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明来的时候已是深夜点。他说他是趁家里那位熟睡之际偷跑出来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稍微有些气喘,看得出来很紧张,他既担心梦去这边出事,又怕被家里那位发现,他像一只疲倦而又兴奋老鼠,窜来窜去,窜到这一边就开始牵挂另一边的事,再回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心其实放在了这一边。
他看到梦去这可怜的小女人被连续轰炸般的电话铃吓坏了,她蜷缩在房间的一角,身上披着块暗绿与土黄织成的毛巾被。在昏暗的灯光下,张启明立刻认出他们在那块毛巾被下做过爱,那块毛巾上的图案像两条盘扭的蛇,一节身体是分开的,另一节却紧紧地缠绕在一起,这样反反复复错综复杂没完没了地扭结在一起,就像他与这小女人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分开了舍不得,跟她搅在一起又很麻烦。
电话铃正如梦去形容的那样,隔一小会儿就有一个人打进来,问郭东立在不在,然后就挂掉。夜已经很深了,可打电话人仿佛处于另一时空,或者跟这儿恰好有十二小时的时差,这里的深夜是那里的正午,阳光刺目地从头顶照射下来,在水泥地上留下深色的人影,那些人影的肘部与头部都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是打电话的姿势。
“他到底干了什么?”
在接过几通电话之后,张启明问梦去。
梦去摇头。她看上去疲倦透了,随时可能一头栽下去。她的眼皮像失去控制那般一次次慢慢合拢,又一次次地睁开,她挣扎着,身体坐得很直。她身上穿了件粉绿色的小背心,乳房的形状在小背心下隐约可见,特别是挺立的乳头,像一粒宝石那样硬,将弹性背心顶起来。
张启明走过来,将一个手掌按在她的小背心上。
他隔着背心轻轻地摸她。
梦去闭着眼不说话。
他开始动手解她的扣子,把一只手试探着伸进去。
“今天晚上不行。”
梦去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
“为什么?”他问。
我……
电话又响了。
张启明走过去,把电话机拿起来,上下左右仔细瞧了一阵,然后用手捏住机身侧面那个细小的透明小插头用力向外一拽,电话线就从电话机上脱落下来。张启明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搂着那个受惊的小鹿似的女人沉沉睡去。
张启明把玩着梦去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只小手镯,背对着她说:
“明天你别去上班了。”
过了会儿又说:
“说来说去,还是我对你最好。”
梦去断断续续又听他说了一些话,似乎是一些不连贯的梦话,又像酒后说过的话。她睁不开眼皮,无法辨认他是在什么状态下说那番话的,她困得睁不开眼睛,这时候就是天塌下来她也不想动一下。
接连几个晚上,张启明都过来陪梦去。
梦去没去上班,也没到外面去,人像傻了似地一天到晚愣愣的,也不知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摸她、碰她,她也不拒绝,但也没什么更多的反应,她那段时间的表现更像一个玩偶,任人摆布,她的身体留在这里,心思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