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彤颤悠悠的接起电话,沈硕在那边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又加紧了询问:“静彤,你去哪里了,静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呢。不过叶静彤只说:“我们挺好的,不用担心我们,你身体没事了吧。”
“静彤,你们是不是回老家了?你们老家在哪里。”
“沈硕,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现在只想安静的生活。”她的话说的很委婉,但是她相信沈硕应该明白,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关于程永亮的事情。
贸贸然的扯到他身上不太妥当,叶静彤思虑了很久,才说:“沈硕,你有时间就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家人吧,你妹妹不是怀孕了吗,我们真的不用惦记。”
“静彤,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这么紧张,我……”
“我明白。”叶静彤的手机有插拨进来,她只好说,“我有电话,下次再说吧。”
向晚打来的。
叶静彤一接,她便在那里噼里啪啦的骂:“叶静彤,你到哪里去了,怎么电话也打不通,跟我玩失踪是不是。”
“没有,向晚,我很好,我只是回家了而已,不是跟你说过了嘛。”
“你是说过,可你也没说走的那么急啊,这么突然的。”
“嗯,我爸妈的忌日快到了嘛,就赶紧回来了,静悠也要有个安静的地方疗养。”
“那好吧。”向晚说,“你没事就好了,真是担心死我了。”她突然神秘兮兮的对叶静彤道,“对了,你知道程永亮怎么了嘛。”
叶静彤的心里咯瞪一下,呼吸都跟着虚弱起来,不过还是强自镇定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向晚在那边笑得幸灾乐祸:“说出来你都不相信,真是恶有恶报,这个该死的臭男人在外玩女人,结果被人打成了重伤,现在变成植物人躺在医院里了,哈哈。”
变成植物人。植物人三个字深深的刺激了叶静彤的神经,程永亮变成了植物人?而她们就是罪魁祸首!这个消息对叶静彤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向晚问:“静悠,你有听我在说吗?”
“有。”叶静彤又虚弱的笑了笑,问,“那找到是什么人干的了吗。”
向晚说:“这个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他老婆沈冰佳报警了。”
“报警?”叶静彤的眉头深深蹙起。
“是啊,但是警方那边调查似乎一直没什么进展,他都成植物人了,还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对不对。”
叶静彤沉默。
向晚问:“静彤,你怎么了?”
“没有,我正打算给静悠住医院继续治疗呢,所以有点儿烦。”
“这有什么好烦的,静悠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了,完全好那是早晚的事情,倒是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啊。”
“谢谢,我知道了,”叶静彤说,“有人叫我,那我先挂了,再联系。”
“好。”
挂了电话,叶静彤立刻应了一声:“唉,付娟妈妈,来了,什么事情啊。”
叶静彤下楼,付娟就递给她几个新鲜的水果:“来,拿着刚刚从地里摘来的,你拿上去给静悠尝尝。”
瓜果飘香,叶静彤说谢谢。
付娟妈妈笑笑:“没事没事,快去吧。”
叶静彤将瓜果去皮,切成小块的递给叶静悠,静悠机械的吃着,身体一天天消瘦,叶静彤心里难过,说:“静悠,吃点,然后再休息下。”
等静悠睡下,她便出门去,她一方面要找合适的医院,一方面也开始帮静悠联系上学的事情。
医院好找,关键是条件好的医院难找,在这样的小县城里,找个二甲以上的医院难如登天,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有床位,而且静悠耽误了好几年,学校那边也不太好办,叶静彤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走访了许多学校,也没有一家愿意手下叶静悠。
最后一家,已经是叶静彤最后的希望,不过人家看了叶静悠的资料后就婉拒了。
叶静彤欲哭无泪,再多的哀求也无惧于是,他们根本就不会同情你,叶静彤只好只身离开。
天空瓦蓝瓦蓝的,这个宁静而干净的小渔村里淳朴的人们过着淳朴的生活,可是叶静彤的心被蒙上了层层的灰烬。她去路边的香烛店买了祭祀的用品,带回家。
