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总算是醒过来了,身体状况也还算良好,只是因为伤得太重,他现在还完全不能动弹,要等身体慢慢恢复。不过这一次死里逃生,他身心都受到重创,一时半会的这情绪也恢复不过来,还是要给他时间,自己慢慢调整心态。
经历这几天的身心折磨,湛清漪也总算稍稍松了口气,精神不那么紧绷着了,她才觉出浑身上下都酸疼难当,头也疼得厉害,好不难受。
不过幸好,无论她多么累,多么痛苦,黎子阳始终对她不离不弃,每天都必然会来医院一趟,看看情况,就连程沧海和傲家兄妹都没有做到如此份上,她还多苛求什么。
无论之前她跟黎子阳之间有什么恩怨,她曾经多么恨他,现在这一切都可以放下。黎子阳陪她照顾清波这么久,还为清波支付了全部的医药费,如果真要仔细算,她早倒过来欠黎子阳了。
所以,这些天她很痛苦,因为有件事她不能再瞒下去,却又没有勇气跟黎子阳说实话,整个人忧郁了很多,也憔悴得不能再憔悴,把黎子阳给急得,快要把她也按到病床上去打吊瓶了。
这天,黎子阳处理完公司的事,又开车去了医院,这一阵子他医院公司两头跑,晚上如果太晚,他就直接住在公司,黎老爷子都很久见不到他的面,正准备抓他回去来个三堂会审,问他到底在忙什么。
当然,他这一忙起来,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黎子辰这家伙了,没有大哥管着,他想上哪就上哪,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多自在。
停好车后,黎子阳原本想直接去病房,身后却有人叫他,“子阳。”
他一愣,回头一看,接着就笑了,“清漪,你知道我会这时候来,所以在等我啊?嗯嗯,咱们两个真是心有灵犀,嘿嘿!”
他这嘿嘿一笑,还真是可爱,当然,也蛮好看的。
但,湛清漪没有笑,她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严肃的,因为她脸上根本就没有表情,回头就走,“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跟我来。”
“哦。”黎子阳答应一声,步子轻快地跟了上去,那么听话,比小学生还乖。
湛清漪也不回头,也不说话,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出了医院,到了旁边那座小公园,这才停了下来。因为正好是午休时间,天气那么热,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够清静的。
“清漪,你这样跑出来,清波谁来照顾?”黎子阳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抬头去看那该死的大太阳,少发一会儿光和热,没人会说你失职的。
“护士正在给他检查身体,没事的,”湛清漪冷冷答一句,终于回过头来看他,“子阳,我有事要跟你说,在我说完之前,你别打断我,也什么都别问,听到没。”
黎子阳看着她,眼神很无辜。
“说话啊?”湛清漪急了,声音一下高了上去。
“是你叫我别打断你的。”黎子阳越发委屈,低下头,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面,那样子简直---
反正湛清漪是彻底败给他了,怎么她越来越发现,黎子阳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动不动就要来跟她撒娇使性子?是他一直是这样,还是看她这阵子心理压力太大,所以故意这样来逗她开心?
可要命的是,他这个样子,让她原本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又崩了个四分五裂,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
“你……我……”湛清漪这个气,不知怎么想的,扬手就要打,看到黎子阳夸张地闭起眼睛等着挨这一下子,她又恨恨地放下手,“好了,子阳,你别闹,我有正事要跟你说,你好好听着!”
她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因为黎子阳这个样子,让她的心很疼,疼得没有办法忍受!自从三年前那一次之后,她就当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心疼。
可是,世事难以预料,她又哪里会想到,在她生命中会出现一个黎子阳,还跟她这么纠缠不清,让她进退两难。
听出她语气不善,黎子阳立刻睁开了眼睛,有一丝难言的失落和伤痛从他眼中一闪而过,轻轻一笑,“好,看来我阻止不了你,你说。”他说这样的话,难道他早已知道,湛清漪想要跟他说什么吗?
湛清漪咬咬唇,拼命把眼泪逼回肚子里,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他,“黎总---别打断我,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很认真、很负责地跟你说,以前无论我们之间有什么,现在都可以两清,我不管你在不在乎,总之我不再恨你,也不会再纠缠你,你为清波垫付的钱,你要我还我就还,你如果说不需要,我也不会硬扛上身,总之,我们之间到此结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终于憋着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湛清漪长舒一口气,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当然,也说不出的痛苦:这些话说出来,意思就是说,她跟黎子阳之间要彻底划清界线,今后就算再见面,也要当做从来不认识。
黎子阳低着头,沉默着,不说明白,也不说不明白,就只是沉默。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怕我、我说话不算,到时候再去、再去纠缠你吗?”湛清漪哆嗦着,话都要说不出来,“你、你放心好了,我、我不会---”
“我以为两个人只要共过患难,就一定会苦尽甘来,好好在一起的,”黎子阳笑笑,抬起头来看她,眼中的伤痛是那么明显,因为他不会在湛清漪面前掩饰他的失落,“可是现在看起来,我高估了自己在你心里的份量,你……”他停了停,直直地看进湛清漪眼底,“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丝一毫?”
到了这时候,再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湛清漪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含泪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要她说什么?难道要说,我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你,但是我知道,我们两个不可能在一起,所以现在要离开你?
难道要说,我对自己发过誓,绝不涉足豪门,免得被人看不起?
难道要说,你对我只是一时的新鲜,不可能真的爱我一辈子,长痛不如多痛,现在分开,对所有人都好?
“说啊,为什么不说?”黎子阳逼上一步,但并不怎么样咄咄逼人,他更多的是伤心,和绝望,“反正你已经决定要离开我,为什么不索性做得绝一点,如果你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一直都在恨我,我保证立刻消失,永远不在你面前出现,你说啊!”
“我---”湛清漪脸色惨变,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根本就不敢看黎子阳的脸,“我……”她说不出那样的话,不是因为忍心,而是不想骗自己,不想连自己的心都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