。听说还有女大学生、下岗女工,各有各的想法和苦衷,都是为了挣钱呗。方全林摇摇头,说人都疯了。但他接着又问,咱草儿洼的人没出过事吧?天柱说出过三次事,碰巧公安扫黄,赶上了。方全林紧张起来,那咋办?天柱说很简单,我接到电话赶紧过去,交罚款,领人。回来他不说我也不说,天明照常干活,就像啥事也没发生。方全林说你就不批评?天柱说咋不批评?批评归批评,还是管不住,年轻人精血旺盛,总比去强奸好啊。全林哥,这些破事你回去千万不要说,一点口风都不能漏,不然全村人会骂死我。方全林说天柱你放心,我不会说的。不过这事你还是要管,不能由着他们乱来,那种地方能少去就少去,万一出了大乱子,后悔就来不及了。天柱说全林哥你说得对,今后我会管紧一点。方全林说的是村长的话,是长者的话。但他也知道,这事管起来不容易,几百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个个如狼似虎。带着他们,真是难为天柱了。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是在为他们担心,是很真诚的。可心里又觉得很虚,因为他几乎在同时,想起自己在草儿洼时夜间做过的那些花梦,如果让天柱知道了,一定会认为自己道貌岸然,是个伪君子。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夜也深了,街上已几乎看不到人影,有一种凄凉的味道。天柱并没有把车子开得太快,显然他怕出危险,或许也在想心思。

  方全林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不时听到车轮溅起水花声。街上依然明亮,只是没有傍晚时那样辉煌了,霓虹灯已经熄灭,高楼显出朦胧的阴影。方全林望着窗外,感觉这座城市遥远而陌生。他转脸看着开车的天柱,竟然也觉得生疏遥远起来。这个天柱还是以前的天柱,但又不是那个天柱了,以前天柱是个能干的生产队长,是个好庄稼把式,在田里干活,在田头打牌。还有那一次因为开会的事和自己打架。可现在他开着一辆汽车,虽说破了一点,但到底是汽车。他可以开着这辆破吉普,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横冲直撞。方全林能想到他平时的样子,开着吉普车满城转,到各个绿化点大呼小叫,指手画脚,那样子仍像个生产队长。检查完一个地方,又上车去了另一个地方,整座城市就像他的生产队。对手下的千把号人,他恩威并重,保持着绝对的权威。他懂得他们,保护着他们,允许他们适度放纵,自己却能洁身自好。他懂得这个城市的生存法则,他兢兢业业为这座城市栽树栽花栽草,不和城里人发生纠纷,却为了占住苏子村和人打群架,打得头破血流也不退让一步。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城里人万花筒样的日常生活,却从花盆里看到了城里人对土地和种植的残存记忆。方全林觉得自己不懂得天柱了,他甚至怀疑以前在草儿洼时是不是懂得过他。大瓦屋家族的人,身上总会有一种神秘的不可捉摸的东西。至于他手下的那几百个草儿洼的人,自己就了解得更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不再是他们的村长,这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不属于自己。这一刻,方全林感到一种孤单,他想家了。他想尽快回到草儿洼去,那里破旧的房屋,泥土的香味和植物腐烂的气味,狗的叫声,朦胧的夜空和星月,出了门在星光下随地撒尿的场景,还有那些无人照看的老弱残疾,都让他那么想念。对于草儿洼来说,他是重要的。而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自己什么都不是。

  回去。回去!

