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澜再度醒来之际已是数日之后,他只觉得身体异常疲惫沉重,微微睁开眼睛,眼前似乎是一个阴森的囚室。而他则是被厚重的铁锁链捆绑住,无法动弹。
他昏昏沉沉的,头痛得要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小棠?是小棠突然袭击了他,然后将他带到这里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小棠为何要如此做?
他怀着无尽的疑问开始打量起四周,这个囚室不大,左侧墙壁上方有一个很小的窗户,隐约有一些光线和冷气透进来。囚室里面除了满地的锁链之外还有一个大火盆,为寒冷的囚室平添了几分暖意。
看来这个地方应该还在冰雪帝国的领地内,因为南方两国气候温暖,与这北国差异极大,这点倒是不会认错。
他低头看向脚下,地面上有些光亮,这种光亮他太熟悉了,就是阵法的光芒。原来,他所站立的地方正是一个不大的圆形阵法内,一层一层玄奥的阵符看上去既亲切又陌生。这个阵法有着金银两种光芒,互相交错缠绕着,有规律的闪动着,看上去甚是华美。
不过天澜看的自然不是表象,他看的是内在的东西。这阵法可不是一般的阵法,一般而言,阵法越是复杂越是庞大,就越是高级。但是也不一定,例如他现在身处的这个阵法。
这是极为罕见的双重阵法!不是单一的阵法,而是将两个阵杂糅在一起,同时发挥出两个大阵的威力,如果配合得好,甚至能发挥出数倍的威力!
这种大阵布置的难度简直令人咋舌!就连天澜也无法模仿!即使是最简单的两个大阵,想要将其变成双重阵法也需要对阵道有着极为高深的理解,可以说双重阵法就是阵道的巅峰!而他所在的这个双重阵法,其复杂程度一看就知道是两个高级阵法复合而成,简直就是巅峰中的巅峰了!他没有想到在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人会布置这样的阵?
经过短暂的惊讶,他开始观察这个阵。因为不能使用精神力,也就不能使用玄眼,想要看破这个大阵无疑非常困难。不过这个大阵是对他使用的,他还是能发觉一些端倪。
可以肯定的讲,这个大阵是辅助阵法。这不用看就能猜到,在一个囚室中还需要什么攻击和防御阵法吗?定是为了防止犯人逃脱而设置的辅助阵法,最大的作用无非就是束缚!
别忘了,天澜怎么说也算是一个超级天才,一般的手段如何能限制住他?真要将他困在某处,就必须要用非常手段才行。最关键的是,将他抓到这个地方来的人是小棠啊!要说这个世上谁最了解他,小棠当之无愧!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小棠这么了解他,自然也清楚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困住他,让他无力逃脱。而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双重阵法,无疑比他身上这些锁链有用得多。
他尝试了一下,精神力调动不了,灵气也一样调动不了,身上全无力气,头脑发胀,就连与他精神相系的风灵杖和噬魂都无法沟通,好像完全和体内的一切力量隔离了。
有了这双重阵法,这个囚室就变成了世上最高级的囚室!然而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将他囚禁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如果要杀他,完全不需浪费这么多事。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对方另有目的?
没过多久,牢门忽然响了,三个蒙面黑衣男子走了进来。他们手上拿着一些器皿,像是盛放药物的东西,但是天澜没有闻到药香,里面应该是空的。
那三人进来后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其中两个人往后面一站,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向天澜走来,将他右手腕的锁链松了松,然后将他的衣袖向上一卷。
天澜不禁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你们将我抓来要做什么?”
那人眼神阴冷,道:“闭嘴,我们不需回答你。”
他不再理会天澜,而是取出一个很细的竹管,将竹管尖细的一头粗野的插入天澜的手臂中。
天澜闷哼一声,血顺着竹管流着,那人则拿着一个开口的容器在竹管另一头接着。
血流得很快,不一会儿那个小容器就满了,他慢悠悠的换了另一个容器过来。
天澜皱眉道:“你在取我的血?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似乎觉得他挺吵,不耐烦的说道:“夜主大人神机妙算,世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天澜眉头更蹙,道:“夜主?你们是七夜的人?”
