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的手术做得很顺利,但他能不能度过危险期,还是个未知数。而且,大夫毫不避讳地告诉湛清漪,依清波现在的样子,醒过来的可能性很低。
“什么……”湛清漪一听这话,身子一软,往后就倒:要是清波有什么事,她还活着做什么,她又拿什么脸回去见爸爸?!
还好,黎子阳就站在她身后,手一伸,精准无误地接住了她,沉声叫,“湛清漪,你听着!现在你弟弟要靠你来鼓励他,叫醒他,你要是倒下了,你弟弟怎么办?!”
刚刚给清波输完血的他看上去很虚弱,脸色也有些发黄,真要说起来,他比湛清漪更需要被照顾吧?
湛清漪无力地倚在他身上,眼泪顺着她的眼角落下去,“清波会死的……怎么办……我怎么办……”
她再坚强、功夫再高又如何,斗不过死神的,如果上天非要清波死,她改变不了任何事。
看着她脸白如纸、摇摇欲坠的样子,黎子阳的心像被砍了一刀,生疼生疼的,他摸着她的脸,柔声安慰,“清波不会死,相信我,他不会死,你冷静一点,听到没有?!”
湛清漪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助地隔着监护病房的玻璃看着浑身都插满管子的清波,眼泪绝望地、疯狂地流下来。
因为清波没有跟施工队签订劳务合同,所以他们的负责人只是来医院看了看,留下两万块钱就走了,看来是不准备管的。林子从家里拿来仅有的一万多块钱,对湛清漪道歉了又道歉,哭着离开了医院,这里有湛清漪和黎子阳在,他觉得自己留下也是多余。
其实,住院费用方面根本用不着湛清漪担心,黎子阳早已处理好一切,并告诉医院,给清波用最好的药,给他最好的护理,只要有一分希望,就不可以放弃!
看着黎子阳进进出出地忙碌,湛清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带一丝愤怒或者恐惧的、羞辱的心情,相反,她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如同在汪洋中看到一根浮木,她无比地想要靠在黎子阳肩上,感受他的体温,感受他的存在!
她简直不敢想,如果这次没有黎子阳,她该怎么办!而更可怕的是,直到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才想起来,以前她无论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人,都是程沧海!而直到这一刻,看到程沧海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想起他来,是为什么?
“清漪?!”程沧海三步两步奔过来,一把扶住湛清漪的肩,“清波怎么样了?!”
他身后跟着同样一脸焦急的傲立鹤和傲立雪两兄妹,只不过他两个在看到黎子阳时,先是一愕,跟着就心虚又害怕地低下头,远远绕着走,黎子阳看到他们的样子,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什么都不说。
湛清漪静静看了他一眼,立刻移开了视线,“已经送到重症监护室了,看什么时候醒来。”
程沧海点点头,稍稍放下心来,却因为湛清漪对他的冷漠态度而皱起了眉: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湛清漪越来越疏远他,甚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他,而要假他人之口?
对,就是黎子阳打电话到宜卓告诉程沧海,清波出了事的,真不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既然他并不依靠宜卓出钱,又何必亲自告诉他们这件事。
傲立鹤一看到湛清漪面色苍白的样子,简直心疼得要命,“清漪,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医院这边有我们在就好。”
湛清漪只是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安心回家休息。傲立鹤说话永远都不看场合跟实际情况,他对她的这份关切,笨拙而可笑。
黎子阳淡然一笑,电话却突然响起来,他走到一边去接,简单说了几句话又挂掉,回来拍了拍湛清漪的肩,“清漪,我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先回去,明天再来,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湛清漪猛一下抬头,一把抓住他,眼神急切,“你要走吗?!”不要走,不要!别留下我一个人,我会害怕,我要你在我身边!
“我离开公司时,没有跟任何人交代过,他们找不到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没法处理的,“黎子阳温柔地笑,好脾气地哄她,”乖,别这样,我回去处理一下工作,很快就回来,等我,知道吗?“
他就算再不放心湛清漪,也还没忘了公司,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应该做的事。
湛清漪狠狠咬着嘴唇,才没说出没有骨气的、在他面前示弱的话来,很快放开了手,“我没事了,你走吧,我知道你很忙,不用管我了,我不会有事的。”就算只是为了清波,她也绝不允许自己倒下---至少不能在清波之前倒下。
黎子阳眉头微皱,湛清漪冷静下来得太快,不由他不担心,她会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不过还好,有程沧海他们在,应该会看顾她的吧。“那我先走了,程先生,傲先生,交给你们。”一一打过招呼后,他头也不回地出去,边走边又接起了电话,好像那边催得还蛮急。
他一走,傲立鹤总算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清漪,他怎么会在这里,是你告诉他清波出事了吗?上次……那件事,他有没有再提?还是---”
“立鹤?!”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程沧海沉声叫,声音里有明显的责备和警告:这都什么时候了,提那些事做什么?
傲立雪也懊恼地狠狠掐了哥哥的胳膊一下,就差没跺他一脚,傲立鹤疼得直咧嘴,却也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讪讪然笑着,闭上了嘴。
湛清漪却像是没听到他们的争吵,眼睛只看着黎子阳消失的方向,眼神呆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不知道为什么,黎子阳一走,她突然觉得整个身心都空了,只剩下一具空的躯壳在这里,这感觉让她很害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把黎子阳当成了承载自己生命的全部,离开他时,她会有如此恐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