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珊宝倒吸一口凉气,似乎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疼:“神武?神武回来了?”,杜月笙冷着脸:“藏头露脸的干什么?怎么?在自己兄弟面前也要玩神秘吗?”
他的话音刚落,他身边闪出一个人来,不是燕神武是谁!此时的燕神武,眼神中沧桑更重,嘴边竟然还有稀稀拉拉的胡茬子。可杜月笙知道,他比自己还要小一岁。他怎么这幅德行了?他这些年究竟去哪儿了?怎么落魄到这个地步?
燕神武脸上不修边幅,可身上却是西装革履,打扮得体。如果,如果杜月笙在海侨酒店曾经见过那个神秘的房客的那话。那么他就能认出,那个房客正是现在的燕神武!
多年的颠沛在外,让燕神武终于有时间好好回忆一下当初的事情。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当初的杜月笙虽说平时没什么正经,可对兄弟,那是绝对仗义。他怎么会做出这样对不起兄弟的事情呢?
几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从年少冲动变成沉稳冷静。杜月笙在成长,他岂能没有进步?有时候,他一个静静的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就会想起杜月笙,想起那些曾经的峥嵘岁月——
终于,他回来了!他也曾犹豫过要不要见一见杜月笙,最终感情战胜了理智,他没能控制住,还是偷偷的去杜宅看了一眼杜月笙。
也就是那次,他知道杜月笙正处于危险之中!要不要帮他?燕神武也犹豫过。最终,他决定出手!他不能看着任何人伤害他这个最亲密的兄弟。当然,除了杜月笙,还有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瑰儿。
大帅府行刺,是他一时没控制住。那一次,他经历了危机,身中三枪,要不是仗着一身轻功,他很有可能就会被乱枪打死。可这次危机,比起他心中的痛来,实在微不足道。
杜月笙终究没有要了瑰儿,这让他高兴。可是,瑰儿跟卢永祥是怎么回事?几年来他的确心性比以前成熟了很多,可最基本的东西是不会变的。深感失望的他没有继续在浙江停留,而是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上海滩。那一次,杜月笙去见孟小冬,就是他在暗处隐伏着偷窥。
今晚,他又忍不住出手了!杜月笙的怒喝让他惊醒。是啊,在自己兄弟面前,装什么神秘呢?于是他决定现身。
王亚樵冷冷的看着他,忽然他动了,他手中的枪连珠射向杜月笙!他从燕神武的身形中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很危险!而当初,他们俩也是打过交道的。几年过去了,对方不可能不进步。
燕神武拔枪的速度让在场的人都震惊!那是怎样的速度?那是人的手能达到的速度吗?他拔枪之后对着王亚樵一通扫射,王亚樵匆忙躲避,根本来不及对杜月笙下杀手。
“行啊,你小子还会玩枪了?”,杜月笙嘿嘿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无赖的样子:“那这样吧,你给我狠狠教训这个姓王的,我给珊宝包扎一下,你别让他打扰到我。”
燕神武气结,可也感觉温暖。当初,但凡是他跟杜月笙出去遇到危险,杜月笙都会这么不负责任的把所有困难推给他。现在,这种久违了的感觉终于又出现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然后闪电般的逼近王亚樵!势如雷霆万钧,又似排山倒海。王亚樵的长处是暗杀,是偷袭,这光明正大的战斗,不是他的专长。对付一般人,那是绝没问题。可遇上了燕神武,就让他处处受制。
燕神武的飞镖始终没有放出来,他手中两把枪却在上下翻飞。一把长点的,一把短点的,两把枪总能从最刁钻的位置射出最致命的子弹。王亚樵开始被压制,越来越被动。但燕神武也仅仅是压制而已,他没想真的杀了王亚樵。第一,王亚樵刚才虽然凶狠,但却处处留情,没真对杜月笙动杀机。第二,他也有些佩服这个人才。
“神武,住手吧!”,杜月笙嘴里说出这句话,燕神武的动作戛然而止。杜月笙冷笑一声:“王兄,你——”
他刚开了个头,压力骤消的王亚樵一个翻身,顺着墙头翻到了旁边一个民宅里面。杜月笙哈哈一笑:“王兄,你跑什么啊?我也没想过真的把你怎么样,瞧把你给吓得。”
“杜月笙,你不用张狂。”,王亚樵的声音从宅子里面传出来:“今天算你狗运,可你也别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嘿,惹上了我王亚樵,你就等着以后寝食难安吧。”
卡啦一声响,宅子里面忽然传出个人声:“先生,您还是退回去吧。”,杜月笙惊讶道:“里面还有人?听声音怎么像个洋人?”
