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麻烦很大。原本就没剩下几个人,所以少上个把人谁也打不了掩护,崔浩天见章沛然又不见了,就把前几天的事儿又想起来了,满脸怒容地对王亚茹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章沛然还这么无组织无纪律,按照战时条例,我完全有权利枪毙了他。”
王亚茹倒是挺了解章沛然的,说:“你先别这么冲动,我猜他一定是跟着刁班长他们去了。这孩子,别看平时胆小,可是一有童卉他就……”
崔浩天说:“不行,咱们必须马上转移,一旦章沛然被鬼子俘虏了,就他那个怕死的德行,一定会第一时间投降,把鬼子引来。”然后他转身向一巡逻的哨兵说:“通知大家,准备撤离。”
王亚茹劝道:“小崔,咱们是不是再等等呀?我们就这么撤了,刁班长他们回来了怎么办?”
崔浩天焦急地说:“大姐,咱们不能等了,咱们就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如果章沛然被俘虏,敌人赶过来用不了半个钟头。”
这时候,哨兵进来说:“报告,刁班长他们回来了。”
王亚茹神情一振说:“太好了。”
刁忠发正要汇报战斗情况,崔浩天不等他说话上前一把抓住刁忠发说:“章沛然和你们在一起吗?”
刁忠发轻轻弹落崔浩天的手,满不在乎地回答说:“在呀。”他早料到崔浩天会拿这个说事儿,就先自眉飞色舞地说:“今天可多亏了这小子,一颗地雷把鬼子的追兵给吓跑了。”
像刁忠发这种老兵,当兵时间长,资格老,又是战斗骨干,平时别说是崔浩天,就是马团长见了面说话也得客客气气的,所以崔浩天也觉得刚才自己一上来就揪着人家的衣领子有点过分,就讪讪地说:“那他参与这次行动我怎么不知道?”
刁忠发随口说:“是我的疏忽,我是临出发时才把他叫上的,这小子胆儿小,咱们现在缺人手,得多锻炼锻炼他。”
崔浩天被刁忠发弄得发不出脾气来,只得挥手让他出去了。
章沛然这次算是露了脸,缠着童卉说:“怎么样童卉,我今天的表现不错吧?至少炸死了两三个鬼子,而且那些受伤的鬼子我敢担保,他们活不过五天。”
童卉没好气说:“还臭美呢?要不是班长替你打马虎眼,崔副队长能饶了你啊。”
章沛然不以为然说:“反正我现在能杀鬼子了,过不了几天,我就能超过周……”他意识到说漏嘴,急忙把话咽了回去。童卉立刻神色黯然,望着远方发呆。他轻轻碰了碰童卉问:“童卉,你冷吗?”童卉不语。他又接着问:“童卉,你饿吗?”
童卉突然恼怒地说:“你烦不烦呀?睡觉去!”转过身去不理章沛然。
章沛然怔怔地看着童卉,嘟嘟着说:“你急什么呀?即便周师兄不回来,不是还有我呢吗?”
童卉猛地跳了起来,冲着他喊道:“章沛然,你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
章沛然很听话地闭上了嘴巴,但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刁忠发战斗经验丰富,最懂得利用现有的力量进行最有效的反击,他见童卉天生神枪,章沛然聪明过人,就利用童卉的枪法再加上章沛然的地雷制定出一套骚扰敌人的计划。原本这建议是不错的,可刚一汇报,崔浩天就不满地说:“什么?什么?围绕着他们俩?那咱们这些老八路、老党员都是吃闲饭的?”
好在王亚茹居中调解,崔浩天又拿不出更好的计划来,最后还是得按刁忠发的主意办。
自此之后,只要天气晴朗,刁忠发等人就化装成老百姓去日军据点侦察,把日军的哨兵占位,巡逻队出巡的时间人数都摸了一个门儿清,童卉则在附近看地形,寻找最合适的伏击地点。一旦万事齐备,童卉就先拿值班的机枪手开刀,紧接着是执勤军曹和哨兵,她的枪法越练越精准,到最后击毙的日军只要不是眉心中枪,那就算是失败。而日军一旦冲出来报复,不多远就会踏上章沛然的中药地雷,又被炸得哭爹喊娘。
自此之后章沛然童卉算是上了瘾,也不分白天晚上,只要兴趣来了就给日军来这么一下子,又有刁忠发这个老兵带着,东一下西一下的弄得日军白天黑夜不得安生。
这日子久了,童卉和章沛然声名鹊起,居然成了自周剑锋之后的又一代抗日传奇人物了。他们的事迹不但在老百姓中广为流传,甚至在伪军中也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了,他们谈的时候,脊梁骨都是麻酥酥直冒冷汗的。有人说:“八路军的这个神枪手,别管多远,一枪撂倒一个,而且枪枪不离脑门。”
还有人说“都有人看见了,说这人身高过丈,满脸络腮胡子,长得就跟水浒里的小李广花荣一样。”
紧接着说这话的这位就被旁边的同伙打了一下:“你看过戏吗你,小李广花荣那是络腮胡子啊,人家是白面小生。”
这边这个忙往回找补:“甭管那么多,反正是枪枪要命啊。还有啊八路的中药地雷也了不得呀,只要沾上就死,咱们还是小心点吧。”
其实刁忠发他们的行动给日伪军造成的实际损失并不大,不足以扭转整个战局,可是极大的鼓舞了我抗日军民的信心,同时狠狠地打击了日伪军的嚣张气焰和士气。尤其是中药地雷的广泛使用,日伪军所有伤员的伤口都大面积溃烂,死亡率极高,给日军士兵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因为怕被地雷炸伤,他们甚至不敢对小股的八路军部队和游击队进行追击,为此冀中日军被迫向华北派遣军司令部恳请生化部队的支援。
不过日军也并非没有一点收获,在经过多方打探之后,章沛然的名字就列在了日军重点抓捕的名单上。没办法,他太出名了,自从来到根据地,日子不长惹的祸却太多,村村户户没几个不知道这个惹祸精的。就这样,层层上报,写有章沛然名字的报告最终放到了川岛康雄的办公桌上。
川岛康雄看了文件后,立刻核实了情况,就请求亲自带领一支化学部队前往冀中,不过临走前他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逼着唐一夫答应把女儿唐蕊送到日本留学去了。而章沛然和川岛康雄这对冤家,也终于要到了见面的时候。
在根据地、游击区和日军占领区犬牙交错的地区,我抗日军民大力开展地道战,把这些地区的地下俨然修建成了一座地下长城,户与户,甚至村与村之间都连成了一片,使我八路军和游击队能够更加机动灵活地打击日本侵略者。
武清镇一带的根据地沦陷后,在王亚茹、崔浩天的带领下,原反扫荡突击大队的残部转移到郭庄一带休整并开展群众工作。
这一天,刁忠发带着章沛然、童卉等人正在郭庄检查地道时,与一股日伪军遭遇,由于力量对比悬殊,他们被迫退人了地道。
郭庄的地道是这一带修建最好的,家家户户都有入口,整个村子下面都连成了片,甚至还有地道口直通村外。
在八路军神枪手和地雷战的打击下,小股的日伪军根本不敢出据点,一旦出动必定是大张旗鼓有备而来。每到此时,各村的村民就都进人地道,给鬼子留下一座空荡荡的村子,每次最多也就能抢点村民来不及转移走的残羹剩饭,运气好时抓上一两只鸡,总是收获寥寥。日伪军气疯了似的也四处挖地道口,却总不得其法。时间一长,村民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反正鬼子一来就钻地道,你奈我何?
