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8日 女人节
有一只黑色的鸟儿落在帐篷尖上发出几声晦涩的低鸣将睡梦中的樱美唤醒。帐篷外面的世界雾气缭绕,如坠云端。
胡锋走在圆弧形的山谷边缘居高临下地从不同的角度观察着鬼村。期间他意外地发现了呈圆形(○)排列走势的民宅,每一座房屋在兴建之出就好象被精心设计过似的,宛如是由若干个圆锥形合并在一起组成的一个圆(○)。也正是因为这个意外的发现,才让他猛然地意识到一个惊人的巧合——三个“环”(◎)……
从一点出发画出一条线段,最后又回到起点,这必然是一个圆(○)形。
帐篷后面,位于山谷边缘的那棵枯树是胡锋的起点,走完一圈后,他又回到了起点,靠在那棵枯树前问刚刚走过来的樱美:“你看这个山谷是什么形状啊?”
“当然是圆弧形的呀!”樱美不加思索。
胡锋又用手一指位于山谷下面的荒村,问:“你再看村子中间的那潭湖水是什么形状?”
“明明就是个圆形嘛!”樱美很不耐烦地说:“一大早就问人家这么幼稚的问题。”
“再加上围湖而建的房屋一共几个‘圆’?”胡锋接着问。
“三个啦!”
“如果把这三个‘圆’套在一起呢?”
“那不成射击用的靶子了吗?一环套一环的!”樱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咦?是有点奇怪唉!可是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也许这只是一种巧合吧!”胡锋说:“如果四周的围墙不倒,就是四个环了!是不是有点象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呀是呀!我就是这样觉得的,”樱美说:“就好象藏着什么东西,生怕被别人发现了似的。”
“如果说这里面确实藏着一件宝贝,那你说这个东西最应该藏在哪里呢?”
“当然是藏在‘靶心’最隐秘啦!”樱美说:“虽然我们现在看到的‘靶心’是那潭湖水,说不定真正的‘靶心’藏在湖底呢!”
“哥!难道是水怪?”樱美惊声问道。
“不不不!我想的是,如果排除水怪,假设这所谓的‘环’(○)又不是一种巧合,那么,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哥!你自己在这慢慢假设吧!我去收拾帐篷了!”
小妖精干起活来倒也麻利,五分钟都没用上,就已经整装待发了。
“四面围墙”已经自然坍塌,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也被埋在了黑色的泥土里。松村在“荒村幽灵”里面所描述的那条“用青石铺砌的小径”上面也长满了荒草……日上三竿的时候,胡锋和樱美走进了“鬼村”。
“哥!松村说‘镇湖兽’的肚子里面可以住人,我们进去看一下吧!”樱美说着转到胡锋的身后去按他的肩膀,“哥!你蹲下,让我踩着你的肩膀爬上去看看!”
“别胡闹!”胡锋说:“松村说这下面有一条暗道,入口就在民宅里,你爬到它的上面去做什么?小心亵渎神灵。”
“哎!郑公公死不瞑目呀!曾经的世外桃源竟然变成了今天的这副模样!”樱美叹道:“这里唯一没有改变的,也许就只有这潭湖水和这只石兽了吧!”
胡锋突然打了一个冷站,他盯着两米开外黑森森的湖水问樱美:“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我除了感觉到有点冷,其它的也没有什么啦!”樱美说。
“这就对了!”胡锋说:“这里的气温十分怪异,越接近湖边,温度就越是降低。”
樱美听胡锋这样一说,好奇心顿起,正要迈开步子继续向湖边迈进,却被胡锋一把抓住了胳膊……
“不想活啦!小心水怪把你当成午餐,”胡锋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去那些荒宅里面看看再说。”
“哥!樱美好象失去自由了!”
“你少废话!”
胡锋此时已经进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他的双眼在周围每一寸土地和空间里频频地切换着。他仿佛在“鬼村”的空气中闻到了一股人间烟火味,脚下那条小径上面不规则倾倒的荒草使他疑窦丛生——像是在不久之前被人踩踏过……
“哥!你看,”樱美指着门楣上方凸出房身的一块石匾说:“‘郑居’,郑公公当年的宅邸唉!”
