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的固定电话,上面的来电感应灯突然闪烁起来,紧接着,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诺楠的卧室里响起,将诺楠和胡锋从沉睡中惊醒。
来电显示电话是从学校打来的,诺楠迷迷糊糊地在心里抱怨,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喂——”
“李可出事了!你马上来学校,马上。”是教导主任急噪的声音。
诺楠拿着电话愣怔了片刻,啪地一声放下了电话,急急忙忙地开始穿衣服。
“胡锋,我学生又出事了!我要你现在就送我去学校,越快越好。”
胡锋二话没说,三下五除二地穿好了衣服,然后两个人急急忙忙地跑下楼去。
车子风弛电掣般地一路狂飚,几分钟后,就在安江市高级中学的大门口停了下来。学校的大门口还停着几辆警车,警戒线的里面站着几个刑警。
胡锋和诺楠走上前去,被一个年轻的刑警拦了下来。
胡锋正要掏警官证,一个穿便装的男子朝他走了过来。
胡锋一看是当地重案组的刘队,便赶紧迎了上去。
胡锋有点尴尬:“刘队,我们又见面了。”
刘队说:“嗅觉够灵敏的,第一时间就跑现场来了?”
胡锋将诺楠拉了过来,介绍道:“我女朋友诺楠,李可是他的学生。”
刘队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会第一时间赶到这里来呢。”
诺楠客气了两句,然后问:“刘队,我可以进去了么?孩子他到底怎么样了?”其实诺楠早已经意识到李可是凶多吉少了,她这样问只是还心存一点侥幸罢了!
刘队叹了口气说:“诺楠老师,孩子死了!是自杀。我们刚刚勘察完现场,尸体就在救护车里。”
诺楠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多亏胡锋扶住了她。
诺楠哭着说:“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的学生会陆续自杀?”
刘队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诺楠跑进学校的操场,一辆救护车正停在操场的中间。李可的尸体安静地躺在救护车里,上边盖着一张白布。诺楠轻轻地掀去李可身体上的盖尸布,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李可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直勾勾地盯着诺楠,嘴巴张着,露出鲜红的舌头。
胡锋和刘队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胡锋看了一眼李可的尸体,问身旁的刘队:“上吊?”
刘队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胡锋一支,猛吸了一口。
胡锋问:“案发现场在哪?”
刘队想了想说:“空中。”
胡锋:“空中?什么意思?”
刘队说:“李可的自杀方式十分的怪异,从警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他的身体吊在四楼的窗户前,吊死他的带状物是一条床单,也就是说,李可先是把床单的一头绑在了窗台下边的暖气管上,另一头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才从窗台上跳下去的,确切的说,他的这种自杀方式比绞刑还要残酷啊!”
胡锋说:“刘队,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刘队说:“胡锋,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还是我问你两个问题吧!”
胡锋不动声色地说:“请问。”
刘队把手搭在胡锋的肩膀上,两个人走出去有十几米远,刘队才说:“胡锋,你我都知道,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选择死亡通常要具备两条因素,一是精神上的痛苦,二是各种各样的压力,这两种因素的极限促使他们选择了死亡,死亡在这种前提下,对于他们来说也可以算做是一种解脱。可是,一个尚未成年,家庭条件优越,性格开朗的孩子选择了这样一种自杀方式,确实是另人费解。更另人费解的是,三起自杀事件竟然出自于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又恰恰出自于同一个寝室?胡锋,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刘队的一番话说出了胡锋心中的一小部分疑惑,但他此时不知道刘队是想跟他这个异地的警察分析案情,还是另有所指,总之,胡锋觉得刘队的话还没有说完,更像是一种试探。想试探一下他对一系列的自杀事件的看法,毕竟胡锋亲手侦破了几次异案和怪案,在警界是出了名的。从侦破同类案件的经验上论,站在他身边的这个老刑警还差那么一点。
胡锋没有顺着刘队的话音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他看了一眼思绪沉重的刘队反过来问:“刘队,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吗?”
刘队愣怔了一下,说:“胡锋,按理说我此时不应该站在这里跟你分析案情,毕竟我们现在不是联手办案,但我现在站在这里,证明我是十分有诚意的向你请教,我想听一听你对此案的看法。”
胡锋依然不动声色,他望着远处那座荒山,俊朗的脸上透出一种神秘的光泽。
胡锋没有正面回答,又一次问:“刘队,李可的死你打算怎样定性?自杀?还是……”
刘队当然明白胡锋的意思。案件的定性意味着事件的终结。对于警察来说,在连续三起自杀事件的现场中,他们没有发现任何非自杀身亡的证据和线索,在经过对死者身边的同学以及家长的全面调查,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带有疑点的人,因此,他们唯一的结论就是——自杀。
他们虽然能阻止犯罪,打击犯罪,但一个人想要自杀的心理,他们却没有办法阻止,也不是他们的职责所在,那是心理医生的事。
然而,三起自杀事件的死者同在一所学校、一个班级、一个寝室,又同在深夜自杀,这四点相同之处又足以说明此案非比寻常,所以,关于案件的定性问题,让刘队十分苦恼。
马大牙的死定性为自杀、王哲的死定性为自杀、到了李可这里,刘队长犹豫了!
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说话:“先前我曾怀疑有人利用催眠或心理暗示杀人,但经过我们的暗中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如同一张白纸,学校又属于半封闭的,孩子们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校园里度过的,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社会上的什么人。学校里所有老师的档案我们也都查过了,清一色一流师范大学的毕业生,也没有发现谁在上学时选修的是心理学这门边缘学科。我现在矛盾极了,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调查下去,有好几起大案刚刚有了些眉目,本来人手就紧,现在又出来这么一档子鸡肋事件,我是真难啊!”
胡锋何等敏锐,一下子就听出了刘队的弦外之音。
胡锋故意问:“刘队,你的意思是?”
刘队说:“胡锋,看在你我曾经一起共过事的面上,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装糊涂?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胡锋说:“我还是真有点糊涂了!你干脆直说吧!”
刘队说:“借调。一个小时前我已经给你们队长打过电话了,将你的假期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延长了一个星期,你们队长我的老同学让我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愿意,便可以即刻接受这起诡异的自杀事件,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再按照程序走,我给上面写一份书面申请,同样可以把你借过来。”
胡锋没有想到刘队竟然跟他玩了个先斩后奏,胡锋说:“你这人够阴险的啊!你那意思是吃定我了?”
刘队:“哎!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手上压着两起厅里督办的要案,实在是无法抽身啊!再说,就目前的情形看,这确确实实是一起连续的自杀事件,你让我这个重案组的组长放下厅里督办的要案不办,而去侦察这看起来有些诡异的自杀事件,这也说不过去啊!就算我调查,但我总得给上边一个继续调查的理由啊,可我现在偏偏就找不到任何继续调查的理由,我总不能把诡异当成理由向上面讨要圣旨吧!就这么放下我又不甘心,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你最合适,暗中调查,我从旁协助,如果另有隐情,到时算我们联手办案,反之,就当你多放了几天假陪陪女朋友。谁让你曾办下两起轰动警界的‘异案’呢?”
胡锋俊朗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姜还是老的辣,来安江没几天,刚与你碰了两次面,就上了你的贼船。”
胡锋嘴上说,心里却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