章沛然很少进地道,这次算是开了眼界,兴奋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进这么大的地道呢,简直就是一个地下城啊。”
童卉嫌他大惊小怪,就说:“我警告你呀,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别瞎闹,老实呆着!”
章沛然讪讪地笑着说:“我知道,我只是感叹咱们老百姓的勤劳和智慧嘛,能够在地下挖通这么多条地道,而且家家户户有出人口,每一条地道纵横相连,人们很快便汇聚到了一块儿,真是伟大的中国人民啊。”
童卉白了他一眼,突然一阵沉闷的撞击声在头顶上响起,土屑从洞壁上掉落下来,章沛然赶紧用手护着童卉的头,童卉却一点也不领情,一把推开他说:“哎呀,你干嘛呀。”
章沛然讨好地说:“我是怕土灰落你头上嘛。”
童卉低头理了理头发说:“多事……”
章沛然在童卉这边吃了瘪,又听见头顶上挖的紧,有点担心,就转向问刁忠发说:“班长,鬼子会不会把地道挖通啊?”
刁忠发稳稳当当地说:“他们这样挖是挖不出个什么名堂的,我只是担心他们把房子给点着了。这些个狗日的,丧尽天良的畜生。”
章沛然也附和说:“是啊,要是那样的话,老百姓可就受苦了。”这时,一直在旁边吧嗒吧嗒抽早烟的郭村长笑了笑说:“那怕啥?他烧,咱就修,旧的不去新的还不来嘛,看咱谁熬得过谁!”众人一听,纷纷笑了起来,让地道里沉闷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然而这一次,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因为这次川岛康雄亲自带领着一支防化部队参加了这次行动。如果只算纯距离的话,他与章沛然之间的距离还不到100米。
川岛康雄熟悉中国文化,对冀中一带民居的构成也很有研究,在他的指导下,日伪军很快就挖到了一个地道的通风口,防化兵立刻顺着通风口向地道内投掷了两枚毒气弹。这还不算,川岛康雄又找来了风车,往地道里鼓风以增加毒气流动的速度。
章沛然正呆的心慌,忽然听见稍远处的村民忽然骚乱起来,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和哭喊声传来。
王亚茹问:“怎么这么乱的声音?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刁忠发猫着腰站了起来说:“我过去看看。”
章沛然突然在空中用力地嗅了嗅鼻子,喊道:“不好,有瓦斯!刁班长,别过去!”
说话间有毒气体已经飘到他们这边来了,众人忍不住强烈的呼吸道刺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章沛然用手捂着口鼻说:“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赶紧转移。”
地道里原本有些储备的饮用水,但情急之下,又要照顾老百姓,哪里够用?童卉也被熏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也跟着往下流着说:“湿毛巾!没有水了!”
章沛然灵机一动,从一名战士的头上摘下一块毛巾,转身对着毛巾撒了一泡尿,一把捂到了童卉的口鼻处说:“湿毛巾来了,赶紧捂着嘴。”
“撤撤!快掩护老乡们撤退!”在王亚茹的命令下,大家伙沿着紧急备用地道撤向村外。然而这次大家对日军的化学战毫无防备,大部分村民忍受不住毒气的攻击,纷纷从常用地道口回到了地面,虽说暂时逃出,但旋即又落入了日军的魔掌。
王亚茹带着大家伙顺着应急地道逃出村外,又穿过一片小树林,虽说发现及时,吸入的毒烟少,可依旧觉得喉咙火辣辣地烧灼,咳嗽个不停。章沛然见前面有条小河沟,河水黄不拉吉的发混,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忙喊道:“大家多喝水啊,大家赶紧喝水,越多越好,可以缓解毒气对呼吸道的刺激。”说完一猛子就连头扎进去猛饮。
众人都知道他心眼多,又懂医道,所以尽管没完全听清他叽里咕噜的说的是什么,见他一头扎进水里,也纷纷效仿,趴在河边连洗带喝,感觉舒服了些,才算透过一口气来。
这时刁忠发才想起来问:“沛然?你刚才喊什么鸡?啥鸡?”
章沛然被他猛的一问,也没有明白过来,缓了几秒钟才说:“哦,刚才我说的是刺激,刺激。”
刁忠发这才“哦”了一声,对王亚茹说:“教导员,我想摸回去看看,看看困在村子里面的乡亲们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呢?村里的乡亲们纷纷被毒气熏了出来,当场就死了不少,勉强活着的也一个个痛不欲生,川岛康雄就让汉奸马伯乐用“解药”诱惑中毒的乡亲们供出地道口和藏粮食的地方,结果就是村子里的地道几乎全部被日军破坏了,收藏的粮食也都被抢走了。
刁忠发见眼前的景象,不禁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帮狗娘养的畜生,我早晚把你们碎尸万段不可。”只可惜他一个人孤掌难鸣,只得愤愤的看了一阵,回来汇报情况。
童卉听后,内疚地说:“老百姓这一回是替我们遭的罪、受的难,想想我们却没法子来救他们,真是愧对父老乡亲们。”
王亚茹宽慰大家说:“同志们,我们要把这些债都一笔一笔地记下来,将来让日本鬼子一笔一笔地还。”
章沛然却在一旁沉默不语。童卉也想让他在语言上表示一下,就对他说:“你发什么愣啊,是不是又给吓傻了?”
章沛然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话:“川岛康雄来了。”
童卉问道:“川岛康雄?谁呀?”
章沛然说:“你在天津也见过他的,在唐公馆。我们杀的那个日本人叫坂井一郎,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化学家,但没有军籍。川岛康雄本人不但是个学者,同时也是个日本军人,说起来危害比坂井一郎大的多,只不过他每次都把坂井一郎推在前面,所以……”
童卉见他没头没脑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就又问:“你嘟哝什么呢?”
章沛然突然很严肃地对王亚茹说:“亚茹姐,这次我们遇到的不是普通的日军,是鬼子的生化部队,我曾经在他们的生化研究所里实习过,有次事故泄露,就是刚才那个味道!”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王亚茹的重视,立刻命令道:“我们立刻赶回营地,把情报迅速上报独立团和分区!”
童卉悄悄问章沛然:“就是他害死的你父母吧,来的不是正好?我们正好找他报仇!”
章沛然咬牙切齿说:“那当然了。川岛康雄,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童卉很少看到章沛然正经的样子,觉得他有时候还是挺靠谱的,可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就问:“沛然,刚才在地道里你从哪弄来的湿毛巾?”
章沛然听了一愣,笑而不语。
童卉立刻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又问:“你笑什么?老实坦白!”