却听到付娟妈妈的老公小声的在抱怨:“你看你都带回来什么人,现在村里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人家两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
“我要是没同情心早就把她们赶出去了,我们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你看她们住着还得忍受闲言碎语,这是何必呢。”
“瞧你这人,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万一被两孩子听到了就不好了。”
叶静彤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听到他们的交谈声小了,才跨进去,拿出五百块钱,然后说:“付娟妈妈,这些钱你拿着,算是我们给你的房租,我今天已经在找住的地方,等我们找到,马上就搬出去了,对不起,打扰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付娟赶紧拿起那些钱塞回去:“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拿回去。”
叶静彤手上抱着香烛,左躲右闪,她又说:“你这是……”
“明天就是我爸妈的忌日了,我要带静悠上山去拜拜。”
付娟妈妈叹了一口气:“也是,时间过的真快,这么快又一年过去了啊,这钱你拿着,房子也不用找,一直住着吧。”
叶静彤没有再坚持,笑了笑,说:“那这钱你拿着吧,要不然我们也不好意思这么白住着啊。”
“唉,你……”
叶静彤逃也似的上了楼,她不愿意别人用同情和异样的目光看着她们,现在这样对谁都好。
叶静悠越来越沉默,长时间无神的望着窗外,让叶静彤很担心。
不过第二天一早,她特地起了个大早,还换了干净漂亮的衣服,抱起那堆香烛说:“姐,我们去看爸爸妈妈吧。我已经那么久没去了,他们会不会不认得我了。”
“不会的。”叶静彤说,“静悠变漂亮了,他们肯定还认得的。”
“嗯。”
“那我们走吧。”
顾忌的坟头,杂草丛生,叶静彤用带来的刀子清理他们的墓碑,叶静悠一直挨着墓碑坐着,就像是小时候靠在妈妈的怀里似的,看的叶静彤心酸不已。
拜祭完他们,一直陪着他们说话到日头歪斜,叶静彤不得不说:“静悠,我们该回去了,天要黑了。”
叶静悠木然的看着叶静彤,手被紧紧抓着妈妈的墓碑,她说:“姐,你说爸妈在天上会感觉冷吗。”
“不会的,他们在天上看着我们,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是吗。”叶静悠恍惚的笑了笑,终于站起了身体,“那我们回去吧。”
这天晚上,她表现的异常好,主动跟叶静彤说话,两个人挨在一个被窝里说话,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这件事情没发生之前,让叶静彤都觉得,她真的回来了,最后,她们一起躺下。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叶静彤第一次安心的合眼。
可是半夜的时候,巨大的躁动惊醒了她,她猛然坐起,叶静悠却不在床上,一股强烈的不安从她的心底升起,叶静彤飞快的趴到窗边,底下,叶静彤趴在地上。
“不——”叶静彤惊恐的叫声惊动了整个小渔村,一时间,家家户户的灯火都亮了起来。
鲜血不停的从叶静悠的耳朵里流出来,叶静彤疯了一样抱着她的身体哭起来:“静悠……静悠……”她的傻妹妹啊,竟然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选择了跳楼,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静悠,你怎么能这么做呢,静悠……”
救护车来的是如此的慢,每一分一秒,静悠的身体便冰冷一分,叶静悠再也顾不得了,对众人喊:“求求你们,救救我妹妹吧,求求你们……”
可是没人愿意帮助她们,这个封建的小渔村是不愿意让一个快死的人上他们家的车的,以防沾上晦气。
救护车来的时候叶静悠的脉搏似乎已经停止了跳动。
叶静彤死死的抱着她,也跟死了似的,不愿意挪动分毫。
“小姐,你别耽误我们救人啊——”叶静彤看着眼前穿白大褂的医生,这才慢慢松了手。
急促的脚步声在幽暗的走廊上响起,如同敲击在鬼门关上的音符,叶静彤无力的看着叶静悠被送进手术室,漆黑的夜,如此的冰冷。
也许她早就想到了死,也许在毁去清白的那一刻她便想到了死,可是为了父母的忌日她一直等待着,终于在今天,她等不下去了。难怪她会问自己那样的问题,在天上冷吗?
叶静彤突然很懊悔自己的回答,是她的回答坚定了她赴死的决心吧。
静悠,你不能有事啊,静悠……在孤独的夜晚,叶静彤靠着墙壁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