  回草儿洼去。

  三天后,方全林就离开苏子村,离开木城,坐火车走了。

  走前,他让天柱帮他买了很多药品,都是些常用药。村里老人病人太多,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不可能老往医院送。他来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因此也带了钱来。但天柱死活不让他付,方全林说我带的是村里的钱,不是我个人的。天柱说不管是谁的钱,都不让你付。这个钱就由我付。方全林没再坚持,他觉得再坚持就显得假模假样了。

  跟方全林一块回去的还有天柱的妻子文秀。天柱不让她走,文秀一定要走,说我一天都住不下去了,再住下去我得发疯。天柱说你走了就不怕我找别的女人啊?文秀说你爱找谁就找谁,嫖娼我都不管,我就是要回家。天柱只好同意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嫖娼,这是我的底线。

  当然,刘玉芬也跟方全林走了。她终于没能让安中华回心转意。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安中华没和她睡过一次觉。他几乎没回来睡过,偶尔来一次,也是让刘玉芬睡在床上,自己打地铺。那天晚上,刘玉芬企图引诱他,洗完澡光着身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她不相信安中华能不动心,只要他动了心上了她的身子,事情就会有转机。刘玉芬很相信自己身子的吸引力。她还记得刚嫁到草儿洼的那天晚上,闹房的人散去后,安中华忙不迭地把她按在床上扒她的衣服。那一年刘玉芬才十六岁,她当时吓坏了,双手撑着他,眼睛紧闭着不敢看他,也不让他靠近自己。但安中华很有力气,安中华当时十八岁,虽然很瘦,但是很结实。他抓开她的手撕扯她的衣服,两人都气喘吁吁。刘玉芬后来没力气了,由他手忙脚乱地一件件剥开衣服扔到一旁。那时刘玉芬只是朦胧知道,要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是每一个结了婚的女子都逃不掉的。当她感觉到最后一件小裤头被扯下后,安中华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后来她曾问过他当时哭什么,安中华说我被你的身体吓坏了,美得吓人。刘玉芬笑起来,说美也会吓人吗?安中华说太美了太美了,你的皮肤白嫩得像羊脂,新鲜得像春天的青草。刘玉芬打了他一下,说你才吓人呢,像是捅了我一棍子,疼得都昏过去了。安中华说你知道那一夜我要了你几次?刘玉芬说我哪记得,反正迷迷糊糊,觉得被你折腾了一夜。安中华说我一夜要了你八次,第二天像散了架,第三天又要了你七次。刘玉芬回忆结婚十几年来,在安中华没说离婚之前,只要在家,他是每天夜里都会要她的。有时一天干活很累了,可睡觉时只要一挨到她的身子,还是忍不住兴奋起来,她的温软、滑腻、白嫩、柔美的身子,让安中华如痴如醉。但刘玉芬始终没能生个孩子,让安中华很有些沮丧。就像一个农民在一片肥美的土地上,辛辛苦苦耕耘了十几年,不知下了多少力气,流了多少汗水,播撒了多少遍种子,累得腰酸腿疼,筋疲力尽,甚至面黄肌瘦,却始终不见土里长出一棵苗,这无论如何都是让人不能接受的事。于是,在他外出打工期间痛定思痛,终于下决心要离婚了。

  但刘玉芬还是想挽救这个婚姻。她不相信安中华舍得下她的身子。何况,她还一直觉得自己能生孩子。她甚至怀疑也许以前安中华要她太多太勤,那东西成了稀汤寡水才怀不上的。来到木城后,刘玉芬做了种种努力,说、劝、哭、闹,安中华就是不为所动。只有当她把光光的身子展现在他面前时,安中华才开始有了反应,那表情是吃惊的、眼馋的、痛苦的,可他就是不动。他只是揪着头发气急败坏地命令她你穿上衣服。刘玉芬嘻嘻笑,说我就想光着身子,说着还用双手握住了两个乳房,说安中华你就不想摸摸,它们想你呢。安中华一下跳起来,眼珠子放着绿光。刘玉芬一时热血沸腾,张开双手就要迎接他,希望把他抱在怀里。可安中华愣了愣,突然又坐下了。刘玉芬忙走过去拉他,她得趁他这点热乎劲,不能让他冷下去。但安中华却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大吼一声你滚!

  那天晚上,刘玉芬的头磕破了,鲜血流了一片。安中华没有理睬,大吼大喊着连踹带跳,像一匹狼一样冲出屋门,一夜未归。

  刘玉芬彻底绝望了。

  刘玉芬血头血脸哭了半夜。

  刘玉芬光着身子哭了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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