章沛然忍住笑,慢悠悠地说:“这……这个嘛……哎,你看那儿。”童卉一时中计,章沛然趁她一扭脸的功夫,跑了。拿尿沁湿毛巾,还让人家往嘴上捂,打死也不敢说啊。
虽然把日军向冀中派来了生化专家和特种生化部队的消息汇报上去了,但还不能立刻得到支援,王亚茹只得对章沛然说:“这次日本人的毒气让我们损失惨重,沛然,你是天津大学的高材生,又是医药世家,你要多想想办法。”
章沛然虽然应下了,也深知这个任务的重要,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冀中就这么大点地方,根据地现在控制的区域又缩小了不少,很多需要的材料药材都凑不齐,于是人们就时常看见章沛然一个人在他的小窝棚里发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对毒气弹的防护还没有解决,一支执行伏击任务的八路军小分队又遭到了日军的反伏击,非但没有完成预定任务,反而伤亡了十几个人,要不是在预先撤退的道路上设置了中药地雷,非全军覆没不可。
伤员和大部分牺牲的战士尸体都被带回了营地,章沛然懂医术,就帮着一块儿抢救伤员。
刁忠发发现牺牲的大部分战士都是头部中弹,沉吟道:“嗯,鬼子队伍里有高手啊。”
“我看看,我看看。”章沛然才做了一个急救,出来倒脏水,正听见刁忠发说的话,就凑了过来。
童卉没好气地说:“去去去,你凑什么热闹啊。”
章沛然腆着脸,把几名牺牲战友的伤口查验了一番说:“哎呀,鬼子调来狙击手了,看来是专门对付你和咱们分区的神枪手的。”
刁忠发一愣:“你又说啥鸡?沛然呐,你最近怎么老是鸡呀鸡的,嘴馋了?”
章沛然并不是军事家,这些不过是书面的知识,所以就有点底气不足地解释说:“狙击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嗨,也就是班长说的高手。”
胖头说:“嘿,小鬼子还真有一套,打枪就打枪呗,还什么抓鸡手。”大家听了都笑起来。
章沛然说:“别胡说八道,是狙击手,不是什么抓鸡手。我以前认识一个日本人,就是坂井一郎的弟弟坂井次郎,就专门在狙击兵学校训练。”
胖头继续说:“要我说,还是抓鸡手好,练成抓鸡手,那可太美了,天天吃鸡,多好。”
章沛然见他故意出自己洋相就推他说:“去去去,别捣乱。这狙击手可有名堂呢。”
童卉在这方面向来都看不起章沛然,就拍着枪身说:“我才不管他什么手呢,只要小鬼子敢来,我都叫他们哭爹喊妈的去见阎王爷。”
章沛然见她太自负,就说:“狙击手可不是一般的枪手。”
胖头笑着说:“有啥不一样啊,我看就是神枪手,小鬼子名堂多,给换了个名儿。”他的乐观情绪马上影响给了大家。
刁忠发见平时一贯嘻嘻哈哈的章沛然表情凝重,就过来对他说:“沛然呐,你就给大家说说,这狙击手和神枪手有啥不同?”
章沛然咽了一口口水说:“具体的我也说不清,不过这么说吧,狙击手肯定是神枪手,可神枪手就不一定是狙击手了。”
胖头一听不乐意了,说:“沛然,你别长鬼子志气,灭咱们的威风,听你那话的意思,鬼子这个枪手比咱童卉还强了?”
章沛然偷看了一眼童卉,果然童卉不满意地把脸扭过去了。可他知道事态严重,就看着刁忠发说:“刁班长,我刚才在里头抢救伤员,发现两三个伤员都是腿上中弹,外面牺牲的这些都是头上中弹。这就是狙击手的可怕之处,他先打伤我们的人作为诱饵,然后逐一狙杀前去救援的兄弟,这就是典型的狙杀战术之一。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今天大部分兄弟都是这么牺牲的吧。”
大家一听立刻沉默了,因为今天章沛然并没有参加战斗,而战斗的情形却就是这样。这一番话,让童卉都对章沛然有些刮目相看了。
刁忠发听了章沛然的这番话,不语,默默地装了袋旱烟吧嗒吧嗒地抽。
胖头见刁忠发都这副神态,也知道事态严重,就凑过来问:“我说沛然呐,那咱就拿他们这个抓鸡手没办法?”
章沛然也不想太打击大家的士气,就说:“那倒不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嘛。童卉天生神枪,要是……要是再加上刁班长的战斗经验和战术说不准就能对付他……”
童卉眼睛一亮,正要说话,王亚茹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面露喜色说:“同志们,都出来,都出来。”
一战士见她高兴的样子问:“王大姐,什么喜事呀?这么高兴!”
王亚茹说:“同志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周大队长找到了!”
战士们一听就沸腾了。童卉更是不顾一切的分开众人,跑到王亚茹身边,惊喜地问:“王大姐,周队长真地找到了?”
王亚茹兴奋地点点头说:“刚才乡亲们带消息来,周大队长在乡亲们家里养伤,相信不久就会归队了。”
童卉喜极而泣,跳了起来:“太好了,周大队长找到了。”
看着大家都高兴地喊道:“好啊,队长找到了。”章沛然在旁边看得心里酸溜溜的。要说他完全不关心周剑锋的生死也不恰当,毕竟他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但是一想到童卉一往情深……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于是他怀着复杂的心情悄悄溜走了。然而这一切却没有逃过王亚茹的眼睛。
章沛然心里不好受,一个人躲在柴房里磨中药。
王亚茹走了进来,在他对面的一捆干柴上坐下问:“沛然,一个人低着头想什么呢?”
章沛然一抬头,发现王亚茹正坐在对面。由于被撞破了心事,他有些尴尬说:
“没、没想什么……。”
王亚茹笑着直接说:“没想什么?是不是心里酸酸的不太好受呀?”
章沛然不好意思地问:“什么酸酸的呀?王大姐,你说什么呢?”
王亚茹嗔怒地说:“沛然,你就别和大姐兜圈子了,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
章沛然继续装傻说:“大姐,你看出什么来了?我什么都没说呀?”