“进去看看……”
胡锋的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樱美一脚踹出,房门拦腰折断。
“你能不能斯文一点?”
“门上的蜈蚣好恶心啊!”樱美皱起眉头,赶紧溜了进去。
胡锋在心里估量了一下,从门的破损程度上看,樱美这一脚能将一个没有经过训练的成年男子踹出一米远。她哪来这么强的脚力?
这是“鬼村”唯一一座两层石木结构的阁楼。陈腐的气味扑面而来,墙角上挂着层层蜘蛛网,古旧破败的家具堆在墙边……
二楼的房间相对来讲要干净一些。有一张竹床,还有一排靠墙的书架,书架上的书除了纸张泛黄、被老鼠破坏的边边角角,倒也能将就看……胡锋不禁为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得这些古董而沾沾自喜。
胡锋告诉樱美:“这些书可都是文物啊!你翻看的时候可要小心啊!”
“哼!又脏又臭,我才不看!”樱美扭头走到床前,推开窗户,房间里顿时亮堂起来。
将书架上的书籍匆匆地过滤了一遍,最后只有那本《糊涂记》引起了胡锋的兴趣。胡锋并不匮乏的文学细胞勉强可以将通篇的文言文读懂,其中的一段将其翻译成白话文大意如下:
乾隆十四年春,樊当时正任潍阴县令。一日中午十分,风云突变,有星从天而降,陨落东南,坠地生火,燃烧数日。樊随众赴深山查看,坠星之地面目全非,土焦成坑,呈无底深谷一处,天坑因此得名……
乾隆二十三年,樊遭奸人陷害,以赈灾不利而被惩,故而辞官云游四海,吟诗作画、喜结众友、好生快活。一日酒后,樊灵机一动,突忆起昔日坠星之处,于是唤三五朋党一同前往。时隔九年有余,今非昔比,谷外丛林茂密,谷内鸟语花香,无底深坑化做一潭湖水,位于谷心之上……另在场朋党唏嘘不已。
胡锋倒吸一口冷气。他实在没有想到在本就神秘莫测的“鬼村”后面还有这样一段惊人的历史——陨石。
是的。从《糊涂记》上的这一段记载来看,只有陨石才有坠地成坑的能量,而从鬼村周围的地形上看,当年坠落至此的那颗陨石应该不大,也就是说,它坠地爆炸之后所产生的能量只能形成一个环形的陨石坑,如若不然,这里将不是一处山谷,说不定会成为一处方圆几百公里的盆地了。
谷心的那潭湖水自然是长年累月山水汇集之后所形成的,而当年坠落的那颗陨石也定然有一部分藏在深深的湖底,它的爆炸如同子弹击肉,无论爆炸时的当量多么巨大,而最先接触肌肤(地面)的“弹头”一定会藏在皮肉里……子弹可以击穿皮肉,陨石则不可能击穿大地。
而湖水的寒冷,以及湖中的水怪,是否跟湖底的陨石有关呢?
是陨石自身所夹带的化学元素发挥着作用使湖水的温度发生了改变从而间接地影响着这里的环境吗?
是陨石导致生物发生了异变?还是那只水怪原本就是陨石带来的地外生命?
胡锋的脑细胞被众多的疑问团团包围。他突然意识到事件的本身似乎正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所发展。他开始怀疑凭借自己之力是否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转折性的突破口。他孤傲的性情终于在现实的压力面前有所收敛,他已经产生求助于那股力量的念头——A组织。
“哥!这么多的书,你还要看多久啊?在磨蹭一会天就要黑了!”樱美捂着鼻子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哥!我们出去走走吧!”
现在正是中午十分,阳光从窗户口射进来的时候,胡锋听到几串叽里咕噜的声音……
胡锋心想,樱美一定是饿了。于是他说道:“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好啊!”樱美急步走下楼梯,出来之后她笑嘻嘻地跟胡锋说:“哥!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呀!不如我们吃完东西再睡上一觉吧!反正离天黑还早着呢!”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妖精啊!胡锋没有理她,喝了一口水,然后递给她。
小妖精双手捧着深绿色的军用水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由于喝得太急,从嘴角溢出来的水顺着她光滑的脖子划进了她的衬衫里……
只见小妖精眉头一皱,猛地跳了起来,大叫:“呀!好凉!凉死啦!”
