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围战斗打响了,刁忠发率领战士们向敌人的防线冲去。几个鬼子从临时工事中刚刚站起,就被刁忠发等人开枪打倒。章沛然乘机从一个倒下的鬼子兵手中抢过一把三八大盖,一个战士看到了对刁忠发说:“排长,不是说不让章沛然拿枪么?”
刁忠发回答:“你管那么多干嘛?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能不让他拿枪杀鬼子?”
战士说:“我当然希望班长拿枪了。”
章沛然回头感激地看了看二人,继续端枪射击。
突出重围后,他们一口气奔出二十多里地,章沛然问身边的刁忠发:“下了这道梁子,应该到哪里了?”
刁忠发看看远方说:“再过一条小河,就是集贤镇了。”
章沛然往身后看了看,只剩下十几个人了,有的还挂了彩,就说:“排长,我们就这么多人,总不能往镇子里闯吧。”
刁忠发也回头看看身后说:“没办法。不往镇子里走,外围全是鬼子的炮楼,要往南去,最省力是过集贤镇。”
章沛然说:“可是这么大的镇子,肯定有鬼子和伪军。”
刁忠发说:“是啊,你有啥主意?”
章沛然说:“从边上绕,你看怎样。”
刁忠发说:“这一带鬼子的封锁十分严,到处都是岗楼。绕也很难绕过去。”
章沛然想想说:“那就别费那个事了,我们还是直接走集贤镇吧。”刁忠发看着他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章沛然说:“都脱了军装,分散进去,出了镇子再集中。”
刁忠发迟疑地说:“受伤的很容易引起鬼子的怀疑,怎么办?”
章沛然说:“那就装成是走镖的,给大户人家运财宝,路上遇见了土匪,你看行吗?”
刁忠发反问说:“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敢冒充走镖的?”
胖头回答:“不能冒充什么走镖的,万一伪军里有江湖人士,一眼就看出来了,就你这小样,根本就不像什么走镖的,倒像是劫镖的。”
章沛然说:“那让我想想,实在不行,还得用老办法了……”
一身百姓装扮的章沛然不慌不忙走了过来,他径直走向岗楼。一伪军拦住他大声说:“站住,没看见大家都在排队吗?后边去。”
章沛然傲慢地没理睬这名伪军,而是冲着岗楼里的鬼子用日语喊道:“下士,我要见你们的长官。”拦他的伪军一愣,急忙后退了一步,扭头看着两名鬼子。
一个鬼子走上前来,横着刺刀拦住章沛然问:“你是什么人?”
章沛然十分自然地对着鬼子一点头说:“辛苦了,我是川岛突击队的坂井少佐,请立刻带我去见你们的最高长官。”
鬼子端详了一下章沛然说:“请跟我走。”
章沛然一笑礼貌地说:“谢谢。”跟着鬼子从容的走进哨卡。
老百姓们不满的鼓噪问:“他为什么不排队?”
“你们为什么不查他?”
伪军大喊:“嚷嚷什么?你们没看见人家是日本便衣吗?”
刁忠发和胖头在隐秘处,看着章沛然在一名鬼子的带领下走进镇子。
胖头这时着急地对他说道:“排长,章沛然可是被队长限制行动的,你不怕他借机给咱们下套?”
刁忠发悠闲地吐出了一口香烟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盯着胖头问:“胖头,信我吗?”
胖头伤感地说:“那还用说,从一入伍我就跟着你,现在咱们班的那帮弟兄也就剩咱们俩人了。”
刁忠发打断他决然地说:“信我就别婆婆妈妈的,我告诉你,我信章沛然。”
章沛然在鬼子的带领下,来到镇子日军指挥部,指挥部内一名日军少佐见了他。
章沛然大大咧咧用纯正的日语说:“少佐阁下,我奉川岛大佐的命令要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所以我将带领十几名突击队员化妆通过你们的集贤镇,然后深入山区。”
原本这是一招险棋,章沛然原本以为就算是成功也得费一番周折,可没想到少佐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没问题,我已经接到上峰的命令,将尽全力协助你们川岛突击队完成任务,我想阁下这次既然是化妆执行任务,一定是穿着八路的服装。”
章沛然一愣,随即将计就计地说。“当然,是穿着八路的服装,看来少佐阁下的确是消息灵通了。”
少佐笑了笑,突然一变脸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瞪着章沛然。章沛然有些意外,以为自己什么地方露了馅。但既然这样了,只能见机行事,他仍然毫不示弱地也看着少佐。
少佐突然开口用中文说:“阁下,我早有耳闻,听说川岛突击队的人员都是中国通,不知道坂井少佐的中文如何?”
章沛然一愣:原来这样,这难道还能难倒他?他胸有成竹的微笑不语。
少佐警觉的一只手放在了腰间的手枪上说:“看来阁下没听懂我的话?你……?”
章沛然镇定自若仍然用日语说:“少佐阁下的耳闻自然不假,但是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本人愚钝,中国通愧不敢当,但是中国话嘛,还略懂一二。”
日军少佐立刻满脸含笑说:“阁下客气了,我潜心中国文化已经十年,但和阁下相比,确实惭愧。”他因为轻松而变的豪爽起来说:“坂井少佐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章沛然正好提出自己的需要,于是说:“我们需要一些给养,同时请少佐阁下派一辆汽车把我们秘密地送出集贤镇。”
集贤镇外,刁忠发、胖头带领一些战士隐蔽在大路一侧的乱石后面,两名战士匍匐在路边,警惕地注视着大路通往镇子的方向。
胖头忧心忡忡问:“排长,章沛然都去了这么长时间了,我看咱们还是别等了。”
刁忠发不满地说:“废话,不等他咱们怎么通过集贤镇?”