王亚茹温和地说:“这也难怪,你和童卉一起抛弃了优越的生活,从天津城里来到咱们冀中根据地参加抗日,也算是志同道合,你心里喜欢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章沛然叹了一口气说:“我喜欢她有什么用?她根本不喜欢我,她满脑子都是她的周大队长、周大队长。偏偏剑锋又待我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亚茹神色庄重地说:“沛然啊,你的文化程度高,你应该比一般同志更懂得什么叫做识大体,要把握好个人感情,树立更远大的理想抱负。现在日本人在我们的国土上烧杀掠抢,涂炭我们的人民,蹂躏我们的姐妹,作为一个男子汉,你现在更应该做的就是把自己变为一名勇士,早一天把日本鬼子从我们的国土上赶出去。”
这些道理章沛然不是不知道,只是王亚茹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政工干部,讲起话来声情并茂,极有感染力。章沛然不由得点了点头。王亚茹又说:“你也看到了,日本鬼子对我们地道中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接连不断地使用毒气,现在我们几个村子的地道都被日本人破坏了,老百姓被毒气熏死的尸首都堆成了山,你现在……”
章沛然说:“王大姐,你别说了,我知道我现在该做什么了。就是咱们现在什么都缺,要是能再进趟县城就好了。”
王亚茹笑道说:“别着急,心急吃不上热馒头。”
可不着急都不行,接下来一段时间,日军利用毒气弹破坏了游击区大量的地道,而日军的狙击手也越来越活跃,在最严重的一次袭击中,造成了包括区委李书记在内的多名干部战士的牺牲,交通运输面临停滞。根据幸存战士对现场的描述,在类似袭击中,敌军出动的人数并不多,甚至有时只有一个人。
反扫荡突击大队的基干力量是原来的侦察连,所以分区让王亚茹、崔浩天派人去调查李书记遇袭的情况,并制定反狙击计划。他们立刻派出了多个侦察小组,全方位地对游击区内所有的遇袭地点展开调查。
童卉、章沛然和大眼编到一组,他们来到李书记遇袭的铁路旁,正逢头晚上才下完雨,三人来探测地形,只得趴在泥地里。
章沛然冻得浑身直哆嗦,埋怨道:“我们这样得趴到什么时候呀?太难受了。”
童卉一动不动说:“别说话!等鬼子的巡道车一过去,我们就过铁路。”
正说着话,一辆巡逻车轰隆隆地从铁道上开过。车过之后,童卉三人迅速跑到铁道下边,童卉看见不远处一片长满杂草的矮坡,她目测了一下距离说:“看见那片小矮坡了吗,我们从后面绕过去。”
三人猫着腰穿过铁路,迂回到矮坡后面。童卉扒开杂草,顿时吓了一个心惊肉跳,从这个位置看去,他们刚才潜伏的位置暴露无遗,更可怕的是她面前一堆草丛呈一个塌陷的人形状。很明显,有人在这里埋伏过。大眼和章沛然见了,也惊出一身冷汗。
大眼抚着胸口说:“乖乖,看来敌人的狙击手在这待过。还好他走了,不然我们就他妈的全完蛋了。”
章沛然也心有余悸地说:“不愧是狙击手啊,确实厉害。”
童卉也给吓着了,自从参战以来,一直都是她从暗处瞄着别人,一想到自己也可能被别人瞄住,一股子寒气就顺着她的脊梁骨爬上来。
由于敌人狙击手活动猖獗,八路军的各项活动都受到了极大的遏制,大家心里都窝着一股子火儿,特别是向来以精锐中的精锐自居的刁忠发那一班人,个个都夜不能寐,只有章沛然,跟缺心肝似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一倒下就能睡着。
最终胖头先在山洞里熬不住了,他站起来骂道:“他奶奶的,咱们真成了耗子了,大白天的在山洞里猫着。”
刁忠发说:“你别那么多废话,精神好是不?那就想想怎么对付鬼子的狙击手吧。”
胖头蔫了,他也没辙,大家都沉默不语,只有刁忠发一个人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算是有点动静。
突然,章沛然揭开盖在头上的衣服跳了起来,大声喊道:“我操!欲擒故纵,玩阴的谁不会呀?”
大眼被吓了一跳,不满的看着章沛然说:“章沛然,你撒癔症呢?大白天地说什么胡话?”
刁忠发盯着他说:“沛然,你没睡着啊,想着啥了?说说。”
章沛然嘿嘿笑着,对阿新说:“听说你以前耍过木偶戏?”
阿新白了他一眼说:“干啥?想改行?”
章沛然得意地说:“咱们那就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
刁忠发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点头说:“那还愣着干啥?准备去呀,争取今晚就给他一家伙。”
当晚,刁忠发带人提前进入伏击地点,童卉和大眼伏在预设狙击阵地上,刁忠发等人潜伏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
章沛然和胖头手里都拿着套上军服的稻草人,隐藏在路基下面。等刁忠发用手示意。两人便把稻草人的头伸了出去。周围一片寂静,谁也不知道那声即将打破这种寂静的枪声什么时候打响,童卉的手心出汗了。
时间一长,章沛然有些按奈不住,他把稻草人举高,做着张望和走动的动作。但即便如此,也没能引起敌人的任何兴趣。他转身问刁忠发:“难道今晚敌人没有察觉?还是他根本就没来?”
刁忠发不语。这下可麻烦了,谁也不知道日军的狙击手是没来还是发现了稻草人的破绽,他们现在是骑虎难下,既不能动又不能撤。
章沛然扭头看了看童卉的阵地,一咬牙一个鱼跃窜上了铁道。童卉远远地看见了,又急又气,嘴里不禁骂出了声:“你找死啊你……”话音未落,敌人的枪响了,一条火舌从铁道对面的一处隐蔽地喷出。童卉眼疾手快,对着那个火点就是一枪,但似乎没有击中对手,因为对面又打来一枪,还好童卉听了刁忠发的建议,射击后立刻移位,那发子弹贴着草皮儿,打在了她刚才潜伏的位置上,蹦出一阵火花。
童卉吓出一身冷汗,大眼忙小声问:“没事吧?”
童卉心有余悸地说:“我没事。”嘴上这么说着,心肝儿早就扑嗵嗵跳的一塌糊涂。
虽然只交火了两三枪,刁忠发等人却趴在路基下不敢动。夜,又变成了一片死寂,谁也不敢贸然开枪暴露位置。
刁忠发毕竟关心章沛然,就压低嗓子喊道:“章沛然……”喊了两声都没回应,他有点着急了,冒险慢慢爬上铁路,看见章沛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刁忠发声音都变了,骂道:“你个王八羔子,谁让你上去的?你这不是找死嘛?”
胖头在下面听见刁忠发这么说,有点急了,就问:“班长,沛然怎么样了?”
刁忠发说:“不动弹了,你先别动,我过去拖他回来。”
话才一出口,章沛然用虚弱的声音说:“我中枪了,刁班长你千万别挪地方,鬼子狙击手就等着这个呢。”
刁忠发虎躯一震说:“你小子还活着啊,你被打中哪了?”
章沛然说:“膀子。”
刁忠发一喜,庆幸不是要害说:“你不要说话,保持体力。”
章沛然说:“我一直没说话,要不是看你要过来……担心你……”
刁忠发:“……”
章沛然永远不是那种愿意坐以待毙的人,他休息了一会儿,开始慢慢地往路基旁边爬。他很聪明,知道现在敌人的心腹大患是潜伏的童卉,所以他有七成的把握敌人不会向他这个没价值的目标开枪,因为一旦开枪就会暴露位置。他一点点地挪动着,这时候谁也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
章沛然的这一宝押对了,日军的狙击手果然把他列为没有价值的目标,任由他爬到路基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从铁路的一侧翻了下去,滚到了路基下面。
这是一件让那个日军狙击手终身遗憾的事情,因为那名狙击手叫板井次郎,是章沛然打死的那个生化专家板井太郎的亲弟弟。如果他知道那个曾在他枪口下慢悠悠逃生的家伙就是杀死他哥哥的人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会开枪的。
一行人急急地赶回反扫荡大队临时驻地,一进卫生室,刁忠发把章沛然放下,卫生员立即上来帮助处理伤口。童卉冲了上来,摇着章沛然大喊:“章沛然!章沛然!”