那人目光不善,道:“你废话太多了。”
天澜有些无可奈何,为什么他与七夜这么有缘,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七夜的人?还是说,是七夜的人对他纠缠不放?七夜若是因为他杀了夜三夜七而要他偿命倒还容易理解,可是他们如何知道他体内有着不死之血?又知道不死之血的珍贵?难道……
他大致已经想通,道:“小棠在哪里?我要见她。”
那人是个脾气火爆的凶狠之徒,见一个阶下囚居然还敢用命令的口吻如此无礼,当即怒了,拿出一个钢手套戴在手上,然后一把抓过旁边火盆中的火炭,往天澜咽喉上一贴!
燃烧中的木炭温度极高,天澜只觉得喉咙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皮肤迅速被烧得焦黑。他神情非常痛苦,想叫又叫不出来,仿佛要窒息而死一般。
好在那人似乎也没想就这么杀了他,只是想给他点苦头尝尝,一会儿便收手,将木炭扔回火盆中,然后继续取他的血。
天澜大口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气流吸进肺中都变成了火炭一般,让他极为难受,想要咳嗽却又完全发不出声音,毫无疑问他的嗓子已经被烧坏。
另外那两人就像木头桩子一样,见这人的所作所为也不加阻拦,冷眼旁观,似乎不关他们的事。
天澜垂着头,闭着眼睛,像是昏迷过去一般,没有力气多加言语。再加上鲜血的流失,使得他的情况越发严重,头又开始一阵阵发晕。
正在这时,他恍惚中听到了脚步声,随后便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醒了吗?”
刚刚眼神凶狠的那人顿时吓得冷汗直流,如同老鼠见了猫,毕恭毕敬的说道:“回禀小姐,他醒了。”
天澜勉强抬起头,见到了他们口中的“小姐”。果然就是小棠。
小棠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长裙,衬托得身材异常完美,长发盘起,只留了几缕发丝在耳侧,简单利落。她面上蒙着黑纱,别人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天澜对她太熟悉了,包括她的声音、她的神态、她的一颦一蹙、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熟悉,纵使没有看到她的脸,只听她的脚步声就能确认是她。
小棠突然间生气了,喝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那人吓得立刻跪在地上,道:“属下……属下没做什么。取他的血是夜主大人的命令……”
小棠发觉到自己有些过激,冷静了一下,沉声道:“做完你的事就快滚。”
“是……”那人赶紧收拾了一下,血也取得差不多了,便拔出竹管,带着另外两个人匆匆离去。
小棠缓步走过来,顿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但还是克制不住自己,轻轻伸手触摸着天澜的脖子,让他的头稍稍抬起,好检查他的咽喉处的烧伤。
他的烧伤之严重远超小棠的想象,她不禁愤恨的低声喃喃道:“那个混蛋……”
七夜的人还需要用到天澜,自然不会伤他性命。只是那人用火炭来烧他的嗓子,明显是要让他永远失声,这份心真够歹毒的。
她靠得这么近,天澜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睛。她那明亮的双眸还是和以前一样,雪嫩的肌肤,还有那稍蹙的秀眉,都和以前一样。
小棠如何想的他不清楚,但是在这一刻看到她,天澜就能确信,她还是他的小棠。他们之间原本就不需要用语言来交流,他看到她的样子就明白:她没有变。
天澜这种确定方式看着有些荒谬,但其实并不荒谬。因为话语可以骗人,动作可以假装,眼神可以变化,但是心是瞒不了他的。如果说小棠这么多年来都在骗他,那是不可能得到他的真心。他看得出来,小棠是真心的,只是现在她的背叛该如何解释?
他张了张口,却难以发出声音,只能用嘴型呼唤着她的名字:
“小……棠……”
小棠自然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定了定神,收回手,然后退后两步,故意和他拉开距离,道:“你现在不要勉强说话。我刚看了,你的嗓子伤得很严重,不过你的自愈能力也很强,过些日子应该能恢复过来,我会去警告他们以后注意一点。”
天澜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涵义却很复杂,远胜过千言万语。
她明明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这一点小伤他根本不会在乎。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她的理由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需要她亲口告诉他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