胖头说:“要是听我的,当初咱们就应该趁着小鬼子没有准备,一下子打过去。”
这时,一名匍匐路边的战士爬到刁忠发身边说:“排长,有情况。”
刁忠发和胖头迅速俯身来到路边,只见大路上,一辆日军的卡车开了过来。他说:“准备战斗……大家都听好了,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战士们同声回答:“是。”纷纷各自隐藏在乱石后端枪瞄准,紧张地注视着大路上开来的卡车。卡车经过刁忠发等人隐蔽的路段毫不减速,快速的开了过去。
战士们都松了口气,纷纷放下手中的枪。突然,卡车在开过去的不远处又猛然停下,掉转车一头又开了回来。刁忠发急忙喊道:“卡车又回来了,大家准备战斗。”战士们又纷纷端起枪向卡车瞄准。
只见章沛然赫然站立在开回来的卡车车门外。胖头不放心地问:“排长,会不会有诈?”
刁忠发说:“听我的命令行事。”
卡车开了过来,章沛然向着刁忠发招了招手,卡车随即停在了路边,章沛然跳下车向刁忠发走了过来。
刁忠发悄声对大家说:“大家别动。”说着他起身迎着章沛然走了过去。
胖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枪口紧紧地瞄准着章沛然的脑袋。
章沛然大声用日语喊道:“大家立刻上车。”然后他改用中文对刁忠发小声地说:“让大家立刻上车,鬼子送我们通过集贤镇。”又改用日语喊;“动作快点。”
刁忠发回头对大家一挥手喊:“上车。”战士们有些疑惑,纷纷互相看看,没动地方。
章沛然有些着急,看看刁忠发,给刁忠发做出一个口型:“快上车。”
刁忠发会意,果断的率先向卡车走去。胖头跑过来一把拉住刁忠发,十分担心的说:“排长……”
刁忠发推开胖头的手说:“你信我。”快速走到卡车后面,毫不犹豫地登上了卡车。战士们纷纷效仿,也都上了卡车。
胖头一咬牙说:“他奶奶的,要死一块死。”最后一个上了卡车。章沛然看到所有人都上去了,转身跳到驾驶室门外说:“开车。”
卡车缓缓启动,刁忠发、胖头和战士们坐在被帆布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卡车车厢内,身体随着卡车的颠簸而摇晃着。胖头疑虑地问:“这也看不到外面,谁知道要把咱们拉到哪里去?”
一战士看到了卡车中堆放着的罐头和饼干,舔了舔嘴唇说:“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给咱们预备的?”
胖头拿起饼干大口地吃了起来说:“管他呢,身子都掉进井里了,还顾得上耳朵。”
战士们纷纷仿效,一个个大吃特吃起来。
刁忠发掀开车后的帆布看了看说:“大家小自,已经进入集贤镇了。”他忽然看到一个酒壶,伸手打开闻了闻。刁忠发拿起酒壶美美的喝了一口说:“这小子,还想着给我弄了壶酒。”胖头伸过手来说:“排长,给我喝一口。”
刁忠发说:“你?不给。”
卡车开出了集贤镇外看不到人的地方才停住了,章沛然从驾驶室中跳了出来,迅速的跑到卡车后,掀起了帆布。章沛然做着手势,小声地说:“让大家把能带的都带上,下车。”刁忠发和战士们纷纷拿了一大堆吃的东西,才跳下车。
刁忠发下车后迅速四下看了看,集贤镇已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胖头刚要下车,被章沛然推了回去。胖头一愣说:“你?”
章沛然看着所有人都下了车,才走到驾驶室前,用日语说道:“你可以回去了,别忘了向少佐阁下转达我的谢意。”卡车司机点头致意,卡车掉头开走。
战士们都兴奋的围在章沛然身边问:“班长,你是怎么把卡车骗到手的?”
章沛然笑着说道:“天机不可泄漏。”他转向身边的刁忠发问:“排长,日本清酒的味道怎么样?”
刁忠发吧嗒吧嗒嘴摇头说:“不行,淡淡的跟掺了水似的,不过也算是开了回洋荤。”一说着他冲着大家一挥手说:“走吧,赶紧上路。”
胖头走到章沛然身边,疑惑地问:“章沛然,你为什么不干掉那个鬼子的司机?”
章沛然回答:“我不想惊动了鬼子,暴露了咱们的行动方向。”
胖头还要说些什么,章沛然一把抢过胖头手中的饼干咬了一大口说:“胖头,光顾自己吃,我忙了这一晌,一口还没捞着呐……”
在黄昏之前,刁忠发和章沛然这支小分队就到达了小马庄,周剑锋的队伍比他们还到的早些,稍事安顿后,章沛然就和胖头一起前往庄外接应童卉的队伍。天快擦黑的时候,童卉带着人也赶到了。
童卉见到他们就问:“队长他们都到了吗?”
章沛然没好气地回答说:“比我们还早来一个多小时,我们来了之后就召集骨千开会,又把我支的远远的。我就干脆来接应你们了。”
童卉理解地说:“你也不要有太多的顾虑,至少我是相信你的。”
章沛然无奈地笑笑说:“只要你相信我就行。”
他转头看了看胖头说:“别人无所谓。”
胖头挺尴尬地支吾着说:“那什么,童卉也接到了,队长说,接到了童卉就让你跟着我。”
章沛然满不在乎地说:“好,跟你去哪?”
胖头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章沛然笑道:“一说这话一般都没好事儿。”
童卉很担心,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决定先去找周剑锋报到。
童卉向周剑锋报到时他们的会还没有开完,周剑锋就热情地朝童卉招手让她也坐下一起开会。随后周剑峰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我们这次可以说是吃了川岛康雄的大亏,人员枪支都损失不小,必须尽快休整补充。”
一排长说:“这些都是必须的。但是,我看现在的问题是尽快查处内奸。干部战士都议论纷纷,军心不稳。”
周剑峰说:“这个问题当然不能再拖,我认为在休整期间就该查清楚。”
二排长说:“章沛然的历史问题一直不是很清楚,在武清县被捕的经过也无法核实,这次他的嫌疑也最大,现在该把他怎么办?”