卫生员说:“你先别动他,他已经昏迷了。”童卉只好让开,但还是一脸的焦急。王亚茹也问刁忠发:“他伤得怎么样?”
刁忠发回答:“还好,只是膀子上中了一枪,应该问题不大。”卫生员:“他失血过多暂时晕迷了。这里由我们处理,你们先回指挥所吧。”
王亚茹说:“好吧。好好照顾他。”卫生员回答:“是。”
众人随着王亚茹走出卫生所,只有童卉还呆站着,大眼回头见了转身拉她一把说:“走吧!”童卉这才走了,临出门前还回头充满自责地看了一眼。
王亚茹带着大家从卫生所走到指挥所,一路上心情沉重,默默无语。
大家走进指挥所,围着桌子坐下,刁忠发首先检讨:“这次任务失败了,还造成人员伤亡,我负最大责任。”
王亚茹说:“现在还不是谈责任的时候。”
童卉突然插话:“是我的责任。我没能击中敌人的狙击手。”
王亚茹摆摆手说:“都说了,现在不是谈责任的时候。说说具体情况吧。”
大眼说:“我感觉敌人的这个狙击手不是上次我们遇到的那拨,这个家伙要比上次那些狙击手老练得多。我们实际上又被他反狙击了一回。”
刁忠发说:“我就觉着,这家伙可能就是专门等我们来的,目的还是跟上次一样,包括他袭击运粮队,可能都是故意引我们上钩的。”
王亚茹说:“那看来,敌人要比我们想象的狡猾太多了。”
众人说话的时候,童卉一直闷闷不语。
其实这次行动也不算完全失败,因为当调查小组白天再去伏击地点时,发现日军狙击手的阵地上有血迹和拖拽的痕迹,说明童卉的那一枪也打中了目标,只不过日军这次派出了至少两个人,但仅从战果上来看,双方都至少有一人受伤,基本算是个平手。但这件事对童卉的刺激很大,正如同章沛然所说的,神枪手和狙击手真的不是一回事。
章沛然虽说挨了一枪,却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有点失血过多,静心调养一段日子就能恢复。而且他觉得这一枪挨的挺值的,至少童卉在他养伤期间还经常来看他,对他的态度也好多了。
王亚茹看出了童卉最近一段时间情绪低落,就准备找她谈谈,可一直抽不出时间了,直到有一天童卉一个人躲着擦枪的时候才找到机会。
童卉对最近一段时间的狙击行动不利,感到很自责,王亚茹宽慰她说:“童卉啊,咱们的反狙击行动失败不能完全怪咱们的战术、技术,装备不足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呐。”
童卉明白王亚茹这是在宽慰自己,就说:“教导员,你不要安慰我了,还是怪我在技术、心理上都不成熟。”
王亚茹笑着说:“我可是正经八百地告诉你啊,我不单纯是安慰你,这是个残酷的事实。你知道日本人用什么枪吗?日本狙击手又是用什么枪吗?据分区的情报,这次来冀中的,是一支专业的狙击兵部队,带队的军官叫坂井次郎,专业狙击兵学校的毕业生,他们装备的是最先进的德国步枪,无论是在射程、精度、弹药上都比我们先进得多。我们八路军不能为你这个天才的狙击手配备一把好的先进的狙击步枪,说实话,作为教导员的我很惭愧。”
童卉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教导员,这可不能怪你。”
王亚茹看出这丫头心里已经开始振作起来了,就趁热打铁接着说:“我们条件有限,但我们八路军、共产党是在用最有限的条件办最大的事。所以我们得想办法,既然目前还只能用这种步枪,那么你可以在这枪上先做做文章。比如是不是可以改变或者增加它的配置呢?我听说日本的狙击手们都喜欢自己改装步枪。”
童卉一下子来了兴趣,她一把抓起枪,仔细研究起每个部分来。王亚茹站起来,拍拍童卉的肩:“好了,你好好研究研究。我走了。”
童卉回了一句:“谢谢教导员”,便继续低头研究枪了。
王亚茹看着她的背影笑了,旧枪就是旧枪,再怎么改装也还是旧枪,她从军多年,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现在比装备更重要的是士气。
童卉自从迷上了改装枪后,整天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个,这么一来对章沛然又冷淡了下来。章沛然见童卉又有几天没有来看他,耐不住,干脆自己找上门去。
童卉正在那里想着怎么改装步枪,企愁的要死。章沛然不知趣地过来说:“我正找你呢,这几天你咋不来看我了啊?”
童卉头也不抬地说:“别烦我,我在想怎么把这把枪改装一下。”
章沛然笑道:“改装步枪?我看你算了吧,打枪你有天赋,可是改装步枪可是学问,而且你又没什么工具,怎么改?其实要说修枪弄炮啊,咱们这胖头是最棒的了,你还不如去问问他。”
童卉泄了气说:“唉……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改,但是总要想办法吧。教导员说鬼子的枪都是德国进口的,连子弹都是专配的。我也是想在现有的条件下提高一下武器性能嘛。”
章沛然说:“你这瞎改是不行的。国外也有狙击手自己改造武器的,那不过是为了个性化,让自己使着更顺手而已。一把狙击枪的性能优异与否,其实还是要看制造工艺。”
虽说觉得章沛然说的有道理,可是童卉向来看不起他的,又见他语气调侃,蹲在旁边像看笑话似的,就一下子把气都撒在他的身上:“就你能!有本事你给我弄一支来啊,你就是一张嘴,只会说!”说完又自顾摆弄自己的枪,再也不理章沛然了。
章沛然碰了钉子,郁闷地晃悠到刁忠发班里,大眼儿见他来了,亲热地捣了他一拳,却没想到正捣在伤口上,疼的他直呲牙,却也让他大脑里灵光一现。
章沛然找到刁忠发,寒暄了几句,然后就故意一个人在那儿长吁短叹。刁忠发笑着骂道:“你小子脑子里又打的什么坏主意啊?”
章沛然愁眉苦脸地说:“刁班长,教导员让我研制毒气的解药,可我到现在还没点眉目,觉得对不起大家。”
刁忠发说:“那有啥,你人聪明,一定行的。”
章沛然说:“行不了,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刁忠发在他脑袋上胡撸了一把说:“臭小子,鬼子盘查的这么紧,你还想进县城买药啊,不要命啦!”
章沛然只是嘿嘿地笑,他知道,这事儿成了一半儿了。
在章沛然的软磨硬泡之下,加之对日军化学武器防御的紧迫性,进城买药的申请终于被批准了。章沛然穿了日本军装,胳膊上缠着绷带,刁忠发化装成伪军,大眼儿,胖头则乔装成民夫,一行四人混进了县城。
买药非常的顺利,可章沛然好像一直有点心不在焉,都快要出城了,章沛然突然对刁忠发说:“刁班长,等等我,我去买点东西。”
大家也不知道他要买什么东西,就这么一愣神儿工夫,就见他走上大街,朝一名日本士官走去,那名士官背着一支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
刁忠发一拍大腿:“嗨,这小子,果然又……”
此时想劝阻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章沛然一侧身,用自己受伤的肩膀就撞了过去,其后果可想而知,自然是疼了一个呲牙咧嘴。可这一下居然搭上了线儿,章沛然和那个日本兵又是相互鞠躬又是说话的,后来章沛然居然对着刁忠发这边喊:
“你们的,先回去的干活。”然后就和那个日本士官走了。
大眼问刁忠发:“班长?咋办?”