“姓王的有帮手,难道我们就没有?”,燕神武会心一笑:“要不然,他的那些虾兵蟹将谁给解决?”,他的话音刚落,王亚樵从宅子里面退了出来,拿枪指着他的头的,正是一脸坏笑的丹尼尔。
杜月笙眼中一震,接着他点了点头:“我说神武你怎么会用枪了呢,原来是跟着这些家伙学的。丹尼尔来了,另外的两个人呢?”
“杜,我的朋友。”,丹尼尔身后响起一个响亮的笑声。杜月笙仔细一看,不是瓦尼是谁?瓦尼身后跟着的,正是黑铁塔一样的杰森。瓦尼微笑道:“这次的事情,我们必须要收点酬劳了。上一次帮助你对付那些抢了你老婆的士兵,我们没收酬劳,真是亏大了。”
杜月笙点一点头:“咱们的事情一会儿再说,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们。”,接着他对王亚樵叹一口气:“王兄啊,咱们之间有好多误会。你为朋友两肋插刀是不错,可你的这个朋友,实在不值得你为他这样做。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认识刘三禄和银屏他们的吧。”
“刘三禄于我有恩。”,王亚樵冷冷地回答他:“当初我初到上海滩,一穷二白,空有一身好本事,却整日为一日三餐犯愁。是他给我指明了出路,不但帮我指明了出路,还对我多加帮助。可以说,斧头帮能初具雏形,他的功劳最大。”
“此一时彼一时。”,杜月笙叹一口气:“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他以前教给你的那些民族大义,他自己就首先违背了。”,王亚樵冷哼一声:“你说我就得听?事情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我王亚樵,杀过陈其美,杀过宋教仁,本是不想对你动手的。可你,妨碍了国家统一。”
“国家统一?”,杜月笙被这个词语逗笑了:“明明是你受了政客的煽动,做下了难以弥补的错事,居然还说什么我妨碍了统一?”
王亚樵皱起眉头:“杜月笙,姓王的做事光明磊落,一切但凭自己的良心。鬼眼给我分析的很清楚了,你对国家的理解,绝不会比他更高明!”
杜月笙脸上现出无奈之色:“我很想跟你坐下来讨论一下,可是不行。第一,我没那个耐心。第二嘛,正如你所说的,我不善于拿这个民族大义忽悠人。”,他又指了指燕神武:“而且,今天我的兄弟来了,我也没打少功夫伺候你。”
“你的意思是,要放我走了?”,王亚樵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或者,直接杀了我?”
“我想说服你,然后让你跟我站在一条线上。”,杜月笙明白告诉他。
“办不到!”,王亚樵摇了摇头:“你不可能说服我。”
杜月笙点一点头:“我是办不到,可有人能办到。”,说着他招呼众人:“咱们走。”,瓦尼双眉一扬,燕神武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跟我在一起。”,瓦尼点一点头,他们几个人架着王亚樵跟着杜月笙走了。
几人上了车,这两辆车都是破破烂烂。杜月笙的车撞在了一个宅门口旁边的石墩上,前脸已经被撞得严重扭曲变形。最糟糕的是,左后胎已经完全瘪了。王亚樵那辆车倒好,只是前面的挡风玻璃碎了一地,别的地方倒还完整。
最后他们试了试,杜月笙那辆车实在是不行了。袁珊宝要重新叫车,被杜月笙给制止了。几人全部挤到王亚樵那一辆车上,杰森实在太粗壮,无论如何也塞不下他。瓦尼耸了耸肩:“亲爱的杰森,你还是回去吧,我等我们跟杜聊一聊,然后我们几个就会回去找你,当然,是跟神武一起。”,杰森无奈的点一点头,自己走了。
杜月笙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而心中微微一惊,接着他招呼袁珊宝发动汽车。袁珊宝在他的指挥下左扭右扭的向前开去,燕神武好奇的道:“月笙,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见一个人。”,杜月笙微微一笑:“一个惦记着你,并且可以用大道理说服王亚樵的人。”
汽车在一幢精致的中式宅院前面停下,杜月笙下车敲了敲门,门房出来。他一见杜月笙,立刻惊讶道:“杜先生,您来了?”
“康先生在吧?我们要见他。”,杜月笙微笑着回应。
“在,在。”,门房点头哈腰,然后一溜小跑着去里面报信。燕神武惊疑不定:“康先生?是不是康有为?”
“就是他。”杜月笙叹一口气:“他保皇,几乎没命。后来想明白了,现在专心做学问,活的倒比以前更加潇洒自在了。”,他的话刚说完,红光满面的康有为就从里面迎了出来:“月笙,怎么这个时间你来了?来之前也不电话说一声。幸亏今晚我没事,要不然,你可就要扑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