周剑峰说:“我已经命令胖头把章沛然关押在马棚了。”
童卉吃了一惊,原来刚才胖头说的走一趟就是指的这个啊,就指责道:“周队长,你怎么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关押同志呢?”
周剑峰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要等拿出证据来再处理,那就太晚了。”
刁忠发也赶紧为章沛然辩护说:“队长,章沛然跟着我这么长时间,我是了解他的,我拿人头保证,他没有问题。”
周剑峰看着刁忠发无奈地说:“刁忠发,别说了,现在谁也不要保证,搞清楚问题再说。”
章沛然被关进了马棚,对着外头的胖头喊道:“我就说没好事儿嘛,一场兄弟你就这么对待我?”
胖头站在栅栏门外严肃地说:“你喊也没有用,我是在执行命令。”
章沛然说:“那你把周剑峰给我叫来,我跟他说。”
正说着话,周剑峰和刁忠发走了过来。周剑峰上前问:“你想说什么?”
章沛然质问他说:“你凭什么要关我禁闭?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叛徒?”
周剑峰说:“我是关你禁闭,但我也是在帮你搞清楚你的问题。”
章沛然不服气说:“我有什么问题?”
周剑峰说:“章沛然,你不要这么大喊大叫,你的问题我会搞清楚的,而且清楚得让你心服口服。”
章沛然接着喊道:“你就是假公济私!有本事你就枪毙我。”
刁忠发上前安慰他说:“沛然,我求求你了,你别喊了,好好睡一觉行不行呀?”
章沛然说:“不行。”然后又对周剑锋说:“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越来越像崔浩天了?附体了?”
周剑锋哑然,也不再说话,扭身就走。刁忠发看了看章沛然,原本想说点什么的,但最终什么没有说,摇摇头走了。胖头也受不了章沛然的眼神,安排了两个战士站岗,也溜了。
章沛然就在马棚里窝了一夜。
部队总算是成功地甩掉了敌人,暂时在小马庄站稳脚跟休整。周剑锋还抽时间去了独立团团部一趟,向马团长汇报了近一段时期的工作,特别是内奸清查的问题。马团长嘱咐要尽快搞清楚,但也不能疑神疑鬼,搞扩大化。周剑锋满口答应地回到小马庄,可一看见章沛然居然自由自在地四处遛达呢,立刻那气就不打一处来,忙把胖头叫过来问情况。
原来章沛然现在也算是老资格了,又有刁忠发和童卉暗中庇护,他脑子又灵光,几乎没什么人困得住他。周剑锋很生气,斥责道:“章沛然,谁让你自由活动的?我早就说过,你必须在我们搞清楚你的情况以后才能恢复工作。”
章沛然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也很想把我的问题搞清楚。”
周剑峰说:“那好啊,你就再说一说你在武清县城被捕的详细经历。”
章沛然说:“这个我已经说过了。”
周剑峰说:“我的意思是,你再说一遍。”
章沛然故意对抗说,“好话不说二遍。”
话音刚落,唐蕊挎着药箱从外面走进来说:“沛然,你怎么能这么和队长说话?”
章沛然一见唐蕊,就跟见了救星一下,忙对她说:“唐蕊,你来评评理,就那么点儿破事儿,我材料也都写了,他还让我说,我是不是有问题,你们找武清的同志调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唐蕊劝解似地说:“那你也有话好好说啊,对待组织,起码态度要端正啊。”
章沛然看了周剑锋一眼说:“自从朵儿牺牲后,他一直和我过不去,又让我写什么详细履历被捕经历,朵儿又不是我害死的,有脾气找鬼子发去啊。”
章沛然这么一说,刺到了周剑峰的痛处,他眉毛一拧强忍着对唐蕊说:“唐蕊同志,你忙你的吧,让我们两个好好谈谈。”
唐蕊应了一声,出去了。
周剑锋见唐蕊走了,把队部的门一关,扯着嗓子就把章沛然狠狠地训了一顿。章沛然虽说桀骜不驯,但是真要和周剑锋单独对抗,还是没那个胆子,只得硬着头皮受了。但是周剑锋也没有再说要关他禁闭的话。
好容易受完了训,章沛然从队部出来,愤愤然地回到宿舍,发现自己的行李被褥都已经被从大通铺上搬到了旁边的一块门板上,于是气上加气大声问:“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胖头过来说:“沛然,你不是喜欢单睡嘛,记得以前你自己还自己搭单人床呢,这不嘛,看这屋子宽敞我们就……”
话没说完,章沛然就发了少爷脾气,怒道:“什么宽敞,不就是怀疑我嘛!怕我晚上暗害你们,我不住你们这儿了,我住我马棚去!”他说着,抱起被褥就要走,却发现自己的挎包被别人动过,忙拿起挎包察看了一下问问:“谁动过我的挎包?里面的怀表呢?”
胖头说:“我一直在这,没人动你的挎包。”
章沛然恼怒地说:“不可能,没人动我怀表哪儿去了?”
胖头也急了说:“章沛然,这里不是天津,你别耍大少爷脾气。”
章沛然狠狠地瞪了胖头一阵子,转过头来问唐蕊:“唐蕊,他们都不相信我,你相不相信我?”