刁忠发没好气地说:“咋办?掩护他呗,这小子,怕是瞄上人家那支枪了。”
胖头也嘟嚷道:“真是的,平时胆子比耗子还小,可只要一和童卉有关系的,真是啥都敢干啊。”
此刻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暗地里跟着,眼睁睁地看着章沛然和那个日本士官进了一家酒馆。
刁忠发对胖头和大眼儿说:“你俩,先出城准备接应我们,我保护沛然。”
胖头和大眼儿应了一声去了,刁忠发就在酒馆儿对面的茶寮要了一碗茶,心急火燎地等着,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却看见章沛然笑呵呵地背了那支狙击步枪从酒馆里出来了。刁忠发赶紧迎上去说:“你小子是在作死啊,上头咋样了?”
章沛然笑着说:“我给他下了点迷药,跟喝醉了似的,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
刁忠发说:“快走吧,回去我再收拾你。”
章沛然得了狙击步枪,心情正好,才不把刁忠发的话往心里去呢。两人正要走,一辆汽车开过来停在了酒馆门口,从车上下来两人,正是川岛康雄和坂井次郎。章沛然眼尖,先看见了,心脏顿时一阵狂跳,忙拽了刁忠发闪进一条小巷。与此同时川岛康雄和坂井次郎也看见了他的背影,只是没看见他的脸。虽然觉得有点异样,但一时也没往心里去,两人依旧说笑着一同走入酒馆。
刁忠发见章沛然突然变了脸色,就问:“咋了?”
章沛然说:“遇到对头了,刚才那个就是川岛康雄,那家伙认识我。”
刁忠发说:“那咱们赶紧出城吧。”两人加快脚步向城关口走去。
另一边,虽然酒菜上了桌,可坂井次郎心里好像总有着什么东西堵着一样,实在忍不住才问:“川岛君,刚才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士兵有点奇怪,他怎么背着一支狙击步枪?”
川岛不解地看着坂井说:“我看他背影也有点面熟,有什么问题吗坂井君?他不是你的手下?”
坂井一拍桌子站起来说:“不是,可他却背着一支我们狙击手的步枪。”
川岛一惊说:“我立刻回去集合狙击部队点名!”
坂井也说:“那我去追他。”
两人菜没吃一口,酒没喝一杯,急匆匆就出了门。
章沛然等人出了城,兴奋得连蹦带跳地说:“哈哈!终于到手啦!这回看你童卉怎么谢我。”
刁忠发对着他的脑袋就来了一下说:“你下次要是再不跟我说实话,看我怎么削平了你!”
章沛然笑着说:“刁班长,我这不也是临时碰上,就顺手顺回来嘛。”
刁忠发说:“你小子,一撅P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早就打好了主意了吧?”
章沛然嘿嘿傻笑着,算是默认了。
两人大步流星地往回赶,路旁,胖头和大眼突然跳了出来,章沛然见了举起枪炫耀道:“你们看你们看,我搞到了。”
胖头好奇地试图去摸摸枪身说:“这就是那什么狙击枪啊。”
章沛然没让他摸着,一把把枪撤了回来说:“别乱摸,好容易才搞到的,害的我还跟那个鬼子攀了半天同乡!”
大眼儿在旁边趁章沛然不注意一把把枪夺了过去。章沛然跳着脚说:“你快还我。”
胖头一把抱着他说:“就让我们新鲜新鲜嘛。”
刁忠发劝道:“行了行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这里还是鬼子的地盘儿呢。”
大眼儿嘴里一边应着,一边端起枪朝着县城的方向比划着,还自言自语地说:
“是个好东西啊……跟望远镜似的,全拉到眼前儿了……鬼子!”他说着说着突然语气大变,因为他通过瞄准镜看到了正潜身追来的板井次郎。他立刻抢先开了一枪,可是他用不惯狙击枪,这一枪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坂井次郎还了一枪,正打中大眼儿的额头,大眼应声倒下了。
自打章沛然出去,崔浩天就一直坐立不安的,总觉要出事儿,虽说他对章沛然历来有成见,可是这小子确实也老是惹祸。果然到了预定的时间,一行人还是不见踪影。崔浩天急得一夜没睡,倒不是因为别的,章沛然要是死了他倒觉得除了一害,可刁忠发还跟着呐,他现在可是部队里唯一一个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人呐,没了他,这仗以后还怎么打?
就这么熬了一夜,天破晓的时候,章沛然等人总算是摆脱了日军的搜捕,兜了一个大圈子,返回了营地。
王亚茹也着急了一晚上,忙迎上去说:“哎呀,你们终于回来了。”
刁忠发叹了口气,悲痛地对王亚茹说:“大眼牺牲了。”
王亚茹这才注意到了队伍中少了大眼,一阵悲痛浮现在她脸上。
章沛然见童卉也在迎接的人里,就从身后取下狙击步枪塞给童卉说:“童卉,送给你的。”
童卉一看步枪,先是眼睛立时一亮:“狙击步枪?”但她马上又发现不对劲,要是平时章沛然肯定要显摆好半天,可今天却是一脸哭丧相。
胖头这时对童卉说:“童卉,好好用啊,这可是大眼儿一条命换来的。”
童卉马上什么都明白了,她把枪往地上一丢骂道:“章沛然!你、你去县城就去搞这个啦?”
刁忠发因为折了大眼,心里也有气,所以也没帮他说话。王亚茹走过来捡起狙击步枪,对大家说:“咱们开个会吧。”
崔浩天在大家没回来之前,一直在强忍自己的愤怒,这一开会可算是找着突破口了,他把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说:“这次行动的失败主要原因完全是因为章沛然,他未经允许擅自改变行动计划,并导致了大眼同志的牺牲。性质非常的恶劣!”
大家都没话可说,因为崔浩天说的的确都是事实。
崔浩天继续说:“章沛然同志的行为性质极为严重,无视八路军的作战纪律,并且造成了严重后果,我甚至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他擅自改变行动计划的动机也非常值得怀疑。”
刁忠发觉得这有点上纲上线了,就说:“崔副队长,这样说就有些严重了。”
崔浩天说:“事实上就是很严重。”
刁忠发说:“章沛然这个小子是很不成熟,意气用事,组织性差,这次的确也犯了比较严重的错误。但他也不是主观故意的,说他的动机有问题我是不同意的。他以前也立过功,发明过中药地雷,现在又在积极研制毒气弹的解药,这次偷鬼子枪也是为了我们的神枪手能有更好的武器。”
崔浩天:“那好,老刁,我现在不跟你争。总之,章沛然这次的行为性质严重是不可置疑的,我建议先关三天禁闭,再慢慢查清其他事由。”
崔浩天说完扭头问王亚茹:“王大姐,你觉得呢?”
