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所有的男人者不知去向,留下的只有满地碎片。
——赵凝《迷狂季节》
在众多人的描述中,郭东立已成为一个谜一样的男人,他以多种身份多种嘴脸出现,他在许多人嘴里滚来滚去,黑椰临走前跟梦去摊牌,说出她跟郭东立的关系,从时间上推算,她们差不多是同时跟郭东立相爱的。他一个人独自扮演两个女人的恋人,穿梭于地盘硕大的城市,他一再跟梦去说他忙生意,原来他所谓的“生意”就是跟女人谈恋爱。
梦去坐在班车上回想着一切,有些淡忘的情节渐次浮现出来。夏日的冗长的午后,梦去躺在小床上睡午觉,有人敲门进来。梦去记得自己并没有起身去开门,那个男人进来的时候,她仍躺在小床,身上盖着一块淡黄色的毛巾被,平躺着,睁开眼睛看看他,她看到他脸上淌着汗,闻到他身上所特有的太阳味儿。
“你怎么来了?”
“我开车路过这儿,上来看看你。”
他在床边坐下来,他知道梦去家下午没人,因此变得格外大胆,他把手伸进那块毛巾被底下,一边在她耳边絮絮地说着话一边摸她。他的嘴唇一下下触到梦去的耳廓,像一只柔软的小刷子,毛绒绒地舔着梦去的耳朵。他的手沿着她身体的曲线一直往下走,梦去感到自己很快就要融化掉了……就在他的手就要到达她的那个地方的时候,郭东立的呼机忽然响了。
两人都感到很扫兴。
是谁呼你呀?
生意上的事呗,还能有谁。
梦去抢过呼机想要看看落款到底是谁,没想到郭东立那天真的动了气,黑着一张脸,不声不响地走了。现在想来,那个呼他的女人也许就是黑椰吧?梦去想像着那个男人顶着大太阳飞奔在通往城市另一端道路上,他的车反射着刺眼的光,他像鸟儿一样从一个女人身边飞到另一个女人身边,他灵活的手指在她们身体表面和内部爱抚、游移,他的手指上沾满她们湿漉漉汁液,他的嘴唇忍不住要去亲吻她们的肌肤,他的手忍不住想要揉搓她们,把她们抱在怀里或压在底下。他匆匆忙忙,从一个地方赶往另一个地方,他一张口就说谎,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有时候,他可能并没有什么目的,但说谎已经成为一种职业习惯,不说谎他会觉得吃亏。
这时候,梦去想像他已来到黑椰家的小楼旁。
他稳稳地停了车,在后视镜里照了照他的头发,然后他下车,迈着优雅的步伐往小楼里走。
他走进温度调得极低帐幔低垂的房间。
那个房间他是极熟悉的。
她手里拿着遥控器半倚在沙发上,一个台一个台漫不经心地胡乱调台。男人慢慢地走进来靠近她,她看他一眼,并没有跟他说话,脑子里好像在想别的什么。男人在那张宽大的沙发边坐下来,起先只坐了一个角,然后他将身体用力向里挪挪,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
“你刚才上哪儿了?”
还不是生意上的事。
一边说着话,他的手在她身上不断地上上下下摸着,他把她的乳房她的胳膊她的器官摸了个遍,黑椰半闭着眼睛问:
你是不是刚从梦去那边赶过来?
没有。
他一边说着,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他脱衣服的速度是黑椰见过的男人中最快的,仿佛只是眨眼之间的事,他已经把衣服脱了个精光。黑椰把一条腿架起来平放在沙发上两条腿张得很开地让他抚摸,她已经忘了她残存的一点点罪恶感,她忘记了这个男人是别人的情人,她需要他就要占有他,不管他是谁。他们在黑椰家的沙发上做爱,与此同时,另一个女人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想念她的情人。
梦去把她的情人与她的女友在沙发上做爱的情景想像了许多遍,与此同时,女友黑椰正坐在一列开往南方的列车上,每隔半小时,就给梦去打个电话。
在电话里,她说,再见梦去。
梦去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和隐约远去的火车声,过去的一切似乎都被这个女人带走了,带到一个遥远的无法预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