唐蕊一笑说:“沛然,你要相信组织……”
章沛然冷笑道:“要我相信组织?组织相信我吗?好啊,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啦?”说着抱着被褥气冲冲出门去。
章沛然才在马棚安顿下来,庄子里就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哨子声,章沛然叹了一口气,还是跑回去列队了。
周剑峰集合了队伍,开门见山严肃地对大家说:“大家知道,这几次鬼子扫荡,我们大队受到了很大损失,大家都在议论,我们是不是出了内鬼?无风不起浪,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查清楚,但是有的同志就是不配合,章沛然,出列。”
章沛然跑步出列。一脸不服的盯着周剑峰。队列里,童卉、刁忠发和唐蕊都担心的望着章沛然。
周剑峰说:“章沛然,你跟大家说一说,你今天为什么要摔被子?”
章沛然回答:“没有为什么,就是想摔,反正是我的被子,摔脏了也是我自己洗。”
周剑峰说:“你洗?你洗得干净吗?你的行为就是公然对抗组织的调查。”
章沛然顶撞说:“周队长,你不要乱扣帽子,我摔被子和组织有什么关系?难道组织就是一床被子?难怪整天都压在我上面了。”
周剑锋说:“当然有关系,你是在泄私愤,在发泄你对组织的不满。”
童卉一听周剑锋这样说,忍不住站出来指责道:“周剑锋同志,我看你才是泄私愤,你把朵儿牺牲的愤怒没理由的发在沛然身上!”
周剑峰吼道:“童卉,你还有没有一点组织原则?说话前为什么不喊报告?”
童卉气结,无可奈何地闭了嘴。
当晚,周剑锋又召集几个干部就这个问题开会,这回连童卉也不让参加了,嘀嘀咕咕了大半宿,刁忠发开完会回来时铁青着脸,什么也不说,只管一头栽倒睡了。
章沛然却睡不着,半夜起来瞎遛达,却看见一条身影嗖的一晃就不见了,章沛然立刻直追到村外树林,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影子,四下找了找也没什么结果,只得悻悻而归。
第二天一大早,周剑锋又把章沛然叫到队部,队部里除了周剑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干部,周剑峰介绍说:“这是分区群工部的刘干事,章沛然,如果你对我还有什么意见的话,我可以回避。”
章沛然说:“还有啥好回避的,王大姐和崔队长都牺牲了,这级别的干部可不就剩你了吗?你就问吧。”
刘干事翻翻材料问:“章沛然,你被捕的那次,为什么要脱离部队去武清县?” 章沛然说:“我是去接应童卉和刁排长的。”
刘干事问:“是谁派你去的?”
章沛然看了一眼周剑峰说:“当然是他了,他是队长嘛。”
刘干事看了周剑锋一眼,周剑锋摇了摇头。
刘干事又继续问话,直到中午吃饭了才算是告一段落。章沛然被问了一肚子气,窝着火回马棚,迎面正遇到童卉拿着一份报纸和有几个女兵一起走来。那些女兵看见章沛然过来,都跟看见瘟神似的避到一边。只有童卉还亲热地招呼道:“沛然,又和谁呕气了?”
章沛然说:“还能和谁?就是那个新近做了鳏夫的人呗”。
童卉也不想章沛然这么说周剑锋,就说:“我很希望你的问题能早一点搞清楚,好还你一个清白。”
章沛然看周围的女兵看自己的眼神异样,就笑着对童卉说:“我看你呀,最好还是不要和我沾上关系,我现在在接受审查。”
童卉注视着章沛然说:“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这时唐蕊和几个卫生队的同志一起经过此处,就过来喊道:“沛然,你在这儿干嘛呢?”
章沛然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我现在正在接受审查,你最好离我远点。搞不好会连累你。”
唐蕊看了一眼旁边的童卉反问:“是吗?那么你就不怕童卉受连累?”
章沛然说:“是啊,我现在最好谁都不见,免得连累人,你们聊,我先走了。”说着自顾自就走。
唐蕊赶紧跟上来对他小声说:“沛然,我觉得他们对你不公平。”
章沛然问:“谁?”
唐蕊说:“周剑峰,我觉得周剑峰好像是挟私报复。”
章沛然说:“周剑峰?还不就是因为朵儿的事儿?他呀,我看是崔浩天的鬼魂上了身了。”说着加快了脚步,甩下唐蕊走了。
下午又是审查问话,问得章沛然毛焦火辣的。
吃过了晚饭,章沛然早早就躺下了,可还是睡不着,直折腾到午夜时分,才睡的有点迷糊了。忽然又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章沛然一骨碌爬起来追出去,只见一条人影闪进了一条小巷子,从后围墙出了村,直奔村外的小树林。章沛然见状就悄悄的跟在后面,看见那人影在一棵树的树干上鼓捣了一阵子,一猫腰就消失不见了。章沛然也不追赶,来到树下在树干上一阵摸索,发现有一处异样,用手一扣,一块树皮落下,露出了一个树洞,章沛然把手伸进去,掏出一份文件。文件上写着: “军区十月通报,右上角上还有‘机密’两个字。”
“这下可让我逮着了吧。”章沛然正得意呢,周剑峰、唐蕊带着四五个举着火把的战士把他围在了中间。
章沛然见状垂头丧气地缓缓合上那份文件,冷笑着对周剑锋说:“周队长,你定的好计啊。”
周剑锋也冷冷地说:“给我捆起来!”
这下不用睡马棚了,直接睡关押室。
章沛然被关了两天,也不见人来审问,倒是门口的岗哨加了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正烦躁时,唐蕊忽然来看他了,还弄了一桌酒菜摆着。
章沛然笑着说:“怎么?给我送断头饭呐,不错,看来我的待遇见长,当年崔浩天要枪毙我的时候,断头饭只给了我一个馒头。”
这番话把唐蕊的眼泪都说出来了,她为章沛然倒满了一杯酒动情地说:“沛然你别乱说,我马上就要走了,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见面……才亲手给你做点吃的,你多吃点吧。”
章沛然也擦了擦眼睛,然后故作轻松地说:“不错啊,我们的千金大小姐都会做饭了。”
唐蕊说:“做得不好,你、你快尝尝吧!”