王亚茹刚要说些什么,胖头进入立正说:“报告,章沛然他把自己关了禁闭了。”
大眼儿牺牲,给章沛然打击很大,自从大刘牺牲后,几个兄弟里大眼对他最好,几次部队紧急撤退的时候,要不是大眼带着他,他早就被鬼子打死了。现在就为了给童卉弄一支狙击步枪,却赔进了大眼一条性命,他心里的滋味啊,酸甜苦辣咸,根本不能言表。因此他干脆自己先把自己关进了禁闭室,这样心里还好受一些。
不过即便是这样,崔浩天还是到禁闭室来把他狠狠地训了一顿,又宣布了处分决定这才走了。他走了之后,刁忠发又来了,不说话,只是蹲在那儿吧嗒吧嗒地抽旱烟。
章沛然受不了这个,忍不住说:“班长,你骂我一顿吧,实在不行打我一顿也行啊,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些。”
刁忠发又咂了几口烟,在鞋底上磕了烟灰说:“别以为躲进禁闭室就躲得了清闲,我待会儿让胖头把药材都送过来,你给我好好的研究毒气解药,弄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手一背,走了。
没过一会儿,胖头带了两个战士就带着两大包中药材来了,胖头对章沛然说:“沛然呐,你可得好好弄,这次班长气的不轻。”
胖头走了,王亚茹又来做他的思想工作,章沛然觉得自己确实得踏踏实实地做点事情了。
三天后,章沛然的禁闭结束了,他笑眯眯地就从禁闭室里走了出来,胖头迎上笑着说:“行啊,关禁闭关出笑来了,要不要再多关几天?”
章沛然说:“你别说还真得多关一阵子。”
胖头伸手测他脑门儿说:“你烧糊涂了?怎么尽说胡话?”
章沛然笑着说:“这不是胡话,你现在赶紧去把班长和王大姐叫来,就说毒气解药的事儿啊,有眉目了。”
胖头听了一喜,说:“真的?”
章沛然说:“蒸的!还煮的呢。快去。”
胖头飞也似地跑了。
没过多久,胖头就带了王亚茹和刁忠发来了,只见章沛然正指挥着几个战士拿了稻草泥浆糊门窗呢。
刁忠发问:“你小子,这禁闭室原本就门窄窗户小的,你这是做啥?”
章沛然说:“我呀,想了个对付毒气的办法,但不知道效果如何,所以要先做个试验。我把这禁闭室门窗都堵死了,就当这是地道。”说着他又对王亚茹说,“王大姐,咱们上次缴获了几个毒气弹,都还在吗?”
王亚茹说:“还没来得及上缴分区呢,在。”
章沛然说:“我要用一个。”
刁忠发说:“沛然呐,毒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可得小心。”
章沛然说:“我知道,所以王大姐,等会试验的时候,大家伙都躲的远点。”
王亚茹就叫战士小合翼翼地取来一枚缴获的毒气弹。章沛然先看了看说明书,说:“嗯,主要成分是二苯氰砷。”
胖头大脑袋一晃说:“啥?笨?这玩意儿厉害,不笨呐。”
章沛然说:“我说的是化学成分,日本人还管这种毒气叫红一号。”
大眼说:“不懂,你就说你的解药是什么不就完了?”
章沛然笑着拿过一个军用水壶晃晃说:“很简单,就是碱水,我加了点药粉,鬼子放毒气的时候,用药水把毛巾什么的打湿,叠三层做个简易口罩捂上口鼻就可以了。”说着,他打开水壶用鼻子闻了闻,用水壶里的药水把毛巾打湿叠好用布袋绑在口鼻处,闷声闷气地说:“我等会进屋去待十分钟没问题就可以证明我这个药有效了。”说着拿了毒气弹就要往屋里扔。
刁忠发不放心:“等等,沛然,你要是出不来咋办呢?”
章沛然故作轻松地回答:“咋办?那就为科学实验捐躯了,也是为国捐躯了。”
大眼也不放心说:“别别别呀,别捐呐。”
章沛然看大眼这样着急说:“跟你开玩笑呢。我自己搞的药还是有点把握的。也不至于死人。”
王亚茹也说:“沛然呐,有把握就试试吧,不行你就敲窗子,我们救你出来。”
胖头也说:“对对,不行你就喊呀。”
章沛然对着他们笑了一下,可惜有口罩挡着,大家都没看见。
章沛然打开禁闭室的门,把毒气弹扔了进去,然后又回头看了大家一眼,毅然走了进去。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没被封严实的门窗缝往外露着丝丝缕缕的红烟。
王亚茹紧张地看着门口,大眼蹲在地上等,刁忠发又吧嗒吧嗒地抽起了旱烟。这十分钟可过的比十年还长啊。
过了十分钟,不见章沛然出来。大眼一下站起来对着门口大喊:“章沛然!你没事儿吧。”
没有任何回音,大眼急了,看了一眼刁忠发。刁忠发对着他一点头。胖头立刻抓起毛巾,沁湿了毛巾往口鼻上一捂就要往里冲。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就一脚踢开,章沛然从里面跳了出来,随手关上房门手,一把扯掉蒙在口鼻上的毛巾抱着大眼大叫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这个药水有效。”
大眼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刁忠发也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旱烟袋根本没点着,刚才也不知道干咂摸什么呢,好在刚才大家都紧张,也没人注意到这一点。他走上前拍了拍章沛然说:“行啊小子,这些日子白天黑夜的帮你弄药,也算没白忙活呀。”
章沛然蹦了跳了半天,胖头才反应过来,也对着县城的方向喊道:“鬼子们,你们去死吧!你八路爷爷现在不怕你的毒气弹啦!”
王亚茹也笑着称赞道:“沛然你干的不错。现在我们有这个就不怕日本人使毒气了。”
章沛然连忙摆手:“王大姐,这药可没那么神,其实它只能暂缓瓦斯对呼吸道的灼伤感,最主要的还得靠它。”说着,他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图纸,指着图纸上的草图说:“这是我这几天想出来的,你看,我们只要在地道的这些地方多开一些通风口,让地道内空气保持流通,鬼子就是有多少瓦斯弹也是白搭。”
就这样,章沛然的防毒药剂和地道改进设计很快就在根据地得到了推广,而且随着应用不断地改进,效果也越来越好,到处都传说八路军研究出了一种解药,这种药含在嘴里就可以防止被毒气所伤,吃下去就可以化解身上的毒气。还有一种药粉,可以阻止毒烟蔓延甚至可以让毒烟很快消失。传说虽然是传说,但是随着八路军防化能力的不断提升,无疑给了日军利用毒气弹摧毁地道的战术致命的一击。
自己的手下有了这样的成就,独立团马团长也觉得脸上有光,借着布置任务的机会,他亲自来到反扫荡大队临时驻地,想再见见这个章沛然,上次见面的时候这家伙还差点就被崔浩天枪毙了呢。可是来的不凑巧,他来的时候章沛然正好出任务去了,他只得先布置新任务,然后又轻松地说:“哎呀,你们这个反扫荡大队了不得呀,出了一个神枪手,又出了一个防化学武器的专家,特别是你们这个章沛然,现在可是威名远扬了,他那个什么防毒解药外加通气口,还真起了不小的作用,现在冀中的日本人到处叫嚣着要悬赏他的人头呢。”大家听后顿时笑了起来。
正说笑间,一个战士前来报告说:“不好了,这次抓的那个鬼子军官,晕过去了,卫生员说是伤口感染。”
崔浩天立刻说:“那还等什么,赶紧抢救!我们还等着他的情报呢。”
那战士又说:“不行啊,恐怕治不了了,卫生员说我们这儿没有治疗这种创伤感染的药。”
王亚茹想了想说:“赶紧去找章沛然,他会中医,说不定有方子。”战士听了,马上一溜烟出门找章沛然去了。
马团长笑道:“这小子,人才啊,哪儿都离不了啊。”
崔浩天听了,脸色变得阴沉沉的。
战士跑出门不多远就遇到章沛然和童卉等人执行任务回来,于是一把扯住说:
“快!马上跟我回去救那个日本人。”
章沛然一愣问:“什么,救白本人?”
