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投降后,项羽所部楚军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一直朝函谷关挺进,欲从函谷关入关。而刘邦则攻破武关,眼见就要挺进到咸阳的最后一道屏障峣关。
这些消息传到赵高那里,赵高十分害怕,他一直蒙蔽胡亥说“强人造反,不足为惧”,可如今人家已经打到了家门口,谎言眼见就要被戳破,若是二世追究下来,他恐怕是死罪难逃,于是称病不去朝见二世。
天道昭彰,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秦二世有一日打猎归来,刚一进入梦乡便梦见一只浑身雪白皮毛的老虎将他车前的马咬死。
二世惊的一身冷汗,从睡梦中惊醒后一整夜都闷闷不乐。第二天一早便传召占卜师前来解梦。
占卜师经过推算,告诉二世,这是泾水作祟,必须祭祀水神才能免灾。
二世为了免灾,当即下诏,命令仪仗护送他去望夷宫沐浴祷告,以求破解灾殃。
望夷宫临泾水而建,远望北夷,因此得名。这座宫室由于远离咸阳,且皇帝很少临幸,十分清净。
由于二世前来是为了祭祀祷告,担心秽乱了宫室引发泾水水神不悦,因此他并没有带宫女嫔妃前来。
祭祀完毕,二世闲来无事,向伺候他的近侍们问道:“听闻外面强人作乱,章邯也在巨鹿战败,如今盗寇怎样了?有没有被我大秦军队剪灭?”
跟随他的近侍听闻二世问起盗寇作乱的事,先是愣了一愣,相互看了一眼,随后纷纷跪伏在地,还没说话,早已是泪如泉涌。
见近侍如此模样,二世心头猛然一紧,连忙催问道:“你等为何如此模样,盗寇之事到底如何?”
“陛下!”一个年纪稍长些的近侍跪伏在地上,抽泣着说道:“这几年来盗寇之乱一直未平,如今楚军已经攻破了武关,眼见就要逼近咸阳了!”
听了近侍的话,二世猛然一怔,瞪圆了眼睛满脸不相信的问道:“丞相不是说只是小股流寇,不足畏惧吗?为何如今已势大如此?”
面对胡亥的追问,近侍全都低着头不敢言语,只要再接一句话,恐怕等待他们的就是赵高无情的报复。这些人在宫中久了,胡亥的无能与昏庸他们早已见识,把话说的深了,不仅根本对赵高没有丝毫影响,反倒会误了自家性命。
“立刻下诏,责问赵高为何盗寇横行隐瞒不报!另外着他即刻发兵抵御逼近咸阳的盗寇!”见近侍们都不说话,胡亥拧着眉头对他们说道:“朕累了,想歇会,你们且下去吧!”
接到胡亥的诏书,赵高十分害怕,胡亥在诏书里明显透露着对他不满的意思。他连夜将弟弟赵成和女婿阎乐召进府内,商议如何应对这次的危机。
“胡亥已经对我有所不满了!”赵成和阎乐到了丞相府,赵高与他们进了密室之后把诏书丢到他们面前说道:“这一次恐怕再想蒙蔽他已是不太容易,不论我发不发兵,都已是罪不容诛。何况如今朝中根本无兵可派,让我到哪里得来兵马抵御盗寇。”
“大哥的意思是?”赵成捡起诏书,简单浏览了一遍,向赵高询问道。
赵高皱着眉头,眼睛里闪过一抹狠厉,对赵成和阎乐说道:“我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如今胡亥还在望夷宫,趁他没有返回朝内,你等带人攻破望夷宫,将他诛杀。这大秦的天下嬴氏坐得,我们赵氏为何坐不得?”
“大哥说的是,只是攻破望夷宫乃是叛逆大罪,若是稍有差池,我们赵氏满门将无一幸免,全会被腰斩于市!”对于诛杀胡亥,赵成还是有些忐忑,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真的要反,大哥须在朝中坐镇,避免消息透露。我则领人将咸阳通往望夷宫的道路封死,阻止所有往来的信使。至于攻破望夷宫,这件事就交给阎乐去办,他门下死士颇多,做起来把握也要大些。”
赵高沉着脸点了点头,对阎乐说道:“爱婿,你即刻率兵出咸阳,直扑望夷宫,中途不要耽搁,以免被人看出我等的目的!”
“诺!”阎乐应了一声,起身朝密室外走。
“兄弟,我即刻入宫,召集众臣商议盗寇入关之事,混淆他们的视听;你则立刻带领兵马将咸阳通往望夷宫的道路堵上,你有两件事必须做到,一是阻止咸阳和望夷宫的信使往来,二是密切注意道路情况,若是阎乐没能杀死胡亥,你再于路上半途击之!”