章沛然拿起筷子,半天却落不下去,伤感地说:“真不知道吃了这顿还有没有下顿呐。”
唐蕊看着他说:“沛然,你不要难过,你的问题马上就会解决的。”
章沛然叹口气说:“对这个问题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然后又笑了一下说:“这个,我可比你有经验多啦。”
唐蕊强颜欢笑地举起酒杯说:“算了,先不说这些,来,沛然,陪我喝一杯,就算是给我饯行了!”说着眼中噙着泪花连喝了几杯。
章沛然也只得陪着喝了。
唐蕊几杯酒下肚,脸上直泛红霞,说道:“痛快!好久没这么痛快了!章沛然,你知道么?我真的觉得就算是天天给你做饭、我也会觉得很开心!”
章沛然说:“唐蕊!你别这么说!想想这些年,我真觉得对不住你!”
唐蕊说:“来,不说这些!吃菜啊。”她忽然想起问:“对了沛然,总部在什么地方,我去总部为你申诉。”
章沛然苦笑说:“我也不知道总部在什么地方啊,早就打散了。”
这时候,童卉推门走了进来,对唐蕊说:“唐蕊,听说你马上就要回去了?我四处找你找不到,才听说你来了这儿。”
唐蕊看了看章沛然,又瞪着童卉问:“你是不是急着让我走呀?”
童卉真诚地说:“你说什么呢?我是舍不得你回去。”
唐蕊换了一副面孔说:“我也是啊,可是没办法。”她转头看这章沛然说:“不过周队长答应,向上级领导打报告后我可能就会回来,毕竟你们这里缺干部嘛……”她说着又倒了一杯酒对两人说:“沛然,咱别在这傻站着呀,咱们三个老相识一起喝一杯吧!”
三人又干了一杯。唐蕊说:“沛然,你等着我,我回去后一定会替你申诉,把你问题搞清楚的,我相信你是被陷害的。”
章沛然苦笑着说:“再说吧,反正我看这次是凶多吉少了,以前崔浩天整我是周剑锋护着我,现在周剑锋自己公报私仇了,我看是没辙了,以前还有个王大姐……”
童卉听了,愤愤然自己又喝了一杯。章沛然笑道:“童卉,你光自己喝什么喝啊,来咱们一起喝。”
三个人各怀心事,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个通透。童卉原本就不善饮酒,又是酒入愁肠,不多时就醉了,趴倒在桌上,章沛然倒还坚持了一会儿,但最终也不及唐蕊酒量大,最终也醉倒了。
唐蕊唤了两人几声,不见回应,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掏出手枪,拧上了消声器,对准了童卉的脑袋,就听见背后有人说:“我要是你,就不那么干。”
唐蕊惊的一回头,枪口对着章沛然,只见章沛然笑嘻嘻的,哪儿有一丝丝醉酒的样子?
唐蕊又忙回头看童卉,童卉还趴在桌子上。章沛然说:“别看了,她是真的被你麻翻了,我是装的。想当初为了给童卉偷狙击枪,你的这些手段是我早就用过的了。”
唐蕊举着枪,手开始颤抖说:“沛然,你别逼我。”
章沛然摊开手掌,手掌中间是一枚细细的撞针,他说:“好像缺了这个东西,枪是打不响的吧。”
唐蕊颓废地放下枪,说:“沛然,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章沛然说:“从见到你的第一次。”
唐蕊问:“为什么?”
章沛然说:“不为什么,就凭我了解你,你是个不爱读书的女孩子,可一下子日语变的这么流利,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逼着你学,可除了日本人谁又能逼着我们的唐大小姐学呢?而且日本人也没这么好心,只为了让你学日语吧。”
唐蕊叹了一口气说:“我自以为聪明,却早被你看透了,可是沛然,现在四周除了我们没有别的人。”
章沛然黯然道:“你想怎么样?”
唐蕊说:“沛然,跟我回天津吧,我们重新开始。章家的财产现在是我爸爸在经营着,只要我们在一起了,这些都还是你的,不,你能得到更多的。”
章沛然摇摇头说:“唐蕊,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粗糙浅薄。现在咱俩之间的问题,是财产问题吗?是男欢女爱的问题吗?唐蕊,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日本人做事?”
唐蕊激动地喊道:“为什么?因为我爱你,因为我爱你。”
章沛然说:“国仇家恨在身,你却说你为日本人做事只是为了爱我?”
唐蕊含着眼泪说:“沛然,你知道吗?如果当初你跟我结婚,而不是跑去帮助什么童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当初你不是跟童卉这个死丫头在我家的车库里刺杀日本人,我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章沛然难以置信地说:“唐蕊……”
唐蕊狠狠地瞪着章沛然说:“章沛然,我的人生,你的人生,全都毁在你手上!我恨你!我要是不听日本人的,日本人就要逼死我父亲,就像逼死你父母一样,我不能像你似的一走了之,把麻烦都留给别人!”
章沛然听了她的话,遗憾地说:“唐蕊,从某种意义上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就是不该当汉奸,你不该带着日本人杀死我们那么多的八路军战士,唐蕊,你还记得吗?当初你救了童卉之后,我们感谢你,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不用谢,我也是中国人。我们都是中国人呐,这些你都忘了吗?”
唐蕊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是汉奸,我就是汉奸,那你朝汉奸开枪啊!开枪啊!”
章沛然说:“我没枪,枪在你手里,可是没撞针。”
唐蕊的眼里一下子涌出泪水,她幽怨地颤声说道:“沛然,你知道吗?你知道我的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吗?”