战士说:“对!就上回抓回来的那个。伤口感染,快死了。”
章沛然笑着说:“好呀,死就死了呗,活该。”
战士解释道:“他不能死,他还一个字儿没说呐,我们得从他嘴里套出情报。”
章沛然这才说:“哦,这样啊,那我先给看看吧,先说好,治死了我可不负责。”
刁忠发逮着他照P股就是一脚说:“还不快去?在这儿啰嗦啥?”
童卉说:“我也看看去。”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好热闹,哪儿乱哪儿有她。就这样刁忠发和童卉一起陪着章沛然到了医务室。
章沛然给日本军官把了脉,又看了看伤口说:“我还真没把握,不过日本人都坏,俗话说祸害一千年嘛,估计死不了。”说着去配了几副药,请卫生员把日本军官伤口上的烂肉都切掉了,用草药做了外敷,然后又把该换药的方法时间和几副内服药的煎熬方法都告诉了卫生员。这才转身对一直在旁边担心的王亚茹说:“亚茹姐,现在伤口上的烂肉已经切掉了,加上我这些草药敷上去,应该说伤口上的感染是可以阻止的。麻烦的是内脏和神经系统的感染不知道能不能够消除,只能听天由命吧,我已经尽力了。”
刁忠发拍拍章沛然说:“行了,能救活就救吧,救不了也没关系,咱们再去抓。”
王亚茹:“好,大家都到指挥室吧。”她留下卫生员照看,带着大家回到指挥所房间。马团长还没有走,大家见了面,自然又相互寒暄一番。马团长忽然想起:
“沛然呐,你不是会日语吗?那个俘虏据说嘴硬的很,还装着听不懂中国话,连你们崔副队长,老政工了,都拿他没办法,要不你试试?”
章沛然看了崔浩天一眼说:“崔副队长都不行,我哪儿行啊。”
王亚茹说:“马团长叫你试试,你就试试呗,大不了我和崔副队长给你压阵。”
章沛然说:“那个鬼子的死硬你们也都知道,那就是个亡命之徒,咱们八路军又不兴打人骂人,所以啊,我看明着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崔浩天不屑地说:“看把你能的,要不你试试?真要是行了,我崔浩天亲自给你请功。”
章沛然原本不想沾这趟左右都不讨好的浑水,但见崔浩天又逼上来了,一赌气就说:“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呀。不过你们得按我说的来。我还得知道一些情报。”
崔浩天一挽袖子说:“呵,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行啊,那咱们就试试吧?”
章沛然不慌不忙地说:“好啊,不过我得先问一声,关押那个日本人旁边的那间房间还空着没?”
章沛然呆呆地坐在禁闭室里,四周一片寂静,他两眼看着天花板骂着自己:吹牛吹牛,又把自己吹得关起来了,还有这么一帮子人在看着,万一要是失败了,说不定就直接一锁门,也就别出去了。原来马团长、王亚茹、崔浩天还有童卉等人,拿了长条凳子,都静悄悄的坐在禁闭室的一侧等着看戏呢。由于等的时间有点久了,除了王亚茹,旁边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尤其是崔浩天,有几次都差点开口说话了,但碍着马团长还没发话,所以一直强忍着。
正在这时,隔壁忽然传来了细细的呻吟声,原来是隔壁的日本人醒了,章沛然的心一阵狂跳,看了坐着的四个人一眼,王亚茹马上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他镇定心神,用日语问道:“你还好吗?”
隔壁一下子没了声音,章沛然觉得喉咙发干,原来审讯人这事儿也不好干呐,他有点理解崔浩天了。但是这事还得进行下去,不然自己的牛皮就吹破了。于是他咽了一口口水继续用日语说:“坚强些,别忘了我们是天皇陛下的勇士。”
这次奏效了,隔壁忽然传来了一声很坚定的“嗨依!”
马团长等人立刻面露喜色,这就算搭上话了,这句大家可都听得懂。
章沛然受了鼓励,继续问:“你今天刚被八路抓进来吧?”
隔壁又是一声“嗨依”。
章沛然做出一副惋惜哀伤的语气说:“我是他们前几天抓回来的。”
隔壁日本军官反问道:“你也是日本人?”
这下马团长等人开始面面相觑了,因为对话进入了他们都听不懂的环节。
章沛然回答说:“是啊,我是川岛挺进队的队员,前些天被八路搞了个突袭,被他们俘虏了。听你在呻吟,受伤了吗?”
日本军官回答:“大腿上挨了一枪。”
章沛然用非常关心的语气问:“严重吗,挺不挺得住?”
日本军官回答:“还行,没问题。”
章沛然正想继续问下去,忽然崔浩天小声地对马团长说:“团长,咱们都听不懂,这小子会不会把我们告诉他的情报顺便告诉日本人?”
马团长立刻瞪了他一眼,他没继续往下说了,只是隔壁的日本军官好像听到了什么,也不再说话了。
章沛然也不敢埋怨崔浩天,只得另想办法,这时他看见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洒落在地上,忽然灵机一动,轻轻的用日语唱起一首日本思乡民谣。唱完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听见日本军官突然问:“你的家在什么地方?”章沛然回答:
“东京的涩谷,你呢?”
日本军官说:“北海道。”
章沛然叹道:“北海道是个很美的地方啊,我曾经跟父亲去过一次,可现在都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够回到家乡?”
日本军官也跟着伤感起来说:“是啊,离开日本五年了,真不知道家乡现在怎么样?”
章沛然继续说:“半年前,川岛长官对我说完成这次冀中的任务就可以回家了,没想到任务还没完成却成了八路军的阶下囚。”
日本军官说:“是吗?我怎么没听说完成任务后就可以回日本呢?”
章沛然胡诌说:“我们特别挺进队队员是从其他地方挑选过来的,不可能在此地驻扎很长时间。”
日本军官说:“那阁下真是很遗憾。本来过几天就可以进攻了,你们的先头部队应该已经向八路军兵工厂开进了。”
章沛然一听这消息一惊,忘记了用日语,改用中文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日本军官可能是愣了,几秒钟后立刻暴走:“你是中国人?……八格呀路。”然后隔壁就传来了摔桌子打板凳的声音。
章沛然没顾上理睬日本人,他立刻对马团长说:“马团长!快,鬼子要偷袭咱们的兵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