见胡锋看她,脸瞬间红了,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
原来小妖精也有害臊的时候,胡锋在心里暗暗发笑,被她这么一折腾,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不可否认的是,樱美是个干侦探的好苗子。
在寻找松村在“荒村幽灵”里面所描述的那条直通“镇湖兽”底部的那条暗道的时候,她确实立了大功,至少没有耽误工夫。她的判断是暗道一定与“镇湖兽”距离最近的那座荒宅相通。果不其然,暗道的入口就藏在酱紫色的实木柜子后面,用右眼丈量,这座荒宅离“镇湖兽”最近。
仅仅用了五分钟时间就走完了这条所谓的暗道。这条暗道的工程质量实在糟糕,形象一点说应该是一条被放大了N倍的老鼠洞,连樱美都要弓着腰才能前行。
“哥!这里应该就是香子的闺房了吧!”
樱美好奇地摸这摸那,渐渐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哥!好奇怪唉!这里是不是有人住呀?不然的话,怎么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呢?”
小妖精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接着说:“如果我没猜错,最有可能住在这里的只有一个人……”
“谁?”
其实胡锋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香子呀!”樱美说:“松村跟香子在这里住了好几天呢!这个臭男人,那么不负责任,人家把宝贵的‘第一次’都给了他,可最终还是被他抛弃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说给胡锋听的。胡锋扫了她一眼,樱美忙问:“你看我干吗?本来就是!”
“你说是就是吧!”胡锋心想:“我犯得上跟你这个臭丫头较劲么。”
正如松村所描述的那样,香子的房间通风良好,只是光线有些阴暗。
“哥!香子盖的被好光滑喲!”
樱美实在调皮,她见睡床上铺着干净的并刺有牡丹图案的被褥便毫无顾忌地扑了上去,结果只听她“啊呀”地大叫了一声,身体又条件反射般地弹了起来……
她揉着自己的后脑勺,恼羞成怒地大叫:“真讨厌!磕疼我啦!”然后伸手向枕头底下摸去。
“咦?这是什么?”樱美道:“哥!你快来看,这是什么呀?”
一个四四方方的铜匣子,上面的雕刻和图腾十分精巧,有棱有角。
“哥!要我说呀!这一定是她的心爱之物,我最了解女人啦,只有自己心爱的东西,女人才会放在枕边呢。”樱美犹豫了一下又说:“可是哥,我们这样算不算私闯民宅呢?要是再随便翻人家的东西,有点不好吧!”
“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打开看看再说!”
上面没锁,胡锋没废吹灰之力就打开了铜匣。
一件摸起来手感十分粗糙的军服整齐地叠放在铜匣子里,上面还放着一张四寸的黑白照片。胡锋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那个女人——贞子——臭名卓著的二战女谍。
这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呢?香子同照片里的贞子又是什么关系?回想松村在“荒村幽灵”里面所描述初见香子时曾把她当成了贞子的鬼魂这一情节,足以说明她们的形象在某一个年龄段里是极为神似的,可这能否就进一步地说明俩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是建立在亲情之上的呢?
母女?
那么,香子的父亲又是谁?
就在胡锋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发现了压在衣服下面的几封信笺——黄色的牛皮纸信封,上面是竖着用毛笔写的几个字型挣扎扭曲的正楷字——父亲大人亲启。
就这样,一个女谍的生死之谜在同样神秘莫测的荒村之中现出了它最初的真相。
从天堂坠入地狱,又从地狱回到人间——有一条疯狂跳动的人生曲线在女谍贞子有限的生命里诠释着命运的突变。一个恶贯满盈的女谍用恐惧、不安、和绝望勾勒出一个个颤抖的笔触。一个婴孩的啼哭声给她苟且偷生式的逃亡经历蒙上了一层悲情色彩,这个鲜活的生命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个莫大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