章沛然痛苦地摇摇头,声音沙哑地说道:“唐蕊,你别说了,如果仅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可以原谅你,但是现在你已经沦为了日本帝国主义的走狗,你已经恶贯满盈,作为你的同胞,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你再从头做一个中国人,一个干干净净的中国人。”
这时门外一阵响,周剑锋和刁忠发带着战士们走了进来,下了唐蕊的枪。
唐蕊凄然一笑说:“章沛然,这辈子,你可把我害苦了。”
章沛然不敢看她的眼神,低下了头。
周剑锋等人押着唐蕊走到院子里,章沛然从后面追上来问:“队长,你们要带她去哪里啊?”
周剑锋说:“刘干事还等着呢,我们准备带她去分区群工部。”
章沛然点点头说:“好吧,不过我还有几句话要对她说。”
周剑锋看了看刁忠发,刁忠发掉过头去,周剑锋说:“好吧。”
唐蕊这时已经知道害怕了,她颤抖地对章沛然说:“沛然,你救救我吧,我害怕,别让他们带我走。”
章沛然点点头,忽然上前把唐蕊紧紧地抱在怀里,唐蕊放声大哭。突然一声枪响,唐蕊的目光忽然变得呆滞,章沛然缓缓地说:“我能做的就是给你个痛快,群工部不是人待的地方,这个我有经验。”唐蕊看着章沛然。
周剑锋立刻怒道:“章沛然!你搞什么名堂!”
章沛然把唐蕊慢慢地放在地上说:“反正她早晚是一死,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刁忠发说:“沛然你糊涂啊,我们还要从她这里问出情报来呢。”
唐蕊还没有咽气,她凄然一笑,突然抓住了章沛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说:“这里面……”
章沛然从她怀里摸出坂井的那块怀表,疑惑地问:“我就不知道,一块日本怀表有什么好的,连你都要拿。”
唐蕊艰难地说:“沛然,这块表里有……各种化学武器的成份表……还有日军在华的细菌部队的分布图。”
章沛然听了用力地点头,紧紧地握住了唐蕊的手。唐蕊望着章沛然幽幽地说:“我现在能做回个中国人了吧!”说完闭上了眼睛。
安葬了唐蕊,章沛然在队部当着周剑峰、刁忠发、童卉的面用小刀轻轻撬开怀表的后盖,把表芯拿出来,一块小小铜片掉在桌子上。章沛然拿起放大镜一看,铜片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他起身说:“日军化学武器的成份表,还有细菌部队的分布图都在这里。怪不得川岛不依不饶地非要这块表不可呢。我真是蠢,硬是让这么重要的情报在身上白白放了三年多。”
周剑峰说:“晚知道比不知道好,老刁,立刻把表送到军区。”
刁忠发回答:“是!”
童卉敬佩地望着章沛然说:“沛然,这回你可算是立功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唐蕊是鬼子特务的?”
周剑峰没好气地说:“立功?我不处分他就是好的了,现在群工部还找我要人呢,还好有这块表顶着。不过沛然真是机警,一开始就怀疑唐蕊有问题,还和我定下了苦肉计。”
童卉惋惜地说:“可惜啊,这么大的功劳被你自己一枪打跑了。”
章沛然说:“跑就跑吧,只有这样,我心里才安稳些,而且不是还有川岛吗?等我抓住川岛,一样可以记功吧。”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童卉和章沛然就一起走了,刁忠发也正要走,忽然门口来了一名骑兵通讯员,他跳下马匆匆跑进指挥部报告说:“报告,分区送来的紧急文件。”
周剑峰接过文件:粗略地看了一遍,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马上把文件递给刁忠发说:“老刁,你看看这个。”
刁忠发为难地说:“队长你忘了,我不识字啊。”
周剑锋让通讯员先出去了,然后才对刁忠发说:“老刁,分区的情报说沛然真的是叛徒。”
刁忠发一听就傻眼了,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声:“这……这……”之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干脆蹲在凳子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过了半晌才说:“是不是我们的苦肉计让分区误会了?”
周剑峰说:“不可能,分区的情报是武清县委报上去的,说章沛然被捕变节。”
刁忠发问:“那肯定是搞错了。”
周剑峰皱眉说:“情况比较复杂,分区命令我们把章沛然送到分区锄奸部接受甄别。这样老刁,你送章沛然去分区一趟吧,然后去找一下马团长。”
刁忠发疑惑地问:“这么严重?”
周剑峰叹了口气说:“能不严重吗?要是这次沛然打死唐蕊的事也算上去,还不得搞成杀人灭口啊。”
周剑锋不敢也不忍心把真相对章沛然说,只说是让他和刁忠发去分区执行一趟任务,周剑锋还亲自送他们到村口,并叮嘱说:“老刁,这次任务很艰巨,你们还要穿过敌占区。无论如何,你们首先要保障自己的安全。”
章沛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就说:“队长你怎么了?以前你可从来不这么和我说话啊。”
周剑峰连忙掩饰说:“这个……我们的老同志越来越少了嘛,再说了要保存自己才能更好的消灭敌人嘛。”
这时童卉也跑了过来,她含情脉脉地看着章沛然说:“沛然,你路上保重啊,我等你回来啊。”
章沛然看了一眼周剑锋,知道自己在这场爱情长跑中最终取得了胜利,就嬉皮笑脸地说:“放心吧童卉,我就是死也死回你面前来。”
童卉扬手佯打说:“再说我撕了你的嘴。”
周剑锋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打情骂俏,想起朵儿,又想起章沛然未知的命运,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由于要通过敌占区,章沛然和刁忠发都换了便衣。出小马庄后一路奔波,不到一个上午就穿过两个小村落,来到大明村时准备小歇一下,打尖吃饭,却见驻扎着一支身穿八路军的队伍。这些战士军纪严明,有的正在为老乡扫院挑水,有的在和小朋友们玩耍。
刁忠发和章沛然见到自己人,心里一下踏实了很多,刁忠发主动上前亲热地与八路军打招呼:“哎……”
那个八路战士问:“老乡,过路的吧?”