“诺!”赵成也应了一声,离开了密室。
赵高双手负在身后,面对墙壁站着,他眉头紧锁,过了许久才自言自语的说道:“胡亥,我本想让你做个逍遥皇帝,若你真心不理朝政情愿做只傀儡倒也罢了,如今你既敢来斥责我,那么留你也没甚大用了。到了始皇帝那里,你可千万不要说我坏话,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下了斥责赵高的诏书之后,胡亥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他虽然喜欢玩乐,但这江山却也是他们嬴家的。
始皇帝本希望大秦的江山能够千秋万载永世长存,直至万世不灭,可江山到了胡亥手中,才仅仅过了两世就已经没落至此。纵然胡亥昏庸无能,却也还懂得愧疚。
几个近侍陪在胡亥身边,自从早上起身,胡亥就一直坐在屋内,没像平日里那般与众人嬉闹,他低落的情绪也影响了近侍们,房内虽然站着好几个人,却是鸦雀无声,静的连人的喘气声都能清晰可闻。
“陛下,不好了!”就在胡亥皱眉悔恨的时候,负责望夷宫守备的军官推门闯了进来,军官刚一进门就对胡亥喊道:“咸阳令阎乐率领千余人攻打望夷宫,宫中守卫仅百余人,难以支撑,还请陛下快快移驾!”
听说阎乐谋反,胡亥一愣,随即问道:“阎乐不是赵高的女婿吗?他为何谋反!”
“唉!陛下,这还不清楚吗?赵高反了!”那军官叹了一声,对四周站着的近侍们喊道:“快,快护送陛下离开望夷宫!”
一群近侍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搀起胡亥朝外跑。
刚出后宫,只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喊杀声,一群士兵追赶着护卫望夷宫的卫士朝内宫涌了进来。
那些卫士虽说个个都有些功夫,但他们却是人数太少,被冲进来的士兵围堵起来,一个个虽是奋力拼杀,却还是先后倒了下去。
军官和一群近卫护着胡亥避开正在厮杀的叛军,绕道从小路向外跑,刚跑出没多远,斜刺里突然冲出一队叛军,这群叛军冲上来之后,径直朝胡亥扑了过来。
胡亥身边的近侍见状,发了声喊,四散逃了。
一直护在胡亥身边的军官对身旁仅剩的一个近侍喊道:“快护送陛下去内宫!”
那近侍早被突然冲出来的叛军吓破了胆,军官这一吼,他才回过神来,连忙拉着胡亥朝内宫的方向跑。
冲出来的这队叛军见胡亥逃走,齐齐发了声喊,紧跟着追了上来。
“休伤陛下!”军官大喝一声,持着佩剑朝冲过来的这队叛军冲了过去。
叛军基本上已经将护卫望夷宫的卫士全都消灭了,他们根本没想到这军官竟然会在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还敢往上冲。
惊愕之下,两个叛军被军官劈翻在地。其余的叛军见军官发狠,也被吓了一跳,但他们仗着人多,齐齐挺矛朝军官刺了过来。
军官深知今日无幸也不躲避,任由数十支长矛扎进他的身体,在长矛扎进他身体的同时,他拼着最后的一把力气将手中佩剑狠狠的劈到了身前一个卫兵的脑门上。
经过半日的拼杀,望夷宫的守卫全部被叛军歼灭。胡亥在身旁仅剩的一个内侍的护卫下逃进了内宫。
内宫全是建筑,虽然利于躲藏却也无法趁乱逃出。
胡亥茫然的坐在地上,自从即位以来,他一直把所有朝政全部交给赵高处置,赵高屡次被人弹劾,他也是不闻不问,可以说是对赵高已经宠信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正是这个一直最受他宠信的人,不仅败坏了大秦的朝纲,战火都快燃烧到了咸阳还在蒙蔽他,而且还公然派人进攻望夷宫,想要把他赶尽杀绝。
“赵高做的这些事你们早就知道是不是?”胡亥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望着门口向身旁的近侍问道。
近侍没有说话,只是抿嘴低着头。
“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胡亥猛的睁圆眼睛瞪着近侍,对他低吼道:“我身为皇帝,竟被你们一直蒙蔽着,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近侍见胡亥发怒,“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恸哭着说道:“奴才并非不想告诉陛下,实在是因为我若是将赵高的所作所为告诉陛下的话,恐怕今日也不会再陪在陛下身旁。曾经有许多人向陛下弹劾过赵高,可那些人全都被陛下下令杀死,有谁还敢跟陛下说实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