刁忠发问:“哎,你们是哪一部分啊?”
那八路战士说:“我们是新六旅的,路过这。”
刁忠发正与这名战士热乎着的时候,章沛然悄悄拉了刁忠发一把,又努努嘴,刁忠发顺势看去,身着八路军军服的战士的脚下竟然穿着一双军用皮靴!
刁忠发依然满脸堆笑地打着哈哈:“好好好,八路好。”一边说一边带着章沛然从那名八路军战士的身边走开。
走到背静处,章沛然小声地对刁忠发说:“这里有问题。”
刁忠发点点头,表示同意,但仍谨慎地说:“再看看吧,说不定那皮靴是战利品也不一定,胖头上次不是也得了一件日本衬衫吗?”
章沛然点点头,于是两人不忙着赶路,慢悠悠地在村子里转悠起来。
这支八路军队伍似乎不想在大明村久留,稍作休息后就又重新开拔了,老百姓们看见他们要走,纷纷热情地为他们让路。章沛然和刁忠发也混凝土杂在人群里。一个小孩子往路边让的时候,被台阶绊了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小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小孩子的爸爸正挑着担子,一时间也腾不出手来拉小孩。
一个军官正好在小孩子旁边,连忙将小孩子扶了起来。小孩子哭个不停,军官从口袋里面翻出一颗水果糖塞进小孩的手里。小孩这才不哭了。老乡这才过来接过孩子。老乡对那军官说:“谢谢啊,谢谢啊。”
军官抬手擦擦汗,把帽子推了推,露出一张脸,正是川岛康雄。
章沛然一惊,本能地就掏枪,被刁忠发一把按住。
章沛然对刁忠发说:“这下错不了啦。”
刁忠发说:“鬼子的主意毒啊!居然化装成八路军,这一下就插进咱们军区腹地了。”
章沛然说:“我能装成鬼子骗他们,他们当然也想得出化装成咱们队伍了。我看咱们也别去军区了,赶紧回去报信儿吧。”
刁忠发正不想带章沛然去军区呢,就趁势在村里借了两匹马,两人骑了飞也似地往回赶。
一路狂奔回队部,都来不及下马,章沛然就喊道:“队长,队长,鬼子要把我们一锅端啊……”
周剑锋和童卉正在办公室里说事儿,听后大吃一惊,忙跑了出来问:“你们怎么回事?路上遇到情况啦?”
刁忠发跳下马先说:“川岛一伙鬼子假扮成咱们的样子摸到根据地里面来了。”
章沛然接着说:“我看他们好像要对总部下手,和上次一样,直插我们的腹地。”
周剑峰面色铁青地说:“我们也接到了总部的电报,有情报说有一股鬼子的突击队渗透进了我们根据地,看来就是川岛一伙儿。总部命令我们马上到牛头岭一带布防,如有情况,就迟滞敌军,至少要阻敌24小时。你们是在哪里遇见鬼子的?”
刁忠发说:“大明村。”
周剑锋看着地图说:“大明村……太近了……总部转移的时间不够啊。”
章沛然在一旁也看了一下地图说:“我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拖延鬼子的行动。”
周剑峰忙问:“什么办法?”
章沛然说:“首先我们请求总部保持无线电静默,然后让我们的报务员马上打开电台,不断变换频道,不停发报,用各种手段也要让敌人的电台监测到。”
周剑锋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说:“如果让他们相信我们这里就是总部,这样真正的总部就能有时间有空间撤离了。好办法!”
童卉用敬佩的眼光望着章沛然,感觉他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既然有了紧急情况,周剑锋也就不追究章沛然的问题了,反正他原本就不相信,当即恢复了章沛然的职务,然后命令部队马上准备出发。临行前,童卉特地找到章沛然说:“章沛然,我们约定一件事吧?”
章沛然问:“什么事?”
童卉说:“一会儿在战场上,咱们谁都不许死!”
章沛然笑了一下说:“好啊,谁都不许死!”然后伸出手掌说:“来,击掌为誓。”
童卉嗔怒着说:“老是没个正形……”说归说,还是红着脸伸出手,和他击掌明誓。
击完掌,童卉笑着冲章沛然摆摆手,赶上前面的队伍。章沛然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默念道:就算为了你,我也不会死的。
一路按着章沛然的计策,周剑锋不断地用假电波迷惑日军,川岛康雄果然中计,他改变了行军方向,不但给八路军总部赢得了转移的时间,还有效地将其部队带入了反扫荡突击大队的预设阵地。
在接受了上次防御作战的教训后,周剑锋此次调整了兵力部署,没有贸然分兵,他在主阵地之前设置了警戒阵地,上面放了一个班。刁忠发和章沛然的分队设置在右翼形成反斜面阵地。一旦日军突入反扫荡突击大队的主阵地,刁忠发和章沛然就可以从侧后打击敌人,如果日军反攻反斜面阵地,周剑锋就带领主力实施反击,这样相互掩护,互为犄角,使整个阵地的防御能力大大增强了。童卉则率领长枪排(原狙击班扩编)在左翼游动,伺机狙杀日军军官、通讯兵和重武器操作手,以减轻主阵地的压力。
刚刚部署完毕,川岛康雄的部队就到了,虽然发现了前方有阻击部队,但他以为反扫荡突击大队已经在围剿中失去了战斗力,附近应该没有有战斗力的部队了,因此命令部队从行进间发起攻击。结果遭到反扫荡突击大队的迎头痛击。川岛康雄见状立刻组织随队炮兵射击,利用弹雾引导部队继续冲击。就在他们突入了反扫荡突击大队的主阵地时,刁忠发和章沛然立刻从其侧翼开火,日军伤亡惨重,周剑锋趁势一个反突击,又恢复了原有的防御态势。
川岛康雄查验部队,发现军官和重武器射手伤亡很大,立刻命令随队的狙击手进行战场侦察,果然发现了童卉的长枪排。川岛康雄此时已经不相信己方狙击手的能力了,就命令迫击炮部队对童卉所在的阵地进行猛烈的炮击。童卉的长枪排阵地不是固定的,在一阵急速射击后,她立刻带着长枪排转移到预备阵地,回头再看着被炸的火光冲天的原有阵地说:“想炸死我们,没门。”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长枪班一战士太阳穴中弹,倒地。另一名战士刚要起身,颈部中弹,鲜血喷涌而出。童卉一个侧滚,数发子弹如同钉子一般打进她身边的土里。原来日军的狙击手也在炮火的掩护下,摸上来了。
在长枪排的阵地上,那名颈部中弹的战士还没有咽气,另一名战士猫腰上前救护,结果也挨了一枪。
童卉马上命令道:“谁也不要动,注意隐蔽。”说着,她自己定位找到了一个日军狙击手的位置,一枪把他打死了。但这仍然不足以改变战场的平衡,她和她的长枪排依旧被日军的狙击手牵制着,不能再为主阵地提供火力支援了。
川岛康雄进攻受挫,在观察了战场情况后,决定首先攻占八路军的反斜面阵地,以便解除日军发起总攻的后顾之忧。于是他一面用一部分炮火攻击八路军的反斜面阵地,又用一部分炮火压制住主阵地。
此时反扫荡突击大队的人员伤亡也很大,周剑锋命令炊事班、卫生队,所有还能动的人都拿起武器,准备反冲锋。而童卉则带着长枪排正在极力想办法打破日军狙击手的封锁。
童卉先扔出一块石头做诱饵,又击毙了一名日军狙击手,但其他两名日军狙击手立刻举枪反击。将童卉压在土坡下,根本抬不起头来。
两名长枪班的战士试图支援童卉;但都因技不如人,先后中弹牺牲了。他们的又一次努力失败了。
童卉眼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倒下,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但是哭位打不垮日本鬼子,她很快调整心态,伸手抓过一个牺牲战友的长枪,沿着土坡匍匐向前。
炮击结束后,日军嚎叫着冲上了八路军的反斜面阵地,刁忠发大喊一声:“兄弟们!上刺刀!”
章沛然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也猛然跃起大喊:“同志们,冲啊!”战士像猛虎一般冲向日军,日军骤然受到冲击,队形发生了散乱。
章沛然冲在前面,他先一枪打倒一个日军,又用刺刀解决了另一个,第三个日军年龄不大,面对杀红眼的章沛然,一时手忙脚乱,被虚晃一招后,一枪托打倒在地。刁忠发也带着战士们和日军混战到了一起。但毕竟众寡悬殊,八路军战士一个个地倒下了,连刁忠发也身受数处重创倒地,生死不明。
就在这时,主阵地上的冲锋号吹响了,周剑峰带着战士们发起了反冲击,围住章沛然他们的日军纷纷被击毙倒地,余下的也纷纷后撤。川岛康雄立刻命令迫击炮进行遮断射击,掩护攻击失利的部队撤下来,周剑峰被弹片击中,在炮火中缓缓倒下了。
章沛然看见了,赶紧跑过去扶起他大喊:“队长!”
周剑峰望着章沛然微笑着,艰难地说:“咱们的人不多了,放弃反斜面阵地,所有人都退守到主阵地上去……一沛然……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你比我强……”说着,他的表情凝固了,曾经顽强茁壮的生命力就这么离他远去了。
章沛然抱着他仰天大叫道:“周剑峰!你他妈的敢给我死!给我回来!啊……”
听着反斜面阵地上传来的喊杀声,童卉心急如焚,她愤然出击,子弹白白地打在了山石上,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她左肩中弹,挣扎着躲进一处洼地里。打破日军狙击手封锁的行动再度失败了。长枪排开始向主阵地撤退,现在日军两翼的威胁都没有了,日军狙击手已经达成了战术目的。于是在对长枪排进行追歼后,他们也开始转移阵地。
日军狙击兵队长坂井次郎走在最后,他的心总是忐忑不安,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走着走着他猛地回头举枪,在瞄准镜里他看见了一个单手持枪的八路军女神枪手正举枪向他瞄准,原来长枪排撤走是个陷阱!坂井仓郎向童卉开枪却没有击中,童卉的子弹却几乎在同时间钻进了他的脑袋。
日军狙击手听到枪声,急忙转身反击,但童卉已经不见了,佯装撤走的长枪排却扭身杀了回来,把日军的狙击手打了一个七零八落。
激烈的战斗一直进行到夕阳西下,川岛康雄终于如愿以偿地蹬上了八路军的主阵地。章沛然靠着一棵大树面对着围上来的日军,面无惧色。川岛康雄三分敬佩七分遗憾地看着章沛然说:“沛然,我们两个老朋友在这里重逢,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章沛然冷冷地笑着说:“我只有一个字,滚!滚出中国去!”
川岛康雄摇摇头说:“沛然,我们本来是很好的朋友。”
章沛然笑了一下、突然从背后拔枪射击,川岛康雄也同时举枪,章沛然左肩中弹,但他的一枪却奇迹般地在川岛康雄的身上开了好几个窟窿。非但如此,跟随川岛康雄一起上来的日军士兵也中弹纷纷倒下。
章沛然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枪,自言自语地说:“难道是崔浩天显灵了?就一颗子弹了啊。”
这时冲锋号响起,章沛然回头看去,马团长亲自抱着机枪,率领援兵从后面掩杀过来。
章沛然才自嘲地说:“我就说没那么邪性嘛。”说完头一歪,失去了知觉。
一个个勇猛的八路军战士从他的身体边通